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妙走后,這場離別季并沒有結束,接著傅小韶去了W市,步徽的幾個好哥們兒也一個個相繼離開,分散在天南地北,驀然回首時,只有魚薇和步徽還一直在一起。
夏天就這樣過去,等金風吹開了一枝枝丹桂,在滿滿的桂花香里,魚薇邁進G大校門,開始了大學生活。
的大學生活遠不如其他人那麼多姿多彩、新鮮充實,因為家里的特殊況,魚薇辦了走讀,晚上照舊去酒吧工作,白天因為有課,辭去了便利店的全天兼職,開始周末給一個初中男生做全科家教,掙得比假期里一些,但學當天卻得到了意外的補償。
報到那天上午,魚薇接到G大招生辦的電話,說是總分第一被錄取進來的,有新生獎學金,還是一等,兩萬五千塊錢,今年G大招生的優待政策是學績排名前三的學生免去四年學費,魚薇當時猛地聽到這個消息,覺得像是一塊大金子砸到自己頭頂上。
立刻在報到的兩周,向學院提出申請,往上報送,只要審批下來,獎學金就會立刻到賬,也就是說,日歷上圈出的那天日子已經不算數了……
不知道會是哪天,的賬戶里將打這一筆錢,就可以提前把錢還給步爺爺,履行跟自己的約定,向步霄表白。
事到如今,自己已經沒任何猶豫,甚至還在等待的日子里很是興和期待,但還有一個人,一直讓自己擔憂。
步徽還在一直追求,自從上了大學,他的手段和花招越來越多,不管魚薇怎麼拒絕,他卻毫沒有放棄的跡象。
最近,他甚至絕口不提喜歡和往的事,只是想盡辦法地對好,讓無從躲避又于心不忍。
要論變化的話,步徽絕對是所有高中同學里變化最大的,變化大到開學第一天,魚薇幾乎不敢置信。
一大清早,魚薇下樓打算坐地鐵去上學時,一輛奔馳小跑已經停在自己樓下,開車的人是步徽。
車是步霄送他的十八歲生日禮,普通駕照他在暑假早就考到了手,步徽甚至還去Z市參加了場地賽車的培訓,拿到了E級賽車執照,最近在準備參加比賽。
于是開學第一天,魚薇是被他開著一輛敞篷小跑送到軍訓場地的,一路招搖,在校園里引起了很大的。
接著軍訓開始,步徽更是見針地在休息時間來找自己,每次來的時候手里都拎著冷飲和防曬噴霧什麼的,把拉到樹蔭底下說話,次次出現都伴隨著生的尖和議論,魚薇在眾目睽睽之下,真的很不自在,說讓他不要來,但是他從來不聽。
“我想對你好你還有意見嗎?”步徽的臺詞經常是這樣的。
他太高調,太惹眼,畢竟在大學校園里每天開著小跑,長得也又高又帥,早就引起生們的注意了。開學后,G大車隊招新,他提前就被招了進去,畢竟有賽車執照的人沒幾個,他又是汽車工程專業的,被車隊當車手培養,賽車手這三個字對孩吸引力太強,沒過幾天他就了校草,開始流傳“大一新來的校草在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孩兒”這種傳聞……
魚薇的確是名不見經傳,走讀,獨來獨往,每天按時上課,按時回家,沒有任何朋友和際,基本上沒人認識自己,卻因為步徽這些舉,也漸漸跟著出了名,有人上來搭訕,或是來問步徽,或是來問自己,大多都是出于好奇,來打探他們倆的關系。
這天,魚薇終于有點不了了,步徽開車來接自己時,表示自己是不會上車的,他開著車跟在后面緩緩開了一會兒,見態度毫沒有改變,于是他冷著臉,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下午是一節高數,魚薇翻著課本預習,本以為步徽是真的生氣,再也不會來了,結果課前五分鐘,一道高瘦的影從階梯教室的前門晃進來,低著頭的容貌英俊而帥氣,立刻引起了一陣低聲的驚呼。
前幾排的生們有點,魚薇抬頭的時候,步徽已經走到自己邊,坐了下來。
這一幕畫面,有點悉,步徽坐下來時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回到了高中時,他都那樣坐在魚薇邊,還是教室,還是同桌,他朝手邊看的側臉,永遠是自己在青春期里一個不可及的夢。
此此景,沒有任何差別,甚至在周圍人看過來的目中,他跟說不定還是被看一對人的……但也是有差別的,他變得更優秀,更耀眼了,這個的卻還是對自己答不理。
步徽把手里買的茶和蛋糕放在桌子上,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你知道有多小孩兒都想讓我開車送麼?”
魚薇坐在那兒,雖然不自在,但也沒什麼表,闔上書,思忖了一下輕輕道:“我知道的,你可以考慮一下,比我漂亮、時髦的孩兒多了,你不用一直看著我……”
步徽聽見那套老說辭,心煩地轉過臉,看著前黑板,抓了一下凌的頭發,魚薇坐在他右手邊,還是只能看見他右眼眼尾那顆淺褐的小淚痣,和拔的鼻梁。
他是真的變得很好、很帥,經常看見有孩兒追在他后,模樣都很鮮,似乎是知道自條件不錯才敢追他的,步徽看上去跟那樣的生更般配。
“你不喜歡敞篷我可以收起來,你不喜歡跑車我可以換回自行車,”步徽說著說著,忽然來氣:“還是你只愿意坐那個男人的車?他到底是誰,我本沒見過他,你紋也是因為他紋的吧?”
魚薇這才有點輕輕被到,表有一刻的松,漆黑的瞳仁輕晃,步徽看在眼里,心里的火苗噌得被點著,一點也不想說話,站起朝外走。
上課鈴正好打響,魚薇低下頭,獨自坐在前排的座位上,朝著左手腕的紋看了一眼,心酸楚。
再等等,馬上就到了,等到了那天,一定給步徽一個代,讓這件事塵埃落定。原本打算便利店的工作結束就去找步霄的,卻一直拖到現在,又是很久沒有見過他。
步徽氣得直咬后槽牙,從階梯教室里匆匆走出來,看見教學樓前停著的四叔的黑轎車,大步走過去,一把拉開副駕的門。
步霄正在懶洋洋地看著窗外景煙,見侄子坐進來時表很沉,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蹙著眉緩緩地吐了個煙圈,看見步徽也煙出來,“啪”的點著打火機,遞過去給他點煙。
今天一大早,步徽開著車氣沖沖地來了他店里,在他那兒呆了一上午,邊喝酒邊倒苦水,見他大白天的也想把自己灌醉,步霄并沒有勸他。
他知道他又被魚薇拒絕了,從很久之前,步徽第一次被拒絕就來找他商量,可他自己又能說什麼呢?
“你小子別追太了,沒用……”步霄想了想,坐直子撣煙灰時這麼說道,這也的確是實話:“那個子不喜歡太高調的。”
步徽煙的作一頓,轉頭朝著步霄看:“真的麼?”
步霄苦笑了一下,手臂搭在車窗上扶住額頭,他到底為什麼要教步徽怎麼追呢……可是嘆了口氣,他實在沒轍,決定最后跟他點撥一次:“追孩兒不能這樣,哪有一直放線的,你得會收網,收收放放,擒故縱……”
“四叔,你的意思是讓我晾著?”步徽若有所思。
步霄沒回答,淡淡勾一笑,究竟怎麼樣還是他自己決定吧,他無法掏心掏肺地幫他追魚薇,他做不到不自私、不摻雜念。
他到底等了多久了?步霄這會兒坐在煙氣里想著,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等到終于長大了,他卻又只能冷眼旁觀,他不知道如果沒有步徽摻和進來的話,他現在跟是怎樣的關系,不過,步霄想到這里,挑挑眉笑了,看樣子還真的難追,就跟吃了秤砣似的鐵了心,油鹽不進,不吃,就算是自己追,也不知道追不追得上。
僅僅隔著五六米的距離,他只要下了車,走上臺階,走到那扇門邊就能看到,但他還是見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就在的教室外面。
步霄把煙叼在里,發了車子,緩緩駛離學校時,又聽到步徽那句老話:“我是不會放棄的。”
步霄靜靜聽著,知道自己還是得按兵不,再旁觀下去,其實眼前是個“僵局”,步徽哪怕松一點說想放棄,或是魚薇松一點說想答應小徽,他都會按捺不住,或許會腦子一熱沖一次,可如今偏偏是,步徽咬著不松,鐵了心拒絕,沒轍了。
從這天過后,魚薇一連兩天都沒見過步徽,猜測他是放棄自己了,頓時松了口氣。隔日中午去食堂的路上,遠遠聽見步徽改裝車的聲音飄來,朝路上看去,果然看見步徽開著小跑,載著一個高挑苗條、相貌清純的飛速從自己側駛過,看都沒看一眼。
魚薇心里終于舒服起來,看樣子步徽真的放棄自己,還去找別的生了,那個孩兒長得很漂亮,看上去跟他般配極了。
僅剩的最后一點力,終于就這樣從心頭被抹去了,魚薇這天收到步徽的短信,說他請了假要去外地比賽,祝他有個好績,他并沒回復。
同一天,一直重重在心上的那件事終于跟著一起敲定,魚薇接到電話,說獎學金已經到賬了,讓自己留意進賬通知。
在去銀行的路上,雨后初晴,滿街道都是薄亮金,一切都被照得澄澈而閃耀,魚薇取錢的時候,手指都在抖。
看著賬戶余額是一個從沒見過的數字,一直攢了這麼久的錢,再加上獎學金,對著那個數字看了一會兒,終于取出來一沓錢,立刻裝進了信封,封好,小心翼翼地塞進包里。
第二天恰好是周六,下個星期還有步霄的生日,步霄生日在九月二十七號,這幾個日子是這麼排列的,讓魚薇有種不錯的預。
星期五下午沒課,魚薇獨自去了商場,買了人生中第一雙高跟鞋,順便買了條子和手上短缺的兩樣化妝品,當晚回家,踏踏實實地睡了個安穩覺。
翌日,真的站到了步家的院子門前時,魚薇一眼就看見步霄的車停在院子里,一顆心登時被提到嗓子眼,砰砰砰,跳得毫無章法,深呼吸了幾次,按下門鈴。
等得有些久,魚薇這會兒才覺得自己因為激,實在來得太早,一看手機還不到八點。
姚素娟急匆匆地披上服,從前門跑出來,看清楚來人是魚薇,頓時笑起來:“我道是誰來了,竟然是你!”
開了門,魚薇想跟打招呼,想了半天,以后是喊伯母還是嫂子都不清楚,干燥的沒說話,姚素娟看見一打扮,子配高跟鞋,還化了淡妝,不眼前一亮:“今天怎麼這麼漂亮啊?還來這麼早,除了老爺子都還沒起呢……”
魚薇冷靜了一下,說道:“我來找步爺爺。”
姚素娟蹙了蹙秀眉,一時間沒弄明白,忽然瞧見魚薇手里拿著一個信封,頓時就懂了。
“你呀,真是長大了。”姚素娟語重心長地說了這麼一句,領著魚薇進門,去步老爺子的屋里。
老人家睡眠,早早就起來了,正在書桌前對著棋盤打譜,魚薇進門時,步老爺子放下手里的棋譜,有點驚喜和訝異,把老花鏡摘掉,用眼鏡繩掛在脖子上問道:“丫頭怎麼來這麼早?”
魚薇坐在沙發里,雙手疊放在膝上,接著很鄭重地,把信封放在茶幾上,說道:“步爺爺,我來是想說,我以后不需要您的資助了,這是還回來的第一筆,以后等我掙了大錢,一定會來孝敬您。”
步老爺子聽到這麼說,大兒媳站在他側臉上也出笑容,他慈祥地笑道:“孩子大了有出息了,行了,爺爺知道了,但是不許勉強自己,一定還是以學業為重,我一個老頭子,也不圖你掙錢孝敬,以后能多陪爺爺下下棋,我就滿意了。”
談完話,從老爺子的屋里出來,姚素娟想帶魚薇下樓:“丫頭,你吃早飯了麼?”
魚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停在樓梯邊上,停住了腳步:“步叔叔,他現在在房間里麼?”
姚素娟心下一驚,抬眼朝著魚薇看去,看見好像有些張,口一直起起伏伏的,似乎在理氣息,還一直像是口干似的咽口水,疑了片刻,笑道:“他那個懶鬼,又是星期六這個時間,當然在屋里了,你有事找他,他不得的呢,快去吧。”
看見魚薇咬咬下,一鼓作氣朝著步霄房門前走去,姚素娟在下樓時想著,該不會真的是魚要咬鉤了?等會兒魚薇從那屋里出來,倒要瞧仔細了。
魚薇走近步霄的房間,卻離著老遠就看見他的門是敞開著的,心頓時狂跳起來,想著他竟然已經起床了,走到門邊站定,著朝屋里看去時,一眼就看見他。
步霄應該是剛洗完澡,黑漆漆的頭發還有點潤的水,他正坐在床尾,像是剛套上服,里叼著半個蘋果,姿勢懶洋洋的,突然聽見靜,漫不經心地抬頭朝著門邊看來,看見時,表一愣。
輕輕蹙起眉,步霄笑著把里的蘋果拿開,用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著魚薇,畔的笑立刻就浮現,聲音低道:“這麼早……你怎麼來了?”
魚薇已經沒有唾可以潤了,剛才明明喝了那麼多水,這會兒像是被烤干了一樣,全部蒸發得一點不剩,心也跳得越來越快,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聲。
步霄的劍眉又深蹙了幾分,目探究地看著魚薇,一字一字悠然道:“怎麼不說話?”
魚薇站在門邊的時間,足足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再次抬起眼,直直進他的黑眸里,張得吐息大,聲音顯得有點奇怪,就像不是的嗓音般:“步叔叔,我可以喊你名字麼?”
“我名字?”步霄蹙著眉,輕輕地抿了下,他出一種覺得自己聽錯了的表,重復了一遍,接著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低聲答應道:“嗯,可以。”
最不敢提起的那個名字,深埋在心底的那個名字,為了來到他邊,跋山涉水,千難萬苦,只是為了開口喊一聲他的名字。
心跳砰砰砰,魚薇攥住了滿是手汗的手心。
“步霄……”輕輕地喊了他一聲,接著把那句話吐了出來:“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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