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不如養條狗

一衆嬪妃紛紛起給德妃行禮，賢妃略略頷首，笑著請在自己邊座。

孟桑榆扶起給自己請安的五皇子，了他的發頂。五皇子今年剛滿四歲，頭上挽了個小發髻，用金繩纏起，小臉嘟嘟的，糰子一樣，一雙眼睛傳了周武帝，又黑又亮，眼角還微微上挑，很是招人，看得孟桑榆心肝直。

“五皇子越來越可了。”真心讚歎。

周武帝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孩子，眼裡滿是懷念。五皇子玉雪可，聰明乖巧，是他最疼的孩子之一。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見，他心有些激。

賢妃眼裡流出一得意，還未開口，五皇子已正兒八經作了個揖，聲氣的說道，“謝德妃娘娘誇獎。”

三四歲的孩子，在現代還是滿地打滾，懵懂無知的年齡，可在這皇宮裡卻已經被訓練的一板一眼，有模有樣了。孟桑榆頓時覺得有些無趣，但面上依然笑道，“乖。”

一衆嬪妃連忙出聲附和，也不知是拍德妃的馬屁還是拍賢妃的馬屁。

賢妃笑開了眼，對兒子的表現相當滿意，有意炫耀道，“昨晚皇上考校皇兒功課，皇兒對答如流，皇上很滿意呢。”話落，輕拍五皇子肩膀，他背三字經給各位娘娘聽。

聽了賢妃的炫耀，周武帝心極其鬱躁。不但沒辨識出枕邊人的真假，竟還皇兒認賊作父，真是有眼無珠！

因著心中的憤怒，周武帝遇見兒子的喜悅之淡下去很多，也沒心思去聽兒子背誦，窩進孟桑榆懷裡來個眼不見爲淨。孟桑榆倒是聽得認真，小孩子的聲音聲氣的，像羽吹心間，讓人止不住的心生歡喜。

五皇子背完，衆嬪妃紛紛開口誇讚。賢妃雖然面上不顯，但一雙桃花眼裡溢滿了得意和驕傲。李貴妃有兒子，也有兒子，憑什麼立後立儲的最佳人選就一定得是李貴妃？論資格，也沒差李貴妃多，況且，皇上喜歡自己和皇兒明顯勝過李貴妃母子。

想到這裡，了頸間麻麻的痕，角微微勾起。

在宮中，皇上的寵是最值得炫耀的資本，賢妃不但沒想過要遮掩還試圖昭告世人。有眼尖的嬪妃看見紅痕遍佈的頸子，眸閃爍了一瞬，試探道，“皇上三月未曾踏足後宮，宮宮外都謠傳皇上傷了本，今兒這謠傳可算是破了。”

“也不知是哪起子魑魅魍魎造謠生事！皇上正值壯年，龍虎猛，怎麼可能因一點點小傷就損了子。”賢妃慵懶的歪斜在椅子扶手上，端起一杯熱茶緩緩啜飲，作間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其上的紅痕斑斑駁駁，煞是招眼，給本就的容添了三分豔。

孟桑榆皺眉，略略撇開頭。

一衆嬪妃眼睛微紅。

阿寶在賢妃說到‘龍虎猛’四個字的時候就猝然轉頭去看，見眉眼間的春和脖頸間的痕跡，黑漆漆的眼珠騰地燃起兩簇火苗。看來，賢妃昨晚過得很快樂！？他瞇眼暗忖，心頭的狂怒與鬱躁織在一起，令他脊背新長出來的絨豎立。

爲人，連自己的丈夫都分辨不出，他還能對們抱有什麼期待？恐怕，在們的眼裡，他就只是一個符號，象徵權力和地位的符號，只要披了一龍袍，們就不會去管龍袍下的人究竟是誰。除了桑榆，有誰試圖去了解過他？大概再也沒有了！

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發冷，周武帝拉著孟桑榆的開襟棉袍，一個勁的往懷裡鑽，試圖汲取一溫暖。這是他最眷的地方。

孟桑榆了阿寶的小鼻子，拉開襟將他包進懷裡，只出一顆狗頭。狗頭上戴著一頂小帽，帽子上著兩扇翅膀，看上去新奇又可。

五皇子圓溜溜地眼睛更亮了，一眨不眨的盯著阿寶。

“德妃娘娘，他頭上長了兩扇小翅膀。”五皇子指著阿寶，語帶，“能給我抱抱嗎？”

“現在不行，他剛了傷，一個不好會弄痛他的。等他傷好了，本宮帶他出來陪五皇子玩兒。”孟桑榆狠狠心，拒絕了五皇子的請求。這個年紀的小孩手腳不知輕重，阿寶到了他懷裡很可能傷上加傷。

五皇子一臉的愴然泣，但他已初皇子氣度，並沒有哭鬧，只可憐的依偎進賢妃懷裡。賢妃有些不高興，眸沉沉的瞥了德妃一眼，拿起旁的一個果盤，哄道，“小狗傷了，你若是磕到他，他會咬你的，咱等他傷好了再說。來，吃顆龍眼，這可是你父皇今早賞賜給你的，嶺南今年只進貢了一簍，全都在這兒。”

賢妃一邊哄孩子，一邊不忘炫耀自己的隆寵，給自己造勢。

孟桑榆心暗歎，擡手截住賢妃遞到五皇子邊的龍眼，慎重開口，“龍眼薄核大，口溜，不適合五皇子這樣的孩子吃，若核卡進嚨裡，恐有xing命之危，還是將果剔下來再餵給他吃吧。吃也不能多吃，龍眼xing溫補，大人吃多都不住。”

因龍眼是極其稀有的貢品，就算是高位嬪妃，一年也吃不上一回，都皇上轉送到千佛山太后那裡去了。賢妃從未吃過，自然也不知道還有這些說法，當下便有些不高興。但爲了孩子著想，終究沒把龍眼往五皇子口裡塞。

五皇子本就被拒絕過一次，這下連到的好東西都沒了，眼睛一眨，眼淚就下來了，拉扯著賢妃的袖哀求，“母妃，孩兒想吃龍眼！孩兒想吃龍眼！”

賢妃子狂，最不住的就是兒子的眼淚，立時便把德妃的警告忘到了腦後，忙忙剝了個龍眼塞進他裡，聲囑咐，“要把核吐出來，知道嗎？”

五皇子含著龍眼破涕爲笑，把龍眼用舌頭卷乾淨，龍眼核吐到一旁的宮手裡。見他吃得好好的，賢妃放下心來，示意宮繼續給兒子剝，心下對德妃方纔的話不以爲然。

衆嬪妃都對德妃投以嘲諷的目，以爲方纔的舉是嫉妒賢妃，故意給賢妃添堵。

孟桑榆不以爲意的笑笑，垂頭弄阿寶的耳朵，換來阿寶哼哼唧唧的安。反正該說的已經說了，他們自己小心就好。

卻不想，放心的太早了。龍眼質爽鮮，多甜，口極佳，讓人吃了口舌生津，罷不能。五皇子吃了兩三顆下去就得了趣，作不免急切起來，在含第五顆時舌頭一卷，竟將整顆龍眼都嚥了下去。

三四歲的小孩食道很窄，不可能讓龍眼順利通過，於是卡在了頭與氣管界不上不下。五皇子說不出話，臉立時就漲了紫紅。

“呀！娘娘不好了，五皇子卡主了！”那宮嚇的打翻了果盤，一邊拍著五皇子的背一邊驚。

正與嬪妃們談笑的賢妃先是一愣，隨即騰地站起，搶過五皇子大力拍打他的背部。五皇子的臉已經變了青白，眼睛一翻一翻，只餘出氣，沒有進氣了。

一衆嬪妃們駭得從各自位置上站起，紛紛退開幾步怕招惹麻煩。雖然臉上皆是擔憂焦急的表，但不人眼裡分明閃爍著幸災樂禍的亮。

賢妃看著慢慢倒在自己懷裡的兒子，心中升起一陣絕，淚水混著汗水將緻的妝容弄得一塌糊塗。嘶啞的吼，“去，去太醫！快點！”

“你讓開，讓本宮來。”孟桑榆看不下去了，把汪汪的阿寶塞進馮嬤嬤懷裡，一把拉開賢妃，將快要陷昏厥的五皇子置於自己膝蓋，頭朝下，腳朝上，用力拍打他的肩胛骨，足足拍打了五次，見龍眼依然沒吐出來，又將他平放在地上，用食指及中指用力按他的骨，反覆了十來次後，只聽噗的一聲，五皇子頭的龍眼終於吐出來了。

見兒子雖然昏迷著，但青紫的臉已恢復了紅潤，斷斷續續的呼吸也均勻了，賢妃腳一，差點摔倒在地上。一旁的宮們口裡連聲呼喚著娘娘，七手八腳的將扶到椅子上坐好。

孟桑榆抱著五皇子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著氣。銀翠和碧水心疼的走上前，接過懷裡的五皇子，扶在椅子上落座。

周武帝停止了汪汪大，狠狠吁了口氣。關鍵時刻，還是桑榆最可靠。賢妃連自己都顧不好，怎麼顧得好孩子！？

太醫姍姍來遲，吩咐宮們將昏迷不醒的五皇子和奄奄一息的賢妃先送回絳紫宮再行診治。孟桑榆不放心，連忙帶著阿寶跟了過去。衆嬪妃也不好先行離開，浩浩的往絳紫宮走。

鍾粹宮裡，沈慧茹聽聞消息只冷冷一笑，並沒有趕去探的意思。滿宮的嬪妃、皇子、公主，如今都沒放在眼裡，是死也好，是活也罷，都礙不了什麼事。反正他們都只是手裡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就連曾經最恨的孟桑榆，也再激不起心中的一漣漪，因爲早已站在了對方難以企及的地方。

鸞宮，李貴妃揮退前來通報消息的宮，嘆息道，“沒想到德妃會出手相救，真是可惜了！死了該多好！”

“正因爲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對別人的孩子就特別心吧，德妃娘娘也是可憐。”李貴妃的心腹嬤嬤有而發。這種事，但凡換個人都不會去管，沒想到向來以狠戾出名的德妃娘娘竟會出援手。

“嗯，德妃從來不對孩子出手，這一點，本宮也敬服於。走，咱們去看看五皇子。”李貴妃挑了些禮，帶著一衆宮人浩浩往絳紫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