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走進兒的院子, 就看到玖珠在樹下,彎著腰玩雪,頭上上全是白白的雪。
看到進來, 玖珠抬頭朝咧一笑,頭上的雪簌簌往下落:“母親。”
“下這麼大的雪, 蹲在外面做什麼?”快步走到玖珠面前, 心疼地去兒發頂跟上的雪:“冷不冷?”
“不冷。”玖珠吸了吸鼻子, “好玩。”
“這些雪冷冰冰的, 有什麼……”沈氏沒有說完的話,突然咽了回去,掏出手絹干凈玖珠凍得通紅的指尖:“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 娘親陪你玩。”
是忘了,陵州的冬天,幾乎從不下大雪。京城人早就看厭的雪, 對玖珠而言, 卻是另一番風景。
“春分,給小姐取件厚實的斗篷來。”沈氏彎下腰, 學著玖珠的樣子蹲著:“娘親小時候,堆的雪人是所有姐妹中最好看的。”
“真的?”玖珠瞪大眼睛:“娘親快給我堆一個。”
“你等著。”沈氏取下手腕上的玉鐲, 開始給玖珠堆雪人。
玖珠時不時幫沈氏鏟雪,取石塊,雪地上落滿了跑來跑去的腳印。沈氏抬起頭,看著兒蹦蹦跳跳的背影, 眉眼間皆是溫的笑意。
“母親。”玖珠跑到沈氏面前, 攤開被凍得通紅的手掌,里面是幾顆黑黝黝的石子兒:“這個拿來給雪人做眼睛。”
八顆小石頭,上披著被溫融化后的雪水。
“好。”沈氏接過石頭, 為四個雪人按上了眼睛。
“母親。”玖珠蹲在沈氏邊,雙手捧著臉,好奇地問:“哥哥長得比較像你一點,還是像父親一點?”
“他長得像你外祖父。”沈氏想了想:“格倒是隨了你父親,等他回京看到你,一定很高興。”
“兒聽父親說,陛下已經下了調令,讓哥哥回京。”玖珠拿手絹去沈氏肩膀上的雪花:“也不知哥哥回來的路上,會不會因為積雪難行?”
“沒那麼快呢。”沈氏笑:“要等朝中新派去的員,接替你哥的職位,他才能離開。算算日子,就算腳程快一些,也要新春過后,所以你不用替他擔心。”
自玖珠找回京以后,明寄遠就常常寄東西寄信回來,信中滿是對玖珠的關切之意。
“希哥哥能早些回來。”玖珠摘了一朵梅花,放在代表明寄遠的雪人頭上。
沈氏笑了笑,往凍得紅彤彤的手里,塞了暖手爐:“這雪還要下兩日,現在先去用早膳。”
玖珠注意到沈氏的發間已經落了積雪,連忙點頭:“好。”
“你們母倆這是去了哪?”明敬舟坐在膳廳,抬頭見妻渾是雪走進來,連忙丫鬟給兩人下斗篷:“快去廚房端兩碗姜湯,讓夫人跟小姐喝下。”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沈氏拉著玖珠坐下,吩咐下人擺膳:“不過是跟兒堆了雪人。”
“怎麼不上我一起?”明敬舟舀了兩碗熱湯放到兩人面前:“先暖暖胃。”
“難得夫君今日休沐,讓你多睡一會兒不好?”沈氏端起湯喝了幾口,轉頭對玖珠道:“用完朝食,去把前些日子讓繡娘給你做的冬換上。”
“好。”玖珠立馬答應下來,穿新去見殿下更合適:“母親,等會我想出門。”
“雪這麼大,你去哪?”沈氏看了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雪。
“兒想去宸王府一趟。”玖珠怕雙親擔心,解釋道:“只去一小會兒。”
等丫鬟們把膳食與姜湯端來,沈氏抬手讓伺候的下人都退出膳廳,才開口道:“玖珠,娘親還從未好好問過你,你對宸王究竟是何看法。”
“殿下很好啊。”玖珠一口氣喝下大半碗姜湯,怪異的辣味讓眉頭微微皺起:“母親為何會這麼問?”
“我只是有些意外,玖珠竟然會如此喜歡宸王。”沈氏抬起手,用手帕輕輕玖珠的角:“在你與宸王訂婚前,未曾見過他,是從何了解的他?”
為角的手,溫又溫暖,玖珠低下頭,看著裝姜湯的碗:“兒……在很久以前,見過宸王殿下。”
沈氏與明敬舟震驚地看著兒:“你說什麼?”
看著父母震驚的模樣,玖珠想起當年貴妃娘娘與宸王殿下離開時,對說過的話。
“當有人連你這個小孩都要狠心殺害時,說明你已經在無意間知道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
“我兒救下你是緣分,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你若不想日后再卷風波中,就不能再提此事。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只有讓殺你的人以為你死了,才能為你換來徹底的安寧。很多,說出口就會帶來災難。”
“作為小孩兒,好好活著,好好長大就是報恩。”
“日后若有機會到京城,你一定要記住,那是個沒有的地方。聽不懂也沒關系,只要牢牢記住這句話就好。”
“八年前,兒隨師父進陵州城買東西,看到貴妃娘娘與宸王殿下拿錢給乞討的老人與小孩。”玖珠低頭抱著碗,小聲道:“那時候兒只覺得貴妃娘娘得像天仙下凡,宸王殿下如仙人座前仙。直到那日貴妃娘娘召兒宮,我才知道幾年前見過的仙與仙,就是娘娘與宸王。”
“八年前……”明敬舟憶起,八年前圣上南下,確實在陵州停留過幾日,伴駕的便有蘇貴妃母子。
若是八年前,他也伴駕南下,與玖珠在陵州城相遇該有多好。那樣他便能早早地接玖珠回家,不再分離之苦。
“原來我們玖珠那麼小的時候,就喜歡好看的人了。”沈氏溫的笑著:“等下出門的時候,記得把暖手爐帶上,不要凍著。”
“謝謝母親。”玖珠高興地點頭:“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沈氏看著兒,眼神溫得幾乎滴出水來。
“夫人。”回到正院,明敬舟為沈氏倒了熱茶:“外面雪這麼大,你放心咱們閨出門?”
“只要開心,比什麼都強。”沈氏捧著茶杯,“我寧可帶著對宸王好期待嫁進王府,也不想早早失。”
“人生短暫,多一天快樂就是幸事。”
“夫人說得是。”明敬舟拱手作揖,“為夫都聽夫人的。”
白雪皚皚,街道上行人稀,所以當兩輛馬車相遇時,就格外顯眼。
玖珠掀起馬車簾子,與同樣掀起簾子的孫采瑤四目相對。
“孫小姐。”玖珠心好,見是認識的人,對出一個甜的笑。
“明、明小姐。”看到明玖珠的第一眼,孫采瑤著簾子的手微微一抖:“這麼大的雪,您這是上哪去?”
“去宸王府拜訪。”玖珠沒有掩飾自己的打算,“孫小姐去哪?”
“去郊外上香。”
玖珠發現孫采瑤的臉頰有些白,不知是被凍的,還是敷了的緣故。不過這冰天雪地的,還要去郊外上香,也太虔誠了。
看來不僅宮里的娘娘對天上神仙赤忱之心,京城里的世家千金,也不逞多讓。
“雪大路,孫小姐請注意安全。”玖珠揚了揚手,示意馬夫把車趕到一邊,讓孫采瑤先行。
“不了,不了。”孫采瑤仿佛了什麼刺激般,連忙道:“請明小姐先行。”
現在看到明玖珠,就渾發怵,不敢得罪半分。
沒料到孫采瑤有這麼大的反應,玖珠愣了愣,孫家小姐趕著去郊外上香,讓先過去有什麼問題?
在愣神間,孫家馬車已經避讓到了一邊。
“明小姐,請。”寒風夾著雪花呼呼朝孫采瑤臉上拍,極力朝玖珠出一個笑容。
“那……我先過去了?”玖珠覺得,這位孫小姐好像有點怕。
“多謝孫小姐。”放下簾子,玖珠了自己的臉,難道對孫采瑤做過什麼很過分的事,才讓對方怕那樣?
算了,京城里很多人做事,都有些奇奇怪怪,一個正常人,不能與他們計較。
目送明玖珠乘坐的馬車遠去,孫采瑤才察覺自己著車簾的手,已經被凍得失去了知覺。
“孫姐姐。”鄭蓁穿著厚厚的斗篷,從旁邊的店鋪里走出來:“明玖珠有貴妃撐腰,連你也要避開鋒芒嗎?”
孫采瑤把暖手爐進懷里:“鄭小姐這話是何意?”
鄭蓁嗤笑一聲,怪氣道:“現在京城里,有幾人敢讓明玖珠避行?”
看著這般怪氣的鄭蓁,孫采瑤想起不久前平遠侯府被蘇貴妃斥責的事。
難怪鄭蓁話酸這樣,能在大街上讓未來宸王妃避行的人,確實沒幾人,不是人人都像平遠侯府那麼沒腦子。至于鄭蓁對齊王這個表哥,抱著什麼樣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沒有哪個人,會喜歡一個對自己未婚夫有心思的人。這麼簡單暴的挑撥手段,傻子都不會上當。
“鄭小姐真會說笑。”孫采瑤微笑:“明小姐原是讓我先行,但我自愿讓明小姐的馬車先過去,這有什麼問題?”
“不過是人敬一尺,我還一丈罷了。”孫采瑤輕笑:“鄭小姐,你說是不是?”
鄭蓁沉思片刻:“你在嘲笑我?”
孫采瑤繼續微笑:“鄭小姐真會想。”
“我可是齊王殿下的表妹,你竟然敢嘲笑我?”鄭蓁氣急敗壞道:“你有嘲笑我的能耐,有本事別避讓明玖珠的馬車!”
孫采瑤徐徐開口:“明小姐天真善良,貌可,觀之可親,我只恨與不是親生姐妹。讓先行,我樂意得很,為何要讓避行?”
瞧瞧這蠢貨說的是人話嗎?哪個有腦子的人,會去得罪備皇上寵的蘇貴妃與宸王?
更何況,像明玖珠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沒事千萬不能去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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