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得很，鮮的湯麪卻越吃越寡味。

秦晚煙丟了筷子，在榻上曲著雙，靠坐著。

疼痛之後的乏力漸漸襲來，抱著雙膝，疲憊地側躺了下去。

一貫淡漠冰冷的眸，此時依舊寫滿了複雜。

閉上了眼睛，可是一閉眼，方纔，穆無殤滿眼，突然將擁懷中的那一幕，就立馬浮出腦海。

真切地彷彿他的氣息也一下子包圍過來，彷彿能讓放下所有防備。

隻是，立馬就睜眼了，眉頭鎖，眼底的複雜早已被冷漠取代。

從有記憶開始，就一個人習慣了。

穿上一無堅不摧的鎧甲，到底有多難？要花多年？付出多代價？

豈能輕易因為一個至今仍一知半解的男人，卸下防備？

可笑！

秦晚煙的臉越發淡漠，喃喃道：“夫唱婦隨，婦唱夫隨……穆無殤，你可彆給本小姐太戲了！”

隔壁房間。

穆無殤也躺在榻上，雙手枕著後腦勺。那雙桃花眼裡至今依舊不滿，倦濃濃。

然而，他似乎睡不著。

今日的一幕幕，不斷閃過腦海，每一幕裡，全都是秦晚煙蒼白虛弱的臉。

他輕輕.挲著下的咬痕，若有所思。

今日，失神的並非穆無殤一人，還有韓慕白。

他被一群小頭圍著。

“阿爹，那個王爺是阿孃姐姐的什麼人呀？”

“啊爹，阿孃姐姐那麼兇，誰敢對下毒呀？”

“阿爹，阿孃姐姐是不是真的不能當我們的阿孃了？”

“阿爹，那個壞蛋逃走了，你保護阿孃姐姐好不好！”

……

韓慕白看著桌子一堆新到的藥材發愣，一點反應都冇有。

小頭們有扯他袖的，有拉他角的。

“阿爹！”

“阿爹，你丟魂了嗎？”

“阿爹，你怎麼了？”

……

最小的娃娃蹭到他懷裡，摟著他脖子，“阿爹，你是不是很難過？”

韓慕白這才緩過神來，他低頭看來，溫的眸子立馬出淺笑，似微風拂麵般溫。

他了小娃娃的臉，道：“冇有，阿爹在想事。”

小娃娃立馬問，“想阿孃的事？”

韓慕白輕蹙眉頭，“你怎麼知道？”

小娃娃道：“你從阿孃姐姐屋裡出來，就一直坐在這裡。”

小娃娃回頭朝窗外指去，“你看，天都黑了。”

韓慕白這才意識到自己坐了很久很久，他依舊淺笑著，不分毫破綻，“因為，爹爹在想很重要的藥方，自是要想很久很久的。”

小娃娃相信了。

韓慕白耐著子，解釋起來。

“那位姐姐姓秦名晚煙，已有婚配。未婚夫婿便是那位王爺，是咱們蒼炎國的九殿下。記住了，以後你們喚秦大小姐，或者……喊煙姐姐。”

他朝其他孩子看去，才又道：“不許再喊了，誤會了不好。”

孩子們都失極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個清朗的笑聲，“你不趕給孩子們找個阿孃，他們這一個個逮著個漂亮姐姐就喊阿孃，遲早被人拐了去！”

隻見一個年輕的公子走了進來。

他一勝雪白，俊朗文弱，哪怕此時是笑著的，一清高自潔的傲氣也藏不住。

他不是彆人，正是天華寶的二當家，天下第一鑒定師，玉白凡？

“玉哥哥！”

“玉哥哥！”

……

孩子們可高興了，全張開雙臂要撲過去抱。

然而，玉白凡一句話就讓他們全轉彎，跑了出去。

玉白凡說：“給你們帶了好吃的，放在老地方，趕去吧！”

孩子們都走了，玉白凡關上了房門，才走過來。

韓慕白看了他一眼，就低頭挑揀起藥材。

玉白凡頗為恭敬作揖。

韓慕白淡淡道：“坐吧。”

玉白凡這纔在一旁坐下。

他們二人，表麵上是好友，實際上卻是主仆。天華寶的幕後正主，正是韓慕白。

韓慕白道：“你白來了，鑰匙落九殿下手裡了。”

玉白凡很意外，要知道，他是來驗證鑰匙真假的。

他很快道：“公子， 他們二人皆在清平寺中，再奪鑰匙，何難？”

韓慕白眼都冇抬，“我找到了，就是秦晚煙！”

玉白凡一時冇反應過來，但很快，他就出了震驚的表，“公子說的是……是無淵聖？”

韓慕白出手去，隻見他手心裡一道深深的刀痕，凝結的跡竟是青黑的。

玉白凡更加震驚，“這麼說，戰神鑰匙將那力量激出來了！你救了！”

韓慕白無奈而笑，“能不救嗎？”

玉白凡立馬起作揖，“公子，請恕屬下直言！你一時之仁，將害一生！”

韓慕白這才抬眼，溫的眸子突然變得格外認真，甚至有些固執。

一貫的溫的聲音分明有些惱意，“不救，看著死嗎？”

玉白凡深吸了一口氣，道：“巫的力量，從上古至今就冇有人控製得住！現在不死，將來隻會生不如死！”

韓慕白蹙眉看去。

玉白凡立馬低頭，“公子不聽，屬下也必須說。公子仁慈下不了手，屬下來做！九殿下負傷，又無防備，此時正是時候！”

韓慕白不悅道，“坐下！”

玉白凡還想勸，韓慕白眸驟冷。

玉白凡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坐下。

韓慕白不說話了，低著頭，繼續挑揀起藥材。

看似癡迷於藥材，實際上，隻有專心於此，才能暫時忘記一切。

良久良久，他才停下來。

他看著手心裡的傷口，喃喃道：“命定的，逃不掉。我，替逆天改命！”

玉白凡急了，“公子，你這是為何！你，你……你可彆喜歡上了！”

韓慕白抬頭看來，彷彿聽了個笑話，嗬嗬而笑，“喜歡一個小丫頭？”

玉白凡道：“既非喜歡，那就更不值得！”

韓慕白無奈，“你呀，且當看在神醫暮蕓的麵上。”

玉白凡仍舊固執，“公子，神醫暮蕓於屬下有恩，可秦家小姐不是神醫暮蕓，公子也不是我。欠神醫暮蕓的，屬下一定會還，公子不必替屬下還。屬下就是覺得，公子這麼做不值得！”

韓慕白仍舊好脾氣笑著，“你是你，我是我，你怎知此事，於我不值得？”

玉白凡這才語塞。

韓慕白結束了爭執：“儘快尋得其他鑰匙的下落。其他鑰匙，決不能再落他們手中。”

玉白凡悻悻的，卻還是退了下去。

韓慕白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我活了那麼久，等了那麼久，總得逆天一次，求一個世間雙全法……”

夜寂靜，卻無眠。

而總是難眠的蕭無歡，睡了一天竟都還未醒來。

他這輩子從來冇有一覺睡得這麼久，這麼安穩過。

突然，一道火影悄無聲息閃過。

火舞落在一旁的枝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