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毫不猶豫甩開保鏢的手, 飛快往前跑去。
地面劇烈地搖晃著,周圍發出某種微弱而可怕的聲音,伴隨巨大的災難而來。宋清漪卻幾乎是條件反地往實驗室的方向跑。
保鏢追上去拉, 大聲喊道:“宋教授, 玻璃實驗室會塌的!不能再靠近了!”
宋清漪盯著那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實驗室,好巧不巧的, 就是在這里。
沒有時間多做解釋,用力地掙扎著, 甩開保鏢的手, 繼續飛快往前跑。
“你先走!”
“宋教授!”
保鏢不知道宋清漪要做什麼,也完全不理解。
那座玻璃實驗室是為了實驗方便建的, 最利于實驗,卻無法抗衡強烈的地震。宋清漪這個時候不離它遠遠的, 反而靠近它,一旦玻璃坍塌碎裂, 玻璃碎片砸下來,后果不堪設想。
想繼續上前去拉宋清漪, 可是宋清漪仿佛瘋了一般,本拉不住, 只能求助地轉頭去看布魯姆。
“布魯姆教授, 您快勸勸宋教授吧!”
哪知,布魯姆卻仿佛本沒有這個人, 他雙目發直地盯著前方,腳仿佛有個人意志一般,僵而篤定地往宋清漪一個方向走去,里喃喃地念著什麼,神比宋清漪更加瘋狂。
此時, 地面的搖晃加劇,那種伴隨著災難而生的聲音也在加劇,發出沉悶而張的聲波,沖擊著人的.和靈魂。
保鏢的在平地上劇烈地晃起來,用力穩住,往前看去,霎時,背脊發寒,頭皮發。
只見前方原本平坦的地面,仿佛到了什麼東西的,一分為二,一面在剎那之間往上隆起,一面下陷,而那一分為二之正好穿過實驗室所在的地基。
糟了!
這樣玻璃會被生生撕扯碎裂!
“宋教授快離開!”
要關頭,保鏢覺旁一陣猛烈帶著寒意的疾風刷地掠過,轉頭一看,只見一道黑影往前奔去。
玻璃實驗室的外面有兩個設備,一個定時往閉空間投放病毒,一個定時凈化排出空氣。宋清漪沒有時間思考,只是在意識到實驗室撐不住的一瞬間,條件反地沖去關閉病毒投放。
——實驗室可以坍塌,實驗也可以失敗,但這些帶著病毒的空氣絕對不能逸散到空氣中去!
先關閉了病毒投放設備,轉而往另一臺設備奔去,打算手開啟即時空氣凈化。這樣就算實驗室倒了,病毒也不會擴散到空氣中去,不會對此地的生態造威脅。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忽地覺到地面的搖晃不太對勁,幾乎站不穩。
低頭一看,霎時,瞳孔放大,只見自己所在的地面正在飛快地隆起。
——布魯姆模型的預測這一次對了!
此正是兩大板塊的相,而此時地球板塊之間正在發生。
此時!此刻!
宋清漪的僵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瞬之間,本分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
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分母命,除了比別人努力一些,在蕓蕓眾生之中斷不會有什麼不同尋常的際遇。然而此刻,卻偏偏讓遇見了,偏偏就讓遇見了。
兩大地球板塊發生,這種幾百年難得一見的事,竟就發生在眼前,發生在的實驗室,發生在的腳底下。
然而災難之所以是災難,正是因為它猝不及防地發生,而它一旦發生,立刻就剝奪了人的時間、剝奪了人的選擇。
空氣凈化的設備剛好就在隆起的邊緣,儼然岌岌可危地立在懸崖邊上。宋清漪本沒有時間去做什麼決定,行先于指令,本能地沖過去。
摁下空氣即時凈化的一剎那,聽見“砰”的一聲,那是玻璃裂的聲音。堪堪在的耳邊,幾乎刺破的耳,猶如死亡近。
下意識地,循聲扭頭。而在這個過程中,腳下的地面一直在抬升,地面的忽然下陷和隆起讓站在了懸崖邊上,不意迅速抬起的地面到聲波的沖擊,土壤松,一腳踩空,就滾了下去。
“宋教授!”
“宋!”
遠傳來兩聲呼喊,在那一瞬間仿佛變得無限遙遠,宋清漪眼前一黑,腦子里在那一剎那只閃過一個聲音——你去睡一覺,醒來我就回來了。
上山以前對紀隨說的:“你去睡一覺,醒來我就回來了。”
可是怎麼辦?也許再也回不去了。
意外和明天,的確不知道哪一個先到。
宋清漪閉上眼睛,認命而悲痛地等待著摔下去。
但卻沒有,的手腕一,千鈞一發之際,被一只手抓住。
有力、溫熱、微微抖。
宋清漪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沉黑堅韌的眸子。
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紀隨……”
是一秒,還是比一秒還要短?無限的短。
宋清漪不知道,只知道,在要摔下去的瞬間,這個男人不知道從哪里從天而降,牢牢抓住了的手。
地震還在繼續,地面仍在抬升,他趴在上面,的懸空在下,僅靠他一只手支撐著。而他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旁邊就是岌岌可危的玻璃實驗室,此刻在地面的隆起和下陷撕扯中茍延殘地支撐著,不停地發出一陣一陣的裂聲,震耳聾。
“別怕,這是三層的鋼化玻璃,現在碎的是中間層,還能支撐一會兒。”紀隨溫聲安著,嗓音從容鎮定,同時向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也給我。”
宋清漪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他明明那麼狼狽地趴在那里,灰頭土臉,周圍一片兵荒馬。他的旁邊,那扭曲的空間里面無逃生的猴子發出死亡前的驚恐悲鳴,就像是他們兩人命運的征兆。說不定下一秒玻璃就徹底碎了,然后砸下來,將他們兩人的故事慘烈終結在這里。
可是他的聲音里一點都聽不出慌,他看的目溫得仿佛還是早晨的時候,歲月靜好,他甚至還能言簡意賅地向解釋為什麼玻璃一直在發出裂聲卻還沒有徹底碎裂。
宋清漪做不到他那麼臨危不,臉慘白,都在抖,甚至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可是信賴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說什麼,都相信他。
手那樣聽他的話,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早已在他話落時遞給了他,毫不猶豫。
紀隨兩手握住宋清漪,一用力,便將拉了上去,而后逃離,一氣呵。
與此同時,那茍延殘的玻璃實驗室也終于再不起兩大地球板塊的,最后發出驚天地的“砰”的一聲,終于徹底碎裂片,坍塌落下。
紀隨拉著宋清漪還未及跑到安全距離,意識到來不及了,當機立斷地,他將撲倒在地,護在自己下。
……
Q市發生的重大地震,直到一月后仍舊熱度未消。因為發生在山里,所幸沒有造重大人員傷亡,可是兩大板塊造的地面隆起,短短20秒,地面抬高整整18米高,令人咋舌。不幸中的萬幸,這段視頻被完整地拍攝了下來,可以載教科書,載史冊。
而隨著板塊撞擊、地面隆起一起載史冊的還有宋清漪。
這是布魯姆拍攝的視頻,也由他公布,他的配文意味深長——
死生一刻,心系敗的科學家,比比皆是;死生一刻,心系地球的科學家,有幸遇見。
布魯姆終究沒有如紀隨一開始安排的那樣,為宋清漪的學能力背書,不過他的視頻將宋清漪永遠留在了科學史上,而讓宋清漪留在科學史的不是學能力,是更加難能可貴的品質——科學家的良心。
一個涉及科學倫理的標桿就這麼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出現,令人嘆為觀止的同時,又令人心悅誠服。
元宵節后,新學期開始了,A大不負眾為熱點,無數記者前赴后繼上門蹲點想要采訪宋清漪,但開學兩個星期,沒有一個人見過的人影。
宋清漪仿佛已經不在這個學校。
一日,【宋清漪離開A大】的話題終于毫無懸念地登上熱搜。
——拿命做實驗,結果卻換來潑天的污水,換我我也不回去。
——回去做什麼啊,難道等下一個謠言出來,說早知實驗會失敗,于是先以.了兩大地球板塊,讓兩大板塊相撞發生地震,替毀掉實驗室,好借此掩蓋科研無能、在A大養老的事實?
——這話說得過分了啊,A大不是已經連發三封聲明,為澄清了嗎?也對泄題的罪魁禍首朱宏展做了分。
——錦上添花的事兒我也會做,又不費力。
——要我說,H大對才是真,當初全shi盆子的時候站出來發聲明力,這對cp我能磕一輩子!
——說起cp,視頻里舍命救宋清漪的男人出來了沒?以我閱盡春的眼來看,那絕對是個盛世!
——是,可惜紅薄命[點蠟][點蠟]
——盼人點兒好吧,這種專的絕世好男人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話說回來,如果他還活著,宋教授為什麼不嫁給他?這種為了連命都不要的男人,換我我就原地嫁給他!但我同學就在A大,并沒有聽說宋教授結婚了╮(╯_╰)╭
——不嫁未必就是因為他紅薄命啊,也可能因為他是宋教授養的小狗,談錢不談[狗頭][狗頭]
——強勢科學家x深小狗,我可以!
……
我不可以……
宋清漪坐在床上,一言難盡地盯著筆記本屏幕。
自從地震的視頻流出以后,網上再無對半字損毀之言,一開始的半個月,只要上網,看到的就是對的溢之詞,簡直快將捧了拯救地球的超級英雄,以至于好幾次都想注冊個小號上去科普一下,雖然玻璃實驗室的空氣經過了病毒理,但那些病毒就算逸散到空氣中,也只是會比較麻煩而已,不會像火星撞地球一樣分分鐘將地球毀滅、人類滅絕。
再后來,網上的言論走向越來越沙雕,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沙雕謠言,其中最多的就是關于某個神男人的份猜測。
宋清漪最初看到的是說神男人只有背影殺,臉長得比較一言難盡,一時得不到宋教授的歡心,只能默默守護在宋教授邊,在遇見危險的時候舍相護。
上次看到說神男人是宋教授的青梅竹馬,但因為從小學習績不好,宋教授不愿意他拉低了自己孩子的智商,所以一直沒有接,神男人知道這輩子是得不到宋教授的心了,只能犧牲生命換宋教授記得他一輩子。
今天就變了神男人是宋教授養的小狼狗了……
宋清漪覺得,就網上這些人的腦回路,再發展下去,能給和紀隨腦補出個十世來。
但可不想要什麼……想了想,宋清漪拿起手機,剛準備打電話,就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一驚,連忙將筆記本合上放回床頭,手機扔在一邊,飛快躺回被子里,閉上眼睛裝昏睡。
紀隨推開房門,習慣地往床上看了一眼,而后目緩緩掃過床頭的筆記本和掉到地毯上的手機。之后才不疾不徐走到床邊,俯親了親。
床上的人一不,睡得很沉的樣子。黑發鋪散在枕頭上,襯得小臉雪白安靜,溫好。
他忍不住親了又親。
宋清漪覺到他都了上來,并且大有繼續發展的打算,實在裝不下去了,緩緩睜開眼睛,做出一臉剛醒、弱不堪摧殘的樣子。
“醒了?”男人抬頭看向,目似笑非笑,語氣意味深長,“剛好。”
“……”宋清漪忍不住提醒他,“我冒了啊,你也下得去手?”
紀隨黑瞳深深注視著:“清漪,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們來這里做什麼了?”
宋清漪輕聲嘟囔:“這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我們來做什麼?”
宋清漪臉一紅,避開他直勾勾的目,輕道:“月。”
是的,半個月前,宋清漪就已經為了一名已婚婦。
說起來,當初紀隨為了救,危急關頭將護在自己下,最終宋清漪什麼事兒都沒有,紀隨卻滿的被抬進醫院。宋清漪哭得肝腸寸斷,用宋清澤的話說,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都被嚇壞了,生怕宋清漪等不到紀隨出手室就要跟著殉。
不過萬幸都是皮外傷,再加上紀隨比一般人都要強健,更懂得生死關頭避開要害,最終沒有大礙。不過這樣宋清漪還是心疼得不行,白天夜晚,伺候不在話下。
其實倒也不用這樣,有錢人生個病也遠比尋常人過個節舒服,有錢人的病房甩普通人的婚房幾條街。紀隨的病房豪華寬敞不說,還臨湖,湖邊的柳樹逢春正是細的時候,微風拂過湖面,碧波漾,風萬種。
紀隨閑時會坐在臺上,將宋清漪抱在懷里,安靜地看湖柳。
一日,紀隨忽然問:“看到月亮了嗎?”
宋清漪愣了下,這才四點的景,哪兒來的月亮啊?
沒想循著紀隨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樹柳梢旁竟果真有一皎潔淺淡的明月,隔著太遠了,不那麼容易發現,仔細一看,還真是月亮。
宋清漪驚訝又驚喜:“怎麼這麼早就有月亮了?”
紀隨說:“A市這個季節,月亮總是出來很早。”
宋清漪忍不住慨自己在A市這麼多年,竟然從來沒發現。
紀隨忽然說:“念句詩來聽聽吧。”
宋清漪:“?”
紀隨:“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文化,所以眼前景固然賞心悅目,但我一時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麼,還是宋教授來吧。”
那個時候網上正傳神男人沒文化,宋教授嫌棄他會拉低孩子智商……宋清漪看紀隨這麼戲,真是哭笑不得。
彼時,紀隨坐在臺的沙發上,宋清漪依偎在他懷中,微風徐來,眼前是碧湖、藍天、柳、還有即將圓滿的月,心中一片,忍不住抬頭,親了親他的臉頰,聲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紀隨轉頭凝著,問:“喜不喜歡?”
宋清漪用力點頭:“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這麼好的景,這麼好的人。這麼喜歡,他也這麼喜歡。
紀隨親了親的頭發,聲問:“清漪,知不知道這句詩說的什麼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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