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府守衛很嚴，除了自家人之外，進出都需要拜帖。

即使是鄭言清、鄭眉這兩人想要將人帶鄭府也得先通報鄭夫人，更別說是李弱水了。

帶著路之遙站在門口，等著小廝進去通報。

沒過一會兒，前來的不僅是小廝，還有鄭家大小姐鄭眉。

顯然是仔細裝扮過的，額上畫了梅花鈿，上罩了雪紗，行走間飄搖自，捎帶著仙氣。

鄭眉停在二人面前，略略擡起下頜看著他們。

“生人進府是要查問的。”

李弱水疑地看著，隨後點點頭。

總覺得這鄭眉有些不對勁，昨天還問路之遙的住所，今天早上就去找人了。

莫非看上路之遙了？

“你家住何，家裡有些什麼人，婚配了麼？”

李弱水聽見鄭眉的問話，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解答，頓時看鄭眉的目都帶了幾分敬佩。

鄭眉本人相貌冷豔，但又和陸飛月的冷豔不同。

陸飛月是冷豔下藏著淡淡的暖意，而鄭眉則是冷中帶著毫不掩藏的傲氣。

就連此刻的問話也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

“我麼？”路之遙將手中空了的紙包在手心，勾起幾分笑意：“我是孤兒。”

短短四個字便將鄭眉的問話全都擋了回去。

鄭眉聽到這條件，下意識皺了眉，但想到這樣的家世背景好拿，也就鬆了眉心。

上下打量路之遙後，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隨後給他們讓了位置。

“進去吧。”

李弱水擡腳過了門檻，但路之遙還站在原地沒。

他蘊起笑容，比這四月的日頭還要溫暖幾分，看得鄭眉小鹿跳。

“這次便算了，下次再這般看我，我便將你眼睛挖出來。”

李弱水眉心一跳，趕上前來住他的手臂：“他說笑的，我們還有事，先不多留了。”

鄭眉看著李弱水匆忙的腳步，忍不住嗤笑一聲，眉間傲氣顯無疑。

也就只有們這樣的人才如此小心翼翼，這種話哪能嚇到，可是鄭眉，手下高手無數，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

不過，也只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了。

“還真是拋眼給瞎子看。”眉間的花鈿，轉扶著邊丫鬟：“罷了，長那模樣，瞎點沒什麼。去找孃親說說這事兒吧。”

鄭言清的房間在東苑，路不遠，就是彎彎繞繞特別多，要拐好幾次，而且這東苑只有他們住在這裡，很是冷清。

一路上走來得最多的也就是一些巡邏之人。

“這些人真的沒用，每晚都巡邏，沒一次抓到那些裝神弄鬼之人的。”

李弱水碎碎念幾句，帶著路之遙進了房間。

鄭言清每日都在這讀書，但又不是什麼經典名著，大多是一些遊記和奇聞異事。

“李姑娘，你回來了……”

鄭言清放下手中的書，在看到後跟著的路之遙時停了腳步：“這位是？”

“他姓路，是我請來捉鬼的朋友。”

李弱水隨意回了句，帶著路之遙坐到了桌邊，順手塞給他一塊杏仁。

“快嚐嚐，這是他們鄭府做得最好的糕點。”

剛纔遞給他的冰糕竟然都吃完了，李弱水莫名有些欣，恨不得再多投喂一些。

這大概就是養寵的快樂吧。

淡淡的香遞到脣邊，路之遙原本是不想再吃的，但不知爲何，他張含了進去。

味和杏仁混合，充斥舌尖，伴著李弱水嘀嘀咕咕介紹的聲音，路之遙不免勾起了脣角，放鬆了肩頸。

他略微向左側頭“看”向李弱水，如墨的髮約約遮住他的左眼，出直的鼻樑和如扇的睫羽，說不出的昳麗，道不盡的溫。

“不讓鄭公子來討論下麼。”

李弱水：“……”

這話怎麼被他說得這麼奇怪。

鄭言清聞言便坐了過去，神有些拘謹，看得李弱水無話可說。

這裡明明是鄭家吧，他們兩個態度是不是該對換一下？

“沒事，鄭言清晚上都不了，他躺著就行，主要輸出還是你。”

李弱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我能不能睡個好覺全看你了。”

雖然路之遙這個人很難捉，又容易有些出格的舉止，但李弱水很相信他的能力。

鄭言清視線在兩人之間轉，若有所思，卻也沒有挑破，只是跟著點了點頭。

“爲了晚上有個好力，我先補個眠。”

李弱水打了哈欠，一頭栽倒了在牀上，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鄭言清看著秒睡的李弱水，心下對他們的關係更有了底，李弱水之前可從沒有睡這麼快過。

“路公子，你接下來想做什麼，我可以……”

“不用，等天黑就好。”

路之遙站起，慢慢走到屋外，坐上了鞦韆，吱吱呀呀地晃了起來。

鄭言清也沒再說些什麼，拿起書時又看了眼院中，心中有些疑。

他是怎麼知道那裡有個鞦韆的？

*

夜黑風高，三聲梆響。

門外又走過一隊巡夜的小廝，門的李弱水盯著牀帳，神張。

沒過多久，那被換過的帳頂再次出現圖案，這次不是紅眼，而是幾個雜無章的手印。

原本鎖好的窗戶突然打開，吱呀一聲，迴盪在這靜謐的夜中。

窗戶打開的一瞬，李弱水頓時彈不得，這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又回到那種鬼牀的恐怖。

深沉的夜中樹影搖曳，沙沙作響，走廊中傳來鈴聲，窗戶也在夜風中吱呀。

或許是昨晚的反抗讓他們惱怒，以往從不破門破窗而的“小鬼”從窗戶探出了頭，對李弱水裂出一個笑。

李弱水深吸口氣，心中默唱：我送你三百六十五個祝福，吉祥的，環繞著我……

小鬼雙手拉著窗門，一下便躍上了窗臺，上的鈴鐺響得詭異，他咯咯笑著，竟不像個小孩，倒像是年人。

他跳進房，叮噹作響，隨後從腳邊出了一把匕首。

如果說之前是神攻擊，現在可能要進行理攻擊了。

躺在榻上的鄭言清瞪大雙眼，嗚嗚著，卻沒有辦法起來。

李弱水也只能躺著，眼睛四瞟著房頂，但本看不到路之遙坐在何。

“小姑娘，你昨晚嚇到我孫兒了，今天該找你討點債。”

小鬼拿著匕首慢慢走近，走到一束斜斜探進的月下，他的容貌終於清晰起來。

般的臉上橫亙著皺紋，眼睛狹小，彷彿只剩下黑的瞳仁，怎麼看怎麼詭異。

“你禍害哪家姑娘了！”

李弱水瞪大了眼睛看他，道不知何時被解開，不說出了心裡的吐槽。

“你說什麼！”

小鬼被到了痛腳，不再慢悠悠的，足尖輕點便帶著匕首到了李弱水眼前。

他邪邪地笑了一下，舉起的刀尖在月中反出點，他看著李弱水黑亮的眼睛笑道：“眼睛漂亮，就先取這個吧。”

正要揮刀落下時，他神一僵，猛地往後撤了三米遠。

在他站的原，/著一把劍，雪白的劍鞘在月下發著瑩瑩的白，穗子晃盪，那劍破開木地板，正發著錚鳴聲。

李弱水翻而起，在房樑上四巡視，終於在牀帳上方看到了他的影。

那小鬼原本拽得不行，擡頭看到路之遙時，不由得又後退了幾步，神認真，眼角的皺紋都平了許多。

路之遙靠在樑柱上，屈膝而坐，手中不知在擺弄什麼，偶有流在其間閃過。

那澤，像是月下的蛛。

“你可是答應我要捉鬼的。”李弱水拔起劍，退到路之遙下方，只覺得心中不妙。

“我沒有違約。”路之遙彎起脣角，一派閒適。

“上次已經會過打鬥的快/了，這次該教招式了。”

招式？教學？

李弱水頓時恍然大悟，難怪他今早答應得這麼幹脆，還以爲他悟了，沒想到是在這兒等著！

“你又坑我！”

“坑？”路之遙手間劃過幾流，手腕翻轉間，李弱水的四肢和腰間便被纏上了：“這是在教你，多人都求不來。”

李弱水看著手腕上纏著的銀，頓頭痛。

這潑天的福氣只想讓給別人。

那小鬼眼睛盯著路之遙，心思轉了幾圈，直覺上了茬，打算溜走，卻在離開之前被銀纏住了腳腕。

路之遙輕笑一聲，在月中的容溫如水，他俯視的姿態像是垂憐衆人的慈佛。

“最好還是留下來陪練武。”

他拉手裡的銀，小鬼的腳腕立即滲出幾滴。

不是吧不是吧，他居然還會這招，書裡沒寫啊。

而且看這對話，怎麼他比壞人還像反派。

李弱水苦著臉，右手□□控著去到了劍柄。

“五指拿劍，虎口用力。”

李弱水無奈照做，下一刻便被帶著拔出了劍。

“劍尖指地，放鬆，雙分開保持好重心。”

樑上傳來路之遙溫的聲音，聽起來比書院裡最好的先生還要有耐心。

他將那小鬼腳腕上的銀收了回來，語氣輕：“想要活命，最好直接攻上來，或許能找到機會。”

那小鬼看著樑上的言笑晏晏的路之遙，再看看滿臉生無可的李弱水，咬咬牙，拿著匕首便衝了上去。

從這姑娘上搏命，或許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