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消防火災調查部門的同事還在現場進行搜索,他們也有他們的力。他們也寄希於在天黑之前,可以找到火災發生的線索。
我們見現場的垃圾都已經被水浸泡,是強大的高水槍作用形的,所以從勘查車裡拿出膠鞋穿上,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發現的位置走去。
上午看現場的時候,因為是消防兵直接運出了,所以我們沒有進垃圾場。進垃圾場的時候,才發現實在是舉步維艱。腐爛的垃圾到水的浸泡,更加腐臭難聞,和臭味差不多了。關鍵是走在垃圾的上面,完全不知道下一腳會不會踏空。
林濤拿著勘查筆錄和現場圖,現場圖是在發現的時候,程子硯畫下來的,現在居然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我們跟著林濤,走到了現場圖中標記的位置。
林濤看了看現場圖,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指著地面說:「喏,就這裡了。」
我的方向不強,所以當了法醫。作為一名痕跡檢驗員,是一定要備強烈方向的。據現場的狀況能完現場圖的繪畫,又要據現場圖的記錄來重新建立現場模型。我自認為在這一點上,我被林濤甩了幾條街。
「是右側臥位躺著的,如果把他原位立起來,就應該是面朝東南,嗯,對,應該是東南。」林濤一邊比畫著一邊說。
「東南,是……」我尷尬地問。
「這邊。」林濤一臉鄙視。
眼前是一片焦土。
從我們一路走過來的經驗看,這一片被焚燬的菸灰炭末之下,有著各種各樣的城市垃圾。我們在很多火災現場,會把所有的灰燼都篩一遍,尋找藏在灰燼裡的。不過,這麼大面積的灰燼,顯然用這種方法已經無法奏效了。
那麼,該怎麼去尋找線索呢?我們僅僅知道一個方向,和一個大概的區域。
我往位置的東南方向走了幾步,漫無目的地踱著步,用膠鞋的鞋尖踢著燒燬了的不知道什麼,偶爾蹲下來,把灰燼拉開,想發現一些有價值的。
可是,談何容易啊。
「為啥我聞見一特殊的味道?」同樣在我的後漫無目的地尋找的大寶,突然來了一句。
「啥味道?」林濤拿著一把消防鍬,隨機挖上幾鍬,「這裡要麼就是燒焦的味,要麼就是垃圾腐臭味,我也聞得到。」
「不對不對。」大寶吸了吸鼻子,說,「大概就這一塊地方,你挖挖看。」
林濤狐疑地走過來,用消防鍬開始掘地,突然,林濤停了下來。
我見有戲,趕湊過來看,努力地從滿目焦黑中尋找不一樣的地方。
「我知道了,是中藥味!」大寶一蹦三尺高,「我知道了!羅雪琴的助力車!他們說有中藥味!」
「走火魔了吧?」我說,「這麼大火,什麼中藥味不被燒沒了?」
「誰說的?」大寶說,「很多中草藥在到高溫之後,氣味會更加濃重好不好?你們中醫學沒學過嗎?」
「可能大寶是對的。」林濤看了看我,蹲下去,從他挖的坑裡抓住一個什麼東西,使勁一拽,果然拽上來一個燒焦了的車轂。
「垃圾場裡有兩助力車?」我陷沉思。
此時,消防火調部門的同事也聞聲趕了過來,幾個人互相幫襯著,把一輛幾乎被燒燬的助力車車架從灰燼裡拖了出來。
「是不是它發生了炸?」大寶急著問。
一名消防火調部門的校軍把助力車扶正,仔仔細細地看了有二十分鐘,面凝重地說:「基本可以肯定,這個車,就是炸、起火源。」
「如何確定?」我吃了一驚。
「說起專業問題,就比較複雜了。」校軍說,「簡單說,助力車的油箱裂,符合炸所致。而且這輛車的油箱口存在製造瑕疵,一旦車輛長時間傾倒放置,油箱裡的部分燃油就會從油箱口旁邊的隙裡滲出來。」
「也就是說,這輛車在這裡放了不短的時間了,而且是傾倒放置,所以燃油慢慢地滲出,覆蓋了周圍的垃圾。」林濤接著話說,「然後死者的菸頭,可能點燃了出來的燃油,然後就像導火索一樣,引燃了油箱裡的油。因為油箱積有限,就導致了小規模的炸。炸本沒有多拋出,但是距離很近的張建國卻被衝擊波發了原有疾病突發死亡。」
「油箱炸後,箱的燃油作為助燃,引發了火災,火燒大了,就波及了周圍的垃圾。」軍說。
「可是菸頭不算是明火吧?能引燃汽油?」大寶問。
「正常況下是不容易引燃。但是燃油如果有揮發氣,或者菸頭引燃了其他的小,產生了明火,都是可以引發火災和炸的。」軍說,「無巧不書,但是從這個車架保留下來的痕跡看,我們已經可以確定它就是元兇了。」
我們關注的重點當然不在這裡。
我重新把助力車架放倒,想在車裡尋找一些其他的線索。
「奇怪的,助力車即便是壞的,也能賣個兩三百塊錢。扔這裡簡直解釋不通,而且,車裡還有不油呢。」軍說,「要能滲出不油,還得能引起炸和大火,我看至還有半箱油。」
「扔在這裡,是因為它是贓!」此時的我很是激,在助力車殘存的車架之,我們不僅找到了疑似包裝中藥的塑料包碎片,更是找到了一沓沒有被完全焚燬的紗布。
「我早就你進來搜!你還謙虛!你簡直比警犬還厲害。」林濤拍了一下大寶的後腦勺。
「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輛助力車就是羅雪琴的助力車。」我說,「既然兇手把它藏在垃圾場裡,據『遠拋近埋』的理論,兇手的工作室應該離這個垃圾場不遠。而且,這個垃圾場正好是市區的西北方,和我們偵查部門前期的調查況相吻合。」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陳詩羽神抖擻。
我沉思了一下,說:「我記得,我們一路上看到好多廢棄的房子,這些說不定都會被兇手利用。現在要調集特警支隊,以垃圾場為圓心,對周圍廢棄的房屋進行地毯式搜查。還有失蹤人員沒有找到,所以我們要盡快!」
「那這輛車,我們得帶走。」校軍完全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
「不行,這可能是一起重大刑事案件的關鍵證,所以我們必須原提取。」我堅定地說。
軍看了看我堅定的表,也沒有堅持,說:「也行,不過我們要全方位拍照,回去好出調查報告。」
「好。」我抬腕看了看表,讓陳詩羽趕去向「指環專案」指揮部報告,請求指揮部調集人手。
大寶看了看剛剛結束工作,正準備收隊的消防救援大隊,對校軍說:「首長,能不能把你們的救援大隊借我們用一下?」
我頓時理解了大寶的意思,心裡暗暗稱讚。這個時而迷迷糊糊,時而靈氣活現的大寶,總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時候,發揮出他的作用,真是個大大的福將。
「是這樣的。」我向一臉驚愕的軍解釋道,「我們現在在偵辦的案件,可能涉及尋找有生命徵的被非法拘的人質。你知道的,我們刑偵部門的警犬主要是搜毒搜犬、鑑別犬、跡追蹤犬和防暴犬。而你們消防部門的搜救犬,最適合我們這項工作。搜人質,搜救犬肯定比特警強。」
軍理解地點點頭,說:「公安都是一家人,何來借不借之說?我來通知救援大隊,讓他們輔助你們搜尋人質,相關的手續,以後再補。」
這樣大規模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見,特警支隊全員出,在更瞭解地形的轄區派出所民警的帶領下,分了十幾組,對垃圾場附近的廢棄建築進行了搜查。龍番市公安局新配備的警用直升機也升空進行俯覽,協助指揮搜查。
龍番山腳下,有一塊塌陷區域。這塊區域以前是一座煤礦,在煤被挖完之後,形了廢棄的煤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小塊區域逐漸塌陷於地平面以下,蓄水為一個「水庫」。這樣的地方在龍番市周圍很是常見,被稱為塌陷區。塌陷區的住戶都獲得了相應的賠償,舉家搬遷,剩下的房屋大多被淹沒一層,剩下二樓、三樓的房屋,二、三兩層矗立於水上。
因為塌陷區無法作業、生產,所以平時也不可能有人來這裡。
但是這一塊不大的塌陷區,畢竟位於垃圾場附近,所以一樣被特警列為重點搜查對象。當然,搜查的主要目標,是離水邊百米的幾幢小樓。
別小看這塌陷區,水深都在三米以上,所以特警只得借用衝鋒橡皮艇向樓房靠近。
「如果是必須要劃船才能過去,那丁立響平時是怎麼過去的?應該不是這裡。」林濤說。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救援大隊的消防戰士突然喊道:「你們快來看看,這裡有條小船!」
原來,搜救犬嗅到了藏在蘆葦裡的一條小船。
「既然有小船,肯定就有人進出於岸上和水面中間的房屋。」我說完,在岸邊看了看說,「這裡還有一條以前開採天然氣的運輸管道,但是仔細看這個管道,旁邊居然還有一個細管子。這應該是水管!」
「而且還有電!」大寶指了指系在運輸管道上的電線說,「通向中間的小樓!」
「中間小樓裡的人,不僅從岸上盜接了自然水,而且還盜接了電。」我說,「不是為了住人,又是什麼?」
「果然是這裡!」陳詩羽第一個撐起小船,招手讓我們上去。
「特警那邊還沒有抵達位置,還是等他們攻下來以後,我們再過去吧。」韓亮說,「這也太不安全了。」
「有特警頂在前面,哪兒有不安全的?」我笑著跳上了船。林濤、大寶也隨即上船。韓亮搖了搖頭,坐在了船尾。
陳詩羽揮小船的船槳,向塌陷區中央位置的幾棟小樓駛去。
「你連船都會開?」大寶大吃一驚。
陳詩羽氣吁吁地甩了甩頭髮,說:「學校裡教過。」
我們的小船行駛到一半的時候,特警已經給我們喊話了:「發現了現場和人質,嫌疑人去向不明。」
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陳詩羽肯定也是這樣,加快了速度,小船像離弦的箭一樣飛速向小樓駛去。當我們從小船上跳進小樓的時候,深深嘆道,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牢籠啊。
小樓的一樓已經被水面淹沒,小樓周圍一片汪洋。二樓的牆面上被打開了一個大,正是進出人的口,也是小樓通向外界的唯一出口。如果沒有船的話,翅難飛。
從口進來,室完全和外界的破落不一樣。室就像是一個現代化的中控指揮室,面前有三個屏幕,應該是對三個沒有窗戶的房間的監控。
第一個監控裡,一個大學生正跪在一個男人的邊。第二個監控的房間是空的。第三個監控的房間裡,一個人衫襤褸地在一張小小的行軍床上。
室的桌面上,還有一臺單獨的電腦,電腦的屏幕上是個九宮格,但是全黑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原來這個九宮格里顯示的,就是酒店房間裡的況以及總臺電腦上的住客信息。另外,桌面上還堆積著大量不出名字的電子元件,可想而知,這是一個電子發燒友的工作室無疑。
我戴好手套,拉開室小床旁邊的櫃,櫃子裡堆積著幾套名牌的和包包。顯然,是從之前的三名害者上剝下來的。這個案子,即便丁立響被抓獲後不代,也有板上釘釘的事實證據。
「杜洲!那是杜洲!」大寶指著第一個監控裡的男人喊道。
「這三個房間在哪兒?」我急著問。
「樓上正在破門。」特警隊長指了指二樓牆旁邊的一道樓梯。
我們迅速沿著樓梯上樓,看到三組特警正在對著三扇鐵門實施破鎖。房鎖一打開,大寶第一個衝了進去。
「杜洲,杜洲!」大寶了男人的頸脈,然後立即開始進行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
「快救救他,快救救他!」邊的年輕孩滿臉淚痕地央求著我們。
我簡單地掃視了一眼房間,房間多都可以看到跡,杜洲的上也被一些紗布簡單包紮了好幾個地方。簡單地一看,就可以判斷杜洲遭了非人的待。除了紗布包紮的地方,其他還有很多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青紫。
「行嗎?」我接過大寶的手,對杜洲進行心肺復甦。大寶滿臉是汗地坐在地上。
「120馬上就到了。」特警隊長在邊關切地說道。
「怕是不行了。」我反覆探測杜洲的生命徵,並沒有復甦的跡象,但是我沒有停下心外按的作。
「不要啊!不要放棄啊!」學生哇哇大哭。
「壞人去哪兒了?羅雪琴!」陳詩羽扶正了孩的肩膀,凝視著說。
確實,作為醫生的我們,第一時間想到了救人,而作為偵查員的陳詩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抓獲犯罪分子。如果犯罪分子不被第一時間抓獲,還會對更多的人產生威脅。
孩聽見陳詩羽喊出了的名字,略微一怔,隨後說:「兩天前就跑了,來和我們說警察發現他了,他要走了,讓我們好自為之。杜哥全都是傷,這兩天唯一的一點食還全部著我吃了。他沒力氣了,剛才突然就不說話了。你們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陳詩羽眉頭一皺,接著問:「那個壞人就說了這麼一句?還有沒有說些別的?」
孩仍在號啕大哭。
陳詩羽抖了抖的肩膀,說:「快告訴我!如果不抓到壞人,他會害更多的人!」
孩強行鎮定了一下,猛地抬起頭,說:「他好像說,好像說去山裡躲躲,如果警察找不到他,他就會回來。」
「李隊長,趕報告指揮部,搜山。」陳詩羽看了看外面已經夜幕降臨的天空,對特警隊長說。
「好的。」李隊長拿起了對講機。
「找離塌陷區不遠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會有個三車。」我一邊按,一邊說。
「對,對,對,他應該有三車。」大寶說。
「我陪你去。」林濤對陳詩羽說。
「這是我們偵查員的事,你去做什麼?」陳詩羽說。
「這是男人的事。」林濤沒看陳詩羽的眼神,徑直鑽出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