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說話間,太醫便匆匆趕到,一塊趕來的還有皇后娘娘,這陣仗不可謂不大了。
周沅本想起行個禮,便被顧微涼按住了手,他側示意太醫上前,這才起朝皇后頷首道:“驚娘娘了。”
皇后搖頭,擔憂的看了眼周沅,臉不算太好的朝蘇靜道:“若是當真出了事兒,恐怕周家那兒,貴妃也沒法代。”
蘇靜難堪的咬了咬牙,人是從靜軒宮出去方才出了事,現在說什麼都是狡辯。
太醫剛把完脈,蘇靜比誰都著急,立即上前問:“如何了?五姑娘可有大礙?”
太醫了胡子,神略顯糾結:“微臣瞧應當是沒大問題的,不知姑娘方才可是用了什麼不該用的?”
話落,眾人皆是一愣。
蘇靜最先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下:“這是何意?五姑娘方才在我靜軒宮用了些茶點,本宮也用了,本宮怎就無事?”
太醫哪敢摻和,雙手倒在袖口里,低頭不語。
氣氛詭異的難言,就連皇后都不急著下定論。
還是秋嬋垂眸瞧了眼臉稍緩的姑娘,弱弱的抬頭開了口:“奴婢斗膽,有話想問。”
皇后揚了下眉頭,點頭應下:“不必拘謹,五姑娘神勁兒不足,你是的丫鬟,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
秋嬋抿了抿,扭頭去瞧蘇靜:“不知貴妃娘娘宮里的茶,是什麼月份的?”
秋嬋方才瞧的仔細,姑娘飽腹用不下糕點,只小抿了幾口茶而已。
眾人皆是懵了一瞬,蘇靜亦是不解的蹙了下眉頭,好笑似的道:“本宮宮里的茶自然都是上好的,皇上前些日子才賞的,你這是何意?”
秋嬋低下頭:“娘娘息怒,只是我們家姑娘的胃是被山珍海味灌大的,平日里就連院子里備的茶,都是剛采摘不久的新葉,但凡是有一點不新鮮的,姑娘這胃便難的,奴婢這才想著問上一問。”
蘇靜一滯,實在沒想到這周家的五姑娘貴至此,這胃跟金子堆起來的似的。
不過宮里的茶確實是皇上前個兒才賞的,蘇靜目不轉睛的盯著周沅瞧,吩咐后的大宮去將茶拿出來,大家瞧瞧清楚。
否則還以為靜軒宮窮的連幾兩新茶都拿不出手,可笑!
一直伺候蘇靜的宮腳步猶豫了一瞬,咬咬牙便應下。
顧微涼在一旁瞧的分明,目若有所思的掠過蘇靜,再落到周沅上。
宮將一盅龍井捧了出來,單是瞧著那裝茶的綠紋陶瓷罐便覺得名貴的不得了,這里頭定也是好貨才是。
蘇靜瞧都不瞧一眼,抬了抬下,示意宮將東西捧去皇后面前,讓看個仔細,省得日后拿這事說閑話。
宮應了聲是,陶瓷罐都拿不穩,手抖的厲害,皇后睨了一眼,大宮秀蓮去瞧上一瞧。
秀蓮打小跟著皇后,鑒茶品茶皆不在話下,不過手撥了兩下,再低聞了聞,便干脆利落的下了定論。
“回娘娘,靜貴妃這盅茶,雖不說是次茶,但也絕算不上是好茶,奴婢瞧著,倒像是賞給普通妃嬪的二等龍井,若是不仔細瞧,確實容易被糊弄過去。”
聞言,蘇靜變了臉,只是還不等說出反駁的話,原捧著茶的宮手一抖,陶瓷罐砰的一聲落地,里頭的茶葉撒了一地。
哆哆嗦嗦的跪下,哭著認下這事兒:“娘娘,貴妃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被豬油蒙了心,想著能拿一等茶多賣些銀子,這才斗膽換了皇上賞下的茶,奴婢知錯了,奴婢錯了,娘娘恕罪啊!”
蘇靜臉沉了下來,一腳踢開趴在腳下的宮,喝道:“狼心狗肺的東西,來人,給本宮拖出去杖死!”
宮哭哭啼啼一路求饒,卻還是在院兒里沒了聲兒。
周沅聽著外頭忽然沒了靜,不由抖了抖,整個子繃的的,像是不記得疼了似的。
顧微涼眉目沉了沉,這姑娘打小被照料的好,想來是沒見過這種陣仗,被嚇著了也說不準。
顧微涼朝太醫道:“既然其余無礙,那便開幾服緩解疼痛的藥。”
太醫連連點頭,不得立即退下。
男人的影落在周沅上,他半彎下腰,嗓音和道:“我送你回去。”
周沅一頓,下意識抬手要扶著秋嬋起,可側早沒了人,秋嬋隨著太醫去取藥了。
不等周沅那只手落下來,顧微涼神自若的扶了上去,周沅這回也不矯了,抹了把眼淚便拽著這人的袖起。
顧微涼腳下一頓,朝皇后那兒扭頭看去,還未開口,皇后便道:“顧大人今日闖了靜軒宮,可事出有因,本宮與皇上不會怪罪,你自放心將五姑娘送回周府……今日這事,也委屈了五姑娘。”
顧微涼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便扶著周沅出宮去。
他一手任由周沅拽著袖子,另一手虛虛扶在姑娘背上,低頭瞧了眼方才哭的滿眼通紅的人,忍不住問了句:“嚇著了?后宮的人命輕賤,不足為奇。”
周沅了鼻子,帶著點哭腔否認道:“我才沒有嚇著。”
顧微涼無聲笑笑,也不去拆穿,沉片刻又問:“靜貴妃同你說什麼了?”
話落,周沅腳下一頓,泛紅的眸子抬起瞥了顧微涼一眼:“說要替我想法子,罷了這門婚事。”
男人眉頭微揚:“你是如何說的?”
周沅咬了咬:“自然是滿心歡喜的應下了。”
顧微涼看著這個滿口胡言的小姑娘,忍不住笑出聲,話里還帶著幾分縱容:“嗯,我知道,這門親事委屈你了。”
周沅煩躁的偏過頭去,撐著子抬腳繼續走。
顧微涼就像是團棉花,任怎麼打都沒勁兒,倒顯得無理取鬧,欺負人了。
——
當晚,周沅便生了場病。
柳氏聽聞了今夜宮中生出的事端,在周沅床頭替換下額上的帕子,才冷聲道:“蘇家與周家素來沒有好,靜貴妃找圓兒,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伺候柳氏的楊姑姑瞧了眼發著高熱的姑娘,點頭應:“原本都說皇上有意要將蘇家的姑娘賜給顧大人,顧家這門好親事,貴妃娘娘怕是放不下。”
柳氏哼笑的起了:“我還不舍得將圓兒嫁去顧家委屈,蘇家若是想要,盡管拿去!”
楊姑姑聽出了夫人這是在說氣話,圣旨賜婚豈有說改就改的意思,便低下頭沒再應聲了。
翌日,皇后許是因沒在宮中照顧好周沅,心下有愧,不僅賞了那張白玉桌,還又賞了好幾樣稀罕玩意兒,盡數人送去了顧府。
顧老夫人孫氏聽聞宮里來人,是從鄉野出來的,這輩子也沒機會接到宮里人,慌手慌腳的便出來見了送禮的宮。
誰知宮恭恭敬敬給行了個禮后,卻直言這些玩意兒是娘娘特意賞給顧府未來夫人的,直孫氏的臉沉了下去。
一張偌大的白玉桌,又不是什麼小玩意兒,從宮中大張旗鼓的抬到顧府,不知艷羨了多人的眼睛,卻是給一個沒過門的小丫頭,孫氏心下難免不快。
送走宮人后,顧儷便一一打量這些好東西,帶著醋味兒道:“娘,宮里送來的東西那都是頂好的呢,都是給周沅的,娘才應是顧家的當家主母,算什麼…”
孫氏著臉,當家主母?
來顧家許久,可從來都做不得這宅子的主!
“罷了,我何至于跟個未過門的小丫頭計較,反正日后嫁過來,也是要守婆媳的規矩。”
孫氏雖是如此說,可周沅這個下馬威卻是在顧家效果顯而易見的,皇后那張白玉桌是大件,從顧府大門搬進花廳,一路多丫鬟瞧了個仔細。
皇后娘娘賞給未來夫人的呢。
人未嫁進來,威信倒是立住了。
鄭凜一五一十將底下的雜話同顧微涼說了一二,男人眉目間染上了點點笑意:“到底是聰明的。”
還知道提前給自己撐場子。
忽然,顧微涼笑意一斂,想到那個小姑娘子貴的不行,又吩咐道:“將后廚的領事給換了,待五姑娘進門后,送到沁雪苑的吃食都馬虎不得。”
鄭凜也想到了昨夜宮里的事,忙點頭應下,不僅換了后廚領事,還將布置好的新房里外都人又打掃一回,連床榻上的被褥都換了最上乘的金被。
這一番折騰,又顧宅上下議論紛紛。
本以為公子娶親只是皇命難為,現下看來,公子對這位準夫人也是花了心思的。
顧儷在孫氏面前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又說:“娘,你瞧周沅還未進門,二哥哥便為將后廚領事都給換了,這要進門了,顧家哪里還容得下我們母二人?”
孫氏臉難看的,糙的手握拳頭搭在小幾上:“胡說什麼,你二哥哥就算了親又如何,難不還能苛待你我,要是傳出去,我看他這個還要不要當!”
話落,孫氏還是不放心,從床下拿出了個木頭匣子,惦著分量都重的很,里頭全是這兩個月攢的金銀錢票。
將東西推給顧儷:“你大哥在縣里日子,你將東西全換銀票差人送去,別苦了他。”
顧儷習以為常的接下,自打和娘從永安縣上了京城,投靠了二哥哥,也算是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可娘打小最疼大哥顧鑫,每月都要拿顧家的錢補他。
正如孫氏所言,顧微涼雖也是親生兒子,但畢竟不是打小養在邊,不親近。
要說依靠,永安縣的長子才是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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