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太醫雖然為人看著不著調, 醫卻很高明,婦科也很通的。他嘰里呱啦地同趙啟恒說了一堆,趙啟恒全都一一記下了。
葛老太醫說了很久,倒了一大杯涼了的茶水喝完,又接著說。
“冬日怎麼能吃冰!我和你說啊,這……”
待趙啟恒問完了問題,他讓侍衛把葛老太醫送回去。
葛老太醫老當益壯,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在馬場外說話,連里面屋子都能聽到。
“你們倆, 對,就是你們, 我懶怠走路, 把我扶回去。這次沒人急著看病,你們倆慢一點啊……”
趙啟恒和葛老太醫說話時, 幾個小丫鬟已經給裴瓊用熱水過子,換了月事帶,又換好了衫被褥, 厚厚地給蓋了兩層被子。
小姑娘疼地睡了過去, 被這麼擺弄也只是昏昏沉沉的, 并沒什麼知覺。直到睡得發熱,才慢慢回過神來。
半瞇著眼睛,看到一個丫鬟端了一碗藥進來,房間頓時充斥著一苦藥味。
直覺這碗藥是給自己的, 忙把自己又藏進了被子里。
被子里面有一清香,并沒有腥味。裴瓊看看自己的上,上臟臟的服也換了干凈的,但同原來的那套一模一樣。
仿佛已經過了疼痛的勁了,此刻上有些酸和力,但并不那麼痛。
那丫鬟把藥放下,見裴姑娘還躺著,不敢擅自喚醒,但藥不能涼,于是去找了趙啟恒。
小姑娘聽見人走了,從被窩里探出一雙黑亮的眼睛看了看,見人真的走了,趕從床上下來。
屋里很暖和,小姑娘從被子里出來之后也不覺得冷。覺得那碗藥的味道太臭了,想把它端遠一點。
小姑娘走到盛藥的托盤邊上,看到托盤上除了藥碗,還有一個放了三顆梅花糖的小碟子。
在椅子上坐下來,拿著糖一顆接著一顆吃,沒一會兒就吃完了。
小姑娘有點憾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小碟子,這時,聽見了約的走路聲。
趕又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用被子蒙住臉。
趙啟恒走進來,見小姑娘依舊在被子里一不的,隔著被子哄:“糖糖,起來吃藥了。”
裴瓊現在聽到阿恒哥哥的聲音就臉紅,往被子里了,又繼續一不。
趙啟恒覺到小姑娘了下,“吃完藥給你吃糖。”
都不疼了,才不要吃藥,而且糖已經被吃完了。小姑娘不為所,心安理得地躺在被子里不吭聲。
趙啟恒繼續加碼:“一整盒的梅花糖。”
小姑娘有點心。不就是藥嗎,一口就喝完了。
挪了挪子,從被子里鉆出來,可一看到面前站著的趙啟恒,今日發生的事就和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晃。
小姑娘得頭頂都要冒煙了,又趕躲回了被子里。
這張床不大,來去地,差點從上面掉下去。
趙啟恒眼疾手快地把小姑娘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到床上放好。
他知道小姑娘起床之后肯定是要鬧別扭的。趙啟恒對著被子里的人陳懇地道歉,聽得邊上那個小丫鬟恨不能自己是的。
裴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剛剛看了阿恒哥哥一眼,整個人就變得很奇怪,現在在被子里心跳跳得很快,連自己剛剛差點掉下床都沒覺到,更聽不見阿恒哥哥都說了些什麼。
阿恒哥哥的嗓音最是清冽,此刻刻意放低了嗓子哄人,聽得裴瓊暈暈乎乎,臉上越來越紅。就算在被子里看不到自己的臉,也能覺到自己臉上發燒的熱度。
裴瓊靜不下心來聽趙啟恒說了什麼,干脆開口道:“阿恒哥哥,我要回家。”
趙啟恒聽到小姑娘這麼說,頓了一下。
“糖糖?”
他的語氣里頗有點傷的意思,聽得裴瓊心里一,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小姑娘搞不懂自己的想法,覺得自己的腦袋都了一團漿糊,居然開口說道:“我要喝藥!”
說完小姑娘就后悔了,真的是腦子了漿糊了嗎!
“我不喝!”
不對,不喝阿恒哥哥肯定不要讓走的。不知道怎麼,裴瓊現在就是不想面對趙啟恒。
“我,我喝。喝完了阿恒哥哥要送我回家。”
趙啟恒原本就知道小姑娘醒了之后要鬧別扭,沒想到這樣別扭。道歉也不接,就鬧著要回家。
他拿一點辦法也沒有,藥再不喝都要涼了,只能答應。
小姑娘這才慢慢從被子里出來,的眼睛一瞥到趙啟恒,就迅速移了開。小姑娘平時話最多的,此刻一句話都不說,接過藥碗就喝。
這藥煎得太苦了,只喝了一口,小姑娘苦著臉就要吐出來。趙啟恒遞了糖過去,小姑娘連吃了兩顆糖才舒緩過來。
吃過糖,就更不想吃藥了,可頂著阿恒哥哥的視線,覺得自己渾都不自在,只好從邊上的糖果盒子里拿了四顆糖,一口氣全都塞進,含著糖把藥喝了。
的臉頰鼓鼓的,企圖用里的糖把苦的藥變得甜一點。可是喝得急,糖還沒融化,藥就已經吞了下去。
小姑娘被苦得想哭,眼睛里一片水澤。喝到后面實在喝不下,還在碗底留了一點藥。
之前哭了好久,眼圈都是紅的,這會兒眼里一含淚,頓時顯得委屈得不得了。趙啟恒沒有喝完,倒了碗茶給漱口,又給了幾個酸梅子吃。
小姑娘說了吃完藥要回去,就是吃完藥要回去,里還含著人家給的梅子,卻看也不看人家一眼,在丫鬟的服侍下換好了服。
趙啟恒見這樣別扭,拿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由著換好服回去。
裴瓊吃過藥之后就不疼了。但娘見到蒼白的小臉,心疼得不得了,把拘在院子里養了好幾日,日日湯湯水水地往寶芙院送。
這日晚間,裴瓊坐在小書房里,既不看書,也不寫字,就對著一個空瑪瑙盒子出神。
流蘇從外面進來,給添了幾盞燈,整個房間一下子十分亮堂起來。
裴瓊面前的百花瑪瑙盒子在燈照耀下,通明亮,十分有存在。
自上次從書局回來,裴瓊就一直蔫蔫的,紫云看出了有心事,卻不知道怎麼勸。倒是流蘇是個心直的,只當姑娘是因為來月事難,才悶悶不樂。
今晚紫云不在,流蘇見小姐一個人待在書房,也不開心,想著或許同姑娘說說話,姑娘會高興些。
“姑娘,這個瑪瑙盒子是哪里來的?真好看,我以前從未見過的。”
裴瓊正在想事,的反應有點遲鈍。聽到流蘇的話,也沒接話茬,只是讓流蘇給把盒子收起來,就離開了書房。
徒留流蘇一頭霧水地站在那里,還從未見過姑娘這樣不開心。
裴瓊穿著一寢,散了一頭烏油油的黑發,坐在床上屈膝抱住自己。
其實并不是對阿恒哥哥生氣,何況阿恒哥哥那日也沒做什麼,喊停了以后,阿恒哥哥也就停了,他什麼都沒看到。
讓郁悶的是,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從前只當阿恒哥哥同二哥哥、阿芷姐姐一樣,都是很好的朋友,一想到就會很開心的那種。
可如今想到阿恒哥哥,心里卻不僅僅是開心,還有點害怕。可也不是怕阿恒哥哥,是害怕見他,害怕見到他之后變得奇奇怪怪的自己。
想那日那樣不講理,阿恒哥哥還幫請了大夫,后來好似還同道歉了,裴瓊怎麼想都覺得是自己不好。
到底是怎麼了呢?
裴瓊想來想去,最后勉強覺得自己是因為害,所以不敢見阿恒哥哥。
阿恒哥哥并沒有對不起,卻因為一點小事就避著阿恒哥哥,那日還一直不見他,鬧著要回家,阿恒哥哥肯定被傷心了。
裴瓊覺得自己是個壞孩子。
可是現在讓去找阿恒哥哥道歉,又不敢,就是覺得自己很怕見到他。
裴瓊越想越頭痛,連帶著小腹都又開始作痛。
躺下來,靠在枕頭上,同前幾日一樣,一臉憂愁地睡了過去。
這幾日裴瓊都是這樣,每日晚上都睡得很晚。睡前還能下決心,明日就去找阿恒哥哥道歉,睡醒了又不敢去了。
實在是糾結得很。
趙啟恒比還糾結。
這幾日朝中事務十分繁忙,他忙得連個囫圇覺都沒睡好。饒是如此,他也天天盯著暗十送來的信。
若是想找他,他拋開所有公務也要去見的。
可那小姑娘心狠得很,據暗十的信里說,小姑娘剛回去那幾日還有點悶悶不樂的,后面沒過幾日,又開心起來。每日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淘氣,就是去祖母、母親那里玩耍。
竟然是一點也沒想起他的。
趙啟恒忙了十幾日,也十幾日沒有出過門。
好容易有一天,趙啟恒沒那麼忙,他吩咐福安準備了隆重的禮品,去見康樂長公主。
不久,京中許多貴都收到了康樂長公主的宴會邀請。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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