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午休課還沒開始, 得到答案的司錦忙不迭到一班門口。
決定攤牌了。
年被出來的時候, 眼里還帶著謎之溫, 以至于給了司錦一個錯覺。
對嘛,這麼溫的小哥哥,就是一直一直記著的那個, 在街頭找到,并且把帶回去的小哥哥啊。
之前他每天拒絕自己的早餐, 肯定是因為還不。
年的聲音很輕, 像是秋冬時節法國梧桐的落葉:“有事嗎?”
司錦清了清嗓子, 很鄭重地說了一句:“小哥哥,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面無表地搖搖頭。
司錦的眼神很期待, 聲音甜甜的:“我是司錦,司易的妹妹,小時候和你待在一個福利院的你記得嗎?”
話音剛落,就看到眼前的小哥哥輕輕皺了皺好看的眉, 似乎記起來了一些。
對嘛,快點記起來啊,他們倆可是青梅竹馬,在福利院里一起待了兩年呢。等他記起來了, 一定會很激, 也就沒那個張蔓什麼事了吧。
果然,溫的小哥哥點了點頭。
然后, 他……他就沒有然后了,眼里帶著一詢問, 好像在問,所以呢?
司錦繼續引導:“你還記得你剛來福利院那年,我因為貪吃從福利院跑了出去,走去了街上之前去過的一家糖果店,然后在那里迷路了。”
“我哥哥急得不行,到找都找不到我,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會去哪里。只有你當時說,我肯定在那家糖果店,最后找到了我。”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想吃糖,店主說我沒有錢,不給我,還趕我出門。我坐在地上哭得起勁的時候你就來了,幫我付錢買了糖,還牽著我的手帶我回去。你那麼聰明,明明只比我大幾個月,但回福利院的路你記得清清楚楚……”
說著說著,就懷念了起來。
當時那個小小年,真的很溫啊,他還記得自己之前總是嘟囔,想去那家糖果店,別人都沒把一個小孩說的話放在心上,但他就是記住了,又聰明又溫。
然而等回憶完這段在腦海里非常溫暖的記憶之后,面前的年只冷淡地點了點頭。
并且他開始看起了手表,似乎是有點不耐煩了。
司錦有些傻眼,但還是再接再厲:“李惟,我很喜歡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年在聽完長篇大論的回憶之后,總算聽到了結論。
他搖搖頭:“不愿意。”
終于可以回去看書了。
司錦站在門口,看著年的背影,整個人都有些石化了。
說真的,自從稍微懂事之后,就從來沒有人這麼直接地拒絕過,除了當年那家糖果店的店主和……李惟。咬了咬牙,心里有些委屈,明明是那麼好的回憶,怎麼他就完全沒當回事呢?
還真是奇了怪了。
司錦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往自己的教室里走,坐在位子上就開始逛吧。
憑多年的經驗,想要了解一所學校的各種八卦,吧是最好的選擇。
果然,得來全不費工夫,沒翻幾頁就看到了一個飄紅的子,是十月份那會兒的。里面有一張配圖,一個長相帥氣的男生,穿著一帥氣燕尾服,手捧著一束百合,遞給了站在臺上抱著吉他的生。
看了看下面的評論,挑挑眉,角微勾。
一中風云人秦帥,還是文藝部部長,有意思。
司錦學著哥的樣子,了下。
李惟那邊難搞,可以從張蔓那邊下手啊。
早就聽說了,李惟在學校里的名聲很差,他們都說他是一個神病患者。
當年和他一起在福利院待了兩年,也一直有這種傳聞。
但模糊糊地記得,他雖然對人很冷淡,事實上是個很溫的人,不然也不會牽著的手,帶回去。
可是張蔓不知道啊,就算現在喜歡李惟,但如果有一個同樣優秀并且正常的人猛烈追求,那結果誰也說不準。
越想,眼睛越亮,哪還有心思看什麼讓無比頭痛的書,下午一下課就去高二年級找了秦帥。
秦帥出來的時候看到是司錦,稍微有些疑。
這個妹子他當然認識,從剛剛轉來那天學校里就很轟,畢竟是“三千年一遇”嘛。
“學長好,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司錦本來就長得甜,綿綿地一聲“學長”,路過的很多高二年級的老油條們都了。
秦帥倒是不為所,他笑得很溫和:“怎麼了,學妹是要加我們文藝部嗎?”
司錦抬起食指搖了搖,對他招招手,示意他湊過來一點。
“學長,是這樣。我呢要追李惟,你呢要追張蔓,我覺得咱倆可以合作一下。”
秦帥聞言苦笑了一下:“我已經被拒絕了兩次了。”
除了那次的電影票,之后他還送過禮,也被拒絕了。
司錦勾了勾一邊角:“這你就不懂了,生真正想要什麼你知道嗎?照我說的做,保準你能功!”
秦帥看著篤定的目,心里有些懷疑,不過,他想到張蔓……再冒險一次又怎麼樣,說不定真有辦法呢。
于是他笑著挑了挑眉:“合作愉快。”
……
張蔓散步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李惟一直在看。了自己的臉,有些疑。
“怎麼了?”
“……沒什麼。”
年的聲音低沉又沙啞,像是下微的塵粒。
張蔓坐下,他卻還是沒收回他的視線。
“到底怎麼了?”
“我覺得司錦,沒有你漂亮。”
年垂下了眼眸,鬼知道他這樣一個人,要說出這句話有多麼的不容易。
但他還是說了。
剛剛在司錦長篇大論的時候,他有仔細去觀察了,眼睛、鼻子、,哪個都沒有好看。
司錦的個子太高了,他和說話的時候,沒法用最習慣的視角。他就喜歡一低頭,就能看到頭頂可的發旋,湊近了還能聞到頭發上的味道。的皮也沒有張蔓這麼白,眼睛也不夠水靈。
反正,就是沒有那麼漂亮。
沒有那樣,只要一見到,心里就。
張蔓聽到他的話,微微發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補回答之前罰站的時候問他的問題。
張蔓心里有些樂。
“你怎麼知道?又來找你了?”
之前不是說完全沒注意嘛。
“嗯,剛剛。”
張蔓還是不可避免地心里一:“那……找你說什麼啊?”
年的眼睛往左邊轉了轉,回憶的話:“問我,愿意和在一起嗎?”
張蔓咽了咽口水,手拽住他的袖:“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不愿意。”
“噗。”
張蔓沒忍住,笑了出來。這麼直白,還真是他的作風。
……
晚上回去,張蔓坐在床上,開始計劃之后的表白。
一月十號是李惟的生日,又是周末,想在那天正式和他表白。數一數,離現在還有五天。
打了個電話給陳菲兒。
“喂,菲兒,你看過的那些言小說里,主都是怎麼表白的啊?”
“噗……哈哈哈哈哈,蔓蔓,真是一件好事,我發現你越來越萌了,先讓我笑會兒……”
陳菲兒正坐在家里餐桌上,吃媽給煮的夜宵,聽這麼說著,湯都噴了一桌子。
張蔓無語,好在過了一會兒就停止了嘲笑。
“咳咳,我看過的言小說里,大部分都是男主表白的。”
又接著說:“蔓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男追隔層山,追男隔層紗。你要表白,直接上就完事兒了,不用那麼多花樣。”
“是……嗎?”
張蔓深思,那總還是需要有點鋪墊的吧?總不能兩人寫作業寫著寫著突然來一句“李惟,我喜歡你”吧?
那也太奇怪了。
其實張蔓骨子里真的是一個很難去表達的人,那次對張慧芳,就是考慮了好幾天,鼓足了勇氣才去做的這件事。
對李惟,也是一樣。
沉默寡言的人,心的世界往往會比旁人富很多,但真正要說出口的時候,就慫了。
“行吧,我再想想。”
誰知道,計劃得好好的,事卻出了變故。
這天是周五,有一周兩次的育課。
一班和十五班正好都是育課,十五班,就是司錦在的文科班。
因為前幾天又下了雨夾雪,場上積了許多水,老師便把生們帶到了育館里,讓們兩人一組練習掂排球,期末要考試。
張蔓原本的搭檔是周小琪,然而兩人剛掂了一組,就被另外一個生走了。張蔓正無聊地自己練習著,正好司錦走過來,撿起了掉落在地的排球。
“張蔓,晚飯到場一下啊,我有點事兒和你說。”
“現在不能說嗎?”
司錦搖搖頭:“現在人太多了。”
張蔓本不想去,司錦說要和說一些李惟小時候的事,想了想便答應了,依的個,也想不出來什麼害人的主意。
結果到了場之后,卻沒見著司錦,倒是看到了秦帥。
張蔓大概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不有些無奈。
秦帥見到,雙眼微亮地走過來:“抱歉,讓司錦你來,我怕我約你的話,你又拒絕。”
他想起之前司錦告訴他的,想要打生的心,試探是不行的。
自己都給自己保留了退路,對方怎麼會相信你。
一定一定要真誠,讓到對你有多重要。
再格斂的生,都不了真心的甜言語。
于是,他走到面前,神比以往都要認真:“張蔓,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從第一次見你開始。其實那天我說了謊,你的節目,不用加文藝部,也能上臺。”
“后來國慶匯演那次,我托人去買了花,本來那天就想和你表白的,但我怕嚇著你。”
“那兩張電影票,我在家挑了好幾天,我本來不喜歡看片的,但一想到要是能和你一起去看,就覺得只有片最合適。“”張蔓,在你之前,我從來沒對哪個生有這樣的覺,如果你愿意的話,能當我朋友嗎?”
他說完,很認真地低下頭看著,眼神里帶著一張。
他第一次沒有再試探,而是直接地真誠地表白自己的心。
然而在沉默良久之后,他就預到,這次也不能了。
果然,的表雖然有些不忍,但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說話。
秦帥的心里略微疼痛了一下,同時卻放下了一副沉重的擔子,就像是一直一直有一件事藏在心里,現在他去做了,做完了也就放下了。
不說話,只搖頭,總比給他發好人卡來得好,他看著的表,知道有認真對待他的心思。
他抬起手的腦袋,手要比想象的好,語氣雖然略微有些低沉,但也算不上多喪:“張蔓,這已經是你第三次拒絕我了,事不過三,祝你以后幸福呀。”
沒等張蔓回答,他轉離開了。
。……
這邊秦帥表白的功夫,司錦在食堂門口堵住了剛吃完飯的李惟。
自來地走過去,想要去拍拍年的肩膀,但他卻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兩人肩而過,李惟一句話也沒和說。
司錦撇了撇角,有些無語,這個漂亮小哥哥還真難追。
又追上去:“李惟,這周六你有空嗎?”
“沒有。”
“那……那周天呢?”
“沒有。”
司錦角了:“那你說吧,你什麼時候會有空?總不能一輩子都沒空吧?”
“是你問的話,就一直都沒空。”
司錦被他的話劈得焦焦的,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是吧,這麼絕?
心里一堵,走過去手攔住了他,狠狠心:“秦帥剛剛約了張蔓見面,去了。現在秦帥應該已經和張蔓表白完了,我估計大概已經答應了吧,你現在只有我了。”
說著又補了一刀:“我可是傳授給了他生最想要的真誠和溫,肯定能的。人家和你一樣優秀,又又開朗,哪個生不會同意啊。而且我看到了吧上那張圖,接過花的時候明顯是很開心的,應該心里對秦帥也有點喜歡吧?”
說著,就看到眼前年的眼里的平靜猛然破裂,罕見地起了一陣風暴,整個人瞬間就不一樣了。他大步上前,著的肩膀:“在哪?”
聲音急促,那種沙啞像是糲的北風,讓司錦直打了個冷。他的力氣又大,覺自己的肩胛骨陣陣發疼。
但還是不想說,咬著不出聲。
年整個人的氣質越來越冷,司錦注意到,他的眼睛開始泛上不正常的紅,不是那種潤的紅,而是干的充的紅。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抑著某種緒。他放開,但依舊盯著的眼睛:“我再問一遍,,在,哪?”
明明他不再錮著,但司錦卻覺得更可怕了。
心里在這一瞬間突然害怕起來,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在……在場。”
撇開頭不看他,指甲已經掐進了手心。從小到大,有哥哥在,哪里到過這樣的對待?
他太恐怖了,剛剛的眼神甚至讓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殺了。不就是一個張蔓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又沒傷一頭發,他至于這樣嗎?司錦蹲下來,害怕和委屈一腦襲來,開始控制不住地掉眼淚。
哭的時候,聽到年輕聲說了一句:“你說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很溫?那你也看到了。”
“換個人喜歡吧。”
——除了之外,這個地方哪有什麼值得他去溫對待。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
司錦蹲在地上大概哭了兩分鐘,站起來,了眼淚,角撅得很高。有些煩躁地踢了一腳路旁的臺階,但穿的那種輕薄的面運鞋,害得腳尖生疼。
齜牙咧地喚著,還是很疼,沒轍,又坐下來緩了好一會兒。
悶悶地想,什麼溫的小哥哥啊,回憶什麼的都是騙人的,他就是一個瘋子,才不稀罕呢。
……
李惟到場的時候秦帥已經走了,張蔓正從看臺上往下走。
整個看臺的位置上還有薄雪,學校也沒有讓人來清掃。場上積了很多水,每踩一腳那塑膠跑道仿佛就能滲出水來。這樣沉沉的雨雪天,幾乎沒人會來場,冷冷清清的,卻讓他的心更加煩躁。
冬天夜快,五點多天邊已經黑了一整片,場上的路燈都開始亮了。
他一路快跑,從來沒有這麼慌張過,心里那種悶悶的疼痛讓他再也忍不了。
他想下一秒,就能見到。
終于,李惟在東邊的看臺上發現了。他遠遠地就看到單薄的影,只有一個人。
心里按捺不住的暴躁和難略微放松,但不親口問,估計往后也沒法安眠。
他走過去,攔住。
張蔓正在想著明天和李惟告白的事,沒想到下一秒,那個年就出現在面前。
他神嚴肅,發白,整個人像是經歷了一場大風暴。他的眼里爬滿了干,頭發凌,狼狽不堪。
張蔓心里一:“李惟,你怎麼了?”
“你接了嗎?”
年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結抖著,指節都發白。
他想,這種張的覺,似乎從記事起就很有過了。他害怕會點頭,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爺爺帶著他從醫院出來,連家都沒回就去了福利院。他在車上告訴他,是要帶他去見一個他的朋友。
他當時還拿著一個玩,是爸爸之前給他買的一輛賽車,爺爺和那個朋友在聊天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沙發上玩賽車。
他聽到了他們的聊天,說了什麼“神分裂,錢,寄養”之類的字眼。他一直是個很早慧,小小年紀其實心思已經很多,已經預到了什麼。
后來爺爺跟他說,他要去一趟洗手間,讓他乖乖坐在房間里等。他沒聽話,拿著那個賽車站起來,拉住了爺爺的手。
他還記得當時他問爺爺,能不能跟他一起去。
那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挽留。
但爺爺松開了他的手。
那天他在院長的辦公室里嚎啕大哭了很久,任誰來拉他都不走,那個小小的年,也不是一生下來就對什麼都毫無留的,他也曾那麼那麼難過,也幻想過爺爺是不是真的就是有事去了,過一會兒就會回來。
但爺爺始終沒有再回來。
之后的十年,他都沒有聯系過他。甚至他申請從福利院出來之后,他也僅僅派了一個下屬過來,和他接他父親留下來的產。
從頭到尾,沒過面。
曾經以為,這世上再難有什麼東西讓他這樣張了。
但是現在出現了,這個讓他張得五臟六腑都在一起的姑娘,就站在他面前,離他一步之遙。
三年前,他被下藥,拖了她上床;三年後,他沒認出她來,又拖了她上床;後來,她不敢穿絲襪,他會;她不敢撒嬌,他會;她不敢撩頭發,他會;不管她做什麽,他都覺得是在引他。最後,他不止要她的身,還要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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