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又是鐘盈放縱了他。
其實鐘盈明白, 只要微擰一擰眉說不要, 陳青安就絕對不會造次的。
但沒。
空氣就這樣, 一點即燃。
那件是真的,又沒有紐扣,進門后癡纏好久, 陳青安怎麼都不掉它。
他定力真的太差了。
寧愿推高那些料, 低頭吻.咬, 做著飲鴆止的蠢事,也不肯放過分毫。
“……陳……陳青安。”
直到聽從細細的,貓咪般輕輕掃過人心的嗚咽,到嘶聲喚他。陳青安的理智終于回籠了片刻, 發現原來是耳墜的流蘇繞在了領, 扯痛了。
他向來自詡練出來的手部極為穩定靈巧,這時也完全不管用, 解一道卷繞的金線居然試了好久。等到解開時, 陳青安聲線徹底喑啞下來:“……抬手。乖, 不怕。”
可惜這理智真就只勉強存在了片刻。
雪橫陳的那一秒, 他甚至伏在耳邊, 沒有忍住低低說了個字。
然后,一夜顛倒。
就如一朵沾著水的玫瑰,艷,永不凋零,綻放在他懷里。
##
這一年的深秋時, 就如漫山遍野燒紅的楓葉般,是鐘盈此生從沒經歷過的溫暖明亮。
就好像所有一切都在向著有希的方向發展。
下定決心,辭了不適合自己的職業。努力去學新的東西接新領域,雖然有困難,但也遇到很多肯幫助的人。
尤其是喬夢琬。
和鐘盈互換微信后,喬夢琬告訴,比起自己琢磨到昏天黑地,有什麼問題不如直接問,很樂意,也可以借此知道學生的困在哪。
對的學歷背景,喬夢琬很是欣賞,不止一次說過,LSE,又是數學與統計,轉這行真好。
鐘盈不解,自然去問陳青安。
陳青安直笑,還真是司馬昭之心,看上了你了唄,大概率想要拐你做的科研助理(RA)。
鐘盈之前依稀聽說過,國RA的工作和待遇模式和國外天差地別,但的沒格外了解。反正都還是陳青安的猜測,人家都沒提,自己多想什麼。
先好好做就是了。
至于做博主,鐘盈依舊恬淡且認真,經營好那一畝三分地,依舊不想用出圈的方式引來更多流量——從小到的教育就是,永遠謙遜,不要去高談闊論自己不懂或者一知半解的領域。
網絡浮沉這麼久,鐘盈見過太多為了流量,甚至還有純粹就是被捧的飄飄然,要在自己不悉領域發言,最后翻船的博主了。
至于所知的領域,唉。
能拿出來講的,有意思的東西也太了,鐘盈寧愿安靜不說話。
只是鐘盈沒想到,不說也能是錯。
平時除了量轉發些抄襲維權,或者社會事件求助,的確很轉各種私信幫宣傳的、撕起來要站隊等等那些,就了別人眼中的拗白富清淡如蘭人設,心高氣傲。
這在上次拒絕那位風正盛的博主后,仿佛更泛濫了點。
二次元好基友姜云暮憤憤,一連發給好多,還默默在小本本上記了下來。一開始鐘盈還懶得管,也的確,作為虛擬世界的公眾人,被關注的同時就會被議論,這很難避免,直到今天。
有個平時皮妝圈象的投稿號,雖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就知,說的是。
不老博主和都來私信敲,讓多做個回應。
原因很簡單,大多數被掛上這個號的都是有網店售假的、代言三無、抄襲他人一系列黑歷史的,很不好看。
就像姜云暮說的:“那些人就是相中了你夠淡泊,不喜歡與人爭鋒,才敢欺負你的,不然這算什麼黑料啊。”
的確,鐘盈看的蹙眉,又想笑:“……我這拿的也太苦小白花主劇本了吧。”
料略去背景,中心容是這麼說的:
“我表姐的高中同學是倫敦Harrods百貨的奢侈品柜姐,聽說那位最初留學的時候還算白富,家里生意做的不錯。但后來家道中落,因為長得漂亮跟了個富二代,但一直沒結婚沒名分,這事兒們華人小圈子里都知道。”
這編的也太全面了吧。
就是看準了誰也不愿意把三次元份抖落出來,又是陳年舊事,所以明目張膽欺負人。
鐘盈沒忍住,還拿去給陳青安:“你看看,這里面只有半句話是真的,就是我跟了個富二代。”
陳青安合上筆記本,啞然失笑:“別。我看還是‘長得漂亮’更真。”
“所以要我替你解決嗎?”陳青安問。
鐘盈神微怔:“……這,這你也能解決?”
“我解決不了,他陳大公子還解決不了嗎?”
陳青安輕描淡寫的笑:“哪家做生意不認識點新公司,不有話語權的博主都是掛在底下的。說直白點,他們欺負你是因為錢的事兒,那我自然可以再用錢,讓他們通通閉。”
鐘盈覺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還是拒絕了。
當然了,對方既然投稿了,自然也安排了評論,這都是套運作的。所以微博發出還沒一小時,熱門評論已經滿了。
“解碼了是誰。有一說一,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也不喜歡那位,說不出理由。雖然我也看的功課,但覺有點假,就永遠把自己營造的很完,實際上還不是會接推廣賺錢嘛。還是喜歡沙雕可會分生活的那種博主~”
“暗說一句,同。”
立即就有人引導:“不用暗的姐妹,大聲說!這種生漂亮有什麼用,三觀不正,我們好孩不學!”
唉。
我怎麼就不是好孩了,鐘盈無奈。
但當然,隨著時間推移閱讀人數增多,替說話也多了起來:
“講道理,現在妝博主發的到底是商業推廣還是純容,我們雖然配合不穿,但誰看不出來?被你們黑的這位,基本可以說是更新純容干貨最足最穩定,張張心有價值的了。還有那位熱評,您也太白蓮了吧,這和高中時候你一邊抄學霸作業,一邊罵人家借你抄的時候態度不夠熱主服務到位,有什麼區別?”
“我靠哈哈哈,這是什麼滿分類比!!”
“就是就是,熱評看的我都迷了。那位為發電那麼多年,人家是接推廣,可做容的態度特別端正,這種博主我們都愿意賺錢。至于人家私生活嘛,先不說真假存疑,干卿底事!”
“我也。講白了,我過人家帶來的好,就沒資格踩人家,又不是有什麼致命錯誤。”
后面好多評論看的鐘盈,真有點。
真的。互聯網的記憶太短,一直以來,以為是在自我,沒想到……原來每一分努力都會被看見,有這麼多人會記住的認真。
心頭籠著的霾都被驅散了些。
鐘盈寫寫刪刪,反復編輯了幾遍,發了條微博出去。
1、家道中落是假的。因為家里就沒做過生意,父母都是專業技人員。所謂的華人圈,我不知道是哪里的圈。
2、我已婚,先生也和父母一樣,知識分子而已。
3、我對以上說過的每個字負責,謝謝。
這微博一出,底下一片沸騰。
因為很談及自己私生活,而且圖片里的清冷,又有種不知世事的純凈,怎麼都很難聯系到洗手作羹湯的人.妻形象。
除了老群里一些小伙伴,鮮有人知道結婚了。
都在哀嚎神到底嫁給誰,誰這麼好運氣出來決戰吧之類的,當然也還有人追過來抬杠:“說相信的都是群小學生吧,倫敦留學四年費用多你們沒數嗎?還技員,能出得起嗎?”
沒點常識,還偏要做百曉生的人,真的是。
鐘盈還沒想好怎麼回,在這塊自留地,的哪肯放過,立即就反駁道:“小學生做錯了什麼,您要這麼埋汰人家?醫生護士教師會計建筑師翻譯演員等等這些,都屬于專業技人員序列好嗎?有這功夫,不如多讀書多看看世界。”
有人代出氣,鐘盈自然樂的輕松,忙默默了個贊。除了姜云暮固定替撐腰,沒去請,妝圈真正的頂流之一Jiana大神也下場了。
這位J神不僅名早,人錢多品味好,更是人中龍,高盛投行的業界英。除了妝,還寫過篇真實彩,介紹外資投行白領生活的推文,也曾經轟一時。
更重要的,是比鐘盈高一屆的校友,三次元們很早就認識。
所以也很干脆利落,轉發后只是說:“凍檸是我學妹,我想我們應該是同個圈子。所以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完全沒有謠言說的那回事。”
凍檸茶是鐘盈的微博ID,當年在茶餐廳喝凍檸茶的時候隨手取的,后來就一直沒換過。
很快就有人問:“呃,難道凍檸神也是LSE的學霸?”
“沒錯。”J神還回復了。
總之最后一來二去,照姜云暮同學的話說,鐘盈不僅沒被拉下水,反倒重新確立了白富地位。
鐘盈很迷茫:“……可我這意思不就是說,我家從來就沒有過那麼多錢嘛。”
“你真傻,真的,”姜云暮說的有板有眼:“那些樹吐槽君里人均賓利,家家別墅坐擁企業份的劇,大家都看煩了,真的。試問,誰不想搞一搞書香門第學霸人呢?這就很新穎,懂?”
鐘盈沉默搖頭,隨便吧。
反正對影響也沒什麼影響。
只是最近有個新發現。
當年留學的時候閑云野鶴,一放假背上包,就在整個歐洲廝混,知名的不知名的景點差不多都被逛了個遍。
但真就跟片白云似的,飄。誰也不明白到底每天在做什麼,過的怎麼樣,只有自己知道。
人生的終極話題的確是孤獨。但這麼多年,鐘盈也太孤單了點。
可就在以為習慣了的時候,忽而從天而降,闖進來一個陳青安。他悉心陪伴,更尊重理解。
對鐘盈這樣骨子里浸驕傲的生來說,把圈在家里錦玉食的寵,供著當太太,用不著。
讓淪陷的,從來都是他鋪天蓋地的溫。
是的,淪陷。
鐘盈現在也必須承認,對陳青安的喜歡,或許從來就不是適齡男放在天平上稱量過的那種——你的家世比我多五分,我就要在學歷長相上反超回來,從而制造出門當戶對的樣子,然后舉案齊眉地過生活,不是的。
只是很單純地陳青安迷住了,喜歡他呀。
反正,喜歡上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就是不知道,陳青安之前說的“很喜歡”,和自己的喜歡,誰多誰一點。
鐘盈想著,偏過臉,輕輕咬了這個人一下。
“……嗯?”
的痛和,陳青安垂著在發心磨蹭了下,連帶著心也如水:“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冬日總是更貪溫暖擁抱。
近來他們經常這樣,晚飯后把余下的工作忙完收尾,挑部劇或者電影都好,就這樣困在沙發上。
會躺在陳青安懷里,圈著他瘦的腰,到他沉穩的心跳和悉的氣息時,就再也想不起什麼煩惱惆悵,心中只余一片和安寧。
“我睡不著,”鐘盈氣若游重復著:“……我真睡不著,好煩哪。”
電視里在放部俄劇,葉卡捷琳娜二世。鐘盈往日極了那位主角的,近乎目不轉睛地欣賞,這會兒也蔫了,提不起興趣。
生理期的疼痛靠止痛片的確可以緩解,但那種泛著冷汗的虛無力,是靠什麼都沒用的,就只能捱,或者睡沉了也會好點。
可偏偏又沒什麼困意,閉著眼多久都沒有,鐘盈難免心浮氣躁,陳青安想調整位置把抱些的時候,語氣就沖了點:“你別我!”
“好好,我不。”
陳青安一下下拍著的背,好脾氣的哄。鐘盈也發覺自己過了些,低聲含糊:“……這種時候,就……每次挪位置都會很危險。”
“沒關系的,我又沒生氣。”
陳青安對這種事向來沒有任何避諱,還慨嘆:“可惜最早,我也要下輩子才能驗到。”
“……你下輩子想做人?”鐘盈仰臉看他。
“怎麼,”陳青安揚眉,覺得有意思:“你想娶我?”
“不是,”連這種問題都能正兒八經討論,他們是有多閑,鐘盈也被逗笑了:“你這輩子都要和我綁定在一起,難道下輩子還不想嘗嘗鮮,非要吊死在一棵樹——”
剩下半句生生被鐘盈咽了回去。
這這這,從什麼時候起,怎麼就在心里幻想,要和陳青安一輩子綁定了?
越是安靜,鐘盈就越是尷尬,只恨不得撤回那句沒過腦袋的話。
而且,短暫的怔忪過后,陳青安眉梢眼角浮起深深笑意,要人命的神俊朗。
最開始,見陳青安垂首湊近,鐘盈側過去臉,是想逃的。可當他呼吸溫熱響在耳邊時,心下又是說不出的,長睫輕著,乖乖閉上了眼。
就這樣,最后還是被他吻的面泛,好半天分不清南北西東,水霧濛濛地著他。
“你這樣,我真是……”
陳青安真被迷的嚨發干,仿佛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意迷。
他不敢再貪看,把往懷里按,聲線啞的笑:“……盈盈。”
鐘盈不肯應,他就自顧自說著:“你知道嗎,到現在我還覺得,當初我說的那句話沒錯。婚姻的確就是落后生產力條件下的產,它是個落后的制度。”
“……你說什麼?”鐘盈不可置信。這話由一個已婚男人說出來,尤為氣人,可陳青安也不像是會這麼煞風景的人啊。
果然,聽見陳青安的語氣就像疾風中被吹彎臣服的蘆葦,謙卑而又愿賭服輸:
“它不夠先進,但很適合我,我謝這個制度。”
要不是它。
我又怎樣才能明正大地擁有你,把你留在我邊呢。
##
所以鐘盈原以為,的日子雖然免不了小煩惱,但總是這樣恬淡繾綣的過下去。
直到那日。
一個冷的降溫天,狂風大作的周三下午。
鐘盈照例從喬夢琬班上出來,往南門停車場走。側圖書館的大廣場一片熱鬧,像是在舉辦什麼活,也沒心思關注,只想趕鉆回溫暖的車里。
走過廣場前的國旗桿時,后忽而有道不高不低的聲音艱難開口,喊住了:“……鐘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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