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記憶紛至沓來, 將以前都是空白的地方塞得滿滿當當。

顧詞記得，那是個短暫而又漫長的過程。

他想起了那個畫面，又想起了無數其他場景, 那瞬間，他發現原本該消散的意識又凝聚起來, 他似乎還看到了并非回憶的場景——

看到似乎比那時頭發更長的坐在飛機上，對著手機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 仿佛在罵著什麼。

而后他失去了意識，再次陷黑暗。

如果重生之后代表了很強的存在, 那麼也肯定有最弱的時候——大概是在這個時間里，那段記憶被徹底清楚了。

所以他再次睜眼……

才會見到了全然陌生的。

顧詞自從進了臥室之后, 足足十幾個小時沒出來。

瑪卡卡都已經準備用機砸門了。

不知道是因為和瑪利亞的綁定一直沒解除, 還是因為系統拿顧詞束手無策, 莫名有種直覺——瑪利亞會在最近回來。

不僅會回來, 并且回來看到的大佬這個樣子，一定會心疼死, 還會罵照顧不周。

但這是想照顧就能照顧的嗎！

瑪卡卡正惆悵該怎麼辦才好, 那間臥室門突然從里面打開——

顧詞跟進去的時候穿得不太一樣，他換了件黑的，同系長，大概是因為他總喜歡穿這種深系的服, 反而更顯得臉不好，總有種頹喪病人的覺。

瑪卡卡又想到另一件事。

因為顧詞是通過的那個專屬通道到達他們那個總部，會自給他搞上一像是科幻片里的服, 很顯材的服，淺藍深藍和灰加。

這麼酷炫的服，加上那張神, 顧詞每次去都會被瘋狂拍照留念。他的照片已經在八卦用的公網上傳開了，每次都一群人詳細播報他幾點來，幾點走，他走之后系統又發了什麼瘋，已經收獲了一大批。

還有不人表示非常想見到這個故事里的主角，于是紛紛來詢問瑪卡卡。瑪卡卡挑著一些給他們看了，于是瑪利亞的照也小范圍流傳了一下。

眾人便又紛紛慨神仙、系統不當人、大佬加油。

總之現在系統才是與全世界為敵的那一個。

瑪卡卡看著顧詞出來，又二話不說走向，練地手扣向機人的腦袋，通過去到了那個世界。

瑪卡卡默默聯系了一下自己的好朋友，開門見山地問道：“誒，你說，重生大佬的難道比正常人類要強嗎？”

朋友不解：“什麼強不強？”

“就是……幾乎不咋吃東西，一天頂多一頓飯，我總覺得他要不行了，但竟然也一直沒進醫院……”

“雖然重生不是變異基因，但這種程度肯定是會活著的，主要是——一般重生的那些人意志力都非常絕絕子，你本想像不到。”

瑪卡卡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也是。不然能重生麼？

“而且你說的這種況肯定是會活著的，本一天一頓飯也不會死人啊！”朋友頓了頓，又道，“但是吧……反正該遭的罪一樣都不會，不好，也大概率會很痛苦就是了。”

“……”

瑪卡卡又要落淚了，第一萬次辱罵把他們拆開的罪魁禍首。

公網bbs。

【這破工作爺不想干了：來了來了！他來了！大佬來了！[圖片]】

【公網顧詞頭號：偶像來了！！！顧詞/顧詞/顧詞/！】

【穿書小專家：哈哈哈哈哈我竟然押對了！我就猜他今天會來，因為那個世界的脈絡圖那天我去看了，已經被大佬改了接近百分之五十】

【次次到快穿宿主：！！百分之五十，我記得到百分之七十約等于世界離掌控，系統就得倒大霉，哈哈哈哈哈喜聞樂見！】

【許愿下一個宿主不是fw：就是現在這種程度也已經要倒大霉了，他罰不會輕的，嘻嘻。】

【實習好難：喜聞樂見喜聞樂見！沒想到我還能親眼見證這樣的事，怪不得我們學的教材里從來不講在本世界重生的大佬們，原來他們是專治系統的！哈哈哈哈哈！】

【主控室看門員：報，大佬已經進門啦～】

……

顧詞對此輕車路，他走到了幾個碩大的屏幕前，練地調出幾組數據和圖。

“百分之五十了。”

空間傳來咒罵，是十分扭曲的一道男聲。

所謂系統也并不是一直一個人，他們是會更新換代的，就像是換屆一樣。與他流的，或者更該稱之為這一代的系統代言人。他們在任期間遵循著規則來“監督”無數的世界，

空間里還有十分痛苦的抑悶哼——只要顧詞出現在這里，那另外的存在就格外難。

所以顧詞一來就會多待一段時間。

一個屏幕顯示的是一個列表，上面有麻麻的人名和頭像，能夠通過這些來直接進到他們的夢境——

這個世界的許多都來自于夢境，夢境也是bug出現的反饋，與此同時，要想給某人暗示，多數也都要通過夢境——像是有些權限不夠的愚蠢機人，就只能用讓狗玩玩做倒數日來暗示，暗到正常人完全注意不到。

能夠通過夢境暗示的渠道里并沒有路清的選項，此時還于bug狀態，并不在列表里。

顧詞找到了另外一個，點了下去。

另一個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程序進程。

是之前那個清除指令的撤銷進度。

他確實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它，可它進程仍然繼續前進，在完的那瞬間，旁邊生出了一個撤銷進度，從百分之一慢慢增長，到了現在“進度99%”。

九十九都加載好，卻也仍然需要最后的1%。

那遲遲不來的1%代表著還需要等。

等……一個契機。

***

十月一最適合出游，懷榆也是個知名旅游城市，但路清在懷榆留了三天，沒去哪里玩。

在那個很舊的小公寓里呆了兩天，最后回去跟院長和他老婆住了一天，便坐上回學校的飛機。

走前，路清在一個很的地方留下了一張紙條。

雖然不知道院長什麼時候能發現，路清幾乎是遵循本能寫下的這張十分奇怪且矯的紙條，而且更奇怪的是，還講不出的原因。

非要說的話……

那大概是一種直覺。

秋暖林的大學跟在一個城市，路清下了飛機后也沒立刻回學校，先去找了秋暖林。

兩人寒暄好久，秋暖林敏銳地察覺到的奇怪：“你今天怎麼回事？好像哪里不對勁。”

“我遇到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我沒法告訴你太多，但是我這輩子只會喜歡這一個人。”

秋暖林瞳孔地震。

這話換哪個腦小姐妹跟說都能很淡定，但這是路清——這是那個油鹽不進刀槍不桃花朵朵開朵朵斬的路清！

“草，寶貝你不會被騙了吧？”秋暖林頓時腦大開，“遇到了神級海王？給你洗腦了？要帶你遠走高飛？你他媽別信啊！”

“……”

路清又花了許久時間來再三發誓證明自己沒有被神級海王洗腦，也沒遇到什麼神級海王。

分別的時候抱了好閨一下，也順便給的小包里塞了張紙條。

跟之前給院長的差不多，紙條寫——

「萬一有一天我不見了，別擔心，我一定是去了我最想去的地方，做了一件我最想做的事。」

回到宿舍是下午五點。

屋里沒開燈，顯得有些昏暗。路清進門的時候，黎惜惜正坐在電腦桌前，電腦屏幕發出瑩瑩幽。

有好多話想要問黎惜惜，比如高中遇到的顧詞怎麼會出現在的書里……比如，突然的飛機事故是不是沒那麼簡單。

覺得黎惜惜會知道所有的答案。

黎惜惜聽到門的聲音轉過頭，見到回來，滿臉驚喜地站起來迎接，里嘰里咕嚕地說了許多事，主要都是抱怨：“我假期自己在宿舍碼字簡直快要憋死了……”

“……”路清原本想問的問題全部噎了回去，一愣，“碼……什麼？”

不是完結了嗎？

“碼新文啊。”黎惜惜說完，又不等路清問，很突然地擁抱了一下。

路清更是震驚。

聽到黎惜惜說：“你是頭一個跟我得這麼來的室友，不愧是我下本的——”黎惜惜講到一半，突然剎車，轉變畫風又邊了嚶嚶嚶：“我可太舍不得你了。”

小聲嘀咕：“但是你家那位也是真的……慘。”

路清聽得云里霧里，最后一句說的像是蚊子哼哼，完全沒聽清。

但是一直沒有打斷黎惜惜。

心跳快得不正常，像是預到會有什麼事發生。黎惜惜推了一把，把摁在了自己的電腦椅上，路清正面對著屏幕，耳邊黎惜惜說：“你記得我專欄有個預收吧？”

那本名字很敷衍的《拯救一下那個被過頭的強慘》，主角和文案非常離奇。

【主角欄：顧詞；路清】

【文案：主角之一確實是路清，但不是你們以為的那個路清。】

路清點頭：“記得。”

“我剛寫了個開頭，你幫我看看好不好看。”黎惜惜說完，又轉除了宿舍，“我先去接個水，你慢慢看。”

路清視線掃過屏幕——

那上面第一句話寫著“路清穿越了。”六個字，但還想再往下看什麼文字，可對著電腦屏幕，路清到眼前一陣模糊。而后便不知從哪來了一陣巨大的吸力，像是暈車暈到極致的，條件反地閉上了眼。

眩暈過后，路清睜眼。

周圍的一切漸漸從朦朧到清晰，坐在悉的地板上，周圍有悉的床，裝飾，桌椅……眼前是分外悉的臥室，窗外的照到床上的起伏——那里躺著一個人。

路清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里。

而后仿佛打開了什麼閘門，意識到自己何的一瞬間，在原來的世界里忘記的事，又自然而然地在這個世界里記起，記起有關于這里的一切。

眼淚先于大腦，甚至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就已經潤。

路清目前所在的位置和離開時一模一樣，同樣都是地板上。

撐著站起來，在控制不住的哽咽里走到床邊，慢慢坐下。

床上的人很快睜開了眼。

對上視線的一瞬間——

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那個年，明明一清冷，他的世界里卻是熱烈明亮的夏天。

每次來到這間臥室，一推門就能看到他或站或坐的俊秀影，以及那張無論何時都令人心的臉。

原來那麼早，他們就相遇了。

他們相遇在一個那樣冷的冬天——盡管冷，卻是在他的夏天度過的。

因而，那變了過的最溫暖的一個冬天。

路清眼前模糊又清晰，眼淚掉出去就清晰一會，但掉出去一顆，很快又會凝聚起另一顆。

顧詞安安靜靜看了一會，然后抬手給掉眼淚。

他的手很涼，到哭熱的臉像是有鎮定的作用。

“顧詞……”路清他的名字，勉強穩定了一下自己的聲線，吐字清晰地說，“我好想你。”

他手指一頓，突然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格外好看，看得路清鼻端更加酸無比，悶聲問：“笑什麼？”

“這次的夢很不一樣。”他說，

顧詞聲音很輕，比起來，他的話才更像是夢囈。

這話好像把路清勉強控制的淚腺給直接解放，近乎泄洪，直接快要哭崩了，從默默流淚變噎噎的泣。

“誰是夢啊！夢怎麼會這樣啊！”一邊哭一邊直接俯下抱住他，臉埋在他旁邊的枕頭里，“你怎麼這麼瘦了……我又得重新養……”然后越哭越傷心，最后直接開始“嗚嗚嗚”，句子都說不全。

久違的聒噪聲音如此集地傳耳。

仿佛連帶著人的都一同回溫。

路清哭著哭著，腦海里莫名出現了曾經的場景，曾經在他們之間發生過一次的對話。

的生日，游樂園的角扮演，在的無理取鬧下他們反串。問了問題，那個年為了睜眼說瞎話。

蹭了蹭眼淚，吸了吸鼻子，說：“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份都沒有，無業游民，一窮二白。”

這話說完，路清突然到腰間一——

被抱住，像是在抱著什麼稀世珍寶。

小聲問：“但是你嫁給我吧，好嗎？”

“……”

他著懷里溫熱健康的溫度，突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好。”

永遠都好。

顧詞一只手移到路清后頸，順勢從枕頭抬起臉來，順著他手指的力道吻上他的。

蒼白又。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帶著眼淚的吻。

想——

我終于來到了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