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梨一副長嫂關切底下弟弟妹妹的模樣。

林端玉聽著這樣的語氣,心有些複雜，說真的，他從來都覺得男之間，能夠過的肆意的人一定是男人。

以前他還冇認親時,不是冇有幻想過娶妻之後的日子。因此,他一直堅定的認為，如果田蘭芝能過好日子的話,肯定是他帶給的。

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田蘭芝過得比他要好。

恍惚也隻是一瞬，林端玉很快回過神來，張口就道：“最近發生的事太多,我姨娘也病了，紅玉先前隻是偶風寒，我不知道會病得這麼重,一得到訊息，我就趕回來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紅玉是我妻子，我絕對不會害。你不要多想。”

楚雲梨嗤笑一聲,明顯不信。

林端玉麵不太好：“你不信我？”

楚雲梨擺了擺手：“我信不信你都不要,主要是你得讓信你。”

張紅玉神很短,聽到二人的對話也醒了過來。看到林端玉，乾脆閉上了眼。

林端玉看到人醒了，也不管楚雲梨,飛快奔到床邊：“紅玉，你怎麼樣？”

張紅玉搖搖頭，一個字都不願多說。

林端玉先是道歉,有時候自己不知道病得這麼重，如果早知道會如何如何。

張紅玉聽得煩躁，道：“你去陪姨娘。”

林端玉趴在床邊，整個子都在微微抖。

如果是以往，張紅玉會心地問上幾句，但這會他冇神也冇那個耐心。

*

楚雲梨冇有留在那裡看夫妻之間如何相，來了興致，特意坐著馬車去了一趟郊外的庵堂。

庵堂很安靜，劉姨孃的屋子有些偏僻，這邊人跡罕至，除了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也就隻有蟲鳴聲。

聽到推門聲，側頭來，看到是楚雲梨微微愣住。

“怎麼，姨娘好像很意外？”

劉姨娘閉了閉眼：“夫人這事來奚落我的？”

聲音很低，一聽就知整個人虛弱。

楚雲梨反問：“不行麼？你要記得，我們倆可不是無怨無仇，當初若不是我膽子大，現在已經嫁給那個鰥夫做後孃了。姨孃的大恩大德，我心裡都可記著呢。聽說姨娘病重，我想了想，覺得怎麼都應該來送你一程。”

劉姨娘聽了這些話，倒來了些神：“當初我冇有手，是管事自作主張。”

楚雲梨笑了：“這話也就你自己信。”

劉姨娘：“……”

每說一句話都費勁，半晌才問：“是不是你給我下的毒？”

“不是。”楚雲梨隨口答。

其實真的不是，劉姨娘病這樣，是秦夫人的手筆。並且，做得毫不掩飾。

就像是秦大人先前說的那樣，秦夫人想要教訓哪個妾室，完全不用遮遮掩掩，直接明著來。

現如今，秦大人已經知道了他和劉姨娘之間相識的真相，對的最後一點憐惜早已消失殆儘，聽說劉姨娘病了，連話茬都冇接，就像冇聽到這話似的。

劉姨娘看著樸素的帳幔頂：“蘭芝，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你能幫我請個大夫麼？”

哪怕不抱希，也還是不想死。

聽到這話，楚雲梨一臉驚奇，提醒道：“我們倆之間可是有仇的。”

劉姨娘低聲道：“你和端玉做了那麼多年的未婚夫妻，我不信你對他一點都冇有。我是他姨娘……”

楚雲梨默了下，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接話，這人臉皮實在太厚了。

“本來我對他是有的，但被你磨完了。”楚雲梨聽到門口有急促的腳步聲過來，那腳步聲悉的，心中一，道：“話說，你當初親手把他丟了，現在哪來的臉占他便宜？”

恰在此時，門被推開。

一臉焦急的林端玉站在那裡。

此時他臉是僵的，剛纔就在推門的時候，他聽到了裡麵的問話。

吳夫人去衙門說的那些事傳得沸沸揚揚，林端玉聽了好幾次，自然也聽到了吳夫人的那些計謀。彆的都還好，可吳夫人讓劉姨娘將孩子丟掉，裝作是自己流落在外護不住孩子而讓秦大人心虛愧疚，進而達到進府的目的，他很難不介意。

之前看到劉姨娘病重，林端玉便一直冇提。劉姨娘自己自然也不提，母子倆之間氣氛還不錯。

此時有人穿了此事，林端玉再不能裝作不知道，其實他早就想問一些話，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姨娘，當初真的是你故意將我丟了嗎？”

劉姨娘搖頭：“不是！吳夫人說！”

楚雲梨揚眉，起退到了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端著一杯茶閒閒看戲。

林端玉眼神裡滿是失：“姨娘，您將兒子帶到這個世上，讓兒子看著世間的繁華熱鬨，兒子就已經很激了。您說實話，兒子絕不怪您。”

劉姨娘沉默下來，屋中氣氛凝滯，好半晌，才道：“吳夫人確實出了主意，但我……我捨不得。可你還是丟了，我找了的……我找不到……”

說話間，淚水從眼角落，落枕中消失不見。

林端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睛變得紅。

楚雲梨似笑非笑：“我們和林家同住一村，記得當初林家把孩子抱回來的事好多人都知道，如果你真的打聽了，又怎麼可能會不知村裡多了一個孩子？我們那個村子可不偏僻，離城裡近的。二弟，你說對嗎？”

林端玉扭頭，狠狠瞪了過來。

楚雲梨輕哼：“實話都不能說麼？”站起：“既然已經道完彆，走了。”

屋中，母子倆相顧無言。

林端玉看著床上的人：“姨娘，我是真冇想到，你連兒子都能……”

“不是！”劉姨娘見他麵如死灰，眼神裡一片漠然，心下頓時就慌了：“我知道你過得好，所以才……”

“我過得好？”林端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我自小就要照顧底下的孩子，讀書時冇有紙，隻能拿著樹枝在地上比劃，若不是有夫子看到我天分不錯，我早就變了村裡的莽夫，哪裡還有讀書的機會……在夫子所有的弟子中，我是最窮的。我也隻有好好讀書，才能讓彆人高看一眼，我很怕彆人那種鄙視的目。你明白麼？”

他越說越生氣，搖頭道：“你不明白！如果你要真的懂我的心思，就該知道，我萬分不願意在林家長大，而定下了那樣一個未婚妻……蘭芝很好，可因為弄出了多麻煩。如果你冇有把我丟棄，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劉姨娘滿臉是淚：“可我想進府……”

“如果我展了天資，父親同樣會接你府！”林端玉兇道：“你就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拋棄了我！為了富貴，你還有什麼是不能扔的？”

語罷，他拂袖而去。

楚雲梨站在庵堂中的花樹下，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聽著劉姨娘屋中傳來的痛哭聲，心愉悅地坐上馬車回城。

劉姨娘不中用了。

子越來越重，半個月後撒手人寰。

秦大人得知後，歎息了一聲。曾經他是真的憐惜過這個人的，覺得命途多舛，家人不疼，隻有他纔是的天。結果呢，現在才知道在算計他。

當初對的有多深，後來就有多憤怒。

人死債了，秦大人又想起了劉姨孃的溫小意，命管事帶著林端玉前去幫收斂首。

林端玉回來後大醉一場，整個人失魂落魄，好久都冇有緩過來。

將劉姨娘葬了回來的那天，他進府時剛好到了練劍歸來的楚雲梨。

楚雲梨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並不打算與他多聊。兩人錯而過時，林端玉忍不住道：“我也算是被害了，蘭芝，我跟你一樣都是害者。”

“然後呢？”楚雲梨回過頭來：“你想說什麼？那是你母親，你想諒解是你的事，不要來強求我。”

林端玉苦笑道：“我隻是覺得我們倆同病相憐……”

楚雲梨揮了揮手：“我現在一點都不可憐。”

林端玉：“……”這倒也是。

*

又過了幾天，有人來找楚雲梨，說是吳家人。

來接人的是吳大人，楚雲梨看到人時意外的：“我不認識你。”

吳大人滿臉笑容：“我是你姨丈，今天找你來……”

楚雲梨抬手止住他的話：“彆攀親戚，我父親母親都說，以後冇有吳家這門親戚。有事就說事。”

吳大人眼中閃過一抹怒氣，也不再糾結這些，認真道：“我夫人想見你。”

楚雲梨無奈：“我母親也不讓我見啊！”

“你必須去。”吳大人語氣嚴肅。

楚雲梨笑了：“我這個人呢，吃不吃。不覺得有什麼事是我必須要做的。你這麼說，我還就偏不去！”

轉就要走，吳大人皺了皺眉：“秦夫人，還請你留步。”

楚雲梨頭也不回，假裝冇聽見這話。

吳大人咬牙：“隻要你願意走一趟，我可以付酬勞的。”

楚雲梨頓住腳步：“什麼？”

“一百兩銀票。”吳大人一邊說，一邊就從荷包裡掏了出來：“隻要你願意去見見夫人，這就是你的。”

楚雲梨一臉鄙視：“你看不起誰呢？堂堂尚書府的大夫人去大牢那樣的醃臢地方，就值這點銀子？再說，吳大人這一副非要請我去的模樣，說真的，我還不太敢收呢。”

吳大人麵難看：“銀子都送到手邊了，不收是傻子。”

“正因為不是傻子，我纔不收。”楚雲梨掰著手指頭算：“若是冇記錯，大人一月的俸祿好像才幾兩，你要湊夠這麼多，得全家不吃不喝湊一兩年……可你一家子上上下下那麼多的人，夠花就不錯了。抬手就拿出這麼多來，這銀子來路想想就知道不太對。我要是拿了，回頭說不準還會捲到司裡去。”

“我一個鄉下丫頭，膽子小得很，可不敢惹事。”楚雲梨揮了揮手，轉就走。

吳大人頓時急了，追了幾步，可因為這兒離尚書府大門太近，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纖細的影，帶著人進了大門。

再想要把人找出來，冇那麼容易。

吳大人心慌得很，隻得跺跺腳上了馬車。他不敢回家，而是直奔京兆尹大牢。

吳夫人病得很重，隨時隨地都在劇烈的息，口像破風箱似的，扯出一陣陣呼聲。看到吳大人獨自前來，眼睛變得紅：“廢！”

哪怕隻剩兩個字，也累得氣籲籲。

吳大人蹲在麵前：“那死丫頭不吃，我怎麼勸都不肯來。我還拿了百兩銀子出來，結果卻說我銀子來路不正……我是真的儘力了的。”

“隻有能救我！”吳夫人心裡很清楚，自己的病癥和秦安的一模一樣，不太信什麼道長批命，真心覺得是田蘭芝有偏方。再找上田蘭芝本人之前，已經派人去田家問過了，田家冇有偏方，那麼，應該是那丫頭自己留了一手。

隻有田蘭芝親自來，親自出手，纔有一線生機。

不想死，狠狠瞪著麵前的男人，咬牙切齒地道：“如果我死了，你也彆想……彆想……”

彆想怎麼樣，冇有說出口。但吳大人的臉卻難看無比。

“彆想如何？”

聲音後傳來年輕的子聲。

二人一驚，回頭就看到了俏生生站在那裡的年輕子。吳夫人目眥裂：“你承諾過我的！”

楚雲梨笑蹲在麵前：“把你的手出來。”

吳夫人以為自己有救，喜不自，慌地出手，不知道是左手右手，冇有力氣問，乾脆地將兩隻手都了出來。

楚雲梨仔細過後，搖頭道：“我治不了。”

吳夫人：“……我不信！”

激之下，顧不得口的疼痛，拚命吼道：“你明明承諾過，隻要我認罪，就會救我！”

當時仔細思量過的，當時看了許多大夫，那些大夫都控製不了五臟的衰竭。如果不聽田蘭芝的話，會一日的虛弱下去，很快就會死！若跑來衙門認罪，固然會名聲儘毀，還會有牢獄之災……雖害了人，卻到底冇有害死過人，那便不用償命，哪怕是在大牢裡，也能保住一條小命。

冇有選擇。

以為秦家婆媳倆隻是想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冇想到們是真的要自己的命……當然也可能不要，田蘭芝這不是來了麼？

田蘭芝說冇救了，或許隻是想嚇唬。吳夫人這麼安著自己，可卻還是急得吐了。

“說話要算話！”

每說一個字，就會有從角流出，眼神裡滿是鷙。

如果楚雲梨真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大概會被這副模樣給嚇著。

楚雲梨無奈：“我不是神仙。”

吳夫人瞪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楚雲梨氣笑了：“你把我夫君害那樣，我冇找你算賬，你還不放過我？”靠近了些，低聲道：“你是不是想死得更快？”

吳夫人越是疼痛，越是不想死，聽到這話後，活生生打了個寒。

自己說服姑娘麵前的姑娘，那就隻能找幫手。側頭看向吳大人：“你幫我！”

吳大人：“……”

“我儘力。”他不敢拒絕啊！夫妻多年，這人知道他太多的，若是真的豁出去不管不顧，他大概也很難。

事關自己的仕途和小命，怎麼謹慎都不為過，吳大人側頭看向楚雲梨：“秦夫人，你可以提任何條件。”

楚雲梨眨了眨眼：“那就……把你貪墨銀錢做的那些壞事稟告給皇上？”

吳大人：“……”

他咬牙道：“秦夫人，你彆開玩笑。”

“冇有玩笑。”楚雲梨偏著頭道：“我不信吳大人為多年真有那麼廉潔，你願意主投案，那我就出手救治夫人。說真的，一個貪，能救不百姓。百姓的命比吳夫人的命重要。”

說得一本正經。

吳夫人約聽說過自己姐姐好像在辦織布坊的事，聽說就是麵前這丫頭的主意。婆媳倆似乎冇想從中牟利，是真正想給子尋一份活計。

好多人都讚秦家婆媳高義，誰都知道，這有銀子就有話語權。等到人能如男人一般賺錢，那便誰也不敢隨意欺辱子。

也就是說，這婆媳倆是真的善良，也是真的想為百姓做些實事。吳夫人以前對此嗤之以鼻，但此刻，這了唯一活命的希。

側頭看向吳大人：“你是自己說，但是我幫你說？”

言下之意，如果吳大人不主投案，就要跑去告狀。

吳大人真覺得這鄉下丫頭誅心！

特麼的，這到底什麼腦子，三言兩語就讓他們夫妻反目仇，且妻子還真拿的話當真。

吳大人咬牙道：“先前就騙了你，這會兒肯定也是騙你的。”

吳夫人哪裡不知道這可能是又一個謊言，但就如主來大牢中投案一樣，不來就會死。這是唯一活命的機會。

隻要不想死，就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