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是一片刺眼的白。

簡水水眨了眨眼睛, 以為自己還在雪堆里。

的眼睫輕輕了一下，正要勉強起，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

“水水？水水！你醒來了嗎？”

簡母聲音沙啞, 帶著哭腔, 急切地在耳邊喊：

“水水你是不是醒過來了？聽到媽媽說話了嗎？”

緒激, 簡父忙摟住的肩膀：“你小點聲, 我去喊醫生。”

他走了之后，簡母抓著簡水水的手, 眼淚滴在的手背上，又把臉埋進的手里, 聲音發：“我的水水……”

簡水水手指了，眼睛酸酸的, 看著母親凌的發：“媽……”

吸了吸鼻子, 回握住了的手。

簡母立刻抬起頭, 了眼淚：“醒來了？有哪里不舒服嗎？啊？”

說著說著急了起來：“你這孩子怎麼不說話啊！”

“你別著急, 水水才剛醒，等緩一會。”

簡父帶著醫生大步走了進來, 后陸辭洲也拄著拐杖, 慢慢進了門，擔心地看著簡水水。

直到做完所有檢查，確定沒什麼問題，所有人才松了口氣。

簡母了眼睛, 幫簡水水掖了掖被子, “你一睡就是一整天，我都快急死了……”

說著說著，又要哭。

簡父連忙安，陸辭洲緩緩走到床邊, 輕聲道：“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簡水水跟他對視一眼：“……你可以走路啦？”

陸辭洲笑笑，隨即坐下，將拐杖放在一旁，“我都站了這麼久，你才發現？”

簡水水為他高興，只是……

眼神閃爍，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言又止。

陸辭洲一眼就看出的心思：

“傅野還沒醒，放心，他沒有生命危險。”

簡水水原本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又緩緩落地。

頭有些疼，看著雪白的床單，突然想起了什麼：“傅野……”

眼神一，連忙掀開被子，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就要往外跑。

“水水，你去哪？”

去哪？

要去找傅野。

……

傅野的確沒有生命危險，但況并不樂觀。

當時二次雪崩，雖然搜救隊趕到及時，但傅野還是因為窒息時間過長，造腦部損傷。

他把急救裝備穿在上，簡水水口鼻重要部位都得到了保護，而且浮在雪上層，所以只有一些輕微。

搜救員把簡水水拉出來的時候，才看到底下還埋著傅野。

不知道搶救了多回，才勉強撿回一條命。

傅勁前段時間病倒，原本是想讓傅野留在邊，誰知道他竟然為了個人把自己搞這幅樣子。

他不許簡水水接近傅野，就連病房都不讓進。

簡水水只遠遠看了眼他，就被傅勁的人擋住：

“你們放開！我要見他！”

傅勁連看都不想看一眼：“看好門口，這里不允許閑雜人等進來！”

他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口怒氣翻涌，真不愧是他培養的好接班人！

“簡小姐，他是因為誰才變這幅鬼樣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但凡你還有半點良心，就別再來禍害他！我年紀大了，傅野要是出什麼事，我也不起這個打擊！”

見簡水水不肯走，傅勁拄著拐杖走到門口，冷著臉斥道：

“還賴在這里做什麼？你是要看他死你才甘心是嗎？”

簡水水臉一白：“我沒有……”

想進去看看，簡父簡母卻匆匆追了過來，站在后：“水水，別跑！”

傅勁見狀，掃了兩人一眼，冷笑了一聲：“是簡小姐的父母親吧？來得正好，把你們兒帶回去！別再出現在傅野面前！”

他說完，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看著閉的房門，簡水水后退一步，突然雙肩一，抱著自己的膝蓋蹲了下來。

圈著自己，忍不住想哭。

簡父輕輕嘆了口氣，在面前蹲下，拍了拍的背：“傅野現在況不好，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了很嚴重的傷，他爺爺雖然對他嚴厲，但肯定是心疼的，你別太在意。”

簡水水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只把臉更深地埋進臂彎里。

簡母卻站在原地，眼神一直注視著門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但總覺得傅勁很眼……以前只在網上看過他的照片，但是剛才面對面的時候，總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

簡水水沒什麼傷，很快就出院。

只頹喪了那一天，之后就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只是每天都過來看傅野。

也一如既往被擋在門外。

傅勁對有意見不是一天兩天，干脆讓許碧過來照顧傅野，直接放話：

“既然醫生說傅野是輕度腦損傷，一個月之就能醒來，那你們兩個到時候就直接結婚，他要是不愿意就打斷他的綁過去，反正也是個為了人不要命的廢，干脆就當個廢算了！”

許碧原本是很樂意的，好不容易有個自己喜歡、家里人也無比支持的結婚對象，想好好把握，只是……

站在傅勁邊，眼神復雜地看著病床上的男人，頭一次嘗到心和心疼同時發作的。

過不男朋友，偏好斂的類型，傅野幾乎全踩在的點上，第一眼就看上了他，了解了之后，越發為他著迷。

知道他單，借著家里的關系，直截了當地展開了追求。

許碧是狩獵人格，傅野是見過最味的一塊。

以為他那個前妻遲早會為過去式，更何況男人念舊對而言也是一種魅力，只是沒想到他對他前妻這麼深。

……

已經快一個月。

簡水水每天風雨無阻地過來，看看傅野醒了沒有。

已經做好了被擋在門外的準備，走到門口，才發現病房已經空了。

立刻就有些心慌，剛要去找醫生，就聽到后經過的護士小聲說：

“……今早真的嚇死了！前段時間傅氏那兩位大佬不是住院嗎？那個傅老真的好兇啊，傅野剛醒過來，他就要求出院！怎麼都勸不聽。”

簡水水一下頓住了腳步。

沒有回頭，聽們繼續往下說：

“我知道！是不是那個超級富二代傅野？有段時間網上瘋傳他的采訪片段！那張臉真的絕了，我聽說他還不上鏡，本人更帥，真的假的？不上鏡都能帥那樣……”

“人家是富三代好不好？不過確實不上鏡，病懨懨地躺著都帥得不行，近距離看他的臉簡直震撼人心的帥！”

“哈哈哈哈哈笑死，你好浮夸！我懷疑你自帶上了人民幣濾鏡！”

“真的帥的，要是他爺爺沒那麼著急辦出院手續，到你值班的時候剛好能去看一眼！不過他爺爺是真的好不近人，醫生都說了傅野現在狀態不好，眼睛還看不見，最好是在醫院治療，他爺爺竟然說死不了就行……”

“……”

們接下來說什麼，簡水水都聽不見，腦子里“嗡”的一聲——

眼神看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后知后覺的擔心和恐慌讓無所適從，面慌張地跑出醫院，卻又不知道該去哪里。

簡水水呆滯了幾分鐘，這才想到拿出手機給傅野打電話——

無法接通。

無論打多個，都是這樣的回應。

站在醫院臺階上，看著四周行匆匆的行人，有出院的，也有著急忙慌去掛號的。

有笑的、有哭喪著臉的、有劫后余生的……

簡水水看著自己握著手機，周圍的聲音變遠去的喧囂，最后了嗡嗡的雜音。

握了手機，緩緩坐了下來，將臉埋在膝蓋間，鋪天蓋地的茫然將淹沒。

傅野……

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一個月前的雪崩還歷歷在目。

簡水水忘不掉傅野是怎麼把生還的機會給的、自己卻被風雪淹沒的……

眼淚劃過臉頰，一顆一顆落在地上，微小的灰塵涌起，驚不起半點波瀾。

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即便是注意到，也只是看一眼便匆匆趕路。

簡水水緩了會，深深吸了口氣，了眼淚站起，一邊翻車鑰匙一邊往停車場去。

得親眼看看傅野，必須見到他。

簡水水沒去過傅家老宅，還沒畢業的時候，傅野就開始準備婚房，領完證就直接住了進去，但知道大概的地址。

只能過去運氣，也不知道傅勁把人帶到了哪里。

剛要上車，一輛黑保姆車突然停在后，占據了的視線——

車上走下來一個高挑的，頭發染栗，皮很白，像從雜志里摳下來的漂亮模特。

走到簡水水面前，摘下墨鏡，上下打量了一眼，笑了笑：

“你好，請問是簡小姐嗎？”

“你是……許碧？”簡水水認出是照片上那個人。

“簡小姐認識我？”

許碧有些詫異，眉尾微微上挑，顯得伶俐干練：“看來就不需要互相介紹了，我對簡小姐也早有一定的了解。”

笑著出手：“很高興見到你，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聊聊？關于傅野的事。”

……

車。

司機在前面開車，許碧微微側，放下手里的平板：“剛好傅董讓我過去，我也順便帶上你，不過之后怎麼樣，就看你自己的發揮了。”

簡水水閉了閉眼睛：“……謝謝你。”

許碧找的確是為了傅野的事，但不是警告滾遠一點，而是帶去傅野現在在的地方。

“小事而已。”

許碧撐著下，饒有興致地盯著：“傅野真的很喜歡你，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當時好幾個保鏢都攔不住，知道你真的沒事才消停……”

聞言，簡水水眸微閃。

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才開口：“……你為什麼要幫我？我聽說你很喜歡傅野。”

“是喜歡的，他要是選我，我肯定樂意跟他結婚。”

許碧笑了笑，手撥了撥頰邊的碎發：“但他對你太執著了，我還沒見過這麼難搞的男人，正兒八經追求他本行不通，聽傅董的意思，是讓我委曲求全待在他邊，卑微地奉獻一切以求某一天傅野，占著傅太太的位置演一出‘我深的丈夫心有白月但我無怨無悔為他暖床期待他有一天回頭看見我的好’的苦戲……”

停頓了一下，看著纖細素手上的致甲：

“我畢竟是個白富，追男人我可以，我喜歡掌握主權，但這種苦活也扔給我，太不尊重人了。”

“傅野是很有魅力，其他方面的條件也是頂尖的，如果公平競爭，肯定很多人樂意，但是他都為你要死要活了，我還橫在你倆中間，那不是給人看笑話嗎？我也是要面子的！”

簡水水默了一下，看了許碧幾眼：

“……傅勁跟你提這麼過分的要求？他不會覺得自己是太上皇在給皇太子選妃吧。”

還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嫁給傅野的時候也沒人要求忍辱負重，也沒覺得自己高攀，喜歡消磨干凈，又產生了誤會，也就直接提出了離婚。

誰還不是爸媽的寶貝了？

許碧的家庭條件只會比更好，傅勁是怎麼覺得別人會這種氣的？

許碧噗呲笑了出來：“圈子里況不太一樣，很多都會以利益優先，傅野長得又這麼妖孽，可是很搶手的。”

“而且……你跟傅野不是結了三年婚？還不了解傅董是什麼人？”

還是頭一次聽到有小輩“傅勁傅勁”地，就連業大佬都是稱一句“傅老”，真新鮮。

簡水水搖頭：“我都沒跟傅勁見過幾面，他也不怎麼搭理我，我頂多春節跟傅野爸媽吃頓飯，從結婚到離婚，我都沒改過口。”

許碧略微詫異：“這麼任？傅野是真的把你當寶啊……溫阿姨跟我發牢的時候我還覺得太夸張了，你畢竟也是個豪門太太，就沒人跟你說什麼嗎？”

簡水水眼神反而暗淡下來，角微抿：“……沒有。”

就沒管過傅家那些事，只聽說傅勁格強勢，但也沒強勢到頭上來，直到傅野出事，被擋在門外，才到了一點。

許碧嘆地說：“你被傅野保護得好的，傅勁是真的有點難伺候，不過也確實很厲害，他鼎盛時期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商業傳奇，那些可不是吹寫，不過也不妨礙他老了之后變狗來嫌。”

“……其實我已經不打算跟傅野有什麼發展了，但一直沒法跟傅董開口，我也是忌憚家里長輩，之前又是我自己承認喜歡傅野，他們就更能借題發揮了，所以希你能幫幫忙，讓我站在道德制高點被出局，這樣我也能聽點嘮叨……”

話音剛落，車子突然急剎車——

胎發出尖銳的聲音，兩人子同時往前傾，嚇了一跳。

“前面怎麼回事？”

“許小姐，好像有人故意別車。”安全起見，只能先一邊停車。

“誰？”

許碧皺起眉頭，看到前方車上下來的男人，一臉疑：“這不是張特助嗎……他別我車干什麼？”

剛要下車，另一側車門就被人打開。

張席燃站在車前，臉嚴肅：“水水，你沒事吧？”

簡水水也有些詫異：“學長，你怎麼來了？”

“你先下車。”

說完，張席燃冷冷看了許碧一眼：“許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許碧看他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無奈地下車，胳膊搭在車門上：“張特助，我可什麼都沒做，你別冤枉我……”

張席燃不吃這套，冷著臉：

“許小姐，不要自作聰明，既然你知道從下手，應該也知道傅總的態度，要是了一頭發，你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從他夾槍帶的語氣里，簡水水聽明白了什麼：“你誤會了學長，許小姐是帶我去見傅野的，沒有對我做什麼，是個爽快人。”

許碧糾正：“爽快的。”

簡水水：“……”

張席燃看了看，又看了許碧一眼，“……抱歉許小姐，我反應過激了。”

許碧挑了挑眉，并沒有跟他計較。

上了車，突然在簡水水耳邊嘆了口氣：“傅總對你可真是無微不至啊，這種時候都還讓張特助時刻關注著你的況，我才剛找到你，人就直接找來了……”

雖然調侃，卻沒有什麼惡意。

簡水水吐出一口氣，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

客廳。

許碧在沙發上坐下，朝樓上抬了抬下：

“人就在樓上，自己去看吧。”

簡水水頭也不回地上了樓，腳步有些急促。

張席燃原本想跟一起上去，卻被許碧住：“人小倆口互訴衷腸，你跟著瞎湊熱鬧？”

聞言，男人停下腳步，看著簡水水的背影，眼神有些復雜。

許碧沒有看他，只是撐著下，忍不住嘆了口氣。

心里還是有些酸酸的：“失了，好難過。”

張席燃：“……許小姐算不上過吧。”

許碧沒跟他計較，“嘖嘖”幾聲：“你家傅總真是個癡種，我怎麼就沒有一個這麼帶勁的男人瘋狂地我呢？”

皺眉，到悵然：“我不比簡小姐差吧？應該還是運氣的問題。”

張席燃原本不想說什麼。

但是聽到這話，也忍不住道：“你談過那麼多段，還說沒人你？”

“那不一樣，他們都沒有傅總長得好，也沒有傅總氣場強，更沒有傅總癡瘋狂啊……”

許碧上云淡風輕，心里總歸有些憾不甘：“我要是能跟傅總這樣的談一場轟轟烈烈的該多好？然后走婚姻，死生，肝腦涂地，最后被傷，離開圍城遠走他鄉，跟一個接著一個的漂亮男大學生談一場又一場你我愿只有風月不心的，最后終于對這淺空虛的快樂到了厭倦，開始尋求更高的生活境界，在經過一段適當的單生活回味自由之后，跟一個儒雅斯文、英俊、還會照顧人的居家溫好男人牽手余生，細水長流……”

張席燃：“……”

合著的人生暢想里，跟傅總結婚只是個開始？

……

走廊上很安靜。

簡水水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不知道是不是近鄉怯，一想到就能看到傅野，反而躑躅了起來。

的手在門板上，想著他現在在做什麼？

想看看他現在怎麼樣，為什麼眼睛看不見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簡水水剛踏進一直腳，就聽到竹鞭劃破空氣的聲音——

“咻”的一聲。

狠狠甩在什麼東西上，皮開綻的聲響蓋住了男人的低哼，卻沒有蓋住室淡淡的腥味道。

簡水水一頓，猛地抬起頭，看到眼前的一幕時，眼神劇烈地了起來。

死死捂著自己的，卻還是忍不住瀉出一聲哽咽：“傅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