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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面上冷冷靜靜的,但顧微涼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瞧見繃的下頷,應該是咬住了牙。
周沅一雙盛滿小緒的眸子看過來,輕輕瞥了顧微涼一眼。
男人下意識揚了一下眉,面上難得有一刻怔松,就這一小會兒功夫,人就抬腳從他側走過,若是仔細瞧便會發現,那步子比平日里重一些。
被忽略了個徹底的孫嫻還扣著雙手,一臉不明所以的委屈,大老遠從永安縣來,沒想竟會被人這樣嫌棄。
孫嫻低頭了鼻子,打好了腹稿再抬頭,才剛一張就立馬愣住,看到方才還一臉冷的男人眉梢眼角都帶上了星星點點的笑意,整張臉和了下來。
盡管不是對笑,但也足以讓孫嫻一時看晃了神。
后園里,周沅一口氣不帶停的走到一排黃雛旁,口輕輕上下起伏,背過坐在花壇邊的矮墻上。
秋嬋與夏荷二人互換了一記眼神,隨后紛紛搖頭,大氣不敢一口。
還是夏荷大著膽子,清了清嗓子道:“這花開的真好,再過些時候,滿園子的花就都開了。”
沒人理會。
夏荷:“……”
夏荷給秋嬋使了個眼,就見秋嬋沉思片刻,輕聲細語道:“姑娘,那嫻姑娘來是老夫人的意思,也不是顧大人的意思,您何必與置氣?”
周沅牙關一松:“我沒氣。”
“您還沒氣呢。”夏荷低頭小聲嘀咕:“您方才就差要人立刻備馬車將嫻姑娘送走了。”
“……”
周沅氣的一滯,轉而幽幽看向夏荷,夏荷忙將頭垂的更低些:“是奴婢看錯了,姑娘沒生氣。”
臨安堂外,孫嫻寵若驚的了肩膀:“表哥我、我到了,聽說姨母病了,表哥可要進去瞧一眼?”
孫嫻沒想到方才還在沁雪苑下逐客令的人突然臉一變,竟然一路送回臨安堂,雖然一句話沒說,但也足夠讓孫嫻驚訝了。
顧微涼腳步一頓:“不必。”
他停了下又說:“既然你表嫂發話讓你在這兒住幾日,那過幾日我再差人送你回去。”
孫嫻一愣:“我…我想多陪姨母幾日,姨母子不大好,邊有個人陪也是好的。”
顧微涼沒再說話,只是落在上的目冰冰涼涼的,孫嫻一下閉了,也不敢再討價還價。
眼見男人頭也不回的轉往沁雪苑的方向去,孫嫻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惆悵的進了臨安堂。
只是沒想到顧儷方才一直等在這里,早將這一幕收進眼里,待孫嫻進了院子方才迎過來,不可置信道:“方才是二哥哥送你回來了?他親自送你回來?”
孫嫻張了張,神低落:“表哥說過幾日送我回永安縣去,儷兒,表哥他好像…不大喜歡我。”
顧儷哪里聽的下這些,只知道親眼瞧見顧微涼送孫嫻回來,樂的合不攏:“不會的,他都親自送你過來了,我可都沒有你這待遇呢。”
孫嫻有些琢磨不定,猶豫著問:“真的?”
“真的真的,再說了是我娘請你來的,就算要走,也應當發話呀。”
孫嫻被顧儷的話說的定了定心神,喜笑開的挽著的手進了屋子。
——
顧微涼沒回沁雪苑,而是腳步一拐去了書房,一直到天快暗下來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鄭凜陪著整理這些公文,忍不住頻頻抬頭,一副言又止的樣子。
顧微涼睨了他一眼:“有話就說。”
鄭凜一怔,吞吞吐吐道:“公子,天都要黑了,方才在沁雪苑屬下便瞧著夫人臉不大對,許是那嫻姑娘…您怎麼還特意送去了趟臨安堂 …這不是人誤會麼…”
鄭凜言下之意,夫人不高興,您應該回去哄著,怎麼還有閑心理公文呢,這不對啊,白日里出去辦公事都要將人帶去吃好吃的人是誰,難道不是公子您麼?
顧微涼稍稍仰了下脖子:“會人誤會?”
鄭凜頓了一下,思索再三道:“怕是容易有心人誤會。”
顧微涼似笑非笑的低下頭,他也想瞧瞧,那丫頭到底有沒有心。
總之鄭凜這番好意勸說沒能起到作用,顧微涼依舊是醉心公務,一直到亥時才堪堪松了手上的公文。
男人眉間略顯疲憊,靠在椅背上兀自了眉心,尋思著時候差不多,這才理了理褶皺的領,抬腳往沁雪苑去。
他時間掐的準,這會兒到沁雪苑,周沅正好沐浴完,換了干凈的寢,發七層干的垂在腰間,正對著銅鏡香。
顧微涼推門進來時鏡前的姑娘明顯的頓了一下,從鏡子里移開目,端正坐著讓秋嬋給頭發。
小幾那里傳來茶盞和桌底撞的聲音,男人一口涼茶下去潤了嗓子,淡淡開口道:“臨安堂那里可派人過去服侍嫻姑娘?”
這話顯而易見是問秋嬋的,只見秋嬋背脊一僵,從銅鏡里瞧了周沅一眼,著頭皮答道:“嫻姑娘是老夫人請來的,奴婢想著老夫人應當會給嫻姑娘派丫鬟,便未自作主張。”
顧微涼背對著妝臺旁的主仆二人,微不可見的彎了彎角,似是思索了片刻才道:“明日給嫻姑娘送個丫鬟過去,老夫人病了,這點事怕是心不過來。”
秋嬋又是一僵,小心的將周沅長長的青一梳到底,極小聲道:“是,奴婢知曉了。”
伺候得當后,秋嬋低聲詢問:“姑娘,奴婢退下了?”
周沅眉眼低垂,雖未表出多緒,可秋嬋一眼就能瞧出,們姑娘興致不高,再不伺候睡下的話,脾氣就要上來了。
秋嬋囑咐了早些歇息后,便一步三回頭的憂心忡忡退出寢屋,很快屋里便只剩周沅與顧微涼。
一個坐在小幾那兒,大晚上品著茶,一個散著及腰長發,起往床榻上走。
幾乎是同時,顧微涼三步并兩步的走過去,生生在床幔邊的梨木架子旁攔住周沅,周沅皺著眉頭看他,顧微涼盯著姑娘那雙滿是不高興的眼睛,漫不經心道:“哦,對了,明日你要是有空的話,帶孫嫻出去逛逛,第一次來京城,你做嫂子的盡盡心。”
“我沒空,人家哪需要我這個嫂子盡心,倒不如你去,我看會更高興!”
姑娘仰著脖子,因為生氣一雙杏眸流溢彩的,直直撞進顧微涼眼里。
屋靜默一瞬,只聽男人突兀的笑了一聲,那聲笑是從腔里發出來的,爽朗的很,顧微涼有這麼笑的時候。
周沅被他這一笑莫名其妙的,就見他稍稍斂了點笑意:“這麼生氣啊。”
周沅一怔,下意識的反駁:“我沒生氣。”
顧微涼心極好的拍了拍的腦袋:“沒事,可以生氣。”
“我——我都說了我沒生氣!”像被人抓住把柄似的,小姑娘急的跳腳,又不能把顧微涼那好似看熱鬧的角給扯平,只好不理他,側走過去。
顧微涼眼疾手快的拉住姑娘的手腕,周沅一回頭,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雙手繞過腋下直將舉起來放在梨木架子上,那一瞬間失重的驚呼一聲,梨木架子晃了晃,被顧微涼用腳抵住。
周沅急忙中抓住顧微涼肩上的料,才堪堪穩住子。
“口是心非,你沒生氣,方才在偏廳你走什麼?”
因為周沅坐在了架子上,比顧微涼高出半個頭來,顧微涼說話時略微抬起眸看。
小姑娘瞪著一雙眼睛看他,貝齒輕輕咬住下:“你才口是心非,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說好明日差人送回永安縣,轉頭就親自送人到了臨安堂,回到房里都惦記著人家,親不到三個月,你娘就想著給你納妾,你想得。”
周沅絮絮叨叨的,中途還換了口氣。
顧微涼頓了一下,仰頭看:“那三個月后納妾,你就愿意了?”
周沅一愣,一般來說,新婚三月后納妾是可許的,甚至當家主母還會主挑選侍妾,畢竟自己挑選的或許還聽話些。
周家的云姨娘便是當初柳氏房里的丫頭,被柳氏看中了送給周祿當妾室,之后也一直安安分分,沒折騰出幺蛾子。
“說話。”顧微涼了一下的臉頰,催促回答。
周沅抿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低頭就掙扎著要跳下去,被顧微涼死死抵住大,彈不得。
顧微涼近乎哄的著的耳垂:“乖,說完我就放你去睡覺。”
話落,一聲近在咫尺的泣聲低低傳來,小姑娘抬頭看過來的眸子已經是泛紅的了,顧微涼也沒想到會哭,不由一怔。
“我不知道,你別著我,要麻了…”低頭去推那只按在上的手。
周沅被他紅了眼,本來就不大的小姑娘,還沒來得及學會如何為人妻就急匆匆嫁到了顧家,本也還不懂',就被人這麼在梨木架子上哭了。
怎麼看都覺得,好像他才是那個禽'。
可顧微涼就是有點等不及,他想讓小姑娘早點知事,又想趁還不知道他那些落魄骯臟的過去,先將人騙過來。否則一個沒看住,人跑了怎麼辦。
那只按在周沅上的手不僅沒松開,力道反而更大了。
“我問你的,為什麼不說?你怕什麼,怕我會像之前陸家燃一樣突然不喜歡你,還是怕會有第二個沈嫣?又或者是怕在顧家了欺負,周家不能為你做主,所以你想和離后嫁一個權勢上甚至還要比周家弱一些的夫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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