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沒有這丑八怪存在，他爹現在恐怕還和族長一家人好好的呢，他就是個災星。”

這件事在龍族中一直是個忌，是族長心中永遠的痛，任何龍都不得提起。銀龍年乃是聽父母講話得知，也不敢太張揚，讓玩伴定要保，就繼續欺負那小玄龍，走過去抬起腳在他背上踹了踹。

“聽見了嗎，丑八怪，你就是個災星。”

小的背脊上頓時留下個灰撲撲的腳印，在黑的麻布衫上格外顯眼，他們比玄龍大了一不止，玄龍是斗不過他們的，默不吭聲地撐著地站起便要走，偏偏這些龍就是看準了他沒人護著，一把就將他推回了地上。

“讓你走了嗎！”

小小的在地上滾了一圈，后背瞌到了尖石，衫被劃破了個，痛得說不出話。他越是沉默，旁人便欺負得越狠，逗猴子似的抬著在他上碾來碾去，玄龍蜷起，護住自己的頭。

“丑八怪，丑八怪，略略略～”

“把冰湖鑿開，將他扔進去。”

一個黑龍年突然出現在眾龍視線中。

眾龍愣住。

“這……不好吧。”

龍喜戲水，但水溫若過低，是會很不舒服的，往年還有在湖中戲水時的小龍被活活凍死。湖面忽然結冰，小龍鑿不開冰層，時間一久就凍死了，父母哭得那一個慘。

“他活著，遲早有一日會克死全族。”黑龍年面無表地盯著地上的小龍，像看在一個死。

“這怎麼說也是你親弟弟啊……”方才還在幸災樂禍的銀龍怕了。

黑龍年掃過一記刀眼，銀龍訕訕了聲。

他們膽子再大，明目張膽地殺龍卻是不敢的，最后終是沒將事做絕，丟下地上的小龍走了。

小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燕鳶想去抱他……天空中突然落起了暴雨，天眼可見地暗下去，原本結冰的湖泊變了茂盛的樹林。

燕鳶明白，這是玄龍的夢魘轉換了場面。

他走在傾盆大雨中，聽到遠傳來鞭子打的聲音……

紅子渾，發狼狽地在臉上，手拎長鞭，惡狠狠地在倒在泥地中的小龍上。

“你個天煞孤星……”

“你克死我相公還不夠！現在還要來克我兒子！！我打死你，我打死！！”

小龍被得皮開綻，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了暗的溪流，他竭力爬過去，抓住人的擺。

“娘親……我知錯了。”

“我錯了……”

他錯哪兒了呢？

如果他的出生便是個錯誤，如果他的出生就是為了來背負這些苦痛，那他寧愿從未活過。

第一百二十章 集魂路之最深的執念

“你知道錯了，便應該早些去死！！”人一腳將小龍踹開，小龍失控地飛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壯的樹干上，跌落在泥地里，半晌彈不得。

他勉力抬起頭，看見人紅的長靴步步近，想要說話，然而一張口便從嚨間涌上來許多，讓他虛弱的聲線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娘…親……”

即使人待他再壞，也是他的娘親，是這個世界上與他有著聯系的，他的家人。

他他的家人對他心，不用太好，只要別待他那麼壞，允許他待在能及他們的角落里就可以了。

然而連這點小小的，他們都不愿意滿足……他們好生吝嗇。

突然，一陣難以忍的劇痛從頭頂傳來，凌厲的劍閃過，他尚未發育完整的小龍角落在了污泥里，從額頭淌下來，淌進眼中……

“今日斷角為證，我與你斷絕母子干系，今后你再不是我龍界子民。”

那個被他稱為娘親的人，提著長劍站在他面前，將所有的冷酷都傾倒給他，沿著銀的劍至劍尖，一滴、一滴，落進污泥……

小龍看見娘親轉，的影越來越遠，在雨霧中模糊得幾乎看不清，他徹底慌了，忍著痛努力地往前爬去，然而刻意將他丟下的人，怎會允許他追上。

很快他便沒力氣了，小小的蜷在地上，疲憊地合著雙眼，喃喃道。

“娘親……不要丟下我……”

“我會聽話的……阿龍會聽話。”

“娘親……”

他應該是哭了，可雨水太大，將他的淚水沖刷得沒了蹤跡。

他知曉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在死之前，他迷迷糊糊想，想了許多，想到娘親有一雙白皙漂亮的荑，那雙手很溫，會給兄弟姊妹們夾菜，會給兄弟姊妹們靈綃長袍，唯獨待他狠，會打他、用鞭子他、還會用那雙手握住劍，斬斷他的龍角。

娘親分明和子們代過，龍角對于龍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如同有張俊俏的面孔一樣重要，若有對澤漂亮的龍角，便可被族民尊重，還可求得佳偶，所以定要好好護自己的龍角……他暗自將話放在了心上，被欺負的時候，也有好好保護自己的角，半點刮蹭都未留下。

怎麼娘親就要斬掉他的角呢……

為什麼，偏偏是娘親……

意識愈來愈昏沉，即將陷深眠的時候，落在上的雨忽然消失了，小龍以為是雨停了，艱難地睜開眼去看，發現外頭依然狂風暴雨，是他的周被施了結界。

有個長得很漂亮的人族男子朝他蹲下來，對他說：“莫要怕……我來帶你走。”

男子穿一襲雅致的白袍，長發半束，貌似謫仙，小龍怔然著他，不明白他眼眶為何那樣紅，不明白他眼底的悲傷從何而來。

他是在難過麼……

是在為自己難過麼……竟然會有人為他難過。

“……為何，要帶我走。”

連他的娘親都不要他。

“因為我喜歡你。”男子笑著，又像是要哭。

“喜歡我……”小龍喃喃重復，微弱道。“從未有人喜歡我……”

燕鳶溫地小龍蒼白的臉上那塊猙獰的灼痕，竭力忍著落淚的，笑道：“那現在有了。”

“你愿意跟我走嗎。”

“我會待你好，不會欺負你。”

奇異的，小龍并不排斥這個人的接近，他甚至有種很想要靠近他的。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以至于連一個陌生人的話他都想要相信。

帶他走吧，無論是誰。

“你會……同娘親那樣，拋下我嗎……”小龍氣若游地問。

燕鳶注視著他渙散的綠眸，對著天舉起三手指，鄭重而沙啞地說：“我不會，我發誓。”

今后都不會了。

小龍染滿污的手緩緩探上燕鳶的擺，輕輕揪住，“那你……帶我走吧。”

“我可以……為你做一切。”

燕鳶用最輕的手法將小龍從地上抱起來，站起。

常常飽一頓一頓，長久以往，懷中小龍的輕得幾乎沒有重量，他分明是孩子的樣子，冰綠的瞳孔中卻沒有孩子應有的天真爛漫，看著像一對死氣沉沉的木珠。

因為沒有人允許他撒，沒有人會對他心，小小的龍兒才四五歲的模樣，便要努力學著做大人了。

阿執雖懂事聽話，但也常常纏著燕鳶撒，要吃宮外的新奇糕點。不像他的阿泊，從小便這樣多的苦。

“我不要你做一切，我只要你在我邊。”

“從今往后……換我來為你做一切。”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燕鳶定定看著懷中的小龍沾了泥污的臉，沙啞地承諾。

接著，他抱著小的玄龍走向叢林深，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

將龍界的那兩縷魂識收進聚魂盒后，聚魂盒中央的寶石突然閃起一道不算強烈的綠芒，燕鳶霎時心悸不已，以為玄龍的魂魄都收集完整了，然而那綠芒轉瞬即逝，眨眼便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