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窗外的樟樹點上綠葉, 冰雪消逝，凜冽的東風漸漸吹遠, 暮春的時候，附中進行了第一次的月考。考試考兩天, 第一天考語文和英語, 第二天考理綜/文綜和數學。

最后一門數學考試考的姜錦茜筋疲力盡。

考試鈴一響，坐在最末尾的同學把試卷收了上去，合了筆蓋之后整個人懨懨的趴在桌子上。

考場上的人零零散散的都走了，姜錦茜起收拾東西也準備回自己的班里去。

正把筆裝回筆袋里的時候，一只手從后了出來，拾起的筆, 放在筆袋里。

姜錦茜猶疑, 轉頭去, 是程敘之。

臉上的表立馬變得跟吃了屎一樣的難看,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東西, 扭頭就走。

程敘之的視線落在離開的背影上, 未幾，蹙了蹙眉, 抬跟了上去。

姜錦茜低著頭，心低沉的走回教室。

全然不知程敘之一直跟在他的后, 只要一個轉，便可看到他。

等到了教室之后，發現教室里也沒有幾個人。考完數學都已經是吃飯時間了, 大概大家都吃飯去了。

姜錦茜被下午的數學的夠嗆，現下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的了。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數學試卷。有很多題都不會做，趁這個時候，想好好研究這些題目。

就在蹙眉看題的時候，程敘之站在后門，倚著走廊欄桿遠遠的著。

那時已近黃昏，一點一點的垂下，將最后的繽紛灑落人間。橙的亮傾蓋大地，姜錦茜的旁是偌大的玻璃窗，窗邊是只出頭頂的綠水杉。過窗戶，在的背上落下一塊又一塊斑駁的印記，襯得整個人暖融融的。

程敘之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的上，久久未。

直到走廊人聲漸消，們班里的人也都離開教室前去吃飯，程敘之不再停留，他沒有一猶豫的就走進了十二班的教室，走到了姜錦茜的邊。

姜錦茜咬著筆頭一臉糾結的對著試卷看的時候，桌子上突然一片影照了下來。抬頭看向來人，一看是程敘之，收回視線，當做沒看到他一樣自顧自的繼續看題。

程敘之在來之前就已經無數次的提醒過自己，別像那天一樣和慪氣，別讓不開心。你來見，不就是想看對著你笑嗎？所以，千萬別讓不開心。

這樣想著，他長手一，拉了一旁的位置，在邊上坐下。

姜錦茜雖是正眼都不給他一眼，但眼角余卻一直在的觀察著他。

看到他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邊，上半靠在椅背上，左手倚著后椅背，右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子。

他氣定神閑，仿若這里是他的教室一樣。

而自己卻心的的，連氣都小心翼翼。

姜錦茜覺得不對，這是們班，是坐在自己的班的位置上，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啊！應該態度強的把邊上這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給趕出去！

對！

就是這樣！

姜錦茜掐了掐手心，把筆一扔，整個人往右偏，氣勢洶洶的瞪了程敘之一眼。

程敘之眼眸帶笑，角微微上揚的看，聲音溫和，語氣溫，“我聽說你們這次數學考試題目難的，需不需要我給你講解一下題目？”

啊……

姜錦茜一聽到這句話，立馬就偃旗息鼓了。

程敘之這人啊，真的很能打人三寸。

瞬間萎了下去，半疑半的著他，“你過來干什麼啊？”

“給你講題目。”

“只是講題目？”

程敘之想了想，低笑一聲，沉沉的笑聲如低沉的大提琴般悅耳迷人，“給你賠罪。”

“賠什麼罪？”姜錦茜整個人扭過來，直坦坦的看著他，角得意的彎著。

程敘之看著神如此愉悅，知道自己這樣做終于是對的了。

他說，“上次惹你不開心了，這次來給你賠不是來了。”

“嘖。”姜錦茜聽得心里舒坦，眼睛不自覺的瞇一道。

一臉得意，程敘之心里又發，忍不住想逗逗，可……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這樣笑。

他不就是想看到對自己笑嗎？

——夠了。

程敘之手拿了支筆，掃了眼題目，審題飛快，腦海里立馬有了解題思路。

他低聲在耳邊說著解題思路，又把易錯點和重難點給標注了出來，教怎麼用最簡單的方法解題。

姜錦茜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

漸漸地，教室里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的目都往這邊投來。

姜錦茜低頭做題，對此并未察覺。坐在邊上的程敘之卻是一臉坦然的將這些好奇目盡收眼底，他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角帶著微末笑意。迎著那些探究的目，十分的坦然，沒有一的忸怩。

程敘之單手轉筆，另一只手還是放在姜錦茜的椅背上，從某個地方看去，像是摟著姜錦茜一樣。

他的頭偏向姜錦茜那邊，等姜錦茜順利寫完一道題目的時候，他湊上去，拿過紙，掃視了一遍，最后，勾了下，說：“答的不錯。”

姜錦茜松了口氣。

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撇了撇，“為什麼我考試的時候沒想出來這種解題方法呢？”

“現在知道，也不晚。”程敘之耐心勸。

“可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姜錦茜拿筆頭敲著桌面，像是把緒都發泄在那兒似的，“這次月考我的數學能及格嗎你說？”

程敘之認真思考了一下，給了個答案：“有點懸。”

“喂——你！”姜錦茜作勢要打他，“你就不能騙騙我嗎？”

程敘之笑了一下，他搖頭，“大概是不能的。”他在面前，所有的謊話都只能借著賭氣嗆，因為他所有的謊話，都是為了掩藏一句，

——姜錦茜，我喜歡你。

他想了很久，覺得，在面前，他不能再不誠懇下去。

他得用百分的忠貞與誠懇面對。

以此來令信服，他喜歡。

姜錦茜鼓了鼓腮幫，滿臉頹意，“要是到高考我還是這個樣子，該怎麼辦呀你說？”

“不會。”

“什麼不會？”

程敘之：“會好起來的。”

他語氣堅定，帶著不容置喙的口吻，落在姜錦茜的耳里，覺像是在嘲諷一般，“你可拉倒吧，我這數學……怎麼可能好的起來？你還說不能騙我，結果呢，現在不就是在騙我嗎？”

“我沒有騙你。”程敘之手了下的頭發，“你有我，怎麼可能會考不好？”

“嗯？”姜錦茜迷茫的看著他，“什麼意思啊？”

程敘之手心微一用力，了腦袋一下，“我教你數學，保準你一次比一次考的好。”

“切。”姜錦茜一把拉下程敘之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滿臉不屑，“你就使勁吹吧！”

“我說了，我不會騙你。”

“我的數學真的超爛的。”

“我的數學，每次滿分。”

“嗯……”姜錦茜有些心，心里又有點猶疑，“你知道嗎，有些人啊，他就是自己學的很好，但是他教的不怎麼行……”

“嗯，我不是那種人。”

“……你這麼自信啊？”

程敘之手指了指卷子上的題目，英俊年臉上出幾分自信時，顯得神采奕奕的，“這些題目，我是不是教的很好，你一下子就聽懂了？”

“額……是。”

程敘之勝券在握，“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有我在，你怕什麼。”

姜錦茜眨了眨眼，“你……真的要教我啊？”

“嗯。”他點了下頭。

姜錦茜心有余悸，視死如歸的點了下頭，豁出去般說：“喂，你教我數學……該不會……想讓我給你干什麼事吧？”

聞言，程敘之輕笑出聲。

姜錦茜一臉古怪的看著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程敘之抿了下，他搖頭，“我沒想過讓你給我做什麼事。”

“你會這麼好心？”

“就當做，日行一善。”他聲音微微上揚，略微帶了些不正經的語調，“怎麼了，不行嗎？”

姜錦茜：“……行。”

眨了眨眼，朝他手，想和他擊個掌：“蓋章，蓋了章之后，不能反悔！”

程敘之垂眸，視線落在白皙的掌心，他低頭，勾了下，手和擊掌。

“啪——”

“不反悔。”他說。

姜錦茜笑，“那你……每天給我補習嗎？”了下臉，“但是你們班應該忙的……要不然，一周一次也是可以的。”

“把每天中午午休的時間騰給我。”他置若罔聞，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姜錦茜愣了一下，“午休嗎？你不睡覺，會不會很累？”

“你會不會累？”程敘之不答反問。

“啊，我不睡午覺的。”姜錦茜搖頭，不喜歡睡午覺，趴在桌子上一睡睡大半個小時的，頸椎很累，所以不睡午覺。

“那好。”程敘之拍板，“明天中午……我們去化學實驗室，你帶上你所有的數學卷子給我。”

“所有的數學卷子？”姜錦茜吃驚。

“對。”他得知道薄弱的地方，好針對的下手。

姜錦茜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待會把卷子整理出來。”

“嗯。”程敘之點了點頭，他看了眼時間，也是時候走了，起想要離開，轉的時候發現角被人抓住，他看著抓著自己角的手，彎了彎，“怎麼了？”

姜錦茜了下，“你沒有吃晚飯對吧，我請你吃晚飯，好不好？”

這下他有些驚訝了，挑了下眉，“你在關心我？”

“……”姜錦茜臉上浮出幾條黑線，“我只是謝你，謝你，知道嗎？”

程敘之的視線落在抓著自己角的手上，五指纖纖，白皙如雪，角浮現了一個淡淡的上揚幅度，“知道。”

知道孩子的口不對心。

知道你對我的關心。

“那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姜錦茜倏地松開著他角的手，整理了下桌面上的試卷，一腦的塞到了屜里。

服空空的，沒有了牽扯之后，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懸浮空中。

程敘之的心，隨著離的作，空了一下。

————

食堂這個點已經沒有熱乎飯了，兩個人決定去學校的超市買盒便當解決一下。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姜錦茜解決完那些腦袋疼的數學題之后胃口大開，撕開筷子就開始嗷嗚嗷嗚的吃，相反，程敘之則是怡怡然的扯開筷子，他吃飯的速度很慢，細嚼慢咽的，并且舉手投足之間都流出一貴公子的氣息。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形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姜錦茜雖然的，但是吃的卻不多。吃了小半份之后便放下筷子，去超市里買了兩瓶水過來，坐在程敘之的對面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坐在程敘之的對面，目直晃晃的落在他的上。

看到他雖然作慢條斯理，但吃飯的速度卻沒來由的快，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都矜貴的如書中的公子哥一般。

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話，覺得十分的符合他。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或許……

或許他是個好人吧，姜錦茜想。

除了偶爾的很欠揍，以及超級自之外，對，他是個好人。

姜錦茜眼珠子一轉，下在礦泉水瓶的瓶蓋上，問程敘之，“你為什麼突然想到給我補數學啊？”

“因為，你的數學，真的糟了。”程敘之手拿過一旁的礦泉水，擰開瓶蓋的時候，輕笑了聲。

姜錦茜瞬間不開心了，“給點面子好吧。”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是……也太不給面子了啊！

程敘之角漾出了微末笑意，他喝了一口水，“好。”

他改口：“想幫你。”

“哎？”姜錦茜歪了下頭。

程敘之眼眸帶著點點笑意，“我不過是想幫你，僅此而已。”

“真的假的？”姜錦茜瞇了瞇眼，“我怎麼還是覺得，你在騙我呢？”

“沒騙你。”程敘之無奈，手了下眉心，“我要是真騙你，你能察覺的出來嗎？笨。”

“也是……”姜錦茜點了點頭，過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這丫的竟然拐著彎說蠢，氣了，“喂——有你這樣的嗎？欺負人！”

程敘之笑著看的反應。

以前似乎見到過一句話，說是越悉便越陌生，因為太過悉之后，對方的舊日好都被生活中的世俗取締，鏡花水月終黃粱一夢。

可他現在是與之相反的。

越是接近，便越發覺得可。

的上像是有種魔力，不知不覺的吸引著他的靠近。

見他半天沒說話，姜錦茜覺得奇怪。

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麼不說話啊？”

“沒什麼好說的。”程敘之低垂著頭，心里生了個邪惡念頭。

因為他最后終歸是要欺負的，所以當下，反駁不了半句。

姜錦茜鼓了鼓腮幫子，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問他：“你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走吧。”

“嗯。”程敘之起，將手里的礦泉水瓶塞到姜錦茜的手里，兩只手拿起桌子上的便當盒，扔到了邊上的垃圾桶里。

姜錦茜等在一邊，等他走過來，作稔的把礦泉水瓶遞給他，兩個人往教室走去。

暮春傍晚，風裹挾著淡淡的花香拂過鼻尖，柳絮在空中飄，校園仿佛多了幾分和與溫。

令人心曠神怡。

姜錦茜的心好了不，走在路上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麼，問程敘之，“我聽你的口音，不太像這邊人。”

江浙這邊的人說話，前后鼻音總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標準，而且r和l會有點分不清。但是程敘之說話的時候，平翹舌音分的很清楚，前后鼻音亦然，聽上去，不太像C市人。

“我是南城人。”程敘之側目，眼里帶著溫笑意，那笑甚至比耳邊的十里春風還要溫百倍。

“南城人？”姜錦茜小小的驚訝了一聲，“你是南城人，你到這邊來讀書？”

“嗯。”

“好遠啊。”

“還好。”他角帶著笑意，眉眼亦然，這一刻，他的神是從未有過的溫深。

“坐火車要坐十幾個小時吧？”姜錦茜陷思考，“真的好遠啊……”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到了教學樓。程敘之的教室是在一樓樓梯口，他停下腳步，偏頭看，“我到了。”

“哎？這麼快！”姜錦茜有些反應不過來，朝他招手，“我走了啊！程敘之，再見！”

“再見。”他倚在墻上，目送上樓。

漸漸離開，如同那次見面。

一眼而過，便轉移視線。

那時與他還不相，他也以為這場暗會無疾而終，等他離開C市回到南城，或許會遇到其他人，或許那些人會比更好，或許他會上不是的那個人。

可是，上天對他善良大方，幸得他撿到的學生證，讓他能夠一點一點的向靠近。

姜錦茜或許不知道，C市到南城的距離，對于程敘之來說并不遙遠。

遠的是，走向姜錦茜的距離。

路途遙遠，卻有車馬可乘。

但前路未知的方向，讓我手足無措。

程敘之垂眸，角上揚，眼里蘊著濃厚笑意。

他已經撥開人群，進的眼里，他想，總有一天，他會從的眼里，走到的心里。

那一天會很快。

他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碼字很不穩定，因為不在家，隨便找了家咖啡館碼的。

明天大概到家，估計更新頻率會穩定。

再有三章大概就要完結了，想問下你們想看哪些關于正文的番外，就是都市的茜妹和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