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遲來的懺悔毫無興趣:“也許大家都是缸中之腦呢?你哪怕堅持不睡,也辨不清虛假和真實。”
嚴爍被噎了下,有點傷地抬起腦袋:“書昀你不能象征地哄我幾句嗎?”
“不能。話說完了沒?”
“……說完了。”
“那就睡覺。”
“……”
大概我的語氣比較差,對方在接下來的返程路上收斂了許多,沒敢繼續明目張膽地煩我。只是我以為這份安寧能持續到回軍區,沒想……還沒離開機場坐上轎車就被徹底打破。
航站樓的人群川流不息。
但僅一眼,我就見了靜靜佇立著的那人。
姿修長風括,優雅完得簡直無懈可擊。儀容上的唯一缺憾……大概是鎖著的眉頭和眼眶下明顯的青痕,流出一種無法掩飾的焦慮和疲憊。
樓釗深深看了我一眼,鋒銳凌厲的視線緩緩掃過拎著行李箱當苦力的嚴爍,語氣冷沉,沒了云淡風輕的覺:“你們這是……去做什麼了?”
我剛要回答,就被嚴爍拽了拽角。
委屈了十多個小時這家伙給我遞了個眼神,隨即得意洋洋地昂起頭看向樓釗,謊話隨口就來:“我跟書昀去月旅行難道還需要向你報備?你算什麼東西?”
樓釗眸一暗。
他皺著眉看向我,似乎想借我的反應得到印證:“……月旅行?”
我看了眼驕傲得尾都快搖斷的嚴爍,垂著眼開口:“也不算是月旅行吧。”
“書昀!”嚴爍急了。
我由著那條惡犬死死攥住我的手,坦然自若地補上未竟的后半句:“結了婚才能月,我跟嚴爍只是訂婚,所以……不算月旅行。”
第69章 回歸
為了在樓釗面前增強這句話的可信度,我抬起沒被桎梏住的大拇指,在嚴爍的手背上輕輕蹭了下。趁著傻狗發愣的短暫間隙,我將被他握著的四手指了出來。
“你弄疼我了。”我示意他看我手上被握出的曖昧紅痕,然后自下而上進對方的指間,輕地十指相扣,“要這樣牽著……才比較舒服。”
嚴爍的耳朵頓時又紅了。
他咽了下口水,就這麼乖乖被我牽著。
我用余瞥見樓釗愈發難看的臉,心頭緒略有點微妙。
以樓釗眼高于頂的格,大概從來沒有把嚴爍當作過真正的競爭對手。在他看來,這場并非勢均力敵的游戲里唯一要做的,大概就是靜靜地等待。
等我被嚴爍折磨得忍無可忍,自然會迫不得已地去找他,乞求來自他的庇護。
所以,他從來不急。
明明早就知道嚴爍在調教我,大學里相遇時卻平靜地裝作一無所知,仿佛完全不清楚我日常含著枚跳蛋……還經常有意無意地在嚴爍面前向我做出親的舉,惹得嚴爍發怒,回宿舍后變本加厲地折辱我。
而一盤初夜錄像帶更是直接激化了我和嚴爍的矛盾,令本就瘋狂的那家伙將我囚在宿舍里,剝奪了我保研的資格。
我陷絕的時候,他就在一旁冷眼看著。
以拯救者的姿態闖我的世界,卻不是為了帶我走出地獄,而是為了讓我見識到地獄到底能有幾層。
所以,當高高在上的他發現我居然愿意放下過去的心結、不再仇視嚴爍……
自然會覺得極其不快。
“昀昀。”樓釗皺著眉走到我跟前,神很冷淡,“你沒有必要為了氣我,而做這種事。”
嚴爍一把將我拽到后,滿是敵意地低聲道:“別他媽我老婆!”
我抬眼:“是不是氣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樓釗微微一怔,朝我出的手頓在半空:“你……”
“我也不是沒有和嚴爍假裝過。”我笑了笑,“但我之前對嚴爍的抵緒太強烈,怎麼裝都裝不像樣,所以很難騙過察力過于敏銳的你。至于現在……你應該已經發現哪里不一樣了吧?是需要我和他在你面前上一次床,才能讓你意識到我真的已經放下了嗎?”
對方抿:“……不需要。”
“所以,我們各退一步吧。”我嘆了口氣,沒有去握樓釗依舊固執地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我放棄你,放棄恨你,也請你……逐漸放棄對我病態的控制。項文安的事希是我們最后的集,謝謝你的協助。但從此以后……請你尊重我已經訂婚的份,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否則,我只能把這句話轉贈給你的長輩。”
話已經說到這種不留面的地步,再死乞白賴地繼續糾纏下去,可能也只有嚴爍才能干得出來。
但嚴爍是被寵溺著的獨生子,干什麼都能被原諒,樓釗可不是。
上次的事件大概率已經踩到了樓家長輩的底線上,要是再這麼跟我沒完沒了地惹出事端,他繼承人的位置就不會太穩固了。
……我能想到的,樓釗肯定也會想到。
所以當我離開時,他沒有阻攔,只一聲不響地跟在我后幾步遠的位置,目送我和興高采烈哼著小曲兒的嚴爍上車。
還未發,震耳聾的雷聲便打破了我跟樓釗之間凝滯的氛圍。黑的積雨云自遠方滾滾而來,頃刻間籠罩了航站樓外的這片天空,白的電撕裂云層,下一秒,暴雨驟至。
昏暗抑的這方天地間,樓釗一步都未挪,就這麼站在雨幕里,執拗而沉默地過車窗看我。
一頭烏黑短發狼狽地掛滿水珠,眼睫,括的米風也被淋得不樣,洇開一團又一團臟兮兮的澤。
跟之前風姿綽約的他判若兩人。
我不想再看,扭過頭詢問一臉不爽的嚴爍:“車里有傘嗎?”
對方老老實實地點頭,英氣的眉隨即狠狠擰了起來:“書昀你該不會想把傘給那個姓樓的吧?!你跟他對了那麼久,你——”
……
當斷不斷,反其。
“想什麼呢?”我閉上眼,當著樓釗的面把腦袋輕輕搭到嚴爍的肩膀上,“我只是怕待會兒從軍區門口到研究所的路上……會淋雨罷了。”
被我抱住的剎那,嚴爍安靜了下來。
我再次意識到……這人真的有點好哄。再大的不滿,只要一個接就可以被安。只要我對他的態度稍微溫和一點,通時更有耐心一點,事的結局就會截然不同。
雨幕中,勞斯萊斯駛離了航站樓。
我在輕微的晃中睜開眼,正巧看到那家伙在鬼鬼祟祟地瞄我:“……為什麼又盯著我不休息?”
對方圈著我腰的手臂一僵:“啊……我就是覺得書昀你太好看了……忍不住……”
“隨便你。”我低頭,目瞥向嚴爍裹在長里的修長雙,“但你暫時別再來軍區了,把養好再說。”
嚴爍不太樂意,抬起小故作輕松地蹬了幾下:“早就沒事了,書昀你看我現在特別靈活。”
自己作死,攔也攔不住。
我不再管他,推開這人重新坐到窗邊:“我看會兒雨。”
嚴爍眼地跟了過來,挨著我坐下:“書昀我也想看雨。”
而那家伙連著幾天沒睡個好覺,看著看著,腦袋就不知不覺挨到了我上,手臂也重新纏了上來,摟著我睡得要多香甜就有多香甜。
等到了軍事管理區的正門,我獨自下車,把睡的嚴爍留在了車里。
“麻煩把嚴爍送回家。”我朝認識了數年的司機輕聲道,“他把摔折了又不肯去醫院,我實在勸不,但也不想看他胡鬧下去。所以……麻煩跟嚴先生打個小報告。如果可以,請不要提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