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榮寧堂的時候,秦沂百無聊賴,下意識地盯著林熙寧。后來,他看到林熙寧的小廝過來,附耳和林熙寧說了些什麼。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秦沂必然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可是,秦沂卻從形上,辨認出“太子”等字樣。
林熙寧聽完之后,臉上沒什麼變化,但是很快,他就借故出來了。
秦沂立刻判定,林熙寧有問題,而且還是牽涉到他的問題。秦沂顧不得周圍的人,悄悄傳話給楚錦瑤:“跟上林家這個小子,我有事要辦。”
楚錦瑤很快就出來了,低聲問:“怎麼了?”
秦沂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我懷疑林家在搞鬼。你小心些,遠遠跟著這個小子。我倒要看看,林家到底要做什麼。”
楚錦瑤聽到秦沂讓跟蹤林熙寧,心里好大一陣無奈,跟蹤自己的表哥,這什麼事……但楚錦瑤還是按秦沂的指示,遠遠綴在林熙寧后面。
楚錦瑤就這樣鬼鬼祟祟跟著林熙寧,到一個拐角的時候,林熙寧突然停下,和小廝說起話來,楚錦瑤眼疾手快藏到墻角后。背靠在墻壁上,心都在砰砰直跳。
“嚇死我了。”
“沒事,他不會發現你。就是發現了,林家人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楚錦瑤覺得奇怪:“你怎麼一口一個林家人?人家是懷陵郡王家的,是王府呢!”
秦沂輕嗤:“王府……先不說他們是異姓王,便是秦家的王爺,又能如何?”
要不是秦沂沒形,楚錦瑤都想手去堵他的了:“你說什麼呢!皇家你也敢瞎說!”
“他已經走遠了。”秦沂涼涼地說,“你再不出去,就白出來了。”
楚錦瑤被嚇了一跳,探頭探腦地將頭出去,確定沒人后,才一溜小跑跟上。
最后,楚錦瑤在自己家里,做賊一樣到一個院子前。
楚錦瑤覺得這里已經出了后院的范圍,因為這里不止有外男出,院子外甚至還有兵巡邏。楚錦瑤悄悄問秦沂:“這是哪兒?”
秦沂卻說:“你問我?”
楚錦瑤被反問地啞口無言:“這……這不是你我過來的嗎?”
“這是你家。”秦沂毫無反省之心,理直氣壯地說,“我哪知道。”
“唉你這個人……”
“低頭,蹲下。”
楚錦瑤雖然里埋怨秦沂,但是卻意外地聽他的話,還沒等楚錦瑤反應過來,自己便已經蹲在草叢后了。
楚錦瑤長這麼大,從來沒見識過這種陣仗。老實講,也不是很想見識就是了。楚錦瑤低了聲音,問秦沂:“現在可怎麼辦啊?”
“都已經到這里了,混進去。”
“……”楚錦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斥,“你可還真看得起我!”
“沒事,我在呢。”秦沂說,“看到巡邏的這幾個人沒有,他們分兩班,半刻鐘走一圈,等他們班的時候,西南拐角的那個偏門是死角,你跑得快些,能直接溜角門,進院子里。”
楚錦瑤目測了一下距離,忍了好久,忍不住說:“我……跑不過去啊。”
秦沂在大同時有一個軍的人歸自己練,他訓練士兵久了,實在想不到這麼短的距離竟然有人跑不過去。他很是無奈,只好說:“我再想想。”
楚錦瑤看了一會,低頭問:“一定要從門進嗎?這是有什麼講究嗎?”
“講究倒沒有。可是,你不從門進,還想怎麼走?”
“我覺得,我可以翻墻。”楚錦瑤目測了一下墻的高度,說,“我以前經常爬樹,這個高度,應該沒問題。就是今天穿的太累贅了。”
秦沂一時半會兒還接不上話來。他忍不住質問:“你一個孩子,還敢爬墻爬樹?”
“這有什麼的,我今天讓你見識一下。”說著,楚錦瑤趁巡邏兵走到另一側去了,自己飛快地溜到墻角,朝前給子系了一個大大的結,然后一小段助跑,“噌”地一聲就蹬到了墻上。
秦沂靜靜看著這一切,在他有限的人生里,還是第一次有子在他面前子并且打了一個結,還當著他的面翻墻。
“楚錦瑤。”
“嗯?”楚錦瑤忙著爬墻,忙里閑應了一聲。
“我便罷了,以后面對別的男子,你稍微端著點。”秦沂嘆氣,“我真的怕你嫁不出去。”
楚錦瑤氣惱地瞪他一眼:“你閉,你再說,我就把你扔下去。”
楚錦瑤說會爬樹,果然不是謙虛,沒過多久,就翻到了墻頭上。半蹲著朝下看,尋找合適的落腳地。墻邊種著一棵樹,楚錦瑤輕巧地挪到棵樹前,先腳試了試樹的細,然后就翻到樹上,借樹枝緩沖,低低對秦沂說了一句:“你準備好。”
還沒等秦沂回話,楚錦瑤呼地一聲就跳到了地上。
子上的結早就在中途散開了,楚錦瑤拍拍手,剛準備站起,就聽到拐角傳來一個帶笑的聲音:“你做什麼?”
楚錦瑤驚嚇地抬頭,眼睛都瞪圓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年從拐角后緩緩走出來,他面容俊,形高挑纖細,眼睛是淺淡的琥珀,如今盛了笑意,越發溫水潤。
他看著楚錦瑤,忍不住發笑:“你是誰家的姑娘?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楚錦瑤還蹲在地上,孔雀一樣華麗巨大的擺散開,將人襯得越發纖瘦:“我……我是丫鬟!”
年公子笑得越發厲害,他走過來,對楚錦瑤出手:“先站起來吧,你的子很,沾了土就可惜了。”
楚錦瑤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蹲在地上,后退一步,避開年的手,自己站了起來:“謝公子,不用了。”
年公子也想到男授不親這類規矩,他不以為忤地收回手,從袖中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遞給楚錦瑤:“你的手臟了,先吧。”說完了,公子想到什麼,補充道:“這是云錦素面帕子,沒有任何標記,你不用怕。”
楚錦瑤對面前這個突然冒出的人很是警惕,聽到他這句話,楚錦瑤沒忍住,口而出:“你拿云錦當帕子?”
年公子又開始笑,他的眼睛像是深林中的湖泊,格外靜謐,而他笑得時候,這汪湖泊也變得醉人起來。年覺得他很久沒遇到這樣有趣的姑娘了,他忍著笑,說:“你說的是,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楚錦瑤有些赧,翻墻遇到人就很丟人了,還遇到這樣一個俊又年輕的公子,楚錦瑤恨不得自己立刻從地面上消失。低下頭,盡量遮住自己的臉,說:“我是一個丫鬟,我還有差事,我先走了。”
說完,微微提起子,蹬蹬蹬往外跑。跑了兩步發現不對,如果就這樣出去了,豈不是白折騰這一遭了?于是楚錦瑤停住,著頭皮繞過年,從他邊走過。
年好整以暇,笑著看楚錦瑤打算如何。只見這個穿著一白云錦、宛如明月一樣的姑娘跑了兩步,悻悻地站住了,弱弱地喚道:“父親……”
長興侯一出來,就看到楚錦瑤站在庭院中,他很是奇怪:“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我……我……”這回楚錦瑤編不出什麼“我是丫鬟”之類的鬼話了,囁喏良久,說不出話來。
那個格外俊的年上前兩步,對長興侯點了點頭,說道:“是我帶進來的。我看在門口,以為要進來找人,就將帶進來了。”
長興侯連忙拱手道:“世子,你怎麼出來了?倒教我們好找。”
“世子?”楚錦瑤低低地重復了一句。
楚錦瑤的聲音極低,長興侯都沒有聽到,反而林熙遠回過頭,笑著對說:“對。我是懷陵王府的世子,名林熙遠。”說著,林熙遠還沖楚錦瑤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會將剛才的事說出去。
楚錦瑤心里只有“完了”這一個想法,太尷尬了,剛剛才和人家說自己是丫鬟,結果沒走兩步路就被拆穿。而且,他說他是懷陵王府的世子,豈不是說,縣主就是他的妹妹?們這些姑娘就要選去給他的妹妹當伴讀?
楚錦瑤本來就不想當這什麼伴讀,現在撞見了王府的世子,越發不想去了。
誰去誰去,是沒臉去了。
林熙遠見楚錦瑤低著頭不說話,以為被自己的份嚇倒,笑了笑便不再問難。長興侯沒注意到這些,他看著林熙遠,說:“世子,我等給你準備了接風宴,我們現在就去?”
“好。”林熙遠點頭,他看了楚錦瑤一眼,說,“不過,要先將貴府小姐送回去。林二,送楚姑娘回去。”
林熙遠后一個侍衛應聲,長興侯連忙說道:“不必勞煩世子,我派人送小回去就好。”說著,長興侯補充了一句:“小頑劣,讓世子見笑了。”
本來這是一句再常見不過的家長自謙的話,沒想到林熙遠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意有所指地說:“不會。”
楚錦瑤頭埋得越發低,長興侯不明所以,他看了看林熙遠,又看看楚錦瑤,覺得哪里似乎不對。
但是長興侯并沒有時間仔細盤問這件事,因為很快林熙遠就轉朝外走了,他也只能趕快跟上。臨走前,長興侯低聲對兒說:“你怎麼跑這里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長興侯以為兒不認識路,走岔了。
“是。”楚錦瑤應下,然后趕走了。
等到了無人之地,楚錦瑤四看了看,拍著脯長長松了一口氣:“天哪,嚇死我了。還好沒有陷,順順暢暢地出來了。”
秦沂卻自言自語一般低語:“他怎麼也來了……”
“你是說世子?”楚錦瑤問了一句,突然驚訝道,“呀,忘了,我們沒有去辦你的事!”
“出都出來了,算了。”秦沂說,“況且,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楚錦瑤吃驚不已,做了些什麼,秦沂這就知道了?
秦沂卻不肯多說,而是提醒楚錦瑤:“你該回去了,別忘了你是怎麼和你長姐說的。”
“對,我得快點回去了,不然一會祖母派人出來找,我就餡了!”
楚錦瑤快步往回走,秦沂一言不發,心里卻在想事。
林家二夫人來長興侯府,尚可以用回娘家來遮掩,可是林熙遠,他為什麼也要過來?還要和長興侯單獨談?
長興侯府,懷陵王府,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只通過林熙寧走時,小廝的那個口型,秦沂便很確定,他們百般遮掩商討的事和他有關。秦沂想到自己尚且昏迷不醒的,越發心焦。
等楚錦瑤回到榮寧堂,果然被楚錦嫻好一通問,好在被楚錦瑤糊弄過去了。們在老夫人面前消磨了一個下午,晚膳的時候,一個婆子在老夫人耳邊說了什麼,楚老夫人的神一下子激起來。
姑娘們都疑地看著楚老夫人,這時候,屋外丫鬟通報:“懷陵世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