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第一次讀到“漢皇重思傾國”、“從此君王不早朝”等詩句的時候, 最先生出的都是不理解的想法:溫鄉就那麼好睡?治理國家當明君他不香嗎?你不早朝,我都想替你早朝。
還有妲己紂王以及“烽火戲諸侯”等典故。
這兩個典故被一些人唏噓惋惜,因為他們看到了故事里的凄婉——可當讀到周幽王為褒姒一笑點燃烽火臺戲弄了諸侯, 路清代諸侯,只覺得自己要被當場氣死。
隨著后來長大, 思想慢慢了,小時候這些略微偏激的想法消失, 開始懂了人的七六有時候也很難自控。
直到現在,路清看著顧詞, 頭一次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昏君的立場上。
昏君和暴君的過錯不可能被任何理由洗白,只是必須得承認……溫鄉大概確實很好睡, 絕人也確實牛。
不過可不是什麼昏君, 只是一個小小的一家之主。
而且就算真的了要早朝的帝王, 相信自己肯定會是個明君——只要敵國不派顧詞的公主去迷的心智就沒什麼問題。
……
從花園回到房間里, 路清全程都有點暈暈乎乎,滿腦回放著顧詞對說最后一句話的神。
等洗了個澡才重新變得清醒。
仰躺在床上, 看著天花板, 呼瑪卡卡。
一開口就是相當驚世駭俗的一問——
“你知不知道要怎麼摘星星啊?”
“……啊?”瑪卡卡如果有,此時一定已經張得老大。
想,自己的同事也會日常被宿主噎到失聲嗎?還是只有的宿主是奇葩?
瑪卡卡頓了好幾秒才小心翼翼地問:“瑪利亞你說什麼呢?摘星星?是、是指天上的那個真星星嗎?”
“不然呢?”路清半開玩笑地問,“你難道覺得我像是在說假的星星嗎?”
“那你難道覺得……”瑪卡卡瑟瑟發抖, “我像是能把星星摘下來的樣子嗎……”
當然不是。
又不是沒有常識,不過是無聊逗它玩罷了。
路清裝模作樣嘆了口氣:“畢竟你這麼神通廣大,我都能讀心了, 我就想著,可能你真的能摘星星也說不定。”
瑪卡卡艱難解釋:“……但是我們這些都是限定在一定范圍的,瑪利亞, 宇宙才是爸爸。”
路清被這句“宇宙才是爸爸”給逗笑了,“行了你退下吧,我逗你玩呢。”
上這麼說,大腦還在不停的轉,各種“摘星星”方案逐個排列,又逐個排除。
等從方案一到方案十依次研究,已經想了好一會兒的時候,路清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驀地清醒過來——
竟然在一本正經地想各種摘“假星星”的方案,甚至還在思索哪個觀哪個浪漫。
……所以才說不能讓敵國派來顧詞的公主啊!!!
路清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表又悔恨又恥,曲起手指,閉著眼賞了自己一個腦瓜崩。
你雖然天天拿老婆做比喻但你其實沒有老婆啊!家主你清醒一點!!
路清彈自己是為了減輕一下那種恥,順便清清腦子。
當晚吃飯的時候,還沒想好要用什麼樣的表面對某位敵國公主,就被敵國公主點了名。
他說:“你額頭怎麼了?”
顧詞這一問,一直在旁邊的小黑才注意到路清的額頭,白皙的皮中間有一小塊紅。
這觀察也太仔細了吧……他就完全沒注意,簡直讓為保鏢的他生出了大大的愧和自責。
小黑剛這麼想完,又很快想到了另一點——小姐和顧詞好像在談呀,那他一個保鏢比不過男朋友也是合合理的嘛。
小黑頓時原諒了自己。
路清不知自己保鏢心里的山路十八彎,下意識手了一下自己眉心靠上一點的地方,那是剛才彈腦瓜崩的位置。難道說……留下了痕跡?
拿起筷子,故作鎮定地道:“洗澡的時候不小心磕的。”
顧詞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的臉,皮白,飽滿適中的額頭中間出來一個淡紅小點就很明顯,“磕得像被人彈了額頭。”
夾菜的筷子一頓。
“不過怎麼有人敢彈你,”顧詞頓了一下,語速放緩,像是在故意拖著一般,“但也不可能,是你自己彈的吧。”
路清:“……”
我會讀心還是你會讀心????
路清彈自己的那簡直要開始發熱,維持著表,繼續視線集中在菜上,沒去看顧詞的臉,“我又不傻,就是隨便磕的而已。”
“嗯。”聽到顧詞帶著微微笑意的應聲。
隨后他并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應該是蒙混過關了,路清總算松了口氣。
昏君斗不過敵國公主,真的。
……
吃完飯路清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老爺子打來的,問什麼時候上學。
路清一想到之前埋頭苦學的時間就到頭皮發麻,如果做噩夢有最可怕的事排行榜,那麼學習大學理和電子電工簡直是做噩夢都會排到最頂端的東西。
而且那還是顧詞給講,那是敵國公主,要是換個老師來教學真的會郁悶死。
路清小聲說:“爺爺,我屁還是疼。”
此時正像往常一樣跟顧詞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話打來沒避著他,顧詞還給電視心地調小了音量。
說完這句話,路清明顯到他掃過來的視線。
老爺子在那邊也是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我前兩天問過你醫生,說是不太嚴重,幾天就好了……”
“可是——”路清搶先道:“爺爺,它真的疼,就是疼。”
敵國公主又掃來一眼。
路清最近在家咸得實在太舒服了,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趁著老爺子還沒來得及求證,又說:“而且……爺爺,我最近也不太好。”
老爺子一愣:“什麼不太好?”
“就是,我這神狀況被這事兒刺激得……”路清很晦地道,“有些不太穩定。”
“………”
這招功擊退了家老大。
路清一臉笑容地掛斷電話,對顧詞道:“你把電視聲音調回來吧,我打完了。”
不經意間對上了顧詞的視線,路清看著他維持著那種像是看著外來生一樣的眼神,對著自己點了點頭:“我聽到了。”
沉默了一瞬。
路清覺得自己好歹是個高中總被當作學霸的人,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鎮定地看著顧詞:“其實我還是學習的。”
顧詞笑了笑,點點頭:“就是不想上學。”
“………”
說完繼續把電視調大,仿佛早已習慣了的這種行為方式。
恰好片頭曲播完,連續劇的又一集開始播放,路清也沒再說話,撈了個抱枕抱著,兩人繼續看電視。
路清看得正迷,手機突然一震,直到一集結束了才劃開屏幕看消息。
是老爺子發來的微信。
【家老大】:你不吃藥怎麼會好?按時吃藥,穩定之后立刻去學校。
“……”
路清看著“吃藥”兩個字,決定膽大包天地不回復這條消息。
一開始糾結過神病的大腦到底有沒有發生病變,搜索了許久發現怎麼說的都有,后來切觀察自己的,到自己確實偶爾會頭疼,但——
這哪兒不疼?多走兩步還,跑個八百米估計得當場厥過去,就沒有完全健康的部位。
樂意接各個部位的調養,不過不管調理哪個,神病藥是絕對不會吃的,這是底線。
……
原本以為可以暫時不需要考慮回去上學這檔子事兒了,至清閑好幾天,但路清沒想到,自己第二天莫名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葉子】
【我是群聊“xx級計算機系總群”的葉子】
路清第一想法:難道這是哪個老師派來催上課的?
所以點拒絕了,但是過沒多久,添加申請又發來了。
覺得就算真是來催自己的,那也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于是點了【添加】——
彈到了兩人對話框,對方很快便發過來一條信息。
【葉子】:[早.jpg]
表一個貓貓。
路清也禮貌地回了個早,而后直接問明來意。
【在逃圣母】:你加我是有什麼事嗎?
【葉子】:你好!/可
【葉子】:其實我在期中考試那天看到你,就想加你了,一直在糾結,糾結到現在……
“……”
路清看著這人正在冒泡泡的頭像,點了一下——
「太漂亮了這個妹妹!」
「是我的菜!」
路清:啊……
隨后葉子又發來一條消息。
【葉子】:那個,同學,我能問下你為什麼只參加了一次考試,之前和現在都不來上課嗎?
路清對這開頭很悉,不過并沒有和這里的人深的打算,更遑論是這種明顯是男生之間的往。
覺得應該得扼殺在搖籃里才行。
【在逃圣母】:實不相瞞,因為我是個神病患者,之前在休學中所以沒去上課。
看到【葉子】的頭頂冒出的泡泡里帶著無數問號。
【在逃圣母】:本來想考完試就回去上課,沒想到考完又發病了……
發完,路清立刻把他刪除。
葉子同學,這下肯定能斷了念想吧?
路清雖然刪好友下手毫不留,但是看到了對方心的夸贊,說不開心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曾經飽夸贊的家主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就沒幾個人當著的面真心夸過。
快到吃早飯的時間,路清心很好地下了樓,恰好到出來倒水的顧詞。
想了想,用手順順自己的頭發,走過去站在他后和他打了聲招呼:“早啊。”
顧詞轉過,剛起床也是盛世的樣子,拎著杯子看著:“早啊,閨。”
“……”為什麼顧詞里的閨越越順了,這稱呼明明還是由自己提議的。
路清被他這稱呼卡了一下,才繼續講自己想說的話:“誒,我問你個問題。”
“嗯。”
“你覺不覺得,我跟之前有什麼變化?”路清說完,怕他以為是在提問格,補充道,“我是指外表。”
顧詞端著杯子喝了口水,能清晰地看到結,以及脖頸上的脈絡。
喝完,他說:“有變化。”
“有什麼變化?”路清聽到他的回答有些興,一興就又多說了一句,“我總覺得我之前長得有點可怕。”
以前?
顧詞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眼里劃過一笑意,然后又喝了口水,狀似很隨意地問:“哦,你以前不長這樣?”
路清剛才在看顧詞喝水,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大概是眼睛自己的。畢竟敵國公主真是無時無刻不迷人。
所以當聽到顧詞問的這句話,還稍微愣了下。
“……嗯?不是,我以前長得也差不多一樣,但是——”路清懶得繞彎了,直截了當地問道,“但是你就不覺得,我比以前好看了點?”
顧詞半垂著眼和對視。
嚴格來講,顧詞對先前的“路清”印象并不深刻,哪怕和他多年同學,哪怕害了他,哪怕是讓很多人恨到骨子里的變態。
對他來講,那只是一個代號。
對于不想關注的人,顧詞都是照代號理的。他連完好的臉和神態是怎樣的都想不起來,唯獨有點印象的,大概就是最后解決掉的場面。
而此時的路清看著他,他發現這張臉分外鮮明地出現在了腦海里,眉眼,鼻,下……眼睛最為突出。
的杏眼可以是很標準的杏仁形狀,想要睜大的時候卻又可以睜得很圓,就比如現在的一臉期待。
這又讓他想到了那出現過幾次的可憐狗狗眼神。
顧詞突然的沉默讓路清十分拉不下臉來,不知道這人到底是真的在思考要怎麼夸,還是在思考要怎麼用不惹生氣的方式筍。
所以路清咬咬牙,決定干脆強起來,直接明示:“——我可是這家的主人。”
顧詞剛才看著的臉微微出神,正要說話的前一秒,就被這句話給堵樂。
他看著期待中摻雜上惱怒的神,還要繃著等他回答,忍不住笑了一下:“當然是現在好看。”
路清:“……”
他夸了。
但是又好像沒夸。
說實在的,看臉上表,顧詞這話說得相當真誠,但路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莫名想再多聽幾句。
正當想再說點什麼,大黑突然到了邊匯報:“早飯好了。”
沉默兩秒,還是決定先吃飯再說。
路清因為早上這事兒一口氣憋得不上不下:竟然得靠著家主的份威利才能得到一句來自顧詞的夸獎!
并沒有注意到是自己威利得太著急了,只知道自己的自尊心被這件事不斷沖刷。
再加上之前種種“明明我才有讀心卻仿佛被敵國公主盜用了來對付我”的場景,路清開始發圖強。由于老爺爺已經直言沒什麼好教的了,便自己找影視資料學習。多數是教學,其中有部分是劇集和影視片段,主要想學一下那些人的神態和語言。
雖然在發,但每天的兩小時奇跡詞詞換裝還是要換的,一百個皮得在二十天玩完才行,畢竟二十天不玩完,就不能天天見到公主詞了。
而那些為公主詞挑選的特效放在別人上——就比如小黑,雖然路清寵小黑,但也要說實話——實在是土得辣眼睛。
自那之后又過去了兩天,到了顧詞的學校考試時間。
他考試和路清考試完全是兩個畫風,路清當時可是全家歡送,整出了高考的覺,而顧詞就好像一個高中畢業的人去考初中的考試,沒有一個人鼓勵或歡送。
最后只有路清最有儀式,在玄關和他說了句:“顧詞,加油啊。”
“好。”顧詞笑著回:“謝謝閨。”
等他走了,路清忍不住問大小黑:“你們怎麼不給他加加油?”
大黑一愣:“您及格不就是他教的嗎?”
小黑也愣:“對啊,都能當教授了還用我們擔心啥?”
“……”
他出門后,路清就更加肆無忌憚地外放看視頻。
從日出到日暮,等顧詞考完試回來,路清躺在沙發上揚聲問他:“回來了?考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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