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能為握住權力而重用微臣,你難道不會因為權力而害死臣的妹妹?”徐守拙握住了扶手,惡狠狠地盯著他。
“朕要害?朕登基之后,念青便位列四妃,難產而亡,朕又追封為皇貴妃,以示哀思,后又擢升你為太師,總領六部。朕自問對你們徐家仁至義盡!”崇昭皇帝怒聲喝道。
徐守拙道:“那是你心中有愧!”
“朕確實心中有愧。可太師來責問朕之前,怎麼不問問你自己?你當初為什麼非要將嫁王府,你是為了,還是為了你自己的前程?”
他話音剛落,外頭又是一陣暴戾的驚雷炸開,拖著沉悶的滾滾余響,重重地碾過徐守拙的心頭。
崇昭皇帝知道自己到了徐守拙的痛,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不肯讓徐家人以皇親國戚自居,錦麟每每宮,連一聲姑父都不敢,滿朝文武都以為是你徐守拙不敢居功自恃,但朕知道,你在愧,因為你們徐家的榮華富貴是用徐念青的命換來的!”
怒到極致,反而會是一種平靜,徐守拙攥的拳頭一松,怪異地冷笑了兩聲:“事到如今,皇上還以為臣是為了榮華富貴?也是,在你們謝家人眼中,宋觀的忠心,念青的癡心,在權力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徐守拙似乎已經很是疲憊了,道:“或許臣真的做錯了。”
宮殿外雷聲滾滾,一些混的囂聲地傳到了明暉殿,靜越來越,混聲也越來越清晰。
殿外,鄭觀大呼:“護駕!護駕!”
不一會兒,鄭觀便慌里慌張地闖進來,大驚著對崇昭皇帝說道:“不好了,皇上,宮里生事了!是、是肅王!”
崇昭皇帝早就料到,徐守拙不會貿然前來,必然做足了準備,他臉上也并無驚慌之,只道:“慌什麼?難道痛哭流涕,他們就會放過你?”
他語調很沉,沉得像巍峨不的山,實地在鄭觀跳的心臟上,他稍稍平靜下來,道:“林軍還能抵擋一陣兒,皇上,奴才護送皇上出宮!趙都統、裴小侯爺或許已經在歸京的路上,只要他們……”
“來不及了。”崇昭皇帝看向徐守拙,道,“太師,你想用什麼法子殺了朕?”
鄭觀一驚,方才他不知殿中發生了什麼,還以為太師并不知,但依崇昭皇帝的話來看,這一切都是肅王和太師聯手所為。
此時,一隊士兵已經殺明暉殿中,為首的人正是肅王。
肅王提著淌的刀,臉龐上也濺了星點鮮,他這般威風凜凜走殿中,目如虎狼一般銳利狠,盯著崇昭皇帝。
徐守拙慢慢地從位子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殿外,口中對肅王說:“此就給王爺了。”
徐守拙離殿,肅王轉頭再看向崇昭皇帝。
崇昭皇帝了然,低低一笑:“原來是想教我們手足相殘,太師這招殺人誅心,看來是恨了朕。”
肅王聽著他這話,竟還似有挑撥離間之意,譏笑一聲:“手足相殘?皇兄,你真當過我是你的兄弟麼?當年你為了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就敢毀了我的兒子,把他幽拘十年!你既做得出來,也該料到有今日。”
崇昭皇帝道:“想要皇位,明正大地來爭來搶就好了,何必再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一切與孩子無關。”
“惺惺作態了!你以前就是這樣騙過父皇的麼?”肅王拿刀指向崇昭皇帝,“否則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曾經犯下那樣的彌天大錯,害了宋家,害了孟家,父皇還是要選你繼承皇位?”
崇昭皇帝笑了笑,“如果你能想明白,那麼坐在這張龍椅上的人就是你了。”
“又跟我擺出這副樣子,好像這世上只有你謝弈才是真龍天子,別人就什麼都不是!”肅王冷道,“不見棺材不掉淚。謝弈,我們兄弟一場,今日我親自送你一程,到了地下,你去告訴父皇,你有今日的下場,皆要怪他當初選錯了人!”
肅王走到他面前,雪亮的刀刃揚起。
鄭觀的手被兩名士兵死死地踩在腳下,彈不得,眼見那刀近了崇昭皇帝,驚慌地大喊道:“皇上!!”
崇昭皇帝竟也沒有再躲,仿佛早在等著這一天似的,就那刀刃即將砍向他的頭顱時,一粒石子“鐺”地一聲擊在刃上,力道之猛,震得肅王手臂一麻!
刀一翻,鋒利的刃削了幾綹崇昭皇帝的頭發下來,卻未傷及他分毫。
發輕輕飄飄地落在案上。
眾人皆為這陡然間的變故一驚。
從龍椅的屏風后走出一個影,穿著最尋常的布,戴著一面斗笠,卻也遮掩不住那瀟灑風流的段。
那人摘下斗笠,用左手出腰間的長劍,沖肅王一笑,“肅王爺,這一場鬧劇也該收場了。”
肅王看清那人的面容,一時震驚道:“趙昀?你怎麼會在這兒!”
看著這意外出現在宮中的人,他心中不免一慌。
他在太師口中得知趙昀或許與當年走馬川一戰有關,太師疑心趙昀的份,想等京中局勢定下之后再好好查問,在此之前,他派了張宗林前去截住趙昀,省得這廝鬧出什麼麻煩。
想必是張宗林辦事不力,沒能攔得住他。
但肅王也只是慌張了那麼一瞬,京中外已經被他們牢牢控制住,倘若趙昀帶了兵馬前來,他們必定早就收到了風聲。
這就說明,他是孤前來。
“你一個人麼?”肅王輕蔑道,“趙昀,就算你是劍神轉世,一人還能抵得過這千軍萬馬?”
趙昀道:“誰說我一個人?”
“頭小子,來嚇唬本王,京中兵馬調都要等太師的手諭,一有什麼風吹草,本王的斥候軍也早來報信了。你哪里來的人?”
“肅王爺,這京都當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只不過你從來不將他們放在眼中罷了。”
叛軍此次來得猝不及防,皇宮西門有效忠肅王的,擅自打開宮門,放叛軍進皇城,林軍倉促應戰,頹勢漸顯。
忽然,又從皇宮的西門中外殺進一來路不明的勢力,不是什麼過訓練的士兵,看著更似尋常百姓。略好一些的,手中拿著破槍爛劍,還有更不像樣的,棒菜刀都帶了上,只憑借一腔的膽勇,來勢洶洶地沖皇宮當中。
陸老翁的兒子就混跡在隊伍當中,手中提著一把銹跡斑斑的破劍。他雖然沒有盔甲與利兵,但因有些功夫底子在,帶著人沖鋒在前,見到叛軍就一頓砍殺。
皇宮中,三勢力織在一起,彼此間殺得你死我活,在風雨飄搖當中,這場廝殺愈演愈烈。
明暉殿中,氣氛還在僵持著。
崇昭皇帝與肅王一樣意外趙昀竟出現在此,問他:“是誰來救駕?可是正則侯回京了麼?”
“小侯爺還在路上。外頭這些人麼,是臣從前認識的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他們也是皇上你的子民。”
趙昀說話的口吻風輕云淡,然則字字卻似落石一般,沉沉地擊在崇昭皇帝的心潭。
趙昀不再多言,回抬劍,劍當中呼嘯著一殺氣冷冷地指向肅王。
他懶洋洋地笑道:“千軍萬馬我是敵不過的,不過殺你一個綽綽有余。”
肅王一下警惕起來,握著刀一步一步向后退,對后的士兵喝道:“殺了他!得趙昀首級者,本王重重有賞!”
“殺!”
明暉殿中局勢一即發,刀劍影中殺聲震天。
趙昀將崇昭皇帝護在后,未回頭看他,只微微一側首,說道:“退后。”
崇昭皇帝著他英俊的側臉,恍惚間想起謝從雋來,一時失了失神。
趙昀未再多言,起勢的劍中似有攪弄風雨的力量,飛殺上陣前!
……
這風雨雖急,可肅王府中卻仍舊被抑在一片沉悶當中。
參宴的人都被牢牢地看押住了,有刀劍挾持著,誰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