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雋？”當司婳看清旁邊座位的人, 頓時愣在那里。

“好巧，又見面了。”言雋慢條斯理的拉開小桌板，言行隨和自然, 并沒有毫詫異。

從司婳同意加言曦為好友那刻, 套出機票時間跟座位就是輕輕松松的事，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你今天不是送小曦回景城嗎？”分明記得言雋說要將言曦送回景城, 再回四季。

“小曦已經上飛機, 到景城那邊自會有人在機場接。”言雋不急不緩的道出事經過，先送言曦離開，再到這邊候機，時間非常充裕。

司婳跟著點頭，恰好雙手疊擱在小桌板上, 認真的姿態看起來像聽課的學生。

的反應逗樂了旁邊的人, 言雋輕聲道：“現在你可以安心睡覺了。”

“欸？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居然連獨自出行不睡覺的事都知道嗎？

“不是你親口說的麼？”

“我？”司婳努力回想，腦子里沒有半點印象, 抬手輕拍腦袋, 神懊惱，“我都想不起來了。”

“沒關系，我記得就好。”言雋倏地笑了。

那時一起去雪山, 途中聊得太多太多, 對方只是隨口一提，他卻牢牢記在心里。

在飛機上語音的提示中, 乘客們紛紛系上安全帶，司婳安心靠著椅子閉眼，不一會兒，溫暖的毯子蓋在上。

覺到上輕微的重量，面對窗戶側頭的司婳慢慢睜開眼, 無法再忽視那個人的存在。

離開四季不過幾天，司婳重新站在這里，有種恍然隔世的覺。沒有前任糾葛，沒有繁華城市的紛擾，可以嘗試慢節奏的生活。

元旦假期過去后，四季又逐漸恢復平常。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四季民宿大廳，乍一眼看過去，前臺沒人，等他們走近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小娜最近換了新的好，沒事就跟姜鷺打打小游戲，兩個同齡人有話題，玩得很嗨。

司婳跟言雋站在那兒沒出聲，姜鷺余掃到什麼，猛地抬頭，反的藏起手機。

小娜被他這行為嚇了一跳，跟著抬頭一看，瞬間背起雙手，臉上出標準職業假笑，“老板，司婳姐，中午好啊嘿嘿嘿……”

這囧樣，簡直跟以前上學時發現班主任站在教室后門看一模一樣！

司婳尷尬的舉起了手，“你們繼續。”

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租客，沒想對他們做什麼，只是看言雋停下，不由自主的跟著停在原地而已。

老板沒發話，倆年輕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悄悄地觀察著。

言雋眉頭微挑，順著上句話重復，“你們繼續。”

“嘿嘿。”被老板撞見上班魚，小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言老板待員工極為寬容，只要在不耽擱工作的前提下，小小魚行為也是可以的。

兩人提著行李箱繼續往里面走，回到湖后的小樓房中，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

司婳把箱子里的東西全部騰空，想去前臺借個東西，回去卻聽小娜在私下跟姜鷺閑談八卦，“你看，我就說！司婳姐又跟老板玩去了。”

司婳停在那里靜靜地站了會兒，又原路返回。

“篤篤——”

敲門聲響起。

“請進。”

這里只有跟言雋，不用猜都知道來人是誰。

得到主人允許后，言雋推門進來，將手中相冊遞給司婳，“這是雪山拍下的照片。”

“哇！我要看！”司婳趕接過相冊，捧在手中迫不及待的翻開，里面的大場景吸引到。

生對大自然的景象比較敏，曾經學畫的時候寫實，后來言雋教想象，跟老師教的想象不一樣。

“這些照片好好看。”簡直不釋手。

“你再往后面翻翻。”對方發自心的稱贊取悅了言雋。

司婳依言加速翻閱，從中間部分起，開始出現的照片都有的影，每一張照片的表都十分自然，一眼看過去讓人覺得特別舒適。

手指在相冊上輕輕挲，司婳自的想，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好看的笑容。

大致翻閱完，忽然覺得缺了些什麼，司婳猛地想起，“沒有你的照片嗎？”

“想看我的？”言雋坐在旁邊，手指無聲的扣著膝蓋。

“我只是覺得，雪山是我們兩個一起去的，顧著我了，你自己都沒有留下紀念。”他細心的挑選調修，最后洗出來過膠，還一張張的排版裝進相冊中，如此煞費苦心，唯獨沒考慮到自己。

言雋抬起手指，指著相冊道“這份相冊就是我最大的紀念。”

他送給司婳一本，自己留有一本。

突然有種被賦予信任的覺，司婳鄭重其事的抱起相冊，“我會好好保存的。”

男人角微勾，“我也是。”

司婳說的是景，他指的是人。

言雋走后，司婳就坐在窗邊把照片從頭到尾仔細看了遍，忽然意識到什麼，表越來越沉重。

先前沒往其他想，便毫無芥當言雋是知己好友，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每個見到跟言雋走在一起的人，都認為他們兩個“在一起”拍拖。

以前跟賀延霄以真正男朋友名義在一起時，周圍的人要麼羨慕“攀上高枝”，要麼潑涼水說癡心妄想終究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在這宣示著人人平等的新時代，有些人總覺得的家庭世配不上賀延霄。

以為那些自以為高門大戶的都必須門當戶對，直到認識言雋之后，又見識到另一種“貴族圈”。無論是宋俊霖還是言曦，他們雖然在第一次見面就開起玩笑，卻不問家世是否相當。

言雋的行為太坦，以至于連自己都無法辨別，對方是隨廣好友，還是另有它意。

若是前者，得遇知音此生之幸；若是后者，恐怕承不起。

臥房的窗戶兩邊仍掛著麻繩系起的玻璃小瓶，手指輕輕一撥，整條繩子都會因此搖晃擺，弧度或大或小，全憑推它的那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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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旬，學生們開始放假，二月上旬，司婳又拎著行李箱回老家。

跟父親爭鬧多年，平時幾乎不聯系，但司婳堅持著每年回家，至除夕這天必須回到那里跟家人團年。

司父所居住的老家在鄉村，但這里并不算落后貧窮，跟小縣城隔得不遠，出行都很方便。住在這里最大的好就是環境舒適、耳清凈，不用去社會上拼死拼活的上班。

司婳乘車回去的時候，遠遠看見屋側平整地壩中間坐著一個人。

水泥道路已經修通，司婳下車就在自家地壩，拉著行李箱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不輕不淡的喊了聲：“爸。”

見兒回來，司父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眼，也不說話，好似沒瞧見眼前的人，繼續坐在小矮凳上用竹條編織竹籃。

自從司婳執意報考遠方的大學離開后，司父一個人住在這里越發沉默，司婳已經想不起小時候那個抱著大笑的父親是什麼模樣。

司父不應聲，司婳也沒留在這里跟他犟，自個兒把行李箱提回房間。

以前居住的閨房幾乎沒什麼變化，走的時候什麼樣，回來的時候就什麼樣。

第一次離開的時候屋子是干凈的，后來不管隔多久回來房間依舊是干凈的，這就是每年除夕必定回來過節的原因。吵架歸吵架，隔閡歸隔閡，那層打斷骨頭連著筋的緣始終無法割舍。

把房間整理好，司婳才開門出去，司父已經不在外面編織竹籃，做到一半的東西擱在客廳墻邊。

廚房里傳來聲響，司婳放慢腳步走進去，見司父正拿刀切，菜板上那一堆分量不。

貝齒輕咬瓣，一時間司婳不知如何開口，他們總是這樣沉默的流，維持了快五年。可當今天從父親邊路過，有意的回頭多看了兩眼，才發現父親原本烏黑的發間不知從何時起開始長出白發。

歲月催人老，時不待人。

這些年想過跟父親和解，卻怎麼也打不開父親心里的死結，好像從母親去世那刻起，這個男人就徹底把自己的心封鎖住，連兒都被隔在外。

收回思緒，司婳邁步踏進廚房主提出，“爸，我來幫你吧。”

“不用。”司父頭也不回。

雖然遭到拒絕，司婳還是執意上前忙活起來，司父也沒真把攆出去。

除夕夜，父倆坐在一張桌上，吃起這冷清的團年飯。

大年初一這天，司父一大早就起來湯圓，等司婳醒來之后，桌上擺著一碗溫熱的小湯圓。

拿起調羹喂進里，里面摻了糖，味道甜甜的卻不會太膩，是能接的含糖程度。

跟賀延霄分手倒是多了個好，的自由時間更多，從除夕一直在老家待到年假結束。

距離開學還有十幾天，司婳打算多留一周再回去，卻不知這反常的時間讓司父對現在的生活產生懷疑。

幾天后，司婳接到學校另一位老師的電話，對話中提到自己“學校”和“老師”，司父的臉頓時拉垮。

“你在學校當老師？”

“前段時間遇到點事，暫停了工作室的工作。”司婳只挑了簡單的話說，連分手的事都閉口不提。

本想心平氣和的跟父親通，卻不料司父在聽說丟了設計工作后，臉比鍋還黑，“我就說你會后悔，偏不聽，現在倒好，畫、畫不，設計你也不行！”

“每個人都會遇到瓶頸期，無論繪畫還是設計都一樣，爸爸你這樣說未免也太苛刻。”司婳不滿的皺起眉頭，被否認得一無是的覺糟糕極了。

“哼！當初給你擺好一條大路你不走，現在才想倒回來靠畫畫謀生，還跟我鬧？”

“從頭到尾我就沒跟您鬧，我選擇自己喜歡的服裝設計有什麼錯？這幾年我沒有手問您要一分錢吧？”

“你是沒管我要，但你去上學的費用還不是花的你媽媽留下的財產。”

“最先是迫不得已用了那筆錢，但我已經很快補上，并且靠自己的努力賺取了四年的生活費，我問心無愧！”

“司婳，現在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要繼續設計還是繪畫？”

“爸爸，我的選擇不會變。”司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嘆出，“從小他們都說我的脾氣像你，我一直不明白到底哪里像，后來我想清楚了，大約我們最像的一點就是認定的事，哪怕撞了南墻也要走下去。”

司婳不想再爭吵下去，放下手機從司父旁離開，父倆的談話又一次次不歡而散。

司婳回到房間開始收拾東西，帶回來的一套，還有最近幾天制造出的小件。

整理書桌的是后續，順手擺開筆筒，發現里面大部分都是鋼筆。紅墨水、黑墨水、藍墨水，分別搭配著不同和外表的鋼筆，但其中有一支偏舊的藍被明袋裝著，混在中央。

見到鋼筆，司婳不回想起小時候。

年，父母帶去濱城旅游也是住的民宿，因為在印象中，那房子很漂亮，跟簡約快捷的酒店不同。白天一家三口玩得很快樂，直到某天半夜小司婳被雷雨驚醒，大聲呼喊爸爸媽媽卻不見人，打開門跑出去，被好心的民宿老板留住。

對方說了什麼話自然是記不清的，只知道當時遇到一個比個子高許多的哥哥，陪一起坐在屋檐下等了很久很久。沒見到爸爸媽媽的小司婳最后還是哭了，對方拿出上唯一的東西來哄。

后來，終于等到爸爸媽媽，小哥哥功退，只留下這支鋼筆。

那晚的事，司婳記憶深刻，甚至后來賀延霄陪站在屋檐下傾聽的苦楚，在醫院守了一夜的時候，往事與現實重疊，以為自己總是那麼運氣好，遇到拯救自己的人。

把它帶走的想法一閃而過，司婳拿起鋼筆又放下。

算了，這般珍貴的東西就讓它停留在好的回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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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司婳回到濱城。

春節年假已經結束，換班的小娜跟姜鷺兩人都休假未歸，面對不太悉的員工和來往的陌生旅客，四季仿佛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人。

再過兩天就是元宵，熱鬧的元宵佳節，島上大肆宣傳著某廣場將舉辦元宵舞會，鼓勵大家去參加捧場。

司婳這兩天又靜不下心，前段時間收整好的心一點一滴降下去，好像對什麼事都不抱期待。

不應該這樣的，父親不認同自己選的設計，才更要做出績向父親證明自己！

司婳打聽清楚元宵佳節的時間，活從晚上七點半開始到九點半結束，一個人出門前也會好好打扮自己，畫著致的妝容，挑選附和節日氣氛的橘。

濱城的冬季也不冷，加外套已經足夠暖和。

站在全鏡前看來看去，司婳隨手取下帽架上的杏貝雷帽戴在頭上，這才拿起手機慢慢下樓。

剛到大廳，司婳就看到門口出現一個意外之外的人。

“言雋？”

他手里拿著一個黑行李箱，氣吁吁的，呼吸聲不太平穩，看樣子走得很急，“趕上了。”

司婳回到四季那天，員工就已經悄悄給他發過消息，于是他加快速度理手頭上的工作，一做完，他立即從景城趕了過來。

好在司婳還沒出門，一切都來得及。

“今晚有場熱鬧的元宵活，打算去看看。”言雋不痕跡的打量著今日的穿打扮，“你現在是準備要出門了吧？”

“對，我也正想去湊個熱鬧。”司婳點點頭。

“那剛好，一起去。”不待司婳反應，言雋已經放下行李箱，就這一行頭打算出門。

司婳輕咬著，試探的建議，“你別著急，時間還早，要不你先歇一歇？”

“……好。”后知后覺的言雋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不太妥當，意圖太明顯了。

言雋回房之后，司婳就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距離元宵會還有一個小時，步行過去也只要二十分鐘，準備時間綽綽有余。

不過多時，言雋換了服從樓上下來，棕襯托出男人斂的氣質，不像平日見到那般溫和，多了。

“可以走了。”

“嗯嗯！”

路上，兩人并肩而行，好似約會的。

春節已過，但街道上裝扮的燈籠還未拆除，節日氣氛濃烈。十五月圓，路邊的小孩揮舞著仙棒，點燃的小煙花像夜空閃爍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