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曦劈手將柯文的手機掛掉了。

他不知道繼續聽下去, 自己還會干出什麼來。

……

現在一切都清晰了。

小口罩本就不喜歡他。

傅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可能什麼都沒想，他腦子嗡嗡的響，胃里像是有只大手狠狠將他五臟六腑擰住, 一瞬間覺哪里都空的, 沒了力氣。他一屁在沙發上坐下來, 發怔地看著地面，一個字也沒說。

柯文心里打著鼓，不知所措地看著傅曦：“曦哥——”

柯文覺自己也有責任。要是早在趙明溪轉過來的時候，就告訴傅曦, 趙明溪轉過來之前追過沈厲堯，那麼也不會放任曦哥的發展到這一步了。但是他當時也的確沒想那麼多, 就是怕曦哥脾氣炸開。

“你先出去吧。”傅曦打斷了他：“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柯文卻還是忍不住道：“你要是覺得被欺騙，很生氣, 不想看到趙明溪，要不然讓張律師去和教導主任涉一下，讓趙明溪轉班？”

雖然趙明溪也是他的朋友, 但是柯文畢竟是因為傅曦才認識的。

柯文還是下意識站在傅曦這邊。

“欺騙？趙明溪哪里欺騙我了？帖子里說的那些，因為想讓沈厲堯吃醋, 而對我好。我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不是那種人。你不準信，也不要胡說八道, 下次聽到誰再閑言碎語，直接揍人。”

傅曦語氣沒什麼起伏地道。

包廂里線昏暗, 讓人看不清他的表。

“我做事本來也就只管自己愿不愿意, 不愿意的事，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行。”

傅曦道。

他不會因為一個人喜歡他，他就去喜歡對方。在很早之前開始, 有可能是摘口罩那一瞬，也有可能是圖書館那一晚，還有可能是更早，手指的那一瞬，他就意識到他喜歡趙明溪。

所以，本來也不存在欺騙，也不存在什麼誤會。

他也不在意趙明溪是否喜歡過別人，他在意的就只有趙明溪現在是否喜歡他。

現在弄清楚了。

不喜歡他。

只是把他當老大，轉班過來的一系列對他好的舉，說不定就只是為了更快地融這個班集。

是他自己因為從沒得到過，在得了一小火柴之后，就以為對方有一座火源等著他。

是他自己想得太多、太多了。

傅曦覺得很難堪。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他扯著角拽了拽：“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

還沒有人知道他鬧出了這麼大的笑話，今天過后，他還可以裝作一切無事發生。

柯文看著他，只有道：“好。”

可是無論傅曦怎麼打起神，他還是渾空的發著抖。

一道閃電劈過，將傅曦慘白的臉照亮了來。

接著，外面瓢潑大雨便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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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溪掛掉電話，心里覺得疑，柯文干嘛要奇奇怪怪地打這麼一通電話？明天直接去學校說不就行了？

但還是第一時間先在手機備忘錄上把傅曦的生日記了下來。

上次他們打打鬧鬧說的時候，在想自己的事，也沒聽清。

好在柯文重新提醒了一遍，這次就記住了。

明溪備忘錄上記了很多，全是重要的人的重要日子，賀漾，董阿姨和董深的。

想了想，又把十一月五號圈起來置頂，免得疏忽了。

“明溪，等下菜涼了。”董深。

明溪匆匆回去。

董慧將明溪喜歡吃的菜轉到面前，小心翼翼地問：“你想不想搬來我們家住？不過我們房子還沒付。兩個月前在國外時剛定金，估計還有一個月才能搬進去，也是一個很好的小區，二手別墅——”

“沒事，董阿姨，我就住學校，還方便一些。”

董慧趕又問：“那寒暑假呢？溪溪你總得有地方回吧？不然到時候學校空的你一個人多害怕？你就來我們家吧！你只要點頭，房子付后我們立馬給你安排一間房間。”

見明溪猶豫，董慧連忙道：“猶豫什麼呀，我和你董叔叔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又上進又刻苦，都是把你當兒看待，現在也有經濟條件可以幫到你，你猶豫什麼？你去世前還囑托我們照顧你，早知道趙家那副德行，我們就不出國了。”

董深也道：“對啊，而且明溪你不是說還要帶我買服去？過幾天轉學手續各種事也要麻煩你。”

明溪低著頭，握著筷子，鼻尖略微發酸，點了點頭，答應了：“好。”

見明溪答應了，董家一家人都很高興。但是這陣子董家還剛回國，也在住酒店，很多事還沒布置好，只能讓明溪先住校了，剛好等放寒假的時候，就可以搬去董家新買的房子住。

明溪和董慧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頓飯，吃完之后，四人從飯店二樓下來。

見外面下起了暴雨，董慧道：“那我們先把你送回學校，然后再回酒店。”

明溪也不和他們客氣了，直接道：“好，謝謝阿姨。”

明溪和董慧、董深在飯店檐下等董叔叔把車開過來。

一輛悉的車也正徐徐開過來。

司機撐著傘，趙母和趙媛、趙宇寧正從車上下來。

趙母和趙宇寧一直在僵持當中，趙媛心里也急，擔心僵持時間久了，趙宇寧一直不回家，趙母會怪罪起自己來。

于是想了個辦法，把兩人都約出來一塊兒吃個飯。

趙母這幾天心里因為趙明溪的事難，食不下咽，但聽說趙宇寧也會一塊兒吃飯，于是便趕出來了，想著已經失去了一個兒，不能再和趙宇寧關系僵下去。

而趙宇寧則不想來，他之所以來的原因是，那天和趙墨說了趙媛在文藝部做的事之后，二哥若有所思，讓他最近多注意著點兒趙媛。

他想看看趙媛到底想干什麼，才來的。

但三人沒想到，還沒下車，就看到了檐下站立的明溪。

A市說大，但也沒那麼大，何況有名的五星級飯店也就那麼多，只要在這個城市生活，總有一天會遇到。

趙明溪看起來清瘦了一些，穿得更厚了一些，可能是剛從學校出來，校服外面罩了件長款大，但一點也不顯得臃腫，反而因為高挑的個子，顯得亭亭玉立。皮白皙，脖間仍然掛著那以前給求來的長命鎖。

是大老遠一眼看過去，就會驚覺是個人的。

趙母心頭非常的堵，家里的幾個孩子長相都非常萬里挑一，但明溪無疑是這其中最出眾的。剛把明溪接回家時，就驚覺明溪的漂亮，當時還忍不住拉著，多看看。

但是卻因為在意趙媛的，一直也不敢多看。

而現在，這麼好看的孩子是別人家的了。

趙母和趙宇寧都注意到了旁邊的董慧和董深。

萬萬沒想到董家人回國第一件事，果然還是找到明溪。

兩人表如出一轍地宛如被打了一記悶一樣，頓時就撐著傘走過去。

本來趙母以為，即便斷絕關系，但是再在人群中遇到，明溪至會和他們打聲招呼的吧？

但沒想到。

沒有。

明溪也看到了他們，可隨即就收回了視線，上了董家的車。

“……”

趙母呼吸一窒，心里頓時猶如被針扎一般。

想也沒想，沖過去攔住車門，司機連忙撐著傘匆匆跟著。

趙媛一個人站到飯店臺階上，一回頭卻見趙母和趙宇寧都沒跟上來，反而冒著大雨去攔車子去了，一時之間臉變了變。

“趙明溪！”趙母心里作痛：“你現在見面連招呼也不打了？！”

明溪坐進車子里，趙母扳著車門不讓關上，明溪皺眉：“松手。”

董深坐在明溪的右邊，見了趙母和趙宇寧就來氣，怒道：“什麼病啊，松開行不行，不要死纏爛打，以前干什麼去了？有什麼好打招呼的啊，斷絕關系了還和你們打招呼干嘛？”

趙宇寧撐著傘，哀怨地看著趙明溪，忍不住道：“姐——”

“姐什麼姐？現在是我姐！”董深故意氣趙宇寧，抱住明溪的胳膊，腦袋就往肩膀上靠。

趙宇寧氣急敗壞，恨不能沖進去和董深打一架：“放開趙明溪，你個死胖子。”

兩年前董深長得很胖，被趙宇寧嘲笑了好幾次，但是兩年后董深卻長得足夠的帥了。

“就不放手！”董深怒道：“你全家才是死胖子。”

眼見著等下就變兩個小孩的罵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董慧回過頭來對趙母道：“老實說，趙姐，你們真的虧了，明溪上進又努力，我就想要這麼個兒，你們不要，早說，給我多好。我們全家都會給買好看的服，住漂亮的房間，還不用在你那里氣。”

趙母簡直想不顧家教地扇董慧一掌，讓閉，但更多的是心里刺痛——好像的確沒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連外人都要比對趙明溪好。

忍不住對一聲不吭的趙明溪道：“明溪，我們好好聊聊好不好？媽媽這兩天反思了很多，我給你道歉——”

“說什麼道歉，只會上說說，你們一家有拿出點行來嗎？你已經有親生兒趙媛了，還來找明溪干嘛？！”

董深最是看看不慣，忿忿不平道：“都是因為你們，明溪連他的生日日期都不能有，到了現在還在用趙媛的生日！我告訴你們，等過幾天明溪一滿十八歲，我媽就帶著去改份證日期！不稀罕你們。”

說完董深越過趙明溪，生地去開趙母的手指。

趙母往頭頂上涌。

董深說的話本無法反駁。

是的，這件事的確是他們委屈了明溪。

大約三年前，趙媛運會傷，送去醫院之后，他們發現趙媛不是他們的親生兒，DNA不一樣。

事后他們弄清楚了當年在醫院出現了抱錯事件。

不知道到底是趙媛的親生母親，還是誰，在孩子們還待在暖箱的時候，將兩個孩子換了。

于是之后他們開始了對親生兒趙明溪的尋找。

當時以為本找不到了，一家人心里都心灰意冷，決定就把趙媛當親生兒養。并把趙媛的生日從10月24改了自己的真正的出生日期，10月14。

可沒想到，就在改了之后，明溪找到了。

那時候他們就面臨了一個問題，到底是把趙媛的份證日期再改一次，改明溪的，還是讓新來的明溪委屈一下，把日期按照趙媛的改。

那個時候趙媛才十五歲，即將第二次改日期，還以為趙家不要了，哭得天昏地暗。趙母心里一，便央求著趙父去改了趙明溪的……

那個時候，趙母以為，明溪不會介意的，反正家里還會第二次給在24號過生日。份證上只是個數字而已。

可是現在，趙母后悔了。

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是怎樣，因為不想推走趙媛，而一點點將明溪推得更遠。

……

趙母一半子都在外面淋雨，難過得五臟六腑都疼，下意識地看向一直不吭聲的明溪，像是哀求般地問：“明溪，我徹底失去你了嗎？”

心底仍舊抱著一明溪會回來的希冀。

但沒想到明溪抬頭看，平靜地道：“是的，你失去我了。”

趙明溪，好像真的徹底放下了。

不再耿耿于懷，不再央求他們一家的。

那一瞬間，趙母眼前一瞬間陣陣發黑，的手指被董深掰開。

董家的車子揚長而去。

趙母雙一，差點跪坐在雨中，被司機和趙宇寧一左一右地架起來。

趙母哭得泣不聲，一聲聲的詰問：“為什麼會這樣？”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沒有人比心底更清楚了。

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造這一切的劊子手。

“如果，如果把明溪的生日還回去，可以嗎？”趙母淚流滿面地問趙宇寧。

在飯店檐下聽見這話的趙媛臉一變。

……

=========

董家的回國多給明溪帶來了一點底氣，至以后家長會也能有人開了。

也不會再有人私底下嘲諷是不是只是趙家的養，為什麼趙家那位帥氣的大哥從來都只接趙媛放學，而不接。

以后董阿姨會來接。

天知道明溪有多激這一世回來，董家人還在。

因為放學后吃飯耽誤了點兒時間，晚上回學校之后，明溪便強令自己多刷了幾分試卷，一直到十二點才睡。

第二天清早，明溪仍然是整棟宿舍樓最早起的。

一進教室之后看見姜修秋已經回來上學了，他的位置在另外一邊，邊正圍繞著幾個生。見明溪進來，他抬起桃花眼，朝明溪看了眼。

明溪抬手打了個招呼，朝自己座位上走去。

傅曦不高興蹭姜修秋氣運，那就不蹭了，反正百分之二可有可無。

但隨后明溪就覺哪里有點不對勁，傅曦沒來。柯文則懶懶散散地趴在桌子上看漫畫，見來了表莫名有點怪，匆匆打了個招呼后就低頭繼續看漫畫了。

但是怪的不是在這里，而是傅曦的桌子上——怎麼什麼東西都清空了？

降噪耳機沒了，七八糟地丟著的外套也沒了。

自己買給他的，他這個月以來最喜歡的皮卡丘抱枕也消失了。

聽說傅曦以前倒是經常曠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但是這一個月來每天都見他有好好地來上學。以至于乍一見他東西清空了，明溪有點發愣。

“傅曦呢？”明溪忍不住問：“又不是周末，他東西怎麼不見了？”

柯文道：“他請了兩天假，估計后天回來吧，別擔心。”

“怎麼突然請假？”明溪想起昨晚突如其來的暴雨和寒流，難免有點擔心：“是不是生病了？”

柯文看向明溪，心有些復雜，含糊道：“昨天放學回去時淋了點雨。”

“發燒了嗎，嚴重嗎？”明溪問。

“唉，沒事，就是一點小冒。”柯文道。

明溪只好先坐下，接下來一整天傅曦都沒來。

明溪為了準備百校聯賽，刷題刷得眼冒金星，也沒多想。

但是一旦刷題間隙，抬起頭，看到邊空的座位，就莫名有點不適應。

這還是第一次傅曦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沒來學校。

邊沒有了他的聲音，好像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好不容易到了快放學的時候，明溪按捺不住，給他發短信。

“曦哥，柯文說你冒了。”

“你發燒了沒？家里應該有私人醫生吧？看過了嗎？”

“溫多度？”

“有什麼需要的嗎？我可以給你送過去。”

明溪一直握著手機，心神不寧，見傅曦一直沒回，忍不住又發過去一條：“是不是太難了睡著了？看見后回我一下qaq。”

發完后，那邊仍然沒有回復。

……

明溪下意識開始翻著和傅曦之前的聊天記錄。以前為了蹭氣運，每天都只發給傅曦三條，幾乎全都是三個句號。

這還是第一次給傅曦發了五條有營養價值的容。

明溪心里放心不下。

主要是前腳發生了傅曦怕狗的事，又經常在他上發現玻璃炸開的劃痕，雖然他說是泡面時玻璃碗炸開劃傷的，但明溪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剛剛放學就開始收拾書包，打算去一趟傅曦家里看看。

轉過問柯文：“你知道傅曦家里的地址吧，能發給我嗎？”

柯文愣了：“你之前不是不要的嗎？！”

明溪道：“我怕他人在家燒糊涂了，你不是說他家里沒大人，大多數時間都一個人住嗎？”

……

拿到了柯文給的地址，明溪背著書包，買了退燒藥和退燒，撐著傘匆匆往傅曦的地址趕。

這邊，等走了之后，柯文趕給傅曦發短信：“曦哥，完了，經不起，我把你地址告訴趙明溪了。是你自己公寓的地址，沒給你媽別墅的地址。”

失后，頹廢地蜷在被窩里的傅曦視線還停留在趙明溪發來的微信上，心復雜而悲傷，腦海中已然上演了一百集生死離別的電視劇劇。

見到柯文發來的信息彈出來，他退出去看了眼，登時彈坐了起來。

什麼鬼？小口罩要來？可他還沒洗頭！

傅曦心中悲愴，都親口說不喜歡他了還來關心他干什麼？

讓他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