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嘉興中學一慣的作風, 高三這一年會據前兩年績，重新分班。

年級前100名落座一班二班，為重點培育對象。

顧惜這個考了250名的, 跟穆楚一樣分在了一班。

畢竟，有個學校大東做舅舅, 后門開得很隨意。

開學這天，顧惜到得比穆楚要早, 占了靠近外面走廊那一列, 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穆楚看見, 提著書包走過去，占了旁邊的座位。

顧惜愣愣地看著：“你不坐前面嗎？”

穆楚自然地拿出紙拭課桌：“前兩天你哥哥給我發了零花錢，我覺得有必要監督你學習，作為回報。”

顧惜：“……”

郝晶走過來坐在了穆楚前面的位置，看過來：“楚楚，你寒假作業寫完了嗎，我數學有幾道題沒算出來，能不能給我看一下你的？”

穆楚還沒應腔, 旁邊顧惜整理課本時制造很大的聲響，臉沉沉：“怎麼楚楚啊，我們家楚楚跟你很嗎？”

郝晶一眼顧惜，抿著沒說話。

穆楚覺們倆關系不太對勁, 對著郝晶禮貌笑了下：“我還沒收拾好呢，不如你先問問別人吧。”

之后拉著顧惜出去：“跟我去買復習資料。”

學校的書店資料不夠全面，穆楚直接拉了顧惜去校外的大書店, 順便問：“你不喜歡郝晶？”

顧惜說：“好像對我有敵意，我直覺很準的。”

聽這麼說，穆楚忽然想起來之前譚怡然無意間跟提起的八卦。

好像說，郝晶給尹黎昕送過書。

那就難怪了。

“對了，你們倆之前是不是一個宿舍？”顧惜突然問，“關系很好嗎，剛剛選位置做你前面？”

穆楚搖頭：“沒怎麼說過話。”

之后見顧惜松了口氣的樣子，笑，“吃醋了，怕我被人搶走啊？”

顧惜切了一聲，推：“你現在怎麼學的跟我哥哥一樣自？言傳教？”

“……”

說笑間，兩人一起進了書店。

穆楚挑復習資料的時候，順便幫顧惜也選了幾樣：“你不是在準備考雅思嗎，這幾套還可以。”

顧惜接過來，看到穆楚自己抱了好多，很不敢相信：“這些你能做完嗎？”

穆楚低頭看了一眼：“怎麼不能？這些刷起來很快的。”

顧惜：“……”學霸的世界，不懂。

兩人付了賬從書店出來，路過前面拐角的小胡同時，聽到一陣哀嚎聲。

穆楚和顧惜齊齊扭頭看過去。

尹黎昕正揪著一個男生的頭發將人拖至墻，用力撞在了墻上。

松手時，那男生順勢倒在地上，扯著他的角求饒：“黎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幾個男生在旁邊圍著看熱鬧，都是尹黎昕的那幫小弟。

其中一個往這邊看了眼，形微頓，喊了聲“黎哥”。

尹黎昕看過來，臉上的鷙和戾氣還未散去，眼神看起來有些嚇人。

下一秒，卻對上顧惜和穆楚投過來的目。

場面突然好像靜止了，空氣里一風都沒有。

路邊的樹上傳來幾聲應景的啼，格外突兀。

說實話，顧惜第一次見到這樣腥的場面，有點被嚇到了。

那個男生頭上，還在流呢，都流到眼睛里去了。

扯著穆楚疾步往學校的方向走。

尹黎昕愣了兩秒，追上去，堵在們倆前面，干解釋：“我沒想打架，是，是他先打我的。”

說完指著自己角，很委屈的樣子，“你看，我這里也流了。”

顧惜：“……”

穆楚：“……”

“不是——”尹黎昕扶額，“你們倆干嘛這個眼神看著我，我平時不這樣的，是那小子他……”

沒等說完，顧惜扯著穆楚跑了。

尹黎昕：“……”

——

回學校的路上，穆楚想了想剛剛的畫面，說：“我覺得，可能真的事出有因，尹黎昕這種人雖然不著調，應該也沒無聊到沒事找事。”

顧惜抿，沒說話。

穆楚看一眼，也不多。

到教室已經快到上課時間了，班里的位置幾乎已經坐滿。

穆楚發現，沈燁坐在顧惜前面靠墻的位置，跟郝晶同桌。

看到進來，自然地打了聲招呼。

穆楚微怔，禮貌點了下頭，坐在位子上沒說話。

顧惜湊過來用氣聲說：“沈燁近視，高一高二在我們班都是坐在前排的，這回怎麼坐這兒了？為了離你近點兒？對了，他之前送你書，后來你倆怎麼樣了？”

穆楚胳膊肘一下，顧惜收起八卦的小心思，乖乖閉。

高三1班的班主任，還是穆楚之前的班主任蘇定強，教語文。

前兩節語文課，他站在講臺上開起了班會。

講到一半的時候，教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報告！”

尹黎昕抄著口袋站在門口。

他個頭瘦高，五朗，帥里帶著些氣，眼皮耷拉著，吊兒郎當的樣子。

跟以往有進步的是，他今天有認認真真穿校服，惹得班里同學很是稀奇。

不過尹黎昕這種狠角向來沒人敢惹，誰也不敢小聲議論半句。

顧惜看過去的時候都愣了：“他那績，連我一半都不如，為什麼也在這個班？”

穆楚想了想，小聲答：“可能跟你一樣，家底兒雄厚，開了后門？”

顧惜：“那我能再開個后門，讓他走嗎？”

穆楚：“……”

蘇定強不是那種羅里吧嗦的班主任，這會兒并不想在尹黎昕上浪費大家的時間，只淡淡說讓他自己找位置，繼續剛剛的話題。

尹黎昕在教室掃視一周。

如今只第一排靠門的位置空著，其他地方都坐滿了。

不過他顯然沒有坐那個位置的打算，大搖大擺往后面走。

站在最后一排，目落在顧惜后面坐著的男生上。

他還沒開口，那男生很自覺地抱著書站起來。

尹黎昕扯了下角，拍拍男生的肩：“謝了兄弟，以后黎哥罩著你。”

男生：“……”

他散漫地坐在位置上，書包往課桌底下一擱。

兩條無安放的大長往前，塞在前面顧惜的椅子地下，腳尖隨意畫著圓。

顧惜低頭看了眼，皺著眉頭一腳踩下去。

尹黎昕“嘶”了一聲，眼皮微掀，輕笑著把收回來。

一整天下來，他出奇的安分，沒怎麼找存在。

只午休的時候，看到顧惜桌上的資料，問是不是考雅思要出國。

顧惜不說，他也就沒再問，很難得地認真學習。

甚至還找穆楚問了幾道理題。

穆楚發現，他這種不學無的校霸，居然還真的懂點東西。

一時間，倒讓人刮目相看。

——

為了帶學習氛圍，高三施行小組補習計劃，前中后三排六個人為一組。

每天晚自習最后一節，是小組討論時間。

大家針對白天的各科問題互相討論，以求得到圓滿解決。

這天晚上，因為穆楚當天要刷的試卷還沒完，并沒參與他們的討論，獨自埋頭做自己的事。

顧惜拿著今天數學老師講得幾道真題，正要問穆楚，看在學習，便沒打擾，而是喊了前面的沈燁。

沈燁轉過來，看著指的那道題，溫聲說：“這道題我覺得今天老師講的那個方法有點繞，你可能沒聽懂，我有一個更簡便的算法。”

他說著，從自己位子上拿出紙筆，幫列式。

這節課全班都在討論，他們倆的聲音不大，落在后面尹黎昕耳朵里，卻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沈燁這個人，講題就講題，湊那麼近干嘛？不會離遠點！

超過安全距離了沒發現？

他用力咳嗽了兩聲。

沒人搭理他。

他皺眉，喊前面的人：“顧惜！”

依舊無人回應。

“……”

頓了一會兒，他從位置上起來，趴在課桌上往前傾，輕輕扯了下顧惜的馬尾：“這道題我也會，來我給你講。”

顧惜煩不勝煩，皺眉：“你能不能消停一點？”

尹黎昕直接把手里的試卷扯過來，拿筆在上面畫：“這里做條輔助線……”

顧惜沒想到他說的還有模有樣，起初不愿意，后來漸漸的，倒也安靜下來。

這會兒穆楚已經做完了試卷，對著理最后一道冥思苦想寫寫畫畫，眉心皺著，臉上的不耐很明顯。

沈燁往那邊看了幾次，最后轉過來，聲音很輕，帶著試探的詢問：“需要……幫忙嗎？”

穆楚微怔，抬頭看過去。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目落在試卷上，說：“這套高考模擬卷我在家做過，難度系數確實高，我在家琢磨了兩天才搞懂。”

穆楚意外了一下：“你已經做過了？”

沈燁點頭，倒也坦然：“上次沒考好，暑假惡補了一下，你手里的這套卷子，恰巧做過。”

聽他這麼說，穆楚突然很有力。

人家暑假都刷過的題，現在才開始。

看來住在顧家那段時間，有點放松自己了。

“需不需要我給你講？”沈燁又詢問了一遍。

穆楚確實已經在上面花費很長時間了，既然他會，自然點頭。

這會兒顧惜的題已經搞懂了，尹黎昕跟扯別的，再次問起是不是要出國的問題。

懶得搭理，又見沈燁要給穆楚講題，自覺站起來跟穆楚換位置。

穆楚坐在沈燁正后方，兩人商量起來更方便一點。

放學鈴聲響起，同學們陸陸續續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顧惜坐在穆楚位置上等，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楚楚，還要多久？”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穆楚看著沈燁寫下的滿滿兩頁的詳細解題過程，正于求知若的狀態，便道：“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把這個弄懂了再走。”

顧惜點了下頭，取出書桌下面的零食，碎碎念著：“我懷疑教室晚上有老鼠，之前放的東西有被咬過的痕跡，以后不能把零食放教室了。”

說完還提醒穆楚一句：“你書桌里有吃的也最好帶走，真招來老鼠在咱們倆桌子上爬來爬去怪惡心的。”

穆楚沒把的話放心上，一邊做著計算一邊笑：“我沒有零食，你的帶走了就不會招老鼠。”

“……哦。”顧惜臨走前了把穆楚的頭，“別熬太晚。”

尹黎昕趴在位置上寫題，余瞥了眼顧惜。

見出了教室后門，也站起來抄著口袋往外面走。

郝晶原本坐在沈燁旁邊，默默學習。

這會兒覺到顧惜和尹黎昕的靜，猶豫了一下，擱下筆，也起走了。

教室里漸漸沒幾個人了。

尹黎昕的同桌是個胖胖的小眼睛男生，章榮，平時負責教室后門的鑰匙。

他離開的時候，把玩著后門的鎖看向穆楚和沈燁：“我把后門鎖上了，你們倆待會兒從前門走。”

穆楚抬頭看了眼前面，還有不同學在講題，后面只剩下和沈燁了。

點頭：“好的。”

章榮走后，把沈燁講的容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說：“好像懂了，我再做一遍試試。”

沈燁應了聲，托腮看認真列著解題步驟。

學習的時候很認真，全神貫注的，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

鋼筆刷刷地在白的草稿紙上寫下解題過程，時而停下來思考一會兒，再繼續。

的字跟純凈乖巧的外表不同，是一種洋洋灑灑的大氣，龍飛舞，卻也格外好看。

沈燁忍不住出聲：“你的字很特別，跟尋常生不一樣，但很好看。”

穆楚晃神了一下，目向草稿紙上字跡。

小時候覺得顧秦的字好看，曾經刻意模仿的，花了很大心。

不過可能腕力不足，跟他的字還是差了一大截，但神韻應該還是有點的。

“是嗎？”看著這字，莫名其妙的，彎了下角。

笑容很淺，眼神里卻帶進了一抹暖。

本就極為漂亮的一張臉，因為雙頰淺綻的梨渦，越發明幾分，聲音也是甜的。

剛剛還一門心思在習題上，這會兒突然笑的這麼暖，沈燁一時間有些恍惚，過去時，目流幾分溫。

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對他笑。

或許，暑假的那封書，還是有點作用的吧。

他抿了下，也跟著勾起一抹心滿意足的淺笑。

穆楚也沒想到說起字跡，居然莫名又想到顧秦那張臉了。

回神時，角迅速拉平。

收了笑，對著沈燁禮貌道：“你剛剛講的我已經懂了，時間不早，你先回宿舍吧，今晚上謝謝你！”

自己打算把這道題解出來再走。

似乎了解到的意圖，沈燁也沒急著走。

轉過去自己也找了套卷子隨便做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前面討論問題的幾個同學也早沒影兒了。

第一排中間的生最后一個站起來，掃了眼空的教室，從講臺上拿起鎖，鎖上前門離開。

渾然不知，后面還坐著被課桌上高高豎起的書本遮擋的沈燁和穆楚。

教室里的燈是定時開關的，由學校控制。

晚自習結束二十分鐘后熄燈，早自習開始前三十分鐘統一亮燈。

所以幾乎每個教室的學生都沒有自己關燈的習慣。

以至于第一排生默默鎖門離開時，沉浸在學習當中的沈燁和穆楚都沒發覺。

穆楚把這道題解完，準確無誤算出了正確答案，長舒一口氣，放下筆。

自言自語道：“這道題涉及的知識點好全面，可以當做經典例題了，明天得做一下筆記。”

沈燁轉看過來，笑得斯文：“解出來了？”

穆楚詫異了一下：“你沒走？”

“嗯。”沈燁淡淡應著，“突然想起今天的任務沒完，多留了一會兒。”

穆楚還沒說什麼，教室里的燈突然熄滅，眼前漆黑一片。

“呀”了一聲，在黑暗的教室里，這聲音顯得空曠而突兀。

高三是晚自習放學最晚的。

教室的燈熄掉的同時，校園里的路燈也大都已經關閉，連零星的線照進來都沒有。

黑夜像一團濃墨，幾乎可以用手不見五指來形容。

穆楚沒來由慌了一下：“都熄燈了，那宿舍估計也快關門了。”

急急忙忙從顧惜的座位上站起來。

結果因為什麼也看不見，不小心膝蓋撞在自己座位的椅子上，疼得“嘶”了一聲。

沈燁關切地看過來，也看不見人影，只到的氣息。

夜里，寂靜的教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無端拉近了距離。

他心里有微妙的覺在滋生，聲問：“你沒事吧？撞哪里了？”

“沒事。”穆楚抬手了兩下，突然想起手機的作用來，順勢打開了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