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秦顯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燈將他的影拉得很長，顯得愈發孤寂。

周凜看著秦顯，有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一分鐘后，他看著秦顯，問：“怎麼跟你說的？”

秦顯道：“說是被玻璃不小心劃傷的。”

周凜：“哦，對。”

秦顯盯著他，目很深，一字一字道：“我不信。”

周凜愣了下。

“周凜，我來找你，不是想讓你跟一起騙我的。”秦顯看著周凜，他的眼里帶著一請求，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干得有些發啞。

周凜看著秦顯這樣，忽然覺得有些不忍。

他沉默了會兒，道：“找個地方吧，我慢慢跟你說。”

周凜帶秦顯去了附近的天籃球場，兩人在臺階上坐下。

夜空很黑，底下的籃球場空的，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點聲音。

周凜點了煙，遞給秦顯一。

秦顯接過，在手里沒有點燃。

他微弓著背，盯著底下空的籃球場，心也是空的。

周凜很長時間沒有開口，他完半煙，著底下場的籃球框，沉默了會兒，才開口說：“我是八年前認識蘇喬的，我第一次見的時候，推著板車在賣面條。”

秦顯著煙的手突然抖了下。

“那是冬天，很冷。天不亮，在路邊撐起攤子，板車上面架一個煤氣罐，鍋里燒著沸騰的熱水。那時候很瘦，穿著單薄的服，一個人，也沒有人幫。”

“那天我剛好出門辦點事兒，車停在路邊等人。那會兒太早了，六點不到，天也蒙蒙亮，蘇喬把攤子撐好了以后，就站在那兒等客人。周圍沒什麼人，一個人站在那兒，看起來很可憐。”

周凜停了片刻，想起第一次見到蘇喬時的場景，又道：“我當時正好沒吃早飯，又覺得一小姑娘瞧著可憐的，就去照顧了一下的生意。”

“等我走近了，發現一雙手凍得又紅又腫，不像個小姑娘的手。那時候應該擺攤很長時間了，煮面洗碗都是一個人，做得很練。每天從天不亮做到半夜，我有回半夜十一點路過，還在那兒擺攤。我好奇，問為什麼不做點其他輕松的。蹲在地上洗碗，說其他的沒有做這個賺錢。”

秦顯滿腦子都是蘇喬在寒風中蹲在地上洗碗的樣子。八年前，應該是他們剛剛分開不久。

“不太說話，也從來不笑，看起來過得很不好。”

秦顯著手里的煙，幾乎要被他碎了。

他咬著牙，眼睛發酸。

“后來我經常去照顧生意，漸漸悉了點。那時候我才知道，才二十歲。我問為什麼不讀書，說沒有錢。然后突然就笑了，很驕傲地跟我說，過一個很厲害的男朋友，長得很帥，很聰明，什麼都會。”

秦顯眼睛酸脹地厲害，心臟仿佛被一只手攥著。

“我問怎麼分開了，說因為太糟糕了，配不上他。”

周凜側頭看了眼秦顯，心里有些難過，“蘇喬表面堅強，其實很自卑。”

秦顯點頭，聲音啞到幾乎變了調，“我知道。”

周凜手里的煙燃到了盡頭，他著底下空的籃球場，又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他低低嘆了聲氣，“其實蘇喬回去找過你。”

秦顯一怔，抬頭看他。

他眼睛通紅，難以置信。

周凜低頭，將煙頭捻在石階上，“就在你們分手的半年后，哭著說想你，然后跑去買了一張火車票，坐了兩天兩夜，跑到你當時讀書的地方，去找你。”

秦顯眼里突然掉下滴淚，哽咽道：“我不知道。”

周凜點點頭，“是，沒有找到你。”他又出煙，點燃，默了會兒，才又接著說：“因為你母親發現找你，給了一掌，讓滾。”

周凜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捅進秦顯的心臟。

他垂著頭，在抖，強忍著的眼淚掉在地上。他抬手捂住眼睛，聲音抖，不停地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周凜道：“蘇喬那陣子很不好，生病了，母親不知道去哪里借了高利貸，背著一債，不敢花錢，住地下室，或許是覺得活著太孤獨了，沒有人……”

周凜突然也哽咽了，他不忍心再往下說。

他側頭去看秦顯，秦顯垂著頭，捂著眼睛，在抖。眼淚順著他指涌出來。

他看著心酸，拍了拍秦顯的肩膀，“蘇喬很堅強，你不要太自責。”

秦顯沒有說話，他要拼盡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的緒。

“上次我不是跟你說過，蘇喬很看書，書房里那些書，全部看過。”周凜著前方，頓了下，說：“其實還有句話我沒告訴你。”

秦顯終于抬頭，他弓著背，眼睛里布滿，著遠的籃球架。

周凜道：“因為跟我說，你很看書，要看很多書，學很多東西，才能離你近一點。”

他側頭看一眼秦顯，低聲說：“這些年努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靠近你。”

……

秦顯在空的籃球場坐到凌晨四點。

開車回家，視線一度被眼淚模糊。

他不敢去回想周凜說的那些話，可他的聲音不停在他耳邊回。

來找過你。

或許是覺得活著太孤獨了，沒有人……

這些年努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靠近你。

車停在小區樓下，秦顯遲遲沒有下去。

他靠著椅背，仰著頭，閉著眼睛。

車里黑暗一片，秦顯的影在暗。

他閉著眼睛，腦海里全是蘇喬孤零零的影。

總說過得很好，沒有告訴過他，找過他，很辛苦，孤獨到幾乎活不下去。

秦顯在車里坐了很久，終于下車。

回到家，房間里漆黑一片，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此刻是凌晨五點。

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走上樓。

他走回臥室，輕輕擰開門。

臥室沒有開燈，窗外的月照進屋來，蘇喬蜷在被子里，側著，向著窗外的方向。

秦顯無聲地走過去，在床邊坐下。

蘇喬睡得很，消瘦的小臉埋在羽絨被上。

秦顯看著，手指輕輕過的臉頰。

“蘇喬很喜歡你，喜歡到不允許任何人說你一句不好。”

秦顯在床邊看著蘇喬，坐了很久。

他起去浴室簡單洗漱一下，回來臥室，躺到蘇喬邊，將輕輕抱進懷里。

蘇喬迷糊中往秦顯懷里了，又繼續睡。

秦顯將整個抱在懷里，黑暗中，他低下頭，在蘇喬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抖地在的額頭上，遲遲沒有離開。

他抱著蘇喬的手臂微微發抖，在蘇喬額頭上的慢慢往下，他親吻的眼睛，鼻子，，眼淚突然掉下來，滾燙的，落在上。

他將蘇喬抱住，扣著的頭在他的膛上。

黑暗中，他著對面的柜，忽然淚如雨下。

這些年努力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靠近你。

……

蘇喬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

床側空空的，秦顯已經不在了。

下了床，穿上拖鞋下樓。

走到樓梯間，聽見廚房有聲音。

想著秦顯應該去公司了。

有些奇怪。

下了樓，往廚房走去。

走到門口就愣了一下。

秦顯正在灶臺前，拿著湯勺在鍋里攪拌什麼。

秦顯從來沒下過廚，蘇喬又驚又喜。

跑過去，從后抱住他，頭往他側探到前面，笑著問：“你在干什麼呢？”

秦顯垂眸看，輕聲道：“在給你做早飯。”

蘇喬仰頭著秦顯笑，“你不會呀。”

秦顯依然輕聲，說：“我可以學。”

秦顯看著的眼神很溫，那種溫，是蘇喬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除了溫，似乎還有藏著其他什麼緒。

蘇喬偏頭瞧了秦顯一會兒，彎眼笑了笑，“你今天怎麼了，怪怪的。”

松開秦顯，走到灶臺前，拿起鍋里的勺子攪了兩下，“你熬的紅棗粥呢。”

秦顯嗯了一聲，從后抱住，“蘇喬。”

“嗯？”蘇喬高興地攪著鍋里的粥。

秦顯聲音突然哽咽，低聲說：“對不起，沒有好好照顧你。”

蘇喬愣了一下，下意識要回頭，秦顯止住，“不要回頭。”

他的聲音在抖，一滴眼淚落到蘇喬的手背上。

蘇喬頓住。

“不要回頭，不要看我，聽我說。”

蘇喬愣愣的，點點頭，“好。”

秦顯抱著蘇喬，努力克制著緒，然而聲音依然哽咽到沙啞，“蘇喬，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對你的虧欠，過去那些年沒有陪著你，沒有照顧你，讓你吃了很多苦，讓你那麼孤獨，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忘記那些痛苦，但是以后你想做什麼，想去哪里，想要什麼，都告訴我，我會陪著你，永遠陪著你。只要你高興，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