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拓跋力微和樓班的主力聯軍，從遼西與右北平之間破關而後第十二天。

也是他們繞過遼西幾座堅城、進渤海郡燒殺擄掠後第四天。

田疇和田豫那種如骨鯁在的敵後防，以及令支土垠城池裡囤積的資的力，讓貪多務得的遊牧聯軍，至額外多拖延了五六天，才依依不捨重新專注於“劫掠渤海郡”這個最終的唯一目標上。

也就是說，如果冇有這一切，他們起碼已經在渤海地麵上燒殺搶掠九天了，說不定連南皮城周邊都徹底搶乾淨了。從這個角度來說，田疇等人的阻攔遲滯還是頗有價值的。

饒是如此，因為草原聯軍規模龐大，破壞的絕對數量依然目驚心，

遼西右北平渤海三郡相加，被殺害的百姓已經達到了數萬人的規模。

而無家可歸的逃亡者，至有二十多萬了。

冇辦法，戰略級彆的襲得手，最初的那點時間差，破壞力就是那麼驚人。

彆說是拓跋力微這種還算雄主的存在了，哪怕是孟達那種貨，曆史上剛起兵的時候，不也能先囂張愉快八天？八天之後司馬懿才從宛城帶著援軍到上庸平叛，孟達的好日子纔算是到頭了。

漢末的大軍機就這樣，要尊重科學。

宛城到上庸，在《三國誌》遊戲地圖裡，還算是兩個相鄰的郡，都要走八天。

諸葛亮和高順這次馳援，出擊基地離遼西可遠得多，放遊戲裡那就是越兩個郡了。

所以，當二十日這天，烏桓單於樓班，在圍困南皮城的時候，聽南邊回來的斥候彙報：

說漢軍一支規模還龐大的援軍，已經沿著黃河順流而下、在平原郡與渤海郡界的黃河北岸渡口登陸、火急火燎趕來增援。

樓班得到這個訊息時，還是頗為驚訝：“漢軍增援來得這麼快？就算是從黎而來，數萬級彆的大軍，十二天就能到平原郡與渤海郡界的黃河北岸渡口？不對！這賬還不能這麼算！

十二天是從我軍剛剛從遼西與右北平之間破口關算起的，漢人還要一天時間確認敵是佯攻還是主攻、從遼西快馬回鄴城、雒報信也要至兩三天。這麼說，諸葛亮從司隸與冀州之、帶兵來援，也就走了八天左右？”

南皮城是渤海郡治，也是渤海最富庶的資囤聚之地，比遼西右北平那些前沿據點，就又不知道富了多倍了。可以說整個冀州，除了鄴城之外，南皮是財富人口最多的城市。

南皮的位置，大約在渤海郡正中央，所以距離與平原郡界的黃河渡口，也就剩堪堪一百裡路而已。

諸葛亮那邊登陸了，如果不顧糧道、後方可以依托，強行軍一天也就趕到南皮了，如果穩健點走，也就兩天而已。

所以留給樓班的時間著實不多。

他邊也缺乏謀士，隻能利用草原諸侯多年來積攢的戰鬥本能和指揮天賦，憑經驗和覺來決策了。

樓班單於想了想，立刻讓斥候把況說清楚：“那諸葛亮和高順有多人馬？登陸後世急行還是緩行？”

斥候立刻補充道：“我軍剛剛發現漢軍船隊登陸時，他們便輕裝急進驅逐，有好幾十個斥候兄弟冇料到漢軍這麼洶湧，落後被殺了。

從船隊規模來看，漢軍怕是有三四萬，或者五萬之眾，應該是急行軍疾趨而來。我們不惜馬力跑回這百餘裡報信，也花了三個時辰。這點時間，諸葛亮的前軍怕是已經行進了數十裡了，如今距離我軍應該不超過六七十裡地。”

樓班還有些不信：“這麼快？莫非騎兵居多？”

斥候：“從登陸時的人馬來看，步軍居多，如果是騎兵，這船隊規模應該也運不下那麼多馬匹。”

樓班聞言點點頭，對這個資訊還是比較信任的。他麾下最老練的斥候軍，不可能連在黃河上看到一支船隊後、評估船隊的運力規模都評估錯。

隻有可能船多裝的人、運力吃不飽。但絕不可能船裝的人多，那就沉了，不可能違背自然規律的。

得知諸葛亮人數不多，還不是騎兵為主，還敢如此輕裝急進馳援，樓班心中也難免升起一希。

他心中暗忖：“斥候說諸葛亮約有三五萬人，那就算四萬好了。我草原聯軍在遼西右北平渤海，加起來有二十餘萬，隻是尚未集結，但眼下渤海郡也有一半人馬、十幾萬眾。

要是等援軍集結擰一繩，諸葛亮高順完全不是咱的對手。我軍均有馬匹，如果有必要的話最多兩三天就能合兵一。

自古草原雄主與中原王朝為敵，靠的都不是兵甲堅利，而是靠來去如風。

不管漢人幾路來援、分進合擊，咱都可以趁著漢人行遲緩、抵達戰場時間先後不一的機會，集中兵力擊破其中一兩路。

要是讓諸葛亮和趙雲同時抵達、甚至拖到張飛也抵達，那我軍就唯有立刻放棄後續計劃，直接撤回關外了。但現在諸葛亮冒進先到，就先殺諸葛亮！

至於他帶著步兵為主，還強行軍日趨百餘裡來馳援南皮、不顧後勤不顧軍心士氣力，其心思倒也能猜到：

肯定是知道渤海郡富庶，被我軍多肆燒殺一天，就多一天損失，每日都是數億的財富掠奪和數千的百姓殺戮、數萬的流離失所。所以劉備給諸葛亮下了死命令，讓他越早救到渤海越好。

而且漢軍是防守作戰，諸葛亮急行軍不帶輜重，賭的就是他可以跟南皮守軍會師之後，取用南皮城的屯糧來補給。

可我軍要是果斷阻擊，不讓諸葛亮有機會擊破圍城、進城和南皮守軍會師呢？諸葛亮不就做不到‘走到哪吃到哪’的部署了麼？到時候看著南皮堅城被圍，卻無法突，必須與我軍死戰戰，還是步兵強行軍百餘裡的疲憊之師，破敵便在近日啊！”

把這些道理通盤想徹之後，樓班單於一下子也覺得前途一片明。雖然漢軍戰力不可小覷，但漢軍的輕敵冒進，給了他太大的機會了！

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堅決地圍點打援，把馳援南皮之敵先吃掉。

他之所以這麼篤定，還跟前幾天渤海郡戰場上的一些其他形勢有關。

本來麼，就算諸葛亮要靠南皮城屯糧就地就食，但即使這一點做不到，諸葛亮應該也還有一條退路，那就是過來這一百多裡路上，也都是沃的華北平原，從平原的黃河北岸渡口、一直到南皮，沿途都有百姓的過冬存糧可以強征。

所以，哪怕諸葛亮無法進城，大不了跟百姓們打白條，打個時間差，等朝廷週轉就是。

但問題是，樓班這幾天時間裡，已經把南皮到黃河北岸之間的平原無險可守之地，都搶了一遍了！

這些地方本來就冇有要塞，漢軍也冇有進行任何軍糧囤積，本來就隻有一些鄉野之間和殘破無防小縣城的百姓的糧食可掠。

草原聯軍這種存在一過境，當然是蝗蟲一樣徹底掃乾淨了，得諸葛亮得在無糧區急行軍冒進，還是在遠離黃河水道和其他河流的地區，簡直找死啊！

草原聯軍很快按照樓班的部署調度起來，同時樓班也第一時間飛速派出快馬，去聯絡收攏更北邊一點的部隊，讓拓跋力微也向他靠攏。

胡人的快馬速度比漢人更快，信使不用一天就能把各部都通知到，並且立刻開拔集結（最遠相當於滄州到秦皇島，大約五六百裡，快馬信使一天是能通知到的。對右北平的草原軍隊而言，則相當於滄州到唐山，才三百多裡，半天就到了，河北大平原上跑馬很快的。）

大家合力先吃掉漢軍一部，殺完諸葛亮再回頭集中力量對付可能出現的趙雲或張飛，打出完時間差。

……

此後的大半個白天，就在這種秣馬厲兵、雙方機集結的節奏中度過了。氣氛很張，但還冇開打，雙方都在走位搶占有利陣地、拉進距離。

直到天將黑，估著樓班的信使也已經通知完拓跋力微、拓跋力微那邊也已經當機立斷、全力配合了。

南邊的漢軍這邊，諸葛亮和高順也帶著四萬人，近到已經距南皮縣城隻有三十多裡的地方了。

那地方原本有一座縣城，也是屬於渤海郡的，名東縣。

不過東比南皮小得多，城牆也殘破低矮，加上統一後劉備急於恢複生產，把打爛了的冀州好好重建，軍備方麵自然要靠後一點，河北大平原上無險可守，縣城那麼多，也不可能都重新造高大的城牆，守不過來的。

所以諸葛亮抵達的時候，東縣已經是半廢墟狀態了，被樓班攻破搶劫完了，什麼都冇剩。活下來的百姓以及剩餘冇被掠走的財富，也都四散轉移藏起來了。

好在廢墟也能利用，還能拆除出一些土木廢料用於紮營，所以諸葛亮和高順很穩妥地在東城北的平原上，用拆下來的材料立了個還算湊合的營壘。

諸葛亮這個反應，著實是出乎樓班預料的。因為那些草原係將領，都以為諸葛亮會急於在南皮包圍圈上撕開一個口子、然後城會師籌集糧草呢。

東縣的廢墟上，建材雖然不缺，但糧食很缺，這麼相持算什麼回事兒？

所以，諸葛亮敢這麼乾，當然是有謀的了。

立完營後，諸葛亮連夜放出斥候，掌握敵軍向。

甚至分出千人規模的重騎兵隊伍、抱團行，試探破壞草原聯軍四出劫掠的小騎兵，逮住就痛揍，製草原聯軍的搶劫燒殺行。

而一旦遇到敵軍主力騎兵報複，漢軍騎兵就立刻收後撤，仗著甲冑的良，漢軍騎兵哪怕速度不夠快、會被人追上，問題也不大，因為逃不掉但還能突圍嘛，攔是攔不住的。而且撒網的距離也不會很遠，距離主力大營也不超過三四十裡，騎兵很容易回來。

這樣一來，諸葛亮既止住了草原聯軍往南麵方向繼續擴散劫掠的危害，穩住了陣腳，又可以第一時間清敵。

一夜激烈而小規模的斥候戰、破襲戰後，次日上午，諸葛亮已經大致明白樓班的想法了。

援軍大營，中軍大帳之中，諸葛亮坐在帥位上，跟高順合計了一下後續應對。

冇看錯，就是諸葛亮坐中軍帥位。畢竟他已經是中書令了嘛，算是朝廷三公的級彆待遇，督師救援當然以他為主帥，高順則算是統兵指揮作戰的將領。

諸葛亮跟高順合作也有十年以上了，當年在南郡修運河，在昆、汝一帶跟曹軍打相持戰。但最初高順纔是主帥，諸葛亮則是地位略次之，類似監軍的角。

誰讓諸葛亮升快呢，和平年代還能繼續建功立業升，十年之後兩人地位就徹底顛倒過來了。而那些武將十年裡冇撈到升遷，自然隻能原地踏步。

此刻，諸葛亮清了樓班的向，立刻便判斷出他來路上隨手安排的計謀奏效了：

“樓班匹夫，果然無智，略施小計，他便以為我軍急於冒進、‘日行百裡而趨利，可撅上將軍’。

他一開始既不退走，也不迎擊，而是保持死死圍住南皮城，等著我軍攻打他的圍城營壘甬道、以逸待勞，這是篤定了咱冇有帶糧草急行軍，覺得咱要進南皮城就糧。”

高順著鬍子聽完，覺得諸葛亮所言冇有任何問題，但樓班的智商也太低了，怎麼會這麼容易上當？

高順不解追問：“樓班怎麼會覺得、僅僅如此就能讓我軍缺糧？就算進不了南皮城，我軍還可以從平原郡的黃河北岸渡口，陸路以牛馬車輛轉運百裡陸路補給。

冀州富庶之地，就算周遭百裡被搶了，遠糧食還是可以快速運來的，我軍還不是想相持多久就相持多久？

而且，令君走黃河行軍，這是為了假裝‘我軍膽怯，不願走離南皮更近的拒馬水、大清河進兵，因為這些小河無法行駛大船，小船冇有掩、容易被沿岸騎兵騎擾殺傷’。

當時我便覺得這個理由牽強的，不好演，樓班肯定會警覺到咱是不是另外分兵繞後了。誰知，樓班竟然全無知覺，我軍之前準備的障眼法，都冇機會用上。莫非其中有詐？”

高順這番話，通俗來說，就是：我都嫌自己演技差了，但對方居然都冇機會發現我需要演技，讓我那麼差的演技都冇用武之地。

諸葛亮搖了搖扇柄，輕鬆笑道：“草原胡人不用這麼想問題，他們也不擔心你說的那兩條籌糧路線——隻要樓班發現我冒進，但冒進到最後臨門一腳時卻又猶豫不決，不敢強攻南皮圍城營地，他絕對會樂見其的。

一方麵，他現在肯定在通知拓跋力微和其他各路胡人集結靠攏，稍微等上兩三天，絕對對他是有利的，他的援軍會先到，而趙驃騎和張太尉卻冇來得那麼快。

所以三天以的等待他願意看到，五天八天以上的等待，纔是他所不樂見的，他要改弦更張，也可以等到那兩段時間差之間再調整。

另一方麵，他見我軍疲憊趕來、卻在平原上紮營，擺出一副泥古不化的‘與城守軍掎角之勢’的姿態。他肯定會想辦法把咱圍住，昨天冇圍今天肯定會圍，最晚到明天。

到時候，包圍斷了糧道，就算平原黃河渡口或者大清河的糧食可以運來，隻要運不進我軍大營，最後這段路不通，我軍就得出營野戰，護送糧隊，那營壘再堅固又有什麼用呢？樓班這不就出了一個讓我軍在他希的時間與之野戰決戰的機會了麼？他肯定會樂於如此的。”

高順一想也是，要實現“阻止諸葛亮與南皮守軍會師、吃到南皮城的糧食”這個目的，有兩條路子可以做到。

第一條是圍住南皮。

第二條是更加釜底薪的，直接圍住諸葛亮，一樣能斷糧。不管其他糧道暢不暢，斷掉你“最後一公裡”，不讓你送進軍營就完事兒了。

好在，這一切看似完的安排，不是樓班自己想到的，而是諸葛亮隨手一個佈局，導樓班想到的。

既然如此，這一切當然都是諸葛亮主希看到的，也有必然有可怕的後手。

劉備這一次，其實給了諸葛亮五萬援軍，但諸葛亮在正麵戰場隻弄來了四萬人。還有一萬人，提前一天趁夜通過了平原郡與渤海郡界的黃河河段，此刻估計已經順流駛出了黃河口、到了渤海海麵上。

同時，諸葛亮還請旨讓劉備同意派今年剛回到中原駐紮的太史慈部，從青州半島北岸集結了一部分部隊，也會跟諸葛亮那一萬人會師、用諸葛亮偏師的船隊運載，到時候直接在右北平與遼西之間的渤海灣登陸。

隻要拓跋力微和樓班敢來圍困救援南皮的漢軍援軍、後方空虛。諸葛亮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登陸戰斷敵歸路。

當然，兩萬人在太史慈的帶領下，就算登陸戰斷後功，也堅持不了多久。這些胡人隻要反應過來，全力撤軍，還是能突破或者繞路的。

但諸葛亮也冇指太史慈自己就克儘全功。太史慈隻要遲滯拖延一個時間差、擊破敵軍後隊一部、挫其銳氣、奪回其輜重糧草、掠走的補給資。然後，趙雲自然會來收拾殘局。

遼東騎兵主力，最多也就比太史慈的登陸部隊再晚五六天，最多七八天而已。

樓班越貪，搶得越深，死的越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