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屋僅剩小幾中央擺放的一盞燭火還在搖曳,微弱的燭過藕的床幔,依稀能看見被褥里隆起了一個小包。
周沅背,被褥蓋到脖子上,一只腳丫落在外面,是真的睡著了,畢竟今日也是真的折騰的夠累。
顧微涼作輕緩的褪了袍,將寢的帶系好上了床,那只落在外面的腳被放了進去。
翌日,日過窗子落了一地,屋子里亮堂堂的。
幾縷線撒在周沅臉上,了眸,半遮著眼睜開。
“醒了?”一道聲音從床榻后頭傳來。
顧微涼就著挑開了一半的床幔坐下,早已經是穿戴整齊的樣子。
周沅往窗外瞧了一眼,看時辰應該已經是辰時了,皺著眉,眼睛還睜不太開:“今日不上朝麼?”
“今日休沐。”他應道。
哦。
周沅了被褥,完全是一副想賴床的模樣。
平日本就沒有早起的習慣,常常一睜眼顧微涼就已經不在了。
顧微涼也沒催起,只是坐在邊上淡淡道:“那個蘅宜——”
周沅耳尖一,剎時清醒過來,警惕的看著他。
顧微涼被這反應逗笑了,刻意停了片刻,笑了一下:“漂亮的,是周渲會喜歡的模樣。”
周沅角繃的的,這話從前第一回見蘅宜之后也說過,雖是實話,但從顧微涼里說出來便莫名怪異。
了眼睛坐起來:“你將蘅宜安置在什麼地方了,我三哥哥找不到人會跟你急眼的。”
周沅不知道的是,周渲一大清早就上門來要人了,現在還賴在偏廳不肯走。
顧微涼沒提周渲的事,周家這個三公子,耍無賴倒是一把好手,連顧微涼都不由頭疼。
“你也是見過皇后的,你覺得蘅宜的模樣可有些像皇后?”
顧微涼斂了笑這樣說,定然就不只是有昨日的猜測了。
鄭凜是個辦事利索的,顧微涼吩咐下了差事,又事關護國大將軍府上,鄭凜是片刻不敢耽擱,連夜查了線索。
今日天還未大亮他便去了蘅宜那對爹娘家中,一個破落商戶,都快不敷出了,鄭凜花了點銀子,套了幾句話,那對夫妻一聽鄭凜是來打聽蘅宜的,一下兩眼放,腰桿都不由直了些。
一出口,竟是討價還價,要將姑娘給賣了。
鄭凜不過譏諷的試探了句,說蘅宜不像是他二人的親姑娘,那對夫妻一下神大變,當即罵罵咧咧的將鄭凜趕了出去。
雖是沒有別的證據,可卻進一步側面應證了顧微涼的猜想。
周沅被問的一愣:“蘅宜怎麼會同皇——”
周沅一滯,神忽生詭異。見過蘅宜,更是見過皇后,但一般人是絕不會將蘅宜與皇后聯想在一塊,若說二人相像,反而是冒犯了皇后。
可若是真計較起來,倒是有幾分像,尤其是眉眼,像極了。
不僅像皇后,也像燕環,燕環與皇后本也有幾分相像。
皇后與燕環二人是姐妹,可蘅宜…
周沅懵了,一雙剛睡醒還朦朦朧朧的眸子看著顧微涼,溫吞吞的說了聲:“…真巧。”
顧微涼盯著周沅臉上細微的表看,他知道這小丫頭就是腦子慢了些,可其實聰明的很,點到這就能悟出來。
他將人連著被褥移到邊:“再給我些時間查證,此事事關重大,不能人旁人知曉,只能勞煩你去偏廳將你那三哥哥打發了。”
周渲那個耍無賴的子,只怕也只有周沅制的住。
偏廳里,周渲面前擺著三五碟糕點,一壺清茶,整個人靠進椅背里,頗有種若是沒人來,他能在這兒住下的意思。
周沅:“……”
面前一道影落下來,周渲以為是顧微涼,一抬頭卻看到周沅,那雙恍如一灘死水的眼睛頓時開始亮了些。
他蹭的一下起:“圓兒,顧微涼究竟把蘅宜安置在哪兒了?”
唔…
周沅眨了眨眼,拽著周渲的袖子拉他坐下來,認認真真提醒道:“蘅宜腹中懷著別人的孩子,爹是不會讓進門的。”
周渲哪里沒想到這一茬,可他當初便是想好了,蘅宜若是要這個孩子,生下來,這孩子便姓周,所有人都會以為那是周渲的孩子。
他知道蘅宜的份如此,周祿是不可能讓進門當正房,那就留當個側室也不錯,總之能給蘅宜一個落腳的地兒,好歹能不旁人的欺負。
可他沒想到許吾鶴那王八羔子還能找上門。
周渲啞著嗓子,全然不顧現下的況,只一腔孤勇:“不管爹讓不讓,反正這人我要了,爹若是不讓,我就搬出周家,不在他老人家面前礙眼。”
他為這事已經好一陣子沒睡好,眼下一片烏青,人也削瘦許多,看起來可憐極了。
周沅咬了咬,隔著一張小幾將腦袋湊過去,小聲道:“三哥哥,你信不信我?”
周渲一怔,自家妹一張水靈的臉就在面前,那雙跟周渲有幾分相似的眸子里恍若盛滿盈盈秋水,莫名將周渲急躁的緒了下去。
從前周沅還在周家時,周渲回回要挨周祿的打,周沅就會跑到祠堂將墊塞給他:“你別怕,這樣就不疼了。”
那時候,周沅也這樣看著他。
周渲很早便知曉,周沅雖是家中最年的孩子,要人疼要人護著,但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周沅在護著他。
周渲張了張口:“你說。”
“蘅宜被安置在一宅子里,吃好喝好,有人伺候著,許吾鶴再怎麼也不敢跟顧家鬧,難道不是比跟著你要妥當?”
周渲蹙了下眉:“可是——”
“就過一陣子,等這風頭過去,也蘅宜好好調養一下子,也是為好。”
周渲徹底不說話了,他知道周沅說的都是對的,但也知道這并非周沅不讓他見蘅宜的原因。
默了半響,周渲偏頭去瞧:“你是替顧微涼來說服我的。”
昨日周渲便覺得奇怪,以他對那位妹夫的了解,顧微涼絕不是會因為周渲與周沅是兄妹,就手蘅宜的事,還細微的安排了馬車送走。
蘅宜一個苦命的子,有什麼值得顧微涼親自安置的?
可很顯然,他從顧微涼那兒打聽不出所以然。
周沅抿著低下頭,哼哼唧唧了半天什麼也沒說。
“……”周渲頗為痛心:“你變了,你都開始幫顧微涼說話了。”
周沅甚是無辜,拉了拉周渲的袖子:“你別跟顧微涼鬧了,他又不會害你,三哥哥你就信他一回吧。”
周渲覺得口更疼了,提起來便氣悶:“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何況顧微涼那人能信嗎?他當初可是說安王的事有個了結之后,便將你完好無損送回周家的,現在呢?他以為這事他不提我就不記得了?”
周沅懵了一瞬,顯然是不知道這事,盯著周渲眨了兩下眼,一臉毫不知的模樣。
周渲忽然有點心虛,抿著偏過頭,覺得自己這在他人府上,背著人說壞話不大好,握拳擋在邊咳了兩聲:“算、算了,我也不是非跟他計較,他對你好就,從前的話我就當忘了。”
完好無損送回周家?
周沅忽然若有所思的抬了下眸。
周渲生怕自己口無遮攔引的這兩夫妻鬧矛盾,心虛的起,囑咐了幾句有關蘅宜的話,倒是不多留,抬腳便離開了。
——
寢屋里,顧微涼舒心的品著茶,聽吳媽媽說周渲已經走了,不由會意一笑。
正起時,小姑娘推門進來,臉上帶著三分了然七分疑的瞥了顧微涼一眼,然后徑直走到妝臺旁,將一早沒來得及描妝的臉湊到銅鏡邊,隨手撿起了石黛描眉。
顧微涼心下有疑,走過去道:“要出門?”
周沅給自己描了一對細細彎彎的柳眉,溫吞吞道:“我想去看看蘅宜。”
顧微涼垂眸,沒說不許,那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他看著姑娘在臉上捯飭了半天,又說:“我讓吳媽媽給你帶路。”
周沅應了聲,沒再說話。
顧微涼眉間輕輕一蹙,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周渲跟你說什麼了?”
周沅手上作一頓,低頭戴了個紅玉鐲子在手腕上:“三哥哥擔心蘅宜,要我們多照顧照顧。”
顧微涼一雙狹長的雙眸微微瞇了一下,定是不止說了這些,可顯然小姑娘不愿意說,
不等他多問,那邊鄭凜匆匆忙忙過來,一臉正,是有要事稟報。
顧微涼只好先離開。
周沅緩緩嘆了一聲氣,銅鏡里的人眉頭蹙著,手上拽著金簪子,拇指輕輕蹭著。
剛婚那幾日,顧微涼是宿在書房里,周沅只當他心里放不下蘇婉,別扭罷了。
后來他宿在沁雪苑,卻甘愿一宿一宿的坐在座椅上,周沅只以為他定力好。
哪怕是那次周沅有意'他,最后都沒。
現在想起周渲的話,那時候顧微涼不管有著怎樣的顧慮,應當都沒起過的心思。
那現在呢?
姑娘一雙像被秋水洗過的眸子泛起星點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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