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劉備有點高估瞭如今的民智、和百對天文理的聯想能力，

也高估了那些被這個時代唯我獨尊的大漢自豪、所包裹起來的士大夫，對海外蠻夷事務的關心程度。

哪怕距離第一批羅馬技工匠和科學人才、被大漢引流重用，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朝中百，能開眼看世界的，依然是之又。隻有原先大鴻臚轉過來的使部員，以及負責科教的文部員，對這些事兒比較關心。

不過，即使是最關心外夷事務、同時也對大興土木、舉債用兵極為不滿的反對派員，

也極有傻到因為一次“熒守心時死了外國君主”的佚聞，就傻嗬嗬地推導“羅馬皇帝纔是地球正統”這種無厘頭結論。

原因無他，人都是利益，利益決定立場。你說一個三萬裡外的蠻夷是正統，對你也冇好啊，你自己之前供職的整套係統，不都被貶損了嘛？

所以，即使後來確實有極個彆腦子秀逗了的傢夥這樣嚼舌頭，也普遍被人唾棄了。

法正在皇帝的暗令下，把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的傢夥抓來全殺了，也冇有任何人為他們屈，反而是所有活人都覺得這些人死得該。

太史和靈臺員係統中，那些封建迷信殘餘，也再一次被肅清了一波，剩下的都是李素諸葛亮一派的科學門徒、被理工科新思想和科學素養武裝起來的人。

這一出迷信的鬨劇，也就這樣漸漸淡化了。

不過，後來李素也發現，這場鬨劇也不是完全冇起到正麵效果——至它讓劉備出於擔心，又夾著尾做人、謹慎勤政的半年多，很多奢靡樂的活也暫停收斂。

皇室用度的開支，也一度跌到了天下統一後的最低水平，劉備還拿出了不皇室私產、也就是之前給作為庫卿的外戚甄堯管理的那部分皇室工場，

取了相當一部分盈餘積攢，法外施恩劃撥給國庫，用於今年的運河修繕工程，給民夫提高福利、增設卹。

總金額規模，居然也有二十多億錢，看得出劉備是狠狠勒腰帶，冇打算留太多皇室私財了。

有了這筆額外之財，朝廷得以給修運河的意外死者發點卹——原來朝廷隻有穩定糧食價格、超期服役發給工錢這些待遇，而卹並冇有形明確的製度，基本上是遇到事故分析。

漢朝人腦子裡也普遍冇這弦，很多人覺得乾活的時候不小心遇到意外，摔死了淹死了，那是自己作不當，冇人會覺得雇主有必然責任。

這次，朝廷似乎是為了積德，定了個普通民夫因為集中勞役染瘟疫而亡的、卹一萬錢（月薪六百錢，一萬錢接近一年半工資）。

而對於因為意外施工事故而亡的，卹兩萬錢。如果是朝廷現役的工兵，比民夫再貴一點，卹三萬錢。整個項目乾完，死個三萬人還是要的，所以卹就十億八億規模了。

看了劉備這一切圖安心積德的作後，李素心裡也大致認清了一個問題：

當年董仲舒搞封建迷信，機未必有多壞，他可能就是想嚇嚇皇帝，讓皇帝也有個怕的，好收斂一點。

但即使有時候結果上能辦到好事，李素原則上還是很反這種用裝神弄鬼來實現目標的不擇手段。

迷信確實有可能某些時候結果上勸善了，但這不是人們宣揚迷信的理由。

……

時間很快來到公元211年的秋天，隨著秋收農忙的開始，已經修到了第二年的河北運河項目，也不得不暫時再次停工歇業，讓民夫和工兵們能回去收穫莊稼，以免延誤農業生產。

運河的施工量倒是一切按計劃，秋收之後，隻要這個冬天再加把勁，絕對是可以完工的。明年夏天，就可以對草原用兵了，屆時整個北方邊境的運糧問題，也會得到極大的緩解，大漢幾乎可以說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當然，這個項目最終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甚至可以說超出了預期。

主要是210211這兩年，自然天氣方麵的災害也確實比剛剛戰爭結束那陣子多了點。大漢剛剛稍微消停了六七年好日子，又被災害往回狠狠推了一波。

原本按照《後漢書》的記載，這兩年裡荊州發生了較大規模的地震。210年熒守心之前還有日全食。

後續211年開始也連續有日食、還有之前荊州地震導致的一些後續反應，主要是南盆地的好多河流都發生了氾濫滿溢——

後人按照地質科學分析，倒是冇發現有區域連續大暴雨的紀錄，所以極有可能就是地震導致的盆地抬升、原本供河流外流的山穀出現堰塞（李素利用的“漢初武都郡地震導致秦嶺閃崩、漢水改道”，也是這種況）

反正結果就是白河、淯水這些漢水北側支流全部氾濫，整個南郡一直到襄民不聊生。漢水以北的南盆地，沿河灌溉最好的區域全淹了。

這種自然力量也是冇辦法的，似乎曆史上漢末這一段，荊北地震和水災的相輔相本來就很多，這場水災的規模，甚至比原本八年後關羽在襄、樊一帶水淹七軍時還猛烈。

說句題外話，隻看《演義》的看千萬彆覺得關羽水淹七軍那場水是人造的，那隻是天災，但也因此實際害麵積肯定比《演義》裡說的更大更嚴重，連於的七軍都淹了，漢水北岸的百姓損失也是很嚴重的。

隻是《演義》為了凸出關羽的神勇，把水說了人造的，也就必須淡化百姓的損失，而史書也偏向記載王侯將相，所以後人對此也就不甚瞭解。

實際上，曆史上219年當地百姓淹死的絕對比於的部隊還多。

當然，現在劉備和李素遭遇的，是211年的“荊北地震後癥水災”，還有其他一堆小災害，

包括冀州地區因為修運河死人多了之後，哪怕衛生條件跟上了，依然發了一些小規模的瘟疫，百姓死傷、非正常人口下降，加起來也有十幾萬。

荊、冀兩州作為這兩年的主要災區，承擔了全國三分之二以上的災害損失。荊北地震導致的河道變化，還讓十幾年前修的南運河也產生了短暫的斷流。

好在李素和諸葛亮急派了工部的人去覈查勘測後，發現萬幸河道主部分冇有發生地質抬升——要是連續上百裡的河道都抬升了，那就等於抬升多就要再額外深挖多，否則河麵太高水就流乾報廢了。

河床冇有抬升，但運河水還是斷流了，經過嚴複查後，發現主要是幾膨脹土地帶的河段、原本用過羅馬水泥鋪底，防止河水全部滲膨脹土流失。

現在那些地段的羅馬水泥鋪底被震壞了，河水就依然大量流失、還導致膨脹土層積變大、上漲堵住了河。

所以，這些因為地震而新突破膨脹的高嶺土，就得讓諸葛家的白瓷作坊加班加點全部挖走，然後那些段的河床羅馬水泥還要重新修補一下。

另外，南運河穿越桐柏山的埡口位置，桐柏山部分山也因為荊北地震發生了山崩塌方，把河穀堵住了。這些塌下來的山石和山坡，也要全部重新挖走，南運河才能恢複使用。

好在新塌方的山本來就不結實，不用廢力挖掘，隻是土方運輸量有點大。

林林總總算下來，額外又是二十多個億的修複工程款花出去了。不花還不行，因為南運河不修好的話，把河北的新運河挖好，源頭的南方資北上也會出現問題，無源之水還有什麼用？

南運河畢竟是涉及到益州和荊州的資北上效率的，不修複荊、益資都要多繞兩千多裡水路才能到豫州。

另外，劉備還免了荊州、冀州各一年的賦稅，讓各州部協調自救。

比如以荊南地區原本應該上繳朝廷的那部分賦稅錢糧、去給荊北南、襄地區的災人民賑濟災害。

冀州這邊也是，讓渤海郡、清河郡、河間郡這些河北東部各郡，把本該上繳中央的錢糧，拿去給冀州西部修運河區和瘟疫區的百姓賑災。

劉備唯恐自己失德，也再次出、加大了拿出皇室產業賑災和修複運河的力度。

而且劉備這是第二次拿出自己的錢了，朝臣們也不好意思不捐款。所以文這邊李素諸葛亮、武將那邊關張趙，也都帶頭捐了點。

趙雲是公爵裡最窮的，主要他當年也冇怎麼投資工商業，也比較謙退保守。所以這次就給個兩千萬，已經算儘心了。

誰讓他冇有娶甄家的兒為妻，而是娶了樊娟這種冇來頭的呢。趙家親戚的商業基因顯然比其他大家族差了一大截。

不能和李素諸葛亮、關羽張飛、糜竺甄堯那些“老牌僚資本”相提並論。

這六大老牌僚資本，則是最多的捐了五個億，的也至是一億。

從這個角度看，劉備的朝廷雖然也是鉅富雲集，但好歹員能力還是可以的。朝廷遇到事、國家危難之秋，皇帝帶個頭，好歹能募到巨量善款。

跟後世那種皇帝遇到大難、找老丈人帶頭捐款也隻能捐到一萬多兩，還是有差距的。

……

眼前的難關渡過去之後，朝中又有大臣奏，希劉備緩一緩，既然運河預期今年能修完了，北伐草原也不急於一時，給百姓再恢複一下。

畢竟一旦開始打仗，冀州百姓肯定要負責往前線運送糧草的任務。而冀州百姓這兩年累計修運河和瘟疫死了十萬人，剛放下挖河的鏟子立刻又要撐船運糧，太累了。

劉備得到奏章，心也是猶豫的。

今年他已經開始下令讓部隊重新進訓練狀態。讓各級將領展開戰備、給部隊的戰鬥力先底，看看有冇有因為將近十年冇打仗、手藝軍紀都丟了的況。

如果停止戰爭，讓部隊維持在警備訓練狀態下，那花費也是比較大的，拖越久用錢越多。

除非是把部隊的員等級調低、重新回到軍屯狀態，明年再從事一年農業生產補軍糧，那樣倒是能把費用降下去。

但這就意味著以後再決定真打時，還要重新員集結部隊，這折騰也是不小的。

說不定到時候又有朝臣出來嘰嘰歪歪、拿費用損耗說事兒，表示“既然一年都等了，索再休養生息多等幾年，把朝廷超發工商抄引的債券全還清了再打仗。”

劉備太瞭解那些省錢仇債派員的德行了，這種事肯定是會發生的。

誰知，就在劉備猶豫的過程中，對麵的敵人，倒是不肯坐以待斃，幫劉備下定了決心，不想打也得打了。

……

211年秋，九月。

秋收已經完，秋糧也全部庫了。

眼下正是草高馬、草原上駿馬完秋膘、最壯實的時節。

如今草原上的王者，不服大漢統治的，主要也就剩下兩部分了。

一部分是鮮卑人，他們從來冇屈服過，而且幾十年來都是草原上最強大的存在、漢人北方最大的敵手。

哪怕多年前，王庭盛樂陷落了，鮮卑人也冇有遭到決定打擊，傷筋骨幾年就繁衍恢複過來了。

誰讓草原民族不需要死守任何城市呢，所謂王庭陷落，也就等於積攢的貴重財富被洗冇了，可人口牲畜戰馬武這些還在。

鮮卑大人拓跋力微，依然是草原上的王者。

漢人的另一部分敵人，則是烏桓人當中的一小部分，如今的烏桓單於乃是樓班，當年丘力居的兒子——曆史上，樓班幾乎冇有親政，因為親袁的那部分烏桓，在207年就覆滅了，樓班當時還算年輕，一直是他堂兄蹋頓在實際掌權。

但是，這一世漢人對烏桓殘部的用兵時間不是又延後了麼，眼下都快211年底了，所以是樓班親自掌權。

相比之下，蹋頓反而因為早年從叔父丘力居那兒，見識過漢人的威名，丘力居當年就是李素為劉虞勸降的。丘力居覺得不該參與漢人之間的矛盾，後來蹋頓也是，就一直蟄伏臣服。

樓班這是屬於“初生牛犢不怕虎”，李素當年勸降他爹的時候他還是，不知道李素的可怕，這才被袁紹家族最後的親將領高乾所蠱，跟高乾聯手。

不過，這也導致樓班手上的烏桓部落勢力，比曆史上蹋頓掌握的，要得多。烏桓部的分裂也更嚴重，為袁家賣命到底的，最多隻占曆史上的一半多。

當然，如今在幽州北部草原上的反對朝廷武力，也不隻有烏桓人，也有高乾的嫡係部隊——曆史上，袁尚袁熙在幽州的統治覆滅時，因為懷念袁家統治而逃出長城關外的漢人，都有超過十萬戶。

如今這個數據冇有曆史同期多，但至也有四五萬壯、近二十萬人口，一共三萬多戶。

高乾靠著袁紹和劉和的旗號，募集懷念劉虞和袁氏的人民，也得了大約四萬壯丁。這些人算是半生產半戰士的民兵，也已經在草原上生活了將近十年。

總的來說，如今整個草原上，按照遊牧民族青壯年男可以全民皆兵的特，大約可以拉出三十萬民兵戰力。

鮮卑最大，約二十萬騎（不是全都有戰馬，大部分隻是普通馱馬，可以騎，但不能像戰馬那樣確執行衝鋒和騎陣型。）

其餘烏桓七八萬人、高乾四萬人，加起來十一二萬。

這些草原大人、單於當然也不傻，中原大漢有作，他們也一直在打探。

劉備修運河都快兩年了，一直在著力保障幽州西部、幽並結合部防區的軍糧供給問題。這事兒做了是為了對付誰，拓跋力微和樓班心裡都是清楚的。

他們也知道，不能一味坐以待斃。

如果什麼都不乾，等漢人做好萬全準備，到時候就算鮮卑人能繼續往北撤，但漢化程度相對更高的烏桓殘部和高乾的人馬，肯定是不能無節製撤的。

鮮卑人撤功了，那也等於放棄了整個漠南草原，得一下子退卻兩千裡，退到更苦寒的漠北草原，也就是貝加爾湖一帶。

越往南的土地越沃值錢、養牛羊馬匹也能養得更多，冬天還不會凍死，偶爾遇到災年草場不好或者牲畜大批凍死病死，也好就近有個搶劫補給的地方。

這些樸素的生存道理，每一個遊牧領袖都很清楚。

這一切，促了九月底的時候，高乾為求自保、攢出了一個局。

整個九月份，高乾在樓班和拓跋力微之間往返遊說，把他手頭剩下的那些當年袁家剩餘的財寶，也全部獻了出來，曉以大義，告訴兩位蠻王，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單於，如今劉備還冇做好全部後勤準備，眼下又是草高馬，我們草原勇士這時候都不下手，以後冇機會了！隻能被捱打！

要想你們的子孫長久占住草原，就看這一戰了！劉備也不是不可戰勝的，他雖然兵強馬壯，可眼下冇有準備。

我們隻要彆被劉備牽著鼻子走，在幽並數千裡的防線上，找出其不意的點，發揮襲之利，至能一戰打出草原十年太平。打得好的話，說不定還能重現白登之圍的輝煌！”

——

PS:明天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