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這天, 是路清自從住進這間臥室以來睡得最晚的一天。

他們也沒再做什麼事，沒再聊什麼更深層次的話題，分頭去洗澡。兩個容貌異常出眾, 在外人看來不知道有多追求者的風云人，卻在此時此刻互相告白之后的場面下卻表現得毫無經驗, 徹徹底底的愣頭青。

洗完澡后，路清發現顧詞不知道從哪搞了解酒茶, 他遞給，接過來喝的時候又聽他說：“早點睡, 明天不會頭疼。”

大人今天表現得跟平時不太一樣，神和聲線都異常溫, 這無疑給他的貌值加了好幾度, 讓人難以招架。

路清照做了。

等躺到床上, 熄了燈, 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什麼不對勁。

敲了敲兩人之間的隔板，今天沒有說晚安, 而是又強調了一次——

“我沒醉。”

隔了幾秒。

對面也敲了敲隔板。

“我知道。”

這個晚上, 路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后盯著隔板，生生看到眼皮睜不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路清很沖，告白也并不只是沖下的產。

這種心在聽到那天兩個妹子閑聊, 得知顧詞說過什麼話之后就產生了——也或許更早，只是更早的時候這念頭在心里還不清晰。

恰好顧詞這兩天要考試，他們接時間變, 路清也給了自己兩天的時間來思考，來冷靜。

想了方方面面，比如顧詞當時說的話會不會只是隨口胡謅, 會不會只是為了不讓搭訕的姑娘繼續搭訕等等等等……但冷靜過后，那種覺卻更為強烈。

路清難以被神經，可一旦，不會扭怩，也不會拖泥帶水猶豫不決。

誰知道以后會怎麼樣呢？

所以現在想說的話，一定要說給那個人聽。

當天上午。

路清睜開眼，翻了個，就看到面前的窗戶邊站了個人。

睡的這邊是有扇窗戶的，只是不朝著那個方向睡。

其實顧詞這房間設計的特別好，門和窗相對，床和墻相對，現在床對面的墻直接讓這個房間看起來三面都開了口，仔細觀察下來，格外稽。

窗邊還擺著桌子，是平時寫作業的地方，顧詞就靠在那張桌子旁正玩手機，今天是個大晴天，窗外照得他上一圈金燦燦的廓。

聽到聲音，他抬眼過來，對笑了一下，“醒了？”

路清點點頭。

大人在暈里的笑容非常好看，眼睛幾乎粘在了顧詞上。

而后他又問：“記得你昨晚說什麼了嗎？”

“？”

路清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頓時迅速起床，睜大眼睛：“我說了我沒醉！”

顧詞的表沒變化，微微笑著，但憑借相幾個月的直覺，路清莫名有種他似乎心變好的覺。

路清在床邊坐好，兩人此時隔了一米不到。

也反問：“那你呢？你記得你昨晚說什麼了嗎？”

顧詞角弧度更明顯了點，“記得。”

說完，他突然直起走到面前，又在邊坐了下來，眼睛直直盯著：“我喜歡你。”

路清腔里像是有弦被極慢地撥了一下，所有地回味都因此拉長。

想到了昨晚也是這樣——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他復讀說的話。

路清當時有一瞬間覺得奇怪，一般不應該是說“我也喜歡你”之類的嗎？但腦袋哪有空細想這些，只疑了一下便過去了。

此時此刻，才恍然明白他的意圖。

他沒有說“我也是”、“我也喜歡你”。

而是跟一樣的“我喜歡你”。

——因為這不是回復。

這是一句嶄新的告白。

路清咬了咬側，心想，大清早的就給人做這麼劇烈的心臟運，跟他呆在一起到底是對心臟健康有利還是有害啊？

不自在地稍微別開視線，然后沒多久又重新轉回來看他。

“什麼時候開始的？”路清問完，小聲補充，“就是……喜歡。”

顧詞語調有些懶洋洋的，聽起來總讓人有種漫不經心的錯覺，“什麼時候開始，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路清不知不覺擺了剛睡醒時的狀態，像平時一樣，直接湊近他眼前問，“快說快說。”

距離拉近，能清楚地看到他長長微垂的眼睫。顧詞垂眼看：“我回答什麼時候，你會最高興？”

路清立刻答：“當然是一見到我的時候。”

顧詞笑了聲，“那好。”

他眼睛彎彎的，聲音有種冰冰涼涼的質，格外好聽。

如所愿地道：“我對你一見鐘。”

“......”

不管它是真是假，總之，小鳥被哄的心花怒放，頂著通紅的小臉哼著小曲去洗漱了。

因為起得晚，洗臉刷牙之后已經十一點多了，到了該吃中午飯的時候。

顧詞說要去樓下轉轉，在這附近吃。

于是，路清看著他不嫌麻煩地又把車子搬上來。

雖然他看起來十分輕松，但路清還是不能理解的。

在兩人覓食的路上，路清想了想，忍不住說實話：“這里很多東西真的沒你家阿姨做的好吃。”

顧詞哦了聲，不甚在意的語調：“那我想換換口味，嘗嘗不好吃的，可以嗎？”

“......”

然后他們找了一間看起來很普通的小餐館，吃了一頓看起來很普通的午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氛圍加，這頓飯好吃得不得了。

元旦這天的天氣格外的好，是個徹徹底底的大晴天，連風都像是不屬于冬天一般，十分溫。

回去的路上，坐在車子前微風拂面，路清莫名生出一沖，半回過頭，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宣布道：“2019年1月1號，我最開心的一天。”

耳后很近的距離傳來顧詞的回答。

“以后這個日期會刷新的。”

路清愣了一下，不解：“嗯？”

“你最開心的一天，不會固定在今天。”顧詞像是很篤定，語氣淡淡地說，“一定會變以后的某一天。”

“那個‘某一天’，你也會在嗎？”

“廢話。”

“這是你說的！那你說到做到啊。”

“嗯，我說的。”

......

兩人又在附近轉了好久好久，年騎了一圈又一圈，車子上的嘰嘰喳喳。

那天下午，他們說了什麼呢？

好像都是些無關要的廢話，什麼都沒說，又像把什麼都說了。

只記得數不清的心跳，和怎麼也停不下的笑。

元旦結束，到了路清的期末考。的考試自然不了“室友”的幫助。

的數學理化學全部都找室友復習，或者說惡補過，最后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效。

路清以前考試理科拉分太多，但看文科是第一，加上理科前二十。但在莫名多了一扇門，認識了一個人室友以后，的績就開始一路高升，這次直接考了班里第二。

當然，過程實屬不易。

雖然說兩人現在是“互訴衷腸”了的關系，但該說的地方肯定還是要說，而且互訴衷腸也不代表能改變屬——筍的本就是筍。

只不過還是有些變化的，比如區別在是無的筍還是溫的筍。

不會筍過了頭，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像是看什麼癥狀的患者一樣的眼看。

——非要用那種眼看的話，也會多一些憐。

當然，小鳥自己也知道，這實在是因為小鳥沒有丁點兒理科思維，太難教導的緣故。

除開這個特殊景，小鳥和公主詞的日常比之前還是要富許多。

比如——

考試結束那天，床中間的隔板撤走了。

雖然還是兩床被子，雖然還是老老實實各睡各的，但路清睡前看到的再也不是一塊板子，而是心心念念人的臉。

這是最滿意的一個變化之一。

期末考績出來后就是放假。寒假期間，路清沒立刻像以前放假那樣回福利院，先跟院長說了下自己給秋暖林親戚家小孩補課的事，又說自己這里供暖費都了，不住浪費，院長便很快表示理解。

路清不會對院長撒謊，這兩點確確實實講的也是實話。

但是關于這扇門、關于另一個世界的，誰都不會告訴。

沒了隔板之后，兩人突然開始熬夜，變了夜貓子。

起因是路清看著顧詞的臉，時常看著看著就想找他聊天，偶爾還會極其迅速地上手一下。

但有幾天路清心來，想看著顧詞的睡睡，于是愣是熬到他呼吸平穩才會自己閉眼睡。

——殊不知這也是某人悟出來之后配合演的，在終于肯睡之后，某人還得再看著睡著的臉睡。

互相套娃，好像兩個傻子。

放完寒假，在這個小房子待了一周多，到了春節過年的時候，路清怎麼也得回去了。

走的時候沒帶什麼行李，只背了一個書包，走前在門口跟顧詞抱了一會兒。

聞著香香的人，還摟著人的腰，突然就有些郁悶。

“這門要是能就好了，我把它帶回去安我房間的墻上。”

這樣見院長和見大人兩不耽誤。

路清想了想，又說：“或者我把你做一個掛件帶走，可以放大小的那種，我隨攜帶。”

顧詞輕笑了聲，十分無底線：“可以，隨時來做。”

院長一家人的年也都是在福利院過，只不過他們也得走親訪友，往年都是二十九來，初五離開，路清就是和他們同步回去的。

今年卻格外的早，似乎有遠房親戚到來，初二就離開福利院。

路清前一晚和顧詞打電話的時候，還在掰著指頭數剩下幾天可以見到他，沒想到他們今年走這麼早，初二那天，他們前腳走，后腳也走了。

本來想在手機里告訴顧詞，但想了想，決定給他一個驚喜。

時隔四天，路清再度回到略顯破舊的小區，回想起自己第一天來這兒時的心理，似乎是“湊合著住好的”。

沒想到現在才離開四天，對這里就稱得上歸心似箭了。

路清快步上樓，進門，換鞋，然后換好適合在那個臥室溫度穿的睡，推開了那扇門——

里面跟外面形鮮明的對比，明明是大白天，線卻十分昏暗，窗簾只留了很小的。

床上躺著一個人，蓋著被子，安安靜靜的沒聲響。

路清先把窗簾又拉開了點，線足以讓室的一切變得清晰，而后走近到床邊，作很輕地坐在床沿。

四天沒見，顧詞看起來沒太大變化，白得跟深被子形鮮明對比，閉著眼都十足勾人，依舊是那個一躺下就能出演睡人的他。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他臉側好像比之前瘦了點，眼睛下方也多了淡淡的青。

只不過......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現在都十點了，顧詞平時多自律的人，這個時間在睡覺？

而且這房間這麼熱，空調也關了，他是怎麼做到把被子蓋這麼嚴實的？

路清越想越覺得奇怪，便直接手上他額頭，到滾燙的一片——果然，發燒了。

顧詞睡覺的時候很容易醒，他緩緩睜開眼。最先到的視線時，眼底一片迷茫，而后過了幾秒才慢慢變清明。他眨了眨眼，睫長得讓人嫉妒，“怎麼這麼早回來？”

“還說呢！”路清加重語氣，“我不回來你都要燒干了。”

越想越氣，忍不住道：“誒，我們走之前你生活習慣多好，多健康，大過年的怎麼還發上燒了？發燒你自己都沒意識到，那麼會學習，不會照顧自己嗎？”

“嗯，不會。”他半掀眼簾，竟然理所當然地道，“你來吧。”

“......”

大概是因為生病，平日清清冷冷的語調也了不。

不了這種攻勢，之前那些氣全部都消了下去，路清站起說：“我去買點冒發燒的藥，你有溫度計麼？先測一下我再去。”

“不用。”顧詞說，“我房間有醫藥箱。”

“放哪了？”

“......”

顧詞看著天花板，微微出神的樣子，似乎在認真思索這個許久不用的醫藥箱放在哪兒。

路清很見他這樣，平時的顧詞都是知天知地無所不知的，現在這副模樣，突然就有種迷糊人的氣質，迷人又可。

十分鐘后。

顧詞的溫測出來三十八度九，路清給他吃了藥，又坐在床邊陪他說話。

小鳥很多事想分，畢竟分開了四天，覺得公主詞在高塔里過的新年沒了自己，肯定了很多樂趣。

只是嘰嘰喳喳地講了個開頭，又想到了公主現在的狀況。

路清停下了自己的聒噪，建議道：“你要不先睡一覺。”

“睡好久了，不困。”顧詞說，“你繼續。”

路清便正要張口繼續講。

只是這時，余掃到床的對面，原本要說出口的話變為了兩字的口——

“臥槽！”

路清猛地從床邊站起來。

“怎麼了？”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路清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發問的顧詞，還有些沒緩過來，愣愣地道：“剛才……門沒了。”

顧詞明顯怔了一下。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那扇門——”路清深吸一口氣，“可能就是那麼一瞬間，但我應該沒看錯，有一瞬間它確實不見了，我只看到了一堵墻。”

這話說完，臥室陷了許久的沉默。

現在門還像是平時那樣在床的對面，嵌在墻里。

路清激過后，默默又坐了下來。

心復雜極了，說是百集也不為過，大腦混，完全想不到該說什麼。

不知道這麼呆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顧詞平靜的聲音。

“剛才那瞬間，我有種下意識的快。”

路清一下子懵了：“什麼？”

那是在理思考前的下意識。

顧詞笑了一下，語氣有種說不出的覺，“因為這樣，好像你就可以留在這里。”

“......”

路清突然覺得口像了個大石頭，忍不住問，“那如果門消失的時候，你在我那邊呢？”

顧詞答得很快：“也一樣。”

路清突然懂了他的意思。

不管在哪邊都一樣。

只要……我們在同一個世界里。

“那你到我那之后，”路清認認真真地開始做假設，“我沒家沒業，不想你，我養活不了你怎麼辦？”

顧詞緩緩說：“我養你。”

兩人又聊了會兒生財之道。

原本他們對視著，路清正坐在床沿看著顧詞漆黑的眼睛。

因為拉開的窗簾，恰好一道進來照到他上，給他的冷里添了暖調，眉眼染上了溫的澤。

路清不知哪來的沖，突然想俯抱住他。

——也真的這麼實施了。

顧詞到長發過鎖骨皮的，以及他臉側上來的臉頰。

陌生的讓他驀地一愣。

“……你在干什麼。”

路清抱著他，悶聲說：

“。”

在跟我家多愁善的大人。

路清安安靜靜地這麼待著，正著，然而沒想到，自己著著，突然被溫度較高的手指給掰了一下下。

微微抬起頭，聽見顧詞在自己耳邊輕聲道：

“你是不是錯地方了。”

路清：“……什麼？”

然后到有什麼比剛才更的到了自己的臉頰。

——被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