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那是千里迢迢趕來的,說不定半夜就下人蹲門口了,咱們哪兒比得過啊……”
“買不到又得挨老爺罵了……”
燕鳶也喜歡吃這里的荷葉粥和包子,他嘗過一回便念念不忘,之后每日都要吃,玄龍便每日都給他買。
原來這里的吃食這般難買的嗎……
分明他每回晨起,都看見玄龍已回來了,包子和荷葉粥就放在食盒里擺在石桌上,起床洗漱后便能吃。
裊裊蒸氣從酒樓中飄出來,氤氳了燕鳶的視線。他越過一眾在門外排隊的人,朝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那樣鄭重,而緩慢。
里頭有人在說話,1只包子1兩銀子,3只包子2兩銀子,再加一份荷葉粥剛好5兩。
燕鳶在隊伍首位看到了玄龍,玄龍男人站在裊裊蒸氣間,低著頭看小廝從蒸籠中取包子,煙霧將他冷峻的廓暈染得有了溫度,看著頗有幾分溫。
玄龍能排在第一位,買到新鮮出爐的第一份早膳,便證明他比在場的所有人來得都要早。
與這龍在千年古潭生活的那段時間,燕鳶竟沒發現側的男人每日都起得那樣早,就為了給他買一頓心的早膳。
“阿泊……”
燕鳶看見他如此認真待自己的模樣便想哭,但他忍著未哭,他應該笑,因為與他玄龍相的時將越來越。
一聲呼喚令玄龍遲鈍地轉了過頭,他看見燕鳶,綠眸中流出些許疑。
“你怎在此。”
此時燕鳶該是在千年古潭睡才對……
燕鳶亦沒想到玄龍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他剛才就是不自地喊出了聲,周圍分明有許多夢魘中的虛幻之人,玄龍該看不見他才對……興許是因為那些人都不重要,所以這回可以輕易侵玄龍的魂識,與他談。
“我來尋你。”
燕鳶眼尾泛紅,面容帶笑。
玄龍此時人格不全,腦袋思考起來頗為遲緩,沒發覺他一介人族能從千年古潭出來有什麼不對。
“尋我做何……可是了?”他等會兒就回去了。
燕鳶搖頭,沙啞道:“沒有。”
“就是想你了。”
玄龍眉頭微擰,抿不語。這是他無措的表現,從未有人掛念他,忽然有人說想他,他自是會不習慣。
這時兩人已有過之親了,玄龍剛經人事,格外容易耳紅,但他不愿意在燕鳶面前顯出青笨拙,便不太喜歡說話。
小二催促玄龍拿早飯,玄龍付過錢,接過食盒,與燕鳶一同離開了景樓。
兩人在街市間慢悠悠地走著,燕鳶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牽著玄龍的手,玄龍見街上人多,低著頭要掙開,燕鳶握著他的手不肯放,與他撒了個,玄龍便拿他沒辦法了。
他說:“阿泊……難道你覺得與我牽著手,被人看見,是件丟臉的事嗎?”
玄龍當即辯解:“我沒有此意……”
燕鳶自然知曉玄龍不會那樣想,玄龍只會自卑,覺得他與他不匹配,不想牽手,很可能是怕他被人議論。
不自覺間眼眶就模糊了,燕鳶睜大眼睛著側男人英氣的側容,輕聲道,“那便牽著,永遠牽著,不放開。”
“好不好?……”話出口的瞬間,眼淚順著面頰淌下。
玄龍不明白燕鳶為何突然哭了,他不知如何哄,便點頭:“好。”同時停下來,繞到燕鳶前,抬手替他抹去眼淚:“……你莫哭。”
積攢過多的思念猶如火山中迸出的熱巖漿,將燕鳶吞噬得尸骨無存,他猛得將面前的男人進懷里,將他化掉,就能和自己為一,任何事都無法將他們剝離。
“阿泊……”
“阿泊……”
“你抱抱我。”
他抱得那樣,還不夠,還要哭著求玄龍抱抱他。玄龍聽著他的痛苦和哀求,不解地抬手覆上燕鳶的后背,輕輕拍著,心中也到很難過。
他向來不問燕鳶的事,若想說,燕鳶定會主告訴他,若不想說,問了也沒用。
但能燕鳶傷心這樣,除去一個理由,玄龍想不出別的。
“你若想家……我現在便可以送你回去。”他低聲開口。
燕鳶的臉埋在他肩頭,許久未吭聲。四周的行人源源不斷,沒有一個人因為他們的相擁駐足。
在玄龍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燕鳶啞道。
“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我們去逛逛集市吧,我想買些東西。”
先前燕鳶從未有過與玄龍這樣相的機會……準確地說不是沒有,而是他不稀罕。他甚至不想花費太多時間在玄龍上,覺得那是浪費。
可現在他想了。
他想與玄龍如普通夫妻那般,柴米油鹽醬醋茶,朝夕相對,同看日暮西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有孕太辛苦,他們已經有了阿執,便足夠了,一家三口平淡安寧地活著,便是福。
然而連那樣的福氣他都沒有……
“這簪子送給你。”
“算是提前送你乞巧節的禮。”
兩人牽著手停在一個小攤前,燕鳶捻起一支云紋銀簪遞給玄龍,笑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集魂路之千年古潭
玄龍垂眸看著燕鳶手中的簪子:“為何。”
烈日金芒下,燕鳶銀白的袍隨風擺,笑得和煦如春,他眼中有太多玄龍無法看清的緒,似悵然,似悲傷,似不舍。
“乞巧節是人族紀念的節日,相的人會在那日互送禮,相定終生。”
“阿泊……你可愿意與我定終。”
從他們靈相的那刻,玄龍便認定了要與燕鳶做一輩子的夫妻,他自是愿意和燕鳶定終生的。
“可我不會束發。”他低悶道。
燕鳶笑起來:“我教你。”
玄龍間微:“嗯。”
他抬手,從燕鳶指間接過銀簪,揣了份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這是頭一回有人送他禮,拿在手中都覺得分量很重,想立刻收起來,又覺得沒看夠,很是不舍。
長安城中有太多好吃好玩的地方,上午逛遍了集市,下午到城東的街角看看皮影戲和雜耍,傍晚到酒樓中用了晚飯,這一天一晃便過去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十指相扣,在夕下緩步而行。
玄龍本打算化出原馱燕鳶飛回去,燕鳶不肯,他牽著玄龍的手從熱鬧的集市走到僻靜的林萌小道,恨不得時間慢一點,路再長一點。
穿過這片樹林,便到千年古潭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著這一刻的親和愜意。
玄龍約覺得,燕鳶好像哪里不一樣了,然而是哪里,他一介魂魄碎裂的灰燼哪里想得出。
“為何,要提前送。”
他沒頭沒腦地問。
燕鳶側頭看他,怔愣一瞬便反應過來玄龍在說自己送他銀簪的事,彎,沙啞道。
“因為想送你。”
“不想你不開心。”
不想他傻乎乎地眼饞一件禮。
哪怕這夢魘是虛幻的,他還是想將從前就該做的事做完。
將一顆真心獻祭出去——即使重生后的玄龍再也不稀罕要。
但他做不做,和玄龍要不要,是兩碼事。
側的男人沉默片刻,抬起沒被牽住的左手探向后頸,在燕鳶還沒明白他要干什麼的時候,玄龍驀得施力,拔下一片月牙形狀的墨龍鱗。
他悶哼一聲,抿著將龍鱗遞給燕鳶,鮮沿著指間簌簌落下,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了。
“我也提前送你。”
縱然是夢,玄龍和現實一般無二的舉,還是燕鳶失控了。雙眼中涌上熱霧,將男人輕輕拉進懷中擁住,大掌扣住他后腦,聲線變得更啞。
“以后莫要這麼傻……不要什麼東西都這樣輕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