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握著卷子，急匆匆趕去辦公室，一推開門，就看到謝綏的背影，正站在老程前面。

只是除了老程外，旁邊還站著一個讓他極其討厭的人，秦陌。

也不知道他一個高二年級的到這里來干什麼。

老程在苦口婆心地勸：“謝綏，你就不想自己的高三輕松點？得了第一名直接保送a 大，這是多人求而不得的機會。”

謝綏看了眼時間，快一個小時了，他的耐心要用盡。

秦陌站在旁邊，氣質干凈溫，文質彬彬，視線毫不掩飾地看著謝綏，帶著笑，意味不明。

老程喝口水，真心實意為他好：“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家里，保送之后，能省了一大筆錢。”為他的班主任，程老師自然知道謝綏的家庭背景，都是為他考慮。

謝綏現在不缺錢，禮貌疏離地拒絕：“謝謝老師，我暫時沒這個想法。你再說一個小時，也是一樣的。”

老程已經把話都說完了，深深嘆口氣，搖頭認命了。

秦陌卻在這時，開口問：“謝綏同學，真的不再繼續考慮一下嗎？”

謝綏眸終于落向他，沒有任何波，神微冷。

秦陌道：“認識一下，我秦陌，這次就是專門為了你過來的。”

“冬令營的培訓有很多會涉及高二的知識點，你還沒學，學校安排我先給你輔導一下。”他琥珀的眼眸溢滿笑意：“就算不去，也個朋友。何況先別說那麼絕對，離冬令營還有一段時間，你有充足的時間考慮，要不要先試試——萬一后悔了呢。”

老程放下保溫杯，又找到了一個點，興致勸說：“對對對！你秦陌學長還為此專門下課過來一趟，你也該給個面子吧。”

謝綏看了秦陌一眼。

笑容散漫，語氣很淡。

“可這個面子，我不太想給。”

秦陌的表微微僵。

老程一口氣又咽了回去，瞪他一眼，恨鐵不鋼：“那算了，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謝綏轉，結果就和拿著卷子站在門口的宋喻四目相對。

步伐一頓。

未散的冷意在黑眸里凝聚，而后深。

他眨了眨眼，笑起來：“來找我？”

宋喻本來就是怕秦陌花言巧語把謝綏騙走，才跑過來。結果還沒進辦公室，就聽到他干脆利落的拒絕。

好不容易得一個理滿分，那舍得讓它遭罪。

這下子啥事都沒了。

角不住上揚。

“對。”

拒絕的好，慧眼識渣。

謝綏喜歡看他笑。

亮晶晶的，像有星星。

一下子，驅散他心中很多負面緒。

昨天他調查了很久的宋喻。

宋家這位病弱的小爺，在a 城一直是個迷，六歲落水后得了病，九年的時間，就沒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一點音訊也沒有，就像是憑空消失。

外界傳聞都是，這位宋家小公子病嚴重，只能待在家里，上課請私教一對一輔導。

可他直覺，這段時間，有異常。

而轉學到景城，大概是宋喻出院后的第一個舉。真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他整理了一下以前留意到的痕跡。

莫名其妙的接近。

預知未來的能力。

對以前的事，包括學校、包括家人，只字不提。就像是有一個空白的斷層。

謝綏在做一個假設。

一個大膽又瘋狂的假設。

宋喻還沒來得及看秦陌笑話。

老程忽然就眼睛一亮：“誒，宋喻！你來的倒是巧，省得我費時間去找你了。”

老程熱地招手。

“謝綏拒絕了一個冬令營的名額，我看整個年級，也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上次月考數學滿分，班上也就你們兩個。”

“有興趣嗎？你也不用怕跟不上，有高二的學長專門對你一對一先輔導知識點。”

一對一輔導。

呵。

三個人神都微冷。

秦陌和宋喻視線對上。

秦陌第一次被人拒絕，神桀。

宋喻卻是人逢喜事神爽，從容淡定：“謝謝老師，不過謝綏不興趣，我當然也沒興趣了。這位學長專門跑過來輔導我們，真是盡心盡責，雖然沒人領吧，還是要有禮貌。”

他薄薄的角勾起，乖張譏諷。

“學長辛苦了，給學長倒一杯白開水，杯子在飲水機旁，小心燙。”

老程：“……”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秦陌視線恨不得殺了他。

拽著謝綏出辦公室，下樓道，宋喻收了那種對秦陌的嘲諷的笑，神焦急。

“這人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謝綏失笑，哄他：“沒說什麼。”

宋喻猶如老父親，再三告誡：“別和他走太近，別跟他多說話。”

謝綏再樓道間視線深邃，語氣漫不經心：“為什麼？”

宋喻：“信我就是了。”

謝綏忽然想到什麼：“你專門來找我，是為了阻止我參加冬令營嗎？”

宋喻一瞬間卡殼：“……算是吧。”

謝綏站住，心思電轉，慢悠悠地說：“其實，我剛拒絕完就后悔了，覺得個保送資格好的。”

宋喻急得差點咬掉舌頭，瞪大眼，話卻憋回去。不過，冬令營，擱在這個時候，對謝綏來說，也確實是個可行的選擇。

他權衡半天，咬牙，豁出去了：“那我陪你一起參加？”

謝綏愣了會兒，笑著問：“因為不舍得和我分開？”

宋喻：“不，是不想你和秦陌那個人渣單獨相。”

謝綏：“怕我喜歡上他？”

宋喻：“對啊——呃不對！”

他豁然抬頭，神繃，淺茶的瞳孔滿是震驚。

假設或許對了。

謝綏了下，微笑，聲音低啞：“宋喻，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吃醋的。”

宋喻：“……”

謝綏垂眸，抿笑著。

他想。

宋喻大概是有上一世的記憶的，通過夢的形式，或者是六歲落水后，開始神紊。

他站直，著宋喻的眼。

小孩被問懵了，眼睛清澈純粹，像漆黑淤泥中的。

謝綏心神微愣。

一個冷靜又瘋狂的念頭從心中過。

手指都有些抖。

宋喻是喜歡他的吧。

從上一世就開始喜歡。

于是所有記憶都關于他。

于是來到他邊。

第68章 上輩子

宋喻是被問懵了。

“怕我喜歡上他？”正常人會這麼問嗎？正常人不該是“怕我被他騙”，“怕我被他欺負”這種？

可謝綏就是誤打誤撞問出了他最擔心的事，不愧是主角嗎。

至于吃醋，別了吧，謝綏要是真喜歡上秦陌。后果肯定不是他吃醋，是秦陌挨刀。

宋喻腦子遲鈍地轉了一下，語氣驚訝：“你這問題，問的有點意思啊。”

謝綏莞爾：“真的？”

宋喻開始他的口頭教育時間：“整天想些什麼東西呢，上一次心理講座你是一點沒聽進去？算了，快上課了，別廢話這些。”他有意避開這個話題，拿著試卷，下臺階。

謝綏不不慢地跟上，揚起角。

心中盤旋很久的疑問有了答案，恍然了悟的同時，如灌開一朵花在心上，滾燙的甜。

周三下午最后一節是音樂課，難得沒被其他老師占課。老師走進來的時候，全班歡呼鼓起掌來。運會就在明天，大家心浮氣躁，整個教室都彌漫在一期待和喜悅中，音樂老師就在上面隨便放了幾首歌，讓他們自習。

育委員上講臺拿著名冊清點運員，順便說了各個比賽的時間。

宋喻被安排在第一天的下午。

“張嗎？”謝綏忽然問。

宋喻挑眉：“這有什麼好張的，我為班爭去的。”

謝綏笑：“那我拭目以待。”

宋喻說：“你在終點等我，我要喝冰紅茶。”

謝綏眼睛一彎：“好。”

下課鈴響，放學。

出教學樓，回去的路上，兩個隔壁的男生走在他們前面，就在討論著運會的事。

“我這運氣也真是沒誰了，簽中一個長跑。媽的，上去給特長班墊底嗎。”

“沒關系，聽說宋喻也參加了。和校霸一起丟臉，你不虧。”

“也是，打架厲害育不一定厲害。我覺得宋喻看起來也不像育好的樣子——希到時候，所有鏡頭給他，別給我。”

“哈哈哈哈，慫。”

當事人就在后面，宋喻豎起耳朵聽了聽后，翻個白眼，隨手把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轉頭語氣平淡跟謝綏評價這一群人：“書山樓的時候，他們說我看起來不像打架厲害的；月考之前，他們說我看起來不像績好的。什麼時候他們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去治療一下眼睛。打臉這種事，我真的都膩了，不知道還以為我整天找事呢。”

謝綏輕輕一笑。

宋喻想起來也覺得有趣，偏頭對他說：“怪我十項全能？”

謝綏眨了下眼，拖長了聲音帶笑意說：“怪你過分優秀。”

宋喻一愣，意識到這是份出自謝綏口中的夸贊后，角揚起，怎麼都不下。

他咳嗽了下，點頭：“這位同學你可真有眼。”

教學樓下的草坪載滿白花樹，隨秋天的風簌簌落在年肩頭，掠過眉眼。他笑起來，表就特別生。于是一瞬間黃昏變得溫，連散落地上的枯葉，也有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