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民安似乎早有預料自己可能會突然出事, 提前立了囑。
在陸染要跟林有期回沈城前,律師找到了陸染,把陸民安要留給的東西都一一告訴了。
這套房子和陸民安的幾十萬存款。
還有一封信。
陸染著這封信, 直到上了飛機才肯打開。
信并不長,只有幾句。
“染染, 爺爺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有倆,一是年輕時保家衛國, 二是養大了一個頂好的小閨。不虛此生, 死而無憾。”
陸染著信聲音微哽地嘟囔:“騙人。”
您還沒親眼看著我結婚家, 您沒能親手把我給他。
小心翼翼地將信慢慢地按照原折痕疊好, 放回信封。
飛機在沈城落地, 天氣晴朗, 普照。
陸染被林有期送回家。
因為這件事,林有期特意跟上級多請了幾天假。
就怕陸染一個人無法及時調整好緒,出現什麼心理問題。
但好像是他多慮了。
陸染沒那麼不抗, 只是明顯瘦了一圈, 任他怎麼變著花樣地做飯喂養,的重都長不上去。
一段時間后,傷口結了疤,就不再疼。
但忘不了。
此后多年, 陸染仍然忘不掉, 20歲這年的夏天,有多漫長難熬。
再開學, 陸染參加補考。
然后生活和學習都回歸到了正軌。
還是按照原計劃, 在裴瓊和葉希的陪同下看房子,最終買了套帶院的別墅。
又依照自己喜歡的風格重新搞了下裝修。
院子里的小花園還荒著,因為不到適合種繡球的季節。
折騰到元旦, 陸染終于搬進了屬于自己的家里。
喬遷新居當天,陸染難得聚齊了所有朋友。
就連林有期和厲驍兩個在部隊的人都沒有缺席。
大家坐在一起吃飯,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飯后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
裴瓊和盛越跟個連嬰似的在角落說笑,葉希和林星淺聊起了小說,林有期跟厲驍還有江闊三個大男人在臺上,不嫌冷地吹著風圍繞桌喝酒閑談。
陸染正在客廳倒水喝,季韻剛好從衛生間出來,經過時停了下。
“陸染,”季韻輕笑喊,在陸染扭臉看向時,湊近,地告訴陸染:“《你是我的榮》劇本已經完了,到我手里了。”
陸染很驚喜,笑著問:“那是不是要拍啦?”
季韻隨手開了罐無糖可樂,說:“應該還得要等等,這部戲導演很看重,尤其男主,到現在都還沒定下來是誰。”
“唔……”陸染笑了笑,“那好的,導演看重說明拍出來的品會更致。”
季韻點頭同意:“制作團隊都還行,到時候你要想的話,可以來現場探班。”
陸染驚訝:“我可以嗎?”
季韻笑說:“當然可以啊,你可是原著老師。”
陸染被這聲“老師”的笑意不止,回過去:“季老師別夸我,會飄。”
季韻也樂,然后問:“下部,就是你和林有期為原型的那部,你要不要自己當編劇試試?”
陸染眨了眨眼,有點忐忑,“但我沒接過。”
季韻莞爾,跟陸染說:“你考慮考慮,我認識很好的編劇老師,接了你這個本子,你要是想的話,到時候就參與一起改編,一句話的事兒。”
“好。”陸染淺笑應允,道謝:“謝謝季老師。”
季韻失笑地嗔了陸染一眼:“你可真會活學活用。”
這晚,在送走最后一對客人后,林有期轉扛起陸染就回了屋。
陸染趴在他的肩膀上驚呼:“你干嘛呀!林有期!”
男人不言語,用行說話。
他一路將扛到臥室,門一關,把追過來的貓擋在外面。
養了一年多的貓,現在已經變了十幾斤的大布偶。
陸染被林有期扔到床上,人輕輕地彈了下。
剛要往后,又被男人抓住腳踝扯過來。
林有期傾,摁著吻了通。
把人吻得意迷,他才不疾不徐地做正事。
陸染在他懷里意識潰散,弱地輕泣,叔叔哥哥喊了個遍都不管用。
最后被他著老公,了好幾遍,人終于從云端跌落,被他接住。
事后,洗過澡的兩個人窩在被子里,陸染枕著他的膛,懶倦地閉著眼,對林有期說:“弄這個房子幾乎花了我的積蓄,我沒錢了林有期,接下來靠你養我。”
“好。”他欣然應允。
“等來年三五月份,你幫我在小花園種繡球。”說著,側面對他,抬手環住了他的腰。
林有期回:“。”
“過了年你就30歲了誒林有期,”陸染睜開眼,漉漉的眸子瞅著他,好奇地問:“你的生日愿是什麼呀?”
林有期笑道:“沒想過。”
“那你想想嘛,三十歲,而立之年,很重要的。”碎碎念。
“好~”林有期微拖著長音,無奈地應允。
須臾,陸染忽然嘆了口氣,咕噥道:“唉,好煩啊,又到了快復習準備考試的時候。”
林有期低笑,在的飽滿的前額上親了口,囑咐:“好好復習。”
“知道啦!”陸染在他懷里蹭了蹭,打了個哈欠,呢喃:“好困,我睡啦。”
“嗯,”他攬著的那只手輕輕地拍打著,“睡吧,晚安。”
元旦一過,2018年如約而至。
陸染加了學校里的復習大軍。
林有期在部隊按部就班地日常訓練。
兩個人再次見面,是臨近年底。
陸嘉業早就給陸染打了電話,讓回家過年。
因為爺爺那件事,陸染對他們那群人都心存芥耿耿于懷。
親近是親近不起來了,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但確實得回去。
因為要回去看爺爺爸爸媽媽。
而今年的人節,在除夕的前一天。
陸染在29號和林有期見了一面,在他家里和他的家人一起吃了頓飯。
晚飯過后,陸染去了后院,給他發微信讓他來找。
他倆的事兒并沒有跟他家里人說。
林有期和陸染不會刻意去告訴長輩他倆怎麼著了,但至于家長們有沒有看出來就是他們的事了。
林有期在看到的微信后就來了后院。
陸染正坐在秋千上,手里拿著個小盒子。
孩子穿著駝的大,圍著一款米白圍巾。
圍巾遮住了的大半張臉。
他走近,低聲問:“不在屋里說,出來不冷啊?”
陸染不答,只笑著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他。
林有期接過,盒子上有串英文:BOTTEGA VENETA
打開后,他發現里面躺著一個鑰匙扣。
黑的編織款,看起來簡約又致。
陸染淺笑:“可以掛車鑰匙上。”
說著就掏出了自己的車鑰匙,纖細的手指勾著和送他的那款一模一樣的鑰匙扣。
哦,的。
男人樂了,直接就拿出車鑰匙把這小東西掛了上去。
就在這時,陸染覺臉上一微涼。
抬手了,又仰起臉來往上看,發覺天空在飄細小的雪粒。
陸染的眼眸瞬間清亮無比。
往下扯了扯圍巾,立刻起,出手去接雪粒,開心地轉著圈圈對林有期說:“是雪哎!”
“下雪了!”陸染轉過,興地環住林有期的脖子,幾乎要蹦跳起來,揚起來的語氣清甜悅耳:“林有期,下雪啦!”
林有期目寵溺地著,角噙笑。
而后他摟住的腰,把人霸道地摁進自己懷里。
陸染幾乎彈不得,眨著眼瞅著他。
在他要親上的前一刻,陸染率先湊過去啄了口。
林有期稍愣,旋即勾扣住的后腦,強勢地吻上來。
雪粒變小雪片,簌簌地落下來。
陸染這次真切地聽到了,雪落下來的聲音。
輕細、微小,但不容忽視,像的心跳。
客廳里來到窗前看雪的幾個長輩不小心撞見這樣一幕,紛紛默不作聲地扭頭走了。
假裝若無其事。
和他認識好幾年,終于在一起看了一場雪。
陸染格外心滿意足。
“沒幾天就是你生日啦,”的聲音甜膩,“有想到生日愿嗎?”
林有期只好如實回答:“還沒。”
陸染鼓了鼓,有些不滿:“你答應了我會好好想的,別敷衍我。”
他哭笑不得,“好,讓我想想。”
大年三十當天回到南城后,陸染先去了趟墓地。
再到陸嘉業家里時,已經傍晚。
也到了快吃年夜飯的時候。
陸染一踏進去,唐蕓就熱地湊了過來,幫拎過行李箱,讓家里的傭人給陸染放到房間。
“染染快坐,”唐蕓給倒了杯燙手的熱水,關切地問:“外邊很冷吧?”
陸染語氣乖巧:“還行。”
陸嘉業從樓上下來,陸染人:“小叔。”
陸嘉業“嗯”了聲,推推鼻梁上架的無邊框眼鏡,問:“這學期過得怎麼樣?”
關心的實在太過方,陸染也就很方地回:“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陸染總覺得尷尬。
好像自從爺爺去世后,和他們之間就蒙上了一層隔閡。
看不見也不著,但確實存在,并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可能在他們大人眼中,他們沒有做錯。
只是想讓好好考完試,不愿意耽誤的學業。
但大人們總是這樣,在做決定之前,從不過問小孩子的意見。
或許問了也不會聽。
2018年的年夜飯,第一次沒有爺爺。
陸染在飯桌上并無反常,但吃過飯回了房間后,就忍不住哭了一場。
以后的每一年,年夜飯的飯桌上都不會再有爺爺了。
陸染實在不喜歡在陸嘉業家里多呆,訂了初二的機票回沈城。
尷尷尬尬地過了一天。
初一晚上,陸染和陸嘉業一家四口出門吃。
原以為就他們五個人。
誰知到了吃飯的包廂,陸染才發現還有別人。
對方一家三口,父母和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
陌生的,不認識。
陸嘉業上前和對方寒暄握手,然后扭臉喊陸染,說:“染染,給你介紹下,這是你祝伯伯,這個是祝阿姨,這是你祝伯伯的兒子,祝勐。”
陸染懵了瞬,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對勁。
不聲地乖乖人,而后落座。
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林有期之前對陸嘉業的評價。
林有期說:“酒友還行,深慎重。”
陸染其實一直都知道陸嘉業重利,畢竟是商人。
但怎麼都料不到,的小叔能做出這種事來。
陸染在餐桌上不說話,陸初倒是和那位祝爺聊得很投機。
勉強呆了一小會兒,陸染直接站起來,對在場人說:“抱歉,我不舒服,先回了。”
然后不顧陸嘉業和唐蕓喊,徑自走出包廂,打車回陸嘉業家,去拿行李。
陸染收拾好行李了車,剛把行李放到出租車的后備箱,正要走,陸嘉業一家趕了回來。
陸嘉業拉住陸染,皺眉道:“染染,你這是做什麼?”
陸染仰臉,目陌生地看著他,話語平靜地問:“是我該問小叔,你在做什麼?”
在此之前,沒想過小時候那麼護的小叔、對比對陸初還親的小叔,現在可以把當作換利益的籌碼。
陸嘉業冷著臉,眉峰鎖,還未說話,唐蕓就在旁邊道:“染染,我和你小叔這些年帶你不薄吧?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我們都先給你,從未虧待過你,對不對孩子?現在你小叔的公司出了點問題,需要祝家幫忙支持,所以……”
陸染的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所以想讓我去跟祝家那位聯姻,拯救你的公司?”
唐蕓提醒陸染:“那也是你爸爸的公司。”
陸染說:“可在我爸爸死后不就了你們家的嗎?”
不等他們再說什麼,陸染就氣地撂話:“既然這麼想拯救公司,你讓你們兒去聯姻啊。”
“陸初有父母疼,是你們的寶貝,我沒爸沒媽,也沒了爺爺,沒人給我撐腰,所以就活該被你們利用?”
目倔強地看著陸嘉業,一字一句道:“我的小叔不是這樣的,他不會這麼對我。”
陸嘉業面微僵,表有些難看。
但,人是會變的。
陸染終于真切到了。
“我們的叔侄關系,到此為止。”
說罷,陸染打開車門上了出租車,離開了這個污濁之地。
在去機場的路上,給林有期打了通電話。
林有期在看到是陸染來電時心下微沉。
如果沒有急的事,不會撥電話。
他立刻接通,擔憂又急切地問:“七七?怎麼了?”
陸染聽到他的聲音后安心不,角邊浮出一抹淺笑,聲音溫:“沒事,就告訴你一下我今晚回。”
林有期的眉心皺,更覺不對勁兒,“你不是明天的航班嗎?”
“唔,”陸染看了眼車窗外迅速倒退的夜景,用力睜了睜眸子,說:“提前啦!”
“想你了。”
林有期不安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陸染泛紅的眼變得酸脹難,有溫熱的盈上來,讓的視野變得一片模糊。
孩子吸了吸鼻子,強忍著哭意輕喃:“就想你了嘛!”
林有期不再執著地問下去,只道:“好,我去接你。”
“你能出來?”詫異地問。
“不能也得能。”林有說完,又讓安心:“我跟領導請假,本來想明天請的,提前了而已,沒事。”
陸染“嗯”了聲,說:“好。”
這通電話一直持續到陸染要上飛機關機才結束。
三個小時左右。
飛機在沈城機場安全落地。
此時已經快凌晨。
陸染拉著行李箱一出來,就看到了林有期。
男人穿著黑的沖鋒站在那兒,莫名的就很好辨認。
一眼就能看到他。
林有期朝陸染邁著大步走過來。
陸染也向他走去。
在來到他跟前后,陸染被他拉進懷里擁住。
小姑娘慢慢抬手抱住他,不控地噎了下。
林有期溫和地低聲問:“出什麼事了七七?”
陸染躲在他懷里,悶悶地說:“我小叔帶我去飯局,想讓我聯姻救他的公司。”
眼淚從眼角落下來,輕輕啜泣著委屈道:“為什麼啊?明明我小時候……他對我很好,特別好……為什麼變這樣了……”
林有期聽得火冒三丈。
他竭力著要發的緒,輕輕地著的脊背,沉默著沒說話。
陸染緩了緩,冷靜下來,告訴他:“我跟他斷絕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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