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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220第219回

又一個出來:瞧那娘們要臉蛋沒臉蛋要段沒段老得跟我娘似的咱們副帥相貌堂堂瞧上什麼了呀

莫不是榻上本事好老貨老貨纔去火哦

——葷段子上場鬨堂大笑

軍中子只有洗婦和營又不能常去顧一幫大老爺們閒時只能說些上的八卦來解悶——再說了良家子哪有曼娘這等輕佻的行徑這等不尊重的說話衆兄弟雖無惡意但口氣中自然帶上些鄙夷和輕蔑謝昂聽得難暗替顧廷燁難堪

他晃晃腦袋趕繼續說下去:……誰知昌哥兒已是重病不行了不論隨軍的大夫還是城中的名醫瞧過後都說沒救了公孫先生說若在繁華的大城裡還好說可西遼那種窮鄉僻壤又逢流民肆過幾陣缺醫藥的連吃的都不大夠…唉…

屏風那頭輕輕‘啊’了下清脆的瓷蓋碗相撞聲裡頭道:難道昌哥兒…死了…

謝昂低低道:是已化了骨灰請後頭的公孫先生帶回來到時再土下葬

那曼娘呢明蘭急急道

昌哥兒是顧曼二人間唯一牽連這會兒死了曼娘能善罷甘休

謝昂沉默了會兒口氣艱道:從曼娘被帶回去起侯爺就將們母子分隔開…到死都不肯再見昌哥兒一眼…

他雖時胡鬧過但總的來說人生坦明那幾日於他幾可說是噩夢他只盼以後再不用記起偏此刻還得細細說給主母聽

曼娘一開始著糾纏男人可侯爺本不理人將關在屋裡給吃喝裳沒幾日京城輾轉送來一封劉正傑的信侯爺看過後人開鎖曼娘一出來就迫不及待的要訴說自己的深和不易侯爺一言不發的聽著曼娘自說自話了半天直說的口乾舌燥涕淚橫流終於住了口

侯爺這時纔開口很平靜的:說完了那麼我說當初我跟你說過倘若你再敢進京再敢去糾纏明蘭我你這輩子見不著昌哥兒我的話你記著麼

曼娘不死心又哭又說:你還提在京城吃香喝辣本不在意二郎的死活只有我只有我惦記吃了多了多罪才見到了你……

侯爺不理撂下一句:我說話算話從此刻起你休想再見昌哥兒一面然後扭頭離去

曼娘又被關回屋裡開始嚎哭著要見兒子大夫奉命來告訴說昌哥兒正用人蔘片吊著命就在這幾日了曼娘不信說侯爺要騙去的兒子滿詛咒罵幾日都不歇;罵累了開始哀哀哭求不停的哭每天哭哭得好像嗓子冒了哭的滿院的人都快瘋了……

終於侯爺又得空回來了一趟放出曼娘來見

曼娘前面說了些什麼謝昂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最後瞪著紅的眼睛蓬頭散發狀如瘋癲:二郎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半分義了麼

其實早已哭啞了偏還著尖細嗓子彷彿在臺上唱戲般拿腔作調語意婉轉配上砂石般嘶啞糙的聲音竟如鬼魅般森——彼時西遼城裡懊熱不堪可聽見那句話謝昂還是不住打了個冷

侯爺第一次對著曼娘出表那麼反那麼倦怠甚至帶了幾分匪夷所思:你到底要我說多遍很早很早起我就厭憎你了

他嘆了口氣我是真的對你早就沒分了爲什麼無論我說多遍你總也不肯信

莽了小半輩子的謝昂頭一回聽出這兩句話下的深深的無奈

曼娘傻呆呆的像空了氣只餘一空殼也不再哭鬧幾日後昌哥兒過世火化前侯爺讓曼娘去看一眼

公孫先生也是早識曼孃的與旁人不同他初見曼娘就十分厭惡於是當場譏諷道:這孩子本就不甚健壯還被你帶著千里奔波忍飢挨病又不得及時醫治白白拖死了一條小命都是你這好母親的功勞

對著兒子的首曼娘癡癡笑著忽然滿胡說八道起來半說半唱又時哭時笑旁人也聽不清楚只知道抱著兒子首直說要回家

明蘭指尖微午後溫暖的似乎突然冰涼一片好像小時聽聊齋裡的故事妖異詭的鬼怪從地底下溼的土壤醞釀出可怖的

聲道:曼娘瘋了…

謝昂點點頭忽想起隔著屏風主母瞧不見趕出聲:沒錯公孫先生和幾位大夫也都這麼說

說到這裡他也是唏噓不已

他是正經的良家出家有薄產父親早亡後寡母寵溺得厲害縱得他每日在市井中胡鬧頑劣不堪十五歲時闖下大禍險險沒命被顧廷燁救下後開始老老實實的過日子每日扎馬步吊磚塊練習刀槍棒還要寫字讀書——顧廷燁從不客氣那陣子他沒捱揍終長了今日寡母驕傲欣的謝昂

顧廷燁於他可謂半師半主他既畏又敬

當初他還暗暗羨慕過想這位顧大哥就是有福氣哪怕流落江湖也有紅知己相隨可這一路看來卻是愈發心驚害怕——這哪是紅知己簡直是索命債主

有件事他誰也沒告訴

那時有個的鄰家孩扎著紅豔豔的頭繩模樣秀氣暗中慕著顧廷燁常來送些服鞋帽車三娘覺著人品不錯既然顧廷燁死活不喜曼娘便想等那趟買賣回來把這姑娘說給他爲妾好日常伺候

曼娘得知此事後沒半分不悅反拼命善待那孩自責不討顧廷燁喜歡把那當曼娘如親姐某日深夜那孩不知何故跑去一條僻靜巷子被三五個惡徒欺侮了

孩次日就投湖自盡了紅的頭繩漂在水面上良久纔下去

顧廷燁回來後沒人提起這件事

很久之後謝昂才意外得知真相——是曼娘誆那孩深夜出去的

顧廷燁雖也混江湖和衆兄弟同吃同睡毫無架子可他的孤僻倨傲他的譏諷自嘲甚至某些不經意的細緻習慣總無時不刻流出他與衆不同的高貴出

衆兄弟從不敢隨意跟他打趣造次

謝昂更加不敢

他想反正顧廷燁也決意不要曼娘了自己就別多了徒惹侯爺不快只不知旁人是否曉得反正那之後車三娘再不肯理曼娘

嘆口氣正要接著說忽聽背後一陣悉的穩健腳步他忙起拱手:侯爺回來啦

鬍子笑著邁步進來揮手挪開屏風放這勞什子做甚然後坐到明蘭邊將下擱到肩上親暱道:下午睡過沒別是我走後一直說到現在罷

明蘭扯出笑:小謝兄弟說故事的本事好我聽得都迷了

哦是麼鬍子渾似不在意

謝昂覺額頭冷汗滴下彷彿回到十幾歲時又要捱揍了

誰知鬍子居然衝謝昂笑笑:得了你回去歇著吧明兒咱們還得忙

謝昂如臨大赦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天氣漸熱鬍子在外頭跑了一圈早是渾大汗到淨房中匆匆澆了兩瓢溫水沖洗換了乾淨的白綾段中出來

他摟著明蘭再度坐回去老耿懼病更重了從鄭家出來我他來家裡吃杯茶他死活不肯跟有鬼在後頭攆似死命打馬回家

明蘭著他溼淋淋的頭髮鄭家兩位姐姐可好怕是累壞了罷

鬍子擰了一把瞪眼道:眷的事我怎麼知道又嘆可鄭大哥…唉…足瘦了一大圈聽說還嘔了

說到這裡夫妻倆一齊唏噓鄭家的離奇際遇

鬍子四看了下兩個小子呢

團哥兒不肯睡覺要找姐姐頑崔媽媽抱去了阿圓母抱去了

鬍子皺眉道:既了爲甚你不喂他還記得生長子時頭兩個月大都是明蘭喂的

明蘭扭著帕子懊惱道:這回我沒吃的給阿圓

鬍子微黃的髮梢疚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你沒好好休養

明蘭嘆道:是呀誰家都有麻煩的親戚可哪家也沒咱們三弟這麼厲害的比蓉姐兒的娘也不遑多讓老公還不錯可惜要捆綁銷售給你兩個死敵

鬍子神一冷又聲道:適才你們說到哪兒了

明蘭猶豫了下才道:說到昌哥兒沒了曼娘瘋了然後去看他的神

鬍子並無半分鬱或尷尬泰然自若的坐到明蘭對面執壺倒茶先自飲一杯才道:其實到那地步下頭也沒什麼可講的了不過……

他抿了下脣我還是說說罷

明蘭直了直子表示洗耳恭聽

這回出門時日久反能靜下心來想些事張老國公老笑話我說我以前想太現下又想太多可我不能不想以前的我做什麼都錯說什麼都沒人信;願意信我好好聽我說話的只有曼娘……誰知還都是演出來的鬍子自嘲一聲將把玩的茶盞平平放下

曼娘是個極好的戲子可惜沒得登臺不然定能個紅角兒鬍子彷彿在說一個陌生人而非一個與他糾纏了近十年的

初識時我覺得是一潭清可見底的泉水心思簡單子溫待我知道用心之深什麼世可憐什麼兄長外逃乃至餘家……我當時覺是一潭渾水佈滿蛛網污濁不堪及至後來嫣紅過世我方纔驚覺實爲見的毒水

明蘭暗自吐槽:若非被老孃喝破了不論清水渾水毒水你還不一樣喝得歡

其實甫知本來面目時我並沒很怪不論是騙我數年還是攪黃餘家親事引嫣紅去鬧事……我覺著只緣對我一片深說實話那會兒我雖氣曼娘騙我但心裡還有些高興到底不是爲著侯府而是看中我這個人想跟我名正言順的做夫妻罷了

明蘭想撇忍住了——人家喜歡的未必是你不過是一個可以實現夢想的男人而已可以是任何有本事有擔當的高門子弟

誰知鬍子下一句就是:後來我才知道爲之深本不是我而是的執意的妄念

明蘭默了

當時我儘管沒很怪但有一件事我心裡是亮的曼娘數年來能誆得我團團轉而未一點馬腳可見厲害我當時就明白了是不可能甘心居於人下的除非我娶爲妻否則若爲妾定不會放過主母……可是我從沒想過娶爲妻

時老父對自己的種種嘉許其中就有期自己能娶一房好妻室可究竟怎樣纔是好妻子呢老父說不明白四個字四個字的教訓什麼家世清白品行端方溫善賢良大方得——若是孃家再有些助力就更好了

小男孩並不解其中的深意懵懵懂懂間記在小小的心底

鬍子凝視明蘭微微而笑你曾說我‘瞧著放不羈骨子裡卻是最守規矩的’那會兒我氣得直想把你丟回江去不過回去後輾轉深思覺得還真有些道理

明蘭反了下脖子呵呵呆笑

怯怯弱的神雖很惹人憐但哪家的高門正室是這幅模樣的;出卑微不是錯但缺乏足夠的教養無法大方得的待人接;曼娘擅紅能唱會跳還懂些經濟學問然而見識淺薄每每訴苦畢接下來就跟沒話說了

便是在他將曼娘當做一潭清泉時也不認爲能做自己的妻子

像‘臣不’這種話曼娘非但說不出來就算記了下來怕也無法理解其中深意而他將朝堂見聞和來往人說與明蘭聽明蘭非但能懂還能吐槽得頭頭是道

……他只是同世敬佩的骨氣喜歡順勸想照顧食無憂的下半輩子僅此而已結果什麼世骨氣順——居然還都是裝出來

你不一樣鬍子著明蘭目和煦咱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明蘭迎上他的目靜靜微笑:……對咱們總有說不完的話寶姐姐很好什麼都好偏偏寶玉喜歡林妹妹就其本不過是氣味相投有說不盡的話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是侯門公子的顧二瞧不起戲子出的曼娘罷了曼娘恐怕早就看明白了是以再三激我勸我我棄家自立鬍子輕嘲自己

剛離家遠行那段日子我又是煩悶又是喪氣沒出息時還想過既都了混江湖的下九流了還有甚麼可瞧不起別人呢索就跟曼娘過算了反正還有兩個孩兒可是…誰知…他輕輕著額角手背上浮起暗青筋

誰知嫣紅死了明蘭平靜的替他接上

鬍子放下手眼神堅毅……是嫣紅死了也絕了我對曼孃的念想

我不是嫣紅想嫁的嫣紅也不是我想娶的短短那幾個月的所作所爲固然不是個好妻子我也不是個好丈夫可離家遠行後我還是覺著對不住

手替明蘭拉了拉薄毯我曾想過若不願再與我過下去我願與合離好好改嫁一應過錯罵名俱由我來擔反正我的名聲已夠壞了可到後來我卻一點替報仇的意思都沒了

哪怕是我出門三年五載因耐不住寂寞做了錯事我多也能諒解誰知才三個多月的功夫就紅杏出牆還珠胎暗結也欺我太甚……

他雙眉一軒角扯出一冷笑給我戴綠帽子的居然還是顧廷炳那種貨若非秦氏心把事弄大嫣紅原本還想買通大夫把那野種栽到我頭上

太夫人當然不願嫣紅生下孩子哪怕是野種也不行眼看著老大就快無嗣而終了老二又自行破家出門倘若老二留下個嫡子那就多一分變數

鬍子似是深覺恥辱未消忍不住又道:說句不中聽的江湖上的漢子若有知道自家兄弟了這等欺侮的一刀結果了夫□怕多的是拍手稱快的

明蘭脣微很想就古代出軌男理問題發表一些意見不過想起沉塘等歷史悠久的習俗還是閉上了

到底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沒有總該有義到了這個地步我與餘嫣紅是無也無義了死也好活也罷我全不在乎鬍子嘆道可不該是…不該是曼娘…

在這件事上曼娘所顯出來的毒邪惡縝以及心狠手辣都遠超出他對尋常子的想象;自己不過是酒醉後對長隨稍稍流出寬宥之意曼娘就非要了嫣紅的命不可

若說之前種種他還能自圓其說是曼娘癡心所致這次終他徹底死了心

時老父曾拿著《名臣錄》和《神武志》將歷朝歷代那些了得的文臣武將的爲人行事一篇一篇說給他聽文有文道武有武德非心志堅毅正形直不能拒天地間之鬼魅侵襲;諄諄教誨言猶在耳——這種壞了心子他決不要

可即便如此我從未想過讓死或旁的什麼壞下場到底伴我度過那段日子我不願再見卻也盼著們母子能自去好好過日子飽暖一生這話說出來大約老國公又要說我濫了…明蘭你…他目急切

明蘭平靜的看著他的眼睛:我懂我明白

與很多人的臆測相反其實他是個很重義的人因爲缺所以更懂得珍惜哪怕是假象下的好也曾寬過他無助暴烈的年時代

我最不明白曼孃的地方我不論如何義斷絕不論怎樣給難堪一遍一遍的真心回絕彷彿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認死了自己的念頭非要以爲我對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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