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住一瞬。

趙瀕臨和郗高原對視一眼，倆人都有點詫異，更多的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計遲愣了一下，尷尬的，向旁邊人使了個眼，“啥況？”

那人回了口型，我也不知道啊。

他和江問初中就認識，見到了會打個招呼這種，一直都不算。

江問這個人在他們看來有點高冷，偶爾一起玩的時候他話也很，不怎麼參與他們的話題。也沒幾個人敢開他玩笑。

他們都知道他來頭不小，或多或存了點想攀關系的心思。所以計遲被這麼當眾下臉子，也只能努力打圓場，嘻嘻哈哈緩和氣氛。

趙瀕臨清了清嗓子，做西子捧心狀，“計當場失也不過如此啊，唉。”

計遲立刻接下，“開個玩笑，原來是嫂子，對不住，冒犯了冒犯了。”

眾人齊齊笑起來。

各自回班的路上，郗高原觀察了一會江問，實在是忍不住，“你真的看上了那個？頭牌，是不是兄弟，這都要瞞著，可真不夠意思啊。”

江問沒接，一直不開口，半晌沒有反應。

走近樓道里，趙瀕臨不罷休，推他手臂，“是不是啊？”

他煩了，語氣不耐，“不是。”

趙瀕臨目如炬，探究地注視他，“那你剛才說那種話干啥？”

江問不冷不淡，“隨便說說。”

“放屁，當我傻嗎？逢寧好像也對你有點意思啊。你要是喜歡，還別扭啥？我看這姑娘好的，至對你姐的胃口。”

“有男朋友。”

趙瀕臨剎住腳步，遲疑了，“你怎麼知道？”

“看到過。”江問不明不白地說。

趙瀕臨忽然福至心靈，口而出：“你扯這些干嘛，我問的是你喜歡不喜歡人家。”

程嘉嘉挽著裴淑的手臂，兩人聊的暢快。狀似不經意地說，“我舅舅在西郊那邊開了個馬場，還好玩的，你要是有空，我約個時間，我們一起去玩，多喊幾個朋友也行。 ”

“行啊，我到時候把江問他們也喊上。”裴淑驀地笑了，“對了，你幫我個忙唄。”

程嘉嘉嗯了一聲，轉過頭來，“什麼忙？”

“幫我查個人。”

逢寧自此一遭，算是在年級出了名。甚至還有高二高三慕名跑過來瞧長什麼樣。

不乏看不慣的，認為有故意吸引眼球之嫌。

“我真想請教一下，你到底是打哪來的自信，在這麼多人面前搞忽悠，歪嚼你那套狗屁不通的理論。”

逢寧神正經，“雙瑤，你這話我可不聽，我這是在普渡眾生。”

“你這個戲，就是在作秀，你就是為了出風頭，那種把別人教育地找不著北的覺，然后特別有就，對不對？”

逢寧面不改，緩緩點頭，“確實，我不否認我是表演型人格，我就是喜歡出風頭，這是刻在我基因里的一部分，我早就認清了這一點。”

孟桃雨著，滿滿地崇拜，激地臉都紅了，“不，逢寧，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厲害，最有個的人。你知道嗎，我好羨慕你做什麼都可以不去管別人眼，像我爺爺說的，做人很豁達。”

“很簡單。”逢寧認真起來，“你在做一件事之前問自己，“我為什麼這麼做？”然后清楚地回答自己“我是因為…”就可以了，時刻和自己對話，保持清醒，不要拐彎抹角地欺騙自己，首先做到這一點。”

雙瑤看著一臉蠻不講理，打心底佩服。

從小就陪在逢寧邊，目睹小學的時候在菜市場和別人婆婆媽媽計較爭論五錢的差價，初中面對那群辱家境的人侃侃而談偏見與下等的理論，再到高中升旗臺上稿演講。

在這個禮貌克制的社會，真是明明白白地虛偽和坦。

逢寧平時晚上六七點會去場跑步，然后去教室自習到熄燈，這段時間天天有人把攔在路上要聯系方式。

今天遇到的這個格外執著，追到了班門口還不罷休。

從教室后門進去，在位置上坐下來。

那男生吊兒郎當趴在窗臺邊上跟聊，笑起來有點像臺灣的一個男明星，“妹妹，要個聯系方式那麼難嗎？”

“不難，但是今天指標超了。”

“什麼意思？”

逢寧了汗，嚴肅地說，“我給自己規定，每天只能給5個有緣人聯系方式，然后挑一個通過。你要是想要，明天記得早點來。”

男生哈哈哈笑起來。

他們聊著聊著，江問歪過頭，和那個玩世不恭的男生對視兩秒，他平靜地說，“把窗戶關上，你好吵。”

“……”

等人走后，逢寧忽然一下笑出來，“你太逗了，居然還要別人關窗戶，真瀟灑，你是個菩薩嗎。”

笑個不停也沒人理，于是又說，“好濃的醋味，好酸啊。”

還是不理。

逢寧眼皮耷拉，把書和作業本翻的嘩啦啦響，聲音清脆：“某位老二是不是被我刺激到了，把我當作自己的斗目標，這個點還在教室自習，平時也不見這麼勤呢。”

這回忍無可忍，理了：“你真的很煩。”

他應該是洗完澡的，沒穿校服，寬松的低領深藍T恤，淺牛仔，上似有若無還有點清淡的香氣。

說完這句，后頭忽然沉默下來。

教室里沒有幾個人，此時只有掛鐘的刻表滴滴答答走的聲音。

本來一點都不想理睬，筆在紙上劃，劃出一條線，一個圓，一個點。停頓住，江問回頭，剛好對上得意篤定的表。

兩人就這麼無聲對視著，逢寧單手撐著下，觀察他的反應，再度笑起來，綿綿道：“這就沉不住氣了？”

江問反應過來又被耍了，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窘迫，他盡力掩飾自己的生氣。其實他很跟別人吵架斗，但是每次遇上，都在失控的邊緣。

他是深褶的扇形雙，生起氣來眼睛水潤潤的，眉尾還有一顆淺淺的棕小痣，皮好的讓同齡生都嫉妒。

突然好奇，“你不會真的喜歡我了吧？”

江問面上一僵，他沒由來地有種被冒犯的憤怒，神冷了下來，生道：“你是不是太可笑了，讓我喜歡，你配嗎。”

話是刻薄又難聽，他一慣的風格。可逢寧早就看穿他的表面強勢，發現，比起追他，氣他好像更好玩點。

于是巋然不，長長地噢了一聲，“你最好是別對我有什麼想法，第一呢，你也不配，第二呢，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江問故作冷淡的面容有點崩了，難以置信地看向。

逢寧說完又補了一句：“不是你。”

他頭腦轟地炸開。

江問從沒過，不知道人的覺，更不知道傷是什麼滋味。

之前被纏的心如麻，這種覺既擾人，又上癮。還沒等他徹底理清自己緒，又看見和別的男生在一起親。所以再后來，逢寧對他持續不斷的擾，在江問看來都是心積慮的接近。

他越來越煩，也冷靜不下來，直到控制不住出口傷。

等終于平靜下來，卻不知為何難掩的失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這樣厭惡三心二意的，為什麼又無可救藥被深深吸引。

最終，江問敗下陣來。他雙手握拳，。勉強放松下來以后，鎮定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出去。

教室頂上的風扇在呼啦啦地吹，他們吵完以后，逢寧若無其事地開始做題，直到他走出教室，連頭都沒抬。

外面夜幕像是被潑了深藍的墨，白日的燥熱已經不見蹤影，涼快下來。

今天之前，江問的還保有部分的天真。

到現在，他能清楚覺到，這部分的東西，被人打碎了。

寫完數學習題。

逢寧沒甚表，把手機拿出來，給雙瑤噼里啪啦發短信：“好了，我不打算繼續釣江問了。”

雙瑤：【為啥？不是要教人家小王子吃的苦嗎？】

逢寧：【苦應該已經吃到了，但我不想斬盡殺絕，嘻嘻XD】

雙搖：【你別跟我裝這些，你是怕自己欺負著就喜歡上了吧？】

逢寧聳聳肩，回過去：“我可不打算跟這種小爺談，我忙著呢！我還要打工，我還要學習！沒時間搞這些風花雪月。”

收起手機，翻開另一本習題，心無旁騖地開始做。

那時逢寧料到了江問一個月會喜歡上。

但不知道，從雨天初見到今晚，于他，不是某段的開始和結束。

——這是他半生淪陷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