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第二羽箭閃電般接連而至,伴著令人心悸的聲,中中年書生的膛,箭沒,正是第一羽箭破開青衫破開甲的所在!
第三箭彷彿沒有先後,瞬間再至,同樣中那個被逐漸擴開的破口,箭鋒之前再無阻礙,竟是狠狠穿了他的!
沒有人知道寧缺如何做到,在電火石極短的一瞬間,用手裡那把看似普通的黃楊木弓連續出三枝羽箭,更沒有人能想明白,爲什麼這名看似普通的年軍卒,竟擁有如此恐怖的箭,竟能連續三次中同一塊極小的區域!
中年書生覺得一堅壯的木重重撞向自己的膛,被生生震的向後退了兩步,然後他覺自己的口有些熱,那熱度到最後竟變了滾燙。
他下意識裡向下去,看見一羽箭沒而,青衫外殘留著一小截箭桿和箭羽,鮮侵染,就像是開了一朵紅花。
中年書生不可置信盯著前青衫上溼潤的紅花,滿是水的臉上顯現出一抹荒謬錯愕的神。
他慢慢無力跌坐進地面的落葉腐泥間。
即便是修行者,即便是用魔宗手段吸納天地元氣的修行者,在心臟被穿後也沒有辦法再繼續控自己的意念。
天地間那無形的線,就在他跌坐的那一刻戛然斷裂。
失去控制的那染斷指,已經無法再威脅到一位念師,雖然那位念師現在已經虛弱至極。
呂清臣微一挑眉,將眼前的斷指震飛。
斷指著他蒼老面容激飛而過,落在老人後的車廂上,只聽得噗哧數聲脆響,半截車廂坍塌分崩,化爲廢礫。
這截斷指裡凝結著中年書生先前強行吸納的些微天地元氣,雖然已經失去意念控制,依然能造如此恐怖的效果。如果沒有那三羽箭,這截斷指肯定會對老人造極嚴重的傷害,那麼這場刺殺肯定也會迎來一個完全不同的結局。
場間活下來的人們都很清楚這一點,中年書生自然是最明白其中關鍵的那個人,他痛苦看了眼前的箭羽,艱難擡起頭來,向車陣後方,想要看看那個箭手究竟長什麼模樣。
在最關鍵的時刻出閃電三箭,以強悍無敵的箭強行破開的輕甲,近乎不可思議的殺死一位大劍師,挽狂瀾於即倒,拯救大唐公主殿下於危難之際……是時候衆人目中的震驚激甚至是崇拜了?
寧缺並不這樣認爲,臉上沒有一如釋重負的笑容,依舊握著手中的黃楊木弓,箭在弦上,弦已拉開,瞄準著樹下箕坐的大劍師,耳朵卻在聽著樹林上方的輕微聲音。
他在警惕。
“夏侯。”
“夏侯!”
“夏侯……”
當婢告訴他,那位大劍師應該是夏侯的部屬,而對方先前也已承認這點後,寧缺一直在心中默默唸著這個名字。
夏侯並不夏侯某某。
他姓夏名侯。
做爲大唐權柄最重的四大王將之一,此人武功霸蠻不可一世,戰功昭著,格更是驍勇冷酷至極,長年駐守在軍法森嚴的猛柳營中,以囂張好殺聞名於天下。
他自己本姓爲夏,卻不允許自己的子姓夏,而是把自己的全名變了他們的姓,長子夏侯敬,次子夏侯畏,諸如此類,當朝中某學士提出疑問時,夏侯桀傲應道:“吾當開創一流傳萬世之姓氏,吾當爲祖,故當以我名爲姓。”
“是爲夏侯氏。”
……
……
夏侯將軍是名人,但寧缺一直在心中默默唸著他的名字,從敘述到震驚再到淡淡惘然嘲諷,自然不是因爲這個原因。
從他四歲時開始,這個彷彿蒙著水散著囂張焰的名字便一直深深藏在他的腦海之中,從來不曾忘記。
他沒有見過夏侯。
但他知道夏侯的喜好厭惡,知道夏侯曾經最寵的小妾是誰,知道夏侯爲什麼要烹殺那位小妾,知道夏侯每頓要吃三斤最的羊,甚至知道夏侯每天上茅房的時間規律。
他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這位大唐名將的人,因爲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自己更想殺死這位大唐名將。
那位將軍霸蠻獷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冷厲聰慧之心,冷酷殘忍好殺是事實,但此人永遠只會相信自己的手,所以他絕對不會把刺殺公主的野,全數寄託在青衫中年書生這個明顯並不是嫡系的大劍師手中。
那個人一定會派出自己最忠心的死士盯著這場刺殺,觀察事態的發展,甚至有可能在某些關鍵時刻跳出來結束一切。
在寧缺看來,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刻。
半邊車廂垮塌,半邊車廂完好,一個滿臉灰塵的小男孩兒哭泣著探出臉來,清秀婢張地提起襬,向那邊跑去。
寧缺右手閃電般探出,把重重摔倒在地。
頭頂細樹枝碎一片,啪啪作響,迷朦遮人眼,碎礫之中,兩名穿著黑的蒙面人現出形,呼嘯向下方擲出兩粒金屬丸,同時背後長劍反出鞘,冰寒刺骨!
那兩粒呼嘯而至的金屬丸漆著紅點,是大唐邊軍銳纔會極量配備的火油彈,燃燒威力極爲恐怖。
寧缺常年廝混在邊塞軍營之中,自然不會陌生,用最快的速度扔掉弓箭,雙手同時向背後的刀柄,大聲喊道:“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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