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棠聽到聲音,再也沒管謝玄濟,越過他就往里面跑。
謝玄濟怔了一下,因為這一錯神,就讓慕明棠跑過去了。等謝玄濟反應過來,他立刻快步追上去,一把將慕明棠拽住:“你不要命了?”
慕明棠都跑到寢殿門口了,忽然被謝玄濟拉住,不由向后踉蹌了兩步。膩歪極了,轉就去掰謝玄濟的手:“王爺好像醒了,你放開我!”
謝玄濟冷著臉不放手。剛才那個聲音響起的太過突兀,謝玄濟簡直疑心是他的幻覺,可是慕明棠也聽到了,再用幻覺解釋說不通。
但是,謝玄辰為什麼會突然醒來?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嗎?
謝玄濟越發警惕,無論謝玄辰有沒有神志,其實都沒有差別。謝玄辰一醒來就要大開殺戒,沒恢復神志時無差別攻擊,還好制服些,若是有些許意識,攻擊時有章法,那就更糟糕了。
謝玄濟本來就心煩,慕明棠還不停掙扎,謝玄濟心中煩躁,呵道:“他一醒來就會攻擊邊的人,你不想活了嗎,還主往跟前湊。嘶——”
謝玄濟手上吃痛,下意識地松開手指。他拿起手端詳,一雙修長白皙、養尊優的手,現在印了整整齊齊一排牙印,頓時破壞了整只手的。
謝玄濟從來沒見過這種人,他氣的不輕,怒道:“我是為了你好,你卻上咬人,這就是蔣家教你的規矩,這就是你的家教?”
“讓晉王失了,我就是這樣一個沒禮數沒家教的人。何況我已經按蔣家的意思嫁過來了,早就還了蔣家的收養之恩,我和蔣家再無關系。我堂堂正正姓慕,不稀罕姓蔣。”慕明棠沒好氣瞪了謝玄濟一眼,道,“我爹娘從小就教我,遇到手腳不干不凈的人,就該咬他。”
慕明棠這話說的咬牙切齒,又瞪了謝玄濟一眼,轉快步往前走。然而僅是走了兩步,腳步不由慢慢停住。
床上,謝玄辰半支著躺著。他臉白的嚇人,看起來極為虛弱。此刻他沒有理會慕明棠和謝玄濟二人,而是低著頭,手腕一掙就將鐵鏈繃直,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手腕上他馬上就要長好的傷口又變得鮮淋漓,慕明棠看著心驚,用盡全力氣才能抱起來一半的鐵環,謝玄辰單手就能舉高,甚至還能將其繃得嘩啦啦直響。
鐵鏈抖的聲音在屋極為明顯,慕明棠聽著心驚膽戰,本不敢上前。謝玄濟也站在門口,如臨大敵。
隨著鐵鏈的聲音,謝玄辰的臉越來越白,看著就是強弩之末。這陣悉的聲音無疑是許多人的噩夢,侍衛長在外面察覺不對,咚咚咚敲門:“晉王殿下,是否是岐王醒來了?”
“岐王醒來”這幾個字說出來后,窗外的士兵明顯繃起來,刀聲、跑步聲紛至沓來,士兵結軍陣,刷的一聲對著大殿拔出雪白的刀片。
玉麟堂外的氣氛瞬間變得弩拔劍張。外面的變化清清楚楚傳到殿,謝玄辰聽到軍號的聲音,似乎是勾笑了一下,慢慢抬頭看向謝玄濟。
“我還沒死,你就急了?”
謝玄辰睡著的時候安靜無辜,慕明棠腹誹好幾次他像小白臉,可是現在他睜開眼睛,慕明棠立刻明白為什麼世間從來沒有岐王像小白臉之類的言論了。
對著那樣一雙眼睛,沒人能說出氣、小白臉之類的話。殿門外集結著上百士兵,殿站著謝玄濟和慕明棠,可是這一刻,本沒人敢發出聲音。
然而這一句話仿佛耗盡謝玄辰所有氣,他說完之后,忽然吐了一口,重重栽倒在床鋪上。慕明棠嚇了一跳,連忙提著子上前:“王爺,王爺?”
慕明棠跪在腳踏上,看見他吐出的那一口鮮紅鮮紅的,瞬間染紅了半個床榻。慕明棠心都揪起來了,立刻找帕子,想為他拭跡。
謝玄辰再度暈倒,謝玄濟無疑長長松了口氣。謝玄濟側眼看去,見慕明棠竟然毫不猶豫地跑向謝玄辰,仿佛并不知道他手上鮮累累、人命無數一般,謝玄濟心里倏地涌上一奇怪的覺。
謝玄辰發起瘋來,殺人可不管份。謝玄濟本該立刻離開,但是他看著慕明棠跪在床邊,細心為謝玄辰邊的跡,還是忍不住問:“你就不怕嗎?”
慕明棠一回頭見謝玄濟還沒走,都吃了一驚:“我怕什麼?”
“你就不怕他殺了你?”
“不會。”慕明棠轉過,小心翼翼地拭謝玄辰領子上的,“他是武安侯,他不會濫殺無辜。再說我的這條命本來就是他救的,就算他沒認出來我,殺了我,那也是我該還他的。”
謝玄濟眉頭皺得更,武安侯這個封號非常久遠了,慕明棠怎麼會知道?聽的話音,莫非他們以前,早就認識?
謝玄濟又冷眼看了一會,轉離開。殿外的侍衛見他出來,都長長松了口氣:“晉王,岐王殿下如何了?”
“二哥剛才醒來了一會兒,現在又暈了。你們好好守著二哥,本王這就去太醫來。”
“是。”
謝玄濟走后,侍衛們暫時解除了警報,但是完全不敢放松,全提著心守在殿外。慕明棠隔著窗戶,聽到他們巡邏的頻率明顯上升。
一方帕子轉眼就染紅了,慕明棠輕輕嘆了口氣,打算起另外尋一塊干凈的帕子來,順便再打些水。剛剛有作,手腕忽的一涼,被一只手用力抓住了。
慕明棠一,當時就跪倒在地。嚇得不輕,尖還沒出口,就被一個聲音冷冷喝住:“閉,敢我就殺了你。”
慕明棠生生忍住尖,心臟都差點被嚇得驟停。謝玄辰此刻正看著,眼神鋒利,薄因為跡掛著些微的紅,凄艷又狠厲,哪有毫昏迷的樣子。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慕明棠。慕明棠了然,立刻點頭:“王爺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們的。”
謝玄辰又看了很久,似乎在評估的可信程度,才慢慢松開手。慕明棠一能自由行,立刻回手腕,吃痛得捧著手腕。
這力道比強力壯的鐵匠都大,要不是慕明棠親眼所見,誰相信這是昏迷許久、虛弱得只剩一口氣的病人發出來的?
謝玄辰瞧見慕明棠手腕,可算想起來自己的力氣和普通人不是一個計量單位。年男子都扛不住他一拳,弱弱的子就更不必說了。
幸虧謝玄辰昏迷了很久,力大為削弱,要不然,今日慕明棠的胳膊已經廢了。
謝玄辰撐著想坐起來,慕明棠察覺他的作,想上前扶持,卻被謝玄辰一個眼神嚇回來。謝玄辰想要坐直,可是他的四肢錮著沉重的烙鏈,兼之昏迷已久,虛弱無力,竟然試了好幾次都沒功。
慕明棠心想這個祖宗怎麼又暴躁又弱,看著謝玄辰的作,慕明棠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實在忍不了了,悄悄說:“王爺,還是讓我扶你吧。外面有這麼多巡邏的人,你再自己折騰,發出聲音把他們引來,那就壞了。”
謝玄辰完全無法接自己已經弱到需要一個人來扶,可是他也知道慕明棠的話沒錯。正是因為如此,才更難了。
慕明棠見謝玄辰沒反駁,就當這個人已經同意了,立即扶著他靠在床柱上,還細心地在他腰后塞了一個靠枕。慕明棠做完這一切后,發現這位祖宗的臉不太好看。不過他自醒來后臉一直臭臭的,慕明棠很想得開,一點都不往自己上找原因。
謝玄辰坐好后,這才有功夫說話。他上下打量慕明棠,眉峰稍稍一挑:“你是誰?”
慕明棠終于后知后覺地想起,他們在謝玄辰完全不知道的況下給他訂了婚事,還強行了婚。慕明棠換位想之,如果有人趁睡覺霸占的房子,占據的錢財,還自稱是的丈夫,慕明棠是一定要打死這廝的。
而且,謝玄辰是正正經經權貴之后,高干子弟。如果謝家一切正常,能配得上謝玄辰的人,該怎樣德才兼備的名門淑才行。而現在,正妃卻了慕明棠,一個逃難而來的商戶之。
慕明棠自己都覺得這是趁人之危,恬不知恥。
慕明棠氣弱了,低頭囁囁道:“我是蔣鴻浩的養,前幾天被圣上指給王爺做正妃。王爺你放心,這只是權宜之計,我知道自己份,并不妄想做您的正妃。我只是想報恩,等王爺恢復好了,我就自請下堂,將正妃的位置騰出來。到時候,您自可另聘名門之。”
謝玄辰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但是手上被玄鐵著,他沒法作,只能忍著不耐說:“我在問你名字。”
“啊?”慕明棠驚訝地抬頭,察覺謝玄辰眼神很不耐煩,才趕說,“我慕明棠。”
“原來姓慕。”謝玄辰若有所思。慕明棠直覺哪里不對勁,為什麼他只強調姓氏,聽起來像是已經知道了的名字一樣。
這個問題細想下去很恐怖,慕明棠不敢多想,趕打住。跪坐在腳踏上,謝玄辰半倚在床架上,此刻不說話,兩人看著還真有些患難夫妻的意思。
慕明棠悄悄咬了咬,問:“王爺,那我……”
謝玄辰回頭,等了半天沒見慕明棠支吾出下一句話,不由皺眉:“你什麼?”
慕明棠尷尬,不過本來也不是在乎臉皮的人,趁這機會干脆直接問了出來:“王爺,那我們這樁婚事,你看該怎麼辦?”
“一覺醒來媳婦都有了,這不好,還省得我自己折騰。”謝玄辰說到這里笑了笑。他眼睛下面長著一顆淚痣,這顆痣若在子臉上,指不定得讓多人妒羨,偏偏長在謝玄辰臉上,不顯嫵,只有狠。
他本來就冷冰冰惻惻的,剛剛還吐了,上沾了跡,又艷又殺。他這樣一笑,薄和淚痣相輝映,越發有蛇蝎人的覺。
“畢竟婚禮是謝玄濟替我走的,要不是我還活著,恐怕連房也由弟弟代勞了。”
他果然聽到了,慕明棠嘆氣,在這種話題上選擇保持沉默。瓜田李下,嫂子和小叔子這種話題本來就敏,現在謝玄辰只是針對謝玄濟,要是一搭話,指不定就沖著了。
不過聽謝玄辰的意思,他沒打算退貨了?
慕明棠一眼又一眼覷謝玄辰,謝玄辰發覺,輕輕瞟了一眼:“有話就說,別耍花樣。”
慕明棠笑了,殷勤地給謝玄辰端來一杯水,問:“王爺,那我們的事就這樣定了?”
“嗯。”謝玄辰說完皺起眉,警惕地掃了慕明棠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意思沒意思,我是說這樣好的。”慕明棠心里樂開了花,果然,恩人和蔣家那些渣滓就是不一樣。他一醒來得知多了一個妻子,完全沒有欺負人不說,還很自然地應下。從此,就是名正言順的岐王妃了。
慕明棠喜不自勝,眉眼都漾出明顯的笑意來。心好,話也不知不覺變多:“王爺,你今日怎麼醒來了?”
沒想到這一句話捅了馬蜂窩,謝玄辰笑了一下,惻惻地說:“被你們氣醒的。”
……
“那支簪子呢,拿來給我看。”
慕明棠完全不敢說話,溜出去尋簪子。謝玄辰突然醒來,他們誰都沒心思注意一簪子,現在那支玉簪還好端端地落在地上。慕明棠拿過來后,謝玄辰翻過來看了兩眼,忽然從中折斷。
“果然綠汪汪的。我要是再不醒,恐怕頭上就和它一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