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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墨初蘇醒的第二日,君王復朝,韓太傅病愈的消息也在汴京城徹底傳開。
汴京城中的百姓紛紛拿出了家中存放的煙火也不管白天黑夜便拿出來燃放,竹聲在街面上此起彼伏的炸響。
街上的人流比起前段時日明顯大了起來,菜市上買魚買買點心的人也多了起來。
有些惠于太傅大人的新政而富足起來的商戶們甚至掛出了“今日羊湯半額”或是“今日胡餅免費”的牌子
學宮中因太傅停學而憂心忡忡的學子們爭先恐后的要約著同僚吃酒還愿,朝中禮部也高高興興的焚掉了起草好的治喪文書。
整個汴京城,如同被三月的春風醒了一般。
比新春除夕之時還要熱鬧。
君王此次復朝與以往之時大為不同,并沒有馬上置停朝一月產生的那些積務,而是將東宮太子推向前朝,將以往太子不曾涉及的軍務朝政手把手的教給了他,停朝一月積的所有奏疏也都是當朝念誦完畢后,由太子置。
那些在大周場中韓太傅手下歷練出的臣子們自然很快便品出了味道,古來明君如此,就是有了禪讓之心。
顧毓誠周歲為嗣,兩歲宮,七歲正式加封儲君,沒有爭儲,沒有奪嫡,沒有廝殺,更沒有同室戈,兄弟相殘。
好像這個孩子生來就是儲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將這個無比繁榮的國家從君父的手中接過來。
朝中的文武都對顧修這位君王韓墨初這位首輔心服口服,同樣的,他們中的所有人幾乎都是看著這位小太子從會說話開始就跟隨著這兩個爹爹在朝中軍中的各個職能所在來回奔波,從來沒有過一聲苦累。
他們早早就知道這個孩子會是他們后世的君主,也早早就做好了要為這位君上效忠的準備。
大周這幾十年間出了顧修那樣的明君英主,也該再出一位如毓誠一般的仁義之君了。
顧修與毓誠權的過程比想象中的順利許多,前朝宗室幾乎連一點質疑之聲都沒有聽到。
好似所有人都在韓墨初昏睡的那三十七日里想明白了,顧修與韓墨初不能永生,他們已經為國朝嘔心瀝,今后的日子他們也該好生一番了。
載盛十五年,八月。
正值壯年的君王顧修明旨昭告天下,為保圣躬長安,國運綿長,將于當年九月初十日正式禪位于東宮太子毓誠,沿用載盛之年號,加賞前朝,封及宗室。
他禪位以后,不加太上皇帝之尊號,與首輔太傅韓墨初并尊皆稱“圣父”。待他百年之后,陵寢葬地一切從儉,此后所有后世之君皆要遵循此例,一應不得大興土木,厚葬自。
登基大典后三日,顧韓二人正式離京別居。
汴京百姓夾道相送,每到一也皆有百姓自發相迎,常有擁踩踏,以至于各地方府不得不在二人必經之路上加派親兵護衛,才能確保二人的車駕順利通行。
***
一年后。
盛夏時節。
淮南道,廣陵府,百茗山上。
那座好似懸浮于半空之中的八角涼亭里,一對俊帥的中年男子正在著棋。
執白棋者,一仙風道骨,執黑棋者,英朗剛毅,與各自所執之棋彼此相稱,相得益彰。
棋盤上黑白錯,兩方勢力正在廝殺,此消彼長,不分勝負。
“云馳這些日子棋藝進不,這局眼見著就要贏了。”韓墨初輕巧的在棋盤邊緣落下一子,抬眸朝人笑道。
“我又不是看不懂棋譜,你方才分明讓了我九手不止。”顧修挲著手中的棋子:“子冉是怕贏急了我,就沒人同你下棋了吧?”
“云馳都能瞧出來我方才讓了幾手,還不是棋藝進了?”韓墨初用眼神提示著正在思考棋局的顧修落子的方向。
“我不必師父讓我,幾時我自己贏了才算。”顧修順著人眼神的指示落下棋子,便聽得不遠一陣相當急促的腳步聲。
“圣父!京中的人來了!”一個穿著一青綠半臂夏衫的年自山與涼亭相接的通道上飛奔而來。
來傳話的年名小墩兒,人如其名,是個圓滾滾的小胖子。他是由在宮中的監總管元寶從七百多個小侍中心給顧韓二人挑選出來的,為人機靈,做事麻利,手腳干凈,平日里話也不多,最適合跟隨在這兩人邊服侍日常了。
“好,就來。”韓墨初回應完畢笑瞇瞇的落下一子,瞬間便將局勢扭轉了白棋上風,隨即展袖起揚眉看著顧修道:“怎麼了?是云馳說的,不要我讓的。”
“也罷,今日都輸了你十一局了。”顧修一臉正的搖了搖頭,說不后悔是假的。
兩人出了涼亭,在小墩兒的指引下并肩回到了他們二人在這山間起居的院落之中。
今日的來者是寧逸親王次子毓慶。
這個對火之事無比癡迷的青年用了去歲一年的時間,在學宮的火造究室里將大周現有的連珠火銃改為了雙管的,即增加了威力,又大大節省了本,見過試后的新君毓誠大為驚喜,要他此番從廣陵回宮后,直接火監中督促此量產。
韓墨初與顧修從山間的涼亭下來時,毓慶正認認真真的指揮著隨行而來的親隨護衛們從山下往這山間搬運東西。
他這次帶來的東西里除了有兩人在這百茗山上日常所需的食日用外,還有大太妃金氏和尚宮吳氏這對老姐妹親手制的兩條腰帶,有晴昭公主親手所制的杏仁和芙蓉餅,以及寧逸親王在京郊的花圃培植的一株半紫半白的牡丹花。
他臨行前,他的父王特地待他說:這花實在太過,京中的地氣實在是將養不了,就只能送來廣陵,將這花給韓太傅了。
毓慶專注之余,余忽然瞥見了后由遠及近的兩道影,他急忙轉迎了上去,屈半跪道:“見過七叔,見過韓伯伯。”
自從韓墨初卸任之后,顧修的子侄一輩就都是這樣喚韓墨初的了。
“好了,不必多禮。”顧修抬手示意那人起,指著堂屋的方向道:“外頭太大,進來說話吧。”
“是。”毓慶依言起,跟著顧韓二人進了院中的堂屋之。
“小墩兒,去沏壺茶,再去井中撈個瓜切了。”三人分別落座,韓墨初作為這里的正經東道,十分自然的招呼了起來。
“是,圣父!”胖乎乎的小墩兒脆生生的應道。
不多時,果茶齊備,屋的三人各自拿了一角冰冰涼涼的西瓜在涼的屋邊吃邊聊起了家常。
“慶兒,家中近來可還好麼?”顧修端著新沏的熱茶,問道。
“好,好得很。父親母親都好,姑姑姑父都好,兄長和弟妹們都好,祖母和吳姑姑也都好。”顧毓慶咬著一角西瓜,心里盤算著在京中沒有前來的親人,一個一個的給顧韓二人數了出來:“不過蘇先生和小裴姑姑去了京畿道巡診,慶兒來時沒有見到。”
“是麼?那就好。”顧修欣然擱下了手中的茶盞又問:“你皇兄近來如何?”
“皇兄日日都忙的,同卓勝哥哥他們每日都在議事。自從七叔和韓伯伯離京之后,皇兄一日朝政也沒有出缺,滿朝文武也都頗為信服。”顧毓慶說完,拿起手邊的帕了自己的角:“說起皇兄,這些日子前朝倒是當真出了一件讓皇兄很是開心的事。”
“哦?何事啊?”這次發出關切的是韓墨初。
“早些年侵犯我大周海疆的那些外域之國在上月下旬忽然陸續派國使京與我大周和談,說是愿意無條件與我大周國朝修好,至此停戰,休養生息,互通有無,百年之絕不再來侵擾我大周海疆。”顧毓慶揚眉思索了片刻:“到我離宮前,鴻臚寺中已經收到了一百六十余封停戰書了。”
聽見此事,正在吃瓜飲茶的顧韓二人都很欣喜,畢竟這是他們二人離都前唯一的一塊心病,顧修搶先一步出言問道:“果真如此?你皇兄派去的外使回來是怎麼說的?”
“不是我皇兄派去的外使。”顧毓慶低頭吐了口西瓜子,連連搖頭:“聽鴻臚寺的周大人說,那些使臣們來時都說有位姓易的先生,自稱是我大周國使,此人在海戰之后就到了他們的國土之上與他們的國主涉談議,隨后他們的國主便派他們帶著這份停戰書到大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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