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朝一日，或許會忘了他們的模樣。

李弱水實在忍不住，眼淚大滴地落到了地上，砸進雪中，砸到路之遙來的手背上。

他愣了一下，隨後收回手，靜靜地看著手上的那滴淚珠。

路之遙從沒見過李弱水哭這樣，向來是堅強的，即便了傷也只是強忍著。

他以往便說過，傷害李弱水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但現在傷的人似乎是他。

是因爲他不肯進一步，才留在這裡的。

現在阻礙李弱水的，是他自己。

哭泣的閥門一旦打開，如果不哭個痛快，是怎麼也關不上的。

李弱水轉埋頭在路之遙前，他能到的腔在震，卻沒有一點聲音泄出。

即便是哭也不出聲。

以往在心裡建設的一切逐漸崩塌，路之遙突然抿脣笑了起來，無聲，沒有打擾到李弱水。

“很痛苦麼。”

他喃喃自語一句，隨後學著李弱水對他做過的那般，手有規律地拍著的背。

他撐著傘向遠，雪絮加大，整個蘇州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似乎很快就要被湮滅。

*

李弱水今晚異常消沉，看著帳頂的花紋輕輕嘆了口氣，但到底也累了，和路之遙說晚安後便睡了過去。

他側看著，指尖慢慢勾勒著的面容，眷極了。

“我你……”

他的指尖拂過的眼眶，即便沒哭了，那裡似乎還是有些溼潤。

“我你。”

他俯下去，的脣上了的眼，他似乎還能嚐到眼下鹹苦的味道。

他吻過的眉眼、的脣、的下頜、的一切，卻還是不夠。

他全上下每一都在著，都在囂著更近一些。

這求彷彿沒有限度，每一日都要比前一日更深一些。

“……我你。”

他，卻一直在困著，一直在傷害，以自私的方式將囚在這一方天地中。

可很痛苦。

他手和李弱水十指相扣，著的睡喃喃自語。

“我你，願意將我的魂靈都獻祭於你，那麼這個又算什麼呢。”

似是有所領悟，他突然笑出了聲，埋首在李弱水的肩頸，腔引起的震都傳到了上。

“只要不阻礙你，只要你開心……”

“便都不算什麼。”

*

蘇州的雪始終保持著差不多的量，即便過了冬至到了除夕這天，這雪也沒有比以往大一點。

李弱水即將在這裡過第一個春節，很重視，早早就和路之遙起牀佈置宅邸。

正當他們在門口掛燈籠時，不遠便有車伕趕著馬車過來。

“這是皇城送來的東西，二位拿好了。”

這是專送東西的車伕，倒是有些像現代的郵遞員，他將東西堆到他們門前後便趕快去下一家送了。

路之遙坐在屋檐下，手裡拿著燈籠，等著李弱水的指示，可只是低頭看著禮品上的信。

但他也不急，只是垂眸看著的腦袋，眼睫微微彎起，脣邊也不由自主揚起一個笑。

看完信的李弱水擡起頭，拿著信紙對他晃了晃。

“是陸姐姐他們寄來的春節賀禮！”

李弱水和他們通信實在太過頻繁，會互送禮品倒是很正常。

“他們還說過不久要來看我們。”

路之遙微微一愣，隨後看向遠，目有些縹緲。

“是麼。”

李弱水興地將禮品擺放好，又提著角跑出來，對他擺了擺手。

“我覺得還是往左邊點。”

路之遙收回目，低頭看著淺笑：“好。”

銀裝素裹的宅邸被點上了紅妝，院子裡也上了路之遙寫的春聯。

他如今自己寫字不怎麼好，但臨碑帖是一絕，那春聯上的字都是他自己臨的，寫在紙上時就像照著拓下的一般。

原本在渠裡的金魚如今在缸裡，冬天了它們也不遊，就懶懶地浮在缸中，添了一抹金紅。

爲了應景，李弱水還特地買了一串鞭炮，等到周圍鄰居都放的時候纔去跟著放。

路之遙將鞭炮在牆上，然後低頭著李弱水，只見興沖沖地跑出去用香點燃，又興沖沖地跑回院中。

盪開的襬像不斷綻開又合上的花，這院中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鮮活。

鞭炮噼噼啪啪地炸開，李弱水笑得見牙不見眼。

“快下來看，那個小孩都沒點燃就捂著耳朵跑了！”

他貪地注視著的面容，隨後縱一躍至邊，兩人的手自然地相握。

鞭炮炸開的青煙濃厚，足以短暫遮蔽視線。

他轉頭看著李弱水，似乎下一刻便消散在這青煙中了。

春節即將到來的快活氛圍持續到了晚上，兩人吃了守歲飯後坐在鞦韆上消食。

冬季天黑得快，又臨近新年，沒多久就有人按耐不住放起了煙花。

絢麗的彩在天空中炸開，亮起點點閃落在李弱水的眼中，看得他都有些癡迷了。

李弱水轉頭看他，脣角的笑似是忍不住一般揚起。

“此此景，應該合時宜一些。”

又一朵煙花散開，李弱水擡頭吻住了他。

路之遙不向後靠在了鞦韆繩索上，任索取，手也小心翼翼地搭上了的腰。

一定是老天垂憐，讓李弱水給了他最後這一吻。

天邊煙花依舊一朵接一朵，屋外傳來孩的嬉笑打鬧聲，將他們院裡的靜謐襯出幾分好。

一吻畢後，他們對視的眼神都只倒映著對方。

李弱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從袖口中拿出一個小件遞給他。

“看時辰也到了，這是我新一年送你的禮。”

“新年快樂！”

路之遙有些無措，他顯然不知道春節送禮的“習俗”。

“我沒有……”

“沒關係，今年我送你，明年就你送我了。”李弱水向他挑眉：“打開看看。”

那是一個袖珍小木盒，一拳就能將它包住，他將盒子打開，出一個圓圓的腦袋。

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後，路之遙著手上的禮，久久沒有出聲。

“是不是很驚訝！這是我做的，像不像你？”

那是一個“路之遙”木偶小人，和他之前爲做的那個大小差不多，但神態和形就相差甚遠了。

“手工活太難，這是我做得最好的一個，喜不喜歡？”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喜歡。”

這些一定都是他做出那個決定的獎勵罷。

他微著眼睫，最後還是閉眼吻了過去，他將一切都寄託在了這個纏綿的吻中。

*

“不行了，我睡了。”

除夕要守夜，可李弱水作息規律，到點就要睡，現下便熬不住了。

路之遙將臉上的碎髮拂開，坐在牀頭著。

“好，我給你守夜。”

他看著李弱水的睡，凝視許久才問出了那句話。

“想回家麼……再陪我看個日出罷。”

他轉頭看向關閉的窗戶，眼裡再沒有一點笑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曦過紙窗照進屋中，坐了一夜的路之遙拍拍李弱水，隨後起將支窗支起一些。

“朝出來了。”

李弱水坐起，同樣向那。

一耀眼但不刺目的出現在天邊，連日的風雪後，新年第一天，太出來了。

李弱水笑著看向那裡，正要說些什麼，耳邊便傳來了路之遙的聲音。

“我送你的新年禮，便是放你走。”

聲音輕如風，李弱水轉頭看他時，還能看到他彎起的眼眸。

好半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

“……什麼意思。”

路之遙還在笑，但李弱水卻覺得他要哭出來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囚著你了，我願意放你走，回家去罷。”

他不願再痛苦地待在這裡，既然他就是李弱水的阻礙，那他也該將自己除去。

“你自由了。”

……

【恭喜恭喜恭喜宿主！任務目標好已達一百，攻略已完，可以回家啦！下面系統將據攻略結果發放任務獎勵。】

【測評中……】

【恭喜宿主達超級優秀評級，將發放三個專屬大禮盒，任何願都可以哦！】

【攻略功，即將離這個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

耳邊不斷彈出功的提示音，李弱水看著路之遙的眼睛，他眼裡那一泓清泉已然漫了出來。

“我放你走，你開心麼？”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路之遙同意放離開，也在這一天，完了攻略任務。

【離倒計時，六十秒，倒計時開始——】

一切都太過突然，甚至沒有給李弱水反應的時間。

沒有時間自己不知何時落下的淚，看著路之遙，抖著手叮囑他。

“我已經獲得專屬禮了，你要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路之遙依舊只是靜靜地看著，脣邊笑意就如初見時一般，但比那時有溫度。

“你和我拉勾，發誓你不會做傻事。”

李弱水拉起他的手，路之遙也順勢和勾起了小指。

路之遙這麼守約的一個人，不會違約的。

但不放心，拉完勾後繼續開口，認真地看著他慢慢暗淡的眼睛。

“我之前寫了好多信寄給他們，但都是寫給你的，三日看一封，去找他們拿信，好嗎？”

聽到信的事，他纔有了點反應，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原來是寫給我的。”

可惜那些信他看不了了，希不會因此討厭他。

【倒計時，五、四、】

“不要做傻事。”

路之遙看著，慢慢勾起笑，但頰邊的淚早已不知道流了多。

“什麼才傻事呢。”

【三、二、一。】

沒等到李弱水的回答，便閉上眼，垂下了手。

路之遙看著“沉睡”的模樣，終於低著頭笑出了聲。

沒有了的靈魂，這便只是一副軀殼。

“原來這麼多信都是給我的，是怕我想不開麼？”

他將李弱水攬在懷中，擡眼看著窗外剛剛升起的朝。

“天亮了。”

路之遙拿出枕下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雙眼，頓時滿天都是紅。

就連那院中純白的雪都染作了紅。

“我從來都不需要雙眼。”

突兀的紅之後，便是令他悉的黑暗，不，這是虛無。

他笑著將匕首塞進李弱水手中，抑制不住般地笑彎了腰，隨後埋進的側頸。

餘溫尚在，可早已沒有了他悉的跳。

“我你，所以我願意違揹我的本，抵抗我的本能，放你離開。”

他握住李弱水的手，沉黑的匕首乖巧地握在手中。

“——但同樣的，我希你能賜予我最後的極樂。”

被你殺死的極樂。

看來這次他要失約了。

匕首心臟，疼痛中帶著一涼意，他笑得瘋狂，又帶著的手進得更深了一些。

他將李弱水放下，手練地同十指相扣，隨後俯埋首在肩頸。

即便是死，他的姿態依舊是將困在懷裡。

漫天雪絮，在新年的第一日，這座府邸被掩在大雪之下，再也沒有聲音。

……

【攻略完，開始數據存儲——存儲失敗。】

【檢測中……】

【檢測到任務對象好度已到110，好度擴容中，檢測到任務對象好度已到120——】

【檢測出錯，攻略未完，未達HE，宿主將繼續進行攻略。】

【開啓，數據恢復，HE系統竭誠爲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