019 疑問（1）

“接著睡。”蔣徽回手拍拍他，“興許能夢見。”

董飛卿莞爾。

“我還沒問娘。”蔣徽說道，“不知道從何說起。”

董飛卿沉了片刻，并無不悅，把的形攬在臂彎，再將雙手攏在掌中，“那就過一陣再說。只是給你提個醒，當個事兒。”

蔣徽轉過形，多看了他兩眼，“這不大像是你說的話。”

董飛卿一笑，“最要的是心里舒坦，別的其實都好說。”

經過這幾日的是非，他的心安穩亦鎮定下來，對目前的景，變得從容。調笑歸調笑，他就算只為著對懷里的倒霉孩子生出的那點兒心疼，也不會再為床笫之事惹得為難或炸。

“眼下就不錯。”他牽了牽，眼微瞇，“應該再好一些，但我也不能妄想一口吃胖子。”

蔣徽明顯放松下來，近他一些。

他下抵著額頭，手無意識地著的長發，過了一陣，喚：“蔣徽。”

“嗯。”

“我跟你說過，不會回董家。”董飛卿語速很慢，手反反復復地著的頭發。

蔣徽凝著他眼睛，“是，我記得。”

“這事，沒有轉圜的余地。你嫁的，不是董家的人。”董飛卿的手指沒發間，“再說這一次，日后我不會再提。”有些事可以稀里糊涂，而這件事，必須讓知道他的態度。

“我知道。知道了。”蔣徽笑盈盈的，“正如你娶的，不是蔣家的人。”

董飛卿深深地吻一吻的。

今日，是員休沐的日子。

董志和坐在廳堂，面奇差。

董夫人、董越卿、董佑卿坐在一旁，神各異。

唐徛的事，董夫人聽了幾句，不可置信，只盼著董志和能親口否決。

董越卿是庶出，董家老太爺、老夫人又一向看重嫡庶之別，他從小就養了對家事不要過分關心的習慣，此刻坐在這里，是因父親派人喚他前來。

董佑卿今年十三歲，因是嫡次子，一向很有底氣，此刻揣雙親神，眼地等著父親開口。

董志和斟酌再三，把唐徛一事詳盡道來，所見到的慘狀亦是如實相告，最后，沉聲告誡：“別惹他。

“不然的話，哪一日、哪一個了活死人，我就算明知是他所為，也抓不到憑據，正如眼前唐徛一事。

“自然，哪一個若是活膩了，只管去挑釁他，我不攔著，誰步了唐徛后塵，扔到葬崗了事。”

母子三個聽到末尾，俱是坐直了形，神驚惶。

同樣陷恐慌的，還有譚振亨與付氏。

譚庭芝的自盡，已帶給他們滿心傷痛。

沒錯，兒自甘墮落、敗壞門風，可終究是親骨，如何的恨鐵不鋼，怎樣的責怪，在生死相隔之后，都消散一空，留在心海的，唯有曾帶來的歡聲笑語。

滿心悲苦之際，又出了唐徛的事。

唐徛遭遇的這場劫難，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原由。

庭芝的用意很明顯：你蔣徽不是對譚家機關算盡麼？好，你給譚家什麼，譚家都接下、著。可是，藏在這一場是非之后的人，你敢不敢？能否仍舊做得天無？

唐家二房在場上，的確不足掛齒，位置卻很微妙。但凡出了事，但凡首輔、次輔看到機會，便會出手打或是幫襯，而唐家長房，必定是明里撇清關系、暗里幫襯首輔。

而唐家二房出事，若是蔣徽一手引發，在老謀深算活人的首輔、次輔面前，沒可能做到滴水不，仍舊任妄為，必會引發兩位權臣的不悅、惱怒。

如此一來，在京城的日子，好過不了。

——憑誰想，都是這種局面。

可結果呢？

唐徛的事，不過一半日，便在場傳揚開來，不乏以訛傳訛之輩，針對撞鬼中邪夸大其詞，讓人大白天聽著都心里發。

手段是那樣殘酷，引發的局面是那般可怖，沒留下任何追查的證據……付氏想到了明晃晃的下，蔣徽那如妖似仙的容，激靈靈打了個寒。

屋偏逢連夜雨：昨夜，譚家長子譚孝文不顧長姐尸骨未寒，匆匆離開家門，半路把隨從一個個打發回府，不知只去了何。最重要的是，到上午仍未回來。

“我可什麼都干得出來。”——董飛卿語氣森寒地說的這句話，在譚振亨心頭回響。

他額頭上冷汗涔涔，焦慮地來回踱步，喚管家撒出人手去找。

想去問問董飛卿，是否知曉他兒子的下落，念頭一起便打消：一與董飛卿相關的憑據都沒有，平白上門詢問，定然又是自取其辱。

傷心、懼怕、煩躁到了極點，他心頭無名火起，遷怒到了蔣家、董家頭上。

是他們，養育出了蔣徽、董飛卿這般離經叛道的人，帶給了譚家接連不斷的災難。

董家，他惹不起，收拾蔣家長房，卻是不在話下。

他喚來幾名管事，冷聲吩咐：“所有與蔣家長房相關的營生，都該出手了。三日，我要他們傾家產！”

方默如約而至，帶來了五十匹綾羅綢緞。

董飛卿訝然，“唱哪出呢？”

蔣徽一頭霧水。這樣的禮品，分量忒重了些。綾羅綢緞則幾兩銀子一匹，多則十幾兩一匹——稍稍一算，方默帶來的，說也值二三百兩。

方默笑著解釋：“我先前真是要空手上門。

“今兒一大早去一家討債，那廝欠我們家小一千兩，但眼前實在周轉不開，說要麼讓我三個月之后再來，要麼就讓我去他開的綢緞莊選些抵債的料子，都不答應的話，他只能當著我的面兒一脖子吊死。

“我家里現在能周轉開了，且有點兒余錢。我去綢緞莊看了看，都是上乘質地，就讓他用料子抵債。這些給你們，余下的都送回家里了。

“要還禮也容易，嫂子得空就給我寫個扇面兒——家母讀過些詩書，這幾年打心底欽佩的才，只你一個。噯，這事兒我可跟你說過好幾回了。”

董飛卿、蔣徽釋然一笑。

蔣徽笑道：“這容易。我手頭恰好存著兩個扇面兒，送長輩應該合適，你選一個就是。”

方默笑問：“要是我看著都不錯，怎麼辦？”

蔣徽爽快地道：“都送令堂就是了。”說著擺一擺手，“得了，你也不用瞧了，一并拿走。”

方默哈哈大笑，拱了拱手，“先謝過了。這次倒是我占了便宜。”

才蔣徽的筆墨，是不人愿意花費心力尋找、收藏的，自離京杳無音訊之后，字、畫的價格一再上漲，大幅畫作，價值千金。

董飛卿亦如此。

只是，兩人都是寧可賣苦力也不肯變賣筆墨，人們能遍尋到手的，只有他們的舊作。

至于蔣徽和方默，早在親之前就通過董飛卿相識了，都有爽朗、風趣的一面，加上董飛卿的緣故，算得稔。

也正因此，先前出借銀兩的事原委，董飛卿沒有及時告知蔣徽，不想遷怒方默。

方默手頭有不事，便沒久留，敘談一陣，起道辭。

郭媽媽將找出來的扇面兒給方默的隨從。

董飛卿和蔣徽相形送他。

到了門外，方默上馬，著站在石階上的夫妻二人，“看起來，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已經親的人，過得到底好不好，要看他或在家里的狀態，尤其是夫妻兩個站在一起的形。都是喜怒不形于的人，若在外面相見，任誰也瞧不出什麼。

夫妻兩個都只是一笑。

方默逸出心安的笑，揚鞭而去。

郭媽媽卻將他那句話聽到了心里。

下午，董飛卿邀請程詢在一間茶樓相見，未時出門。

一起收拾小書房的時候，郭媽媽提起上午生出的疑問：“什麼好了很多？以前你們過得很不好麼？”頓一頓，又道，“聽你先前話里的意思，你們手頭不是都不缺銀錢麼？”

“有積蓄就是過得好？”蔣徽失笑。

郭媽媽憂心忡忡地追問：“那你們當時到底是怎樣的形？”

怎樣的形？蔣徽一面整理書架，一面回想。

重逢之初，面對面定下親事之前，他與的形，可不是不好二字能道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