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棠走回來,聽到謝玄辰的話,又后怕又尷尬。
幸好突然抖了個機靈,要不然,今日謝玄辰和就要被當場捉住了。慕明棠嘆了口氣,坐在床邊,說:“他是晉王,他要怎麼想,我怎麼攔得住。明明我都告訴他真話了,他還不信。”
謝玄辰對這種男男之間的事沒興趣,只不過兩個主角一個是他堂弟,一個是他夫人,心里覺還是有些微妙。
謝玄辰眼里噙著笑,一顆淚痣被笑意襯托出些許艷來。可是他的笑卻沒有溫度,像冰一樣,外表看著好看,底下卻暗藏機鋒,仿佛下一瞬間冰花就會凝結錐,貫穿對方心臟。
謝玄辰自認看人的眼不差,他盯了一會,發現慕明棠不似作偽的樣子。他有點好奇了:“你和他擔未婚夫妻的名義,怎麼也有三四個月吧。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你,連婚禮都要特意告訴你,你當真不留他?”
“不。”慕明棠說的毫不猶豫,甚至還出了咬牙切齒的神,“我就是氣不過。所有人都覺得我對他深種,是他對我不屑一顧,連他自己也這麼覺得。扯淡,演戲誰不會啊,我從一開始就沒喜歡過他。”
慕明棠說話的樣子不像撒謊,但是謝玄辰有點懷疑:“真的?”
并不是謝玄辰不相信慕明棠,而是這樁事按常理來講不太可能。謝玄辰從小就看不慣從臨安來的堂弟,覺得他有點裝腔作勢,但是謝毅喜歡。謝毅對謝玄辰從沒好臉,卻對謝玄濟贊不絕口。謝毅覺得謝玄濟溫雅孝順,耐心細致,進退有度,反觀謝玄辰,太狂妄了。
因為謝毅的原因,謝玄辰對謝玄濟沒什麼好印象,然而就事論事,謝玄濟在外面的風評向來不錯。尤其對于子,謝玄濟一表人才,份高貴,舉止溫潤,十分得子喜歡。謝玄辰天帶兵不關注這些瑣事,都知道好幾家小姐把謝玄濟當夢中人。
只見過謝玄濟一兩面的普通子都如此,何況慕明棠和謝玄濟相了一年,最后還了他的未婚妻。慕明棠對謝玄濟真的一點覺都沒有?
謝玄辰表面含笑,眼神中暗暗帶著探究。慕明棠想起曾經的事,長長嘆了口氣:“哪個子沒做過夢,夢中未婚夫溫高貴,又獨獨對自己深。如果我是蔣明薇,我也會心。”
“可是我不是。”
謝玄辰眼神微變,沒有說話,慕明棠接著說:“他一直把我當蔣明薇,都在挑我哪里不像。哪個人愿意當別人的替,被人挑錯一樣對待,連生辰八字、喜歡好都按另一個人的安排,呵,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謝玄辰想了想,這個理由他接了。他純粹好奇,問:“你既然不愿意被當替,為什麼不告訴他?”
慕明棠搖頭笑了:“怎麼可能。我就是因為像蔣明薇,所以才被蔣家收養的。人家供給我錦玉食,給我請最好的夫子,我既然拿了人家的東西,怎麼能半路說不干就不干了。我當初都想好了,如果演戲就能活下去,那這有什麼難的。他一輩子拿我當別人,我就演一輩子,他想象中蔣明薇是什麼模樣,我就演什麼模樣。反正我也不走心,沒什麼好傷的。”
謝玄辰這回懂了,外人覺得是謝玄濟不慕明棠,其實是演戲的那個人從來沒當真過。如果他們兩人如期婚,恐怕慕明棠能耍謝玄濟一輩子。
“我明白了。”謝玄辰慢慢點頭,突然笑著對慕明棠說,“看來,我也是如此?”
慕明棠這樣對待謝玄濟,必然也是同樣待他。只不過是嫁過來了,為了好好過日子,才安心照顧他。
慕明棠聽到想都沒想,矢口否認:“不是啊。”
謝玄辰挑了挑眉梢,明顯不信。慕明棠對上他的眼睛,說的理所應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心目中的蓋世英雄。你和別人當然不一樣。”
的眼神誠摯又明亮,宛如在說太東升西落,仿佛理當如此。謝玄辰本來裹著堅冰,懷著“一定在說謊”的惡意態度,故意挑刺。可是他和慕明棠對視片刻,最終被那種亮晶晶的眼神灼傷了。
真笨。謝玄辰想,這種愚昧又分辨不出善惡的腦子,是怎麼在世中活下來的。
·
蔣明薇大婚,曾經的小姐妹、手帕,紛紛來給蔣明薇送嫁。
蔣明薇坐在梳妝鏡前,從建安巷出來的閨秀們坐在旁邊,不住贊嘆蔣明薇今日好看。
“你當年就是圈子里長得最好的,沒想到長大了,竟然比小時候還漂亮。怪不得晉王對你深種,非你不娶呢。”
蔣明薇聽到笑,銅鏡映出一張心打扮的臉。蔣明薇端詳鏡子中的臉,臉型是大氣的鵝蛋臉,雖然隨著張開,眉眼沒有小時候靈氣,但是依然耐看,最要的是皮年輕又致,整個人看著就生機。
年輕才是最好的貌,這是以后用多胭脂水都補不回來的。蔣明薇自己看著都十分滿意,心好,對于周圍的奉承一應收下。
周圍的閨秀看到心里都酸酸的。其實他們一個圈子里的,對去年的事多都有耳聞,至蔣家收養了一個二小姐的事,這是過了明路的。如果蔣明薇沒有出事,蔣鴻浩為什麼要收養養?
但是酸又有什麼用,有些人就是天生有資本,誰讓晉王喜歡,連逃婚這種事都能忍。蔣明薇出去晃了一圈,回來還能做王妃。
反倒是另一個倒霉蛋,什麼都沒撈到,還被塞給一個活死人,換蔣鴻浩升。不過眾多閨秀誰也不傻,沒人在這種大喜日子提不愉快的事。們依舊說著蔣明薇的好話,有一個閨秀為了討蔣明薇歡心,特意說:“明薇你真是天生麗質,果然啊,福氣這種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有人即便照貓畫虎,也學不來。”
這話說的是誰,眾人心知肚明。手帕們見蔣明薇沒有變臉,紛紛應和道:“沒錯呢。一個人出什麼樣,以后就是什麼樣。山就算進了凰窩,也改不了上的土味。先前生日宴上,我看到的時候就覺得俗氣,和明薇簡直差遠了。想要模仿你,卻東施效顰,哪里能和你比?”
另一個閨秀用帕子扇了扇,十分嫌棄地捂住鼻子,說:“可不是麼,冒牌貨就是冒牌貨,比不了正主。都學了那麼久禮儀,結果聽說,還是惹惱了蔣大人和晉王。果然爛泥扶不上墻,民間來的就是一土腥氣。”
其他幾個閨秀也出嫌棄之,這時候一個尖臉的閨秀湊近了,神神地說:“你們聽說了嗎,今日,那位也要來參加明薇的婚禮。”
“哦?”有人消息不靈通,現在才知道這件事,“都嫁給個半截子土的活死人,還好意思面啊?”
這時候蔣明薇接話說:“是我派人去請的。和我同在宗室,再說畢竟應了我妹妹的名,我大婚若是不,恐面上看不過去。”
“明薇你就是太心善了,這種時候還顧忌著的面子,怪不得晉王非你不可。”周圍的閨秀們一疊聲說道,“不過也真是可憐,嫁給個瘋子,雖然男人還在,但其實就是守活寡。你和晉王郎才貌,佳偶天,你邀請出席你們的婚禮,說不定能讓沾沾你們的喜氣呢。”
眾閨秀說著憐惜的話,其實都在看笑話。蔣明薇笑而不語,沒一會迎親隊伍到了,蔣明薇蓋上蓋頭,跟隨喜娘出門。
送親的隊伍一直吹吹打打送到晉王府,眾人喜氣洋洋,相互道喜,熱鬧程度和一個月前的岐王大婚完全不同。眾人簇擁著新人行禮,然后又一腦跟到新房,歡騰著鬧房。
新婚三天無大小,鬧房不拘男,不拒大小,再加上這是晉王和計相兒的婚禮,滿屋子都是風云人,房鬧得格外熱鬧,歡笑聲不斷。
一個素來會說笑的媳婦調笑了新人幾句,哄堂大笑。正熱鬧著,外面的人不知為何停下說笑,冷場慢慢傳遞到里面,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不對了,全部回頭看。
慕明棠穿著一王妃吉服,正站在房外。看見眾人停下,輕輕笑著,踏門檻:“大伙不是正說的好麼,怎麼我來了,都停下了?”
和蔣明薇好的閨秀里說著嘲笑的話,如今見了慕明棠,一個個都得退讓行禮:“參見岐王妃。”
兩邊的人紛紛躬后退,給慕明棠讓出一條道來。慕明棠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最里面,謝玄濟看到慕明棠,臉也不太好,但還是禮數周全地給慕明棠行禮:“二嫂。”
“晉王今日是新郎,我不敢當你的禮。”慕明棠上說著謙讓的話,然而都不,穩穩了謝玄濟行禮。等謝玄濟全套禮節走完后,才說:“我本來要照顧你二哥,這種年輕人的場合就不面了,可是聽聞晉王妃說,想邀請我出席你們的婚禮。弟媳新進門,我無論如何都得給弟媳這個面子,便過來了。我來的,不晚吧?”
“不晚。”謝玄濟在慕明棠面前微垂了眼,十分規矩,“二嫂親臨,蓬蓽生輝。我和拙荊激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二嫂晚?”
后一眾人也跟著賠笑,說:“岐王妃說笑了。”
“那就好。”慕明棠出席前未婚夫的婚禮,一點都沒有不自在,反而笑盈盈地對謝玄濟抬了下手,“賢弟繼續吧,弟媳的蓋頭還沒挑開呢。新婚之夜若不是由新郎親手挑開紅蓋頭,以后不太吉利呢。”
蓋頭下的蔣明薇似乎了,差點取代了,哦不,上輩子已經功取代了的前晉王妃當著的面說“不吉利”,這本來已經是最不吉利的事了。察覺到蔣明薇,陪嫁丫鬟連忙揪了下蔣明薇袖子,蔣明薇只好生生忍住。
大喜的日子,謝玄濟不想被慕明棠破壞,便忍住不發,對喜娘點頭道:“繼續吧。”
幾個喜娘立刻滿臉堆笑,一遍灑五果一遍說吉利話。掀蓋頭無疑是鬧房的重頭戲,而親王大婚要講究些,掀蓋頭前有好幾道寓意吉祥的小儀式。幾個喜娘一唱一和地在旁邊說好話,謝玄濟按照禮指示一一過儀式,觀禮的人見了,免不了要打趣。
慕明棠是岐王妃,皇帝皇后不出宮,就是京城里輩分最大的皇室,沒人敢站在前面,但也沒人敢靠近了。婚房里熱熱鬧鬧,唯獨慕明棠邊,讓出一圈半圓形的真空。
慕明棠今日當面看,才知道原來婚禮有怎麼多講究。聽著耳邊各式各樣的奉承話,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沒意思,特意打扮好了,來前任的婚禮上艷,說白了有什麼意思呢?有這點時間,還不如回去陪著的小白臉。
想到謝玄辰,慕明棠有些走神。今日不在府,謝玄辰一個人待在玉麟堂,應該沒事吧?不提還好,這樣一提起,越想越覺得不放心,慕明棠有點想立刻回去了,但是謝玄濟蓋頭還沒掀,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走,不然顯得像對謝玄濟舊未了一樣。
謝玄濟這邊,熱場總算做完了,他從大紅端盤里拿起喜秤,正要走過去挑蓋頭,外面忽然響起驚慌失措的嚷聲,那些聲音遙遠又慌張,竟然連喜宴的聲音都過了。
慕明棠臉一變,而這時,報信的人也跑過來了:“王爺,大事不好了,岐王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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