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卿瞇著眼打量對方,從上到下。
拔修長,穿服,氣勢凜然。
左手生死簿,右手筆撾。
額間有八卦印。
筆撾,俗稱判筆。
“你居然了判?!”裴景卿不可置信。
那個斯斯文文,只會修復壁畫的考古隊員,居然了判?
怎麼可能?!
這人客死他鄉,生前盡折磨,死后尸骨被毀。
就連魂魄都被妖道的煉魂陣,折磨得支離破碎。
他明明連孤魂野鬼都當不。
怎麼就了判?!
祁然冷笑,眼中盡是不屑,“怎麼,就許你無法無天為禍人間,我就不能絕逢生,當了判?”
他能當上判,是命數必然,更是機緣所致。
祁然抬頭,目堅定,“天地自有正氣,像你這種禍害,早該下地獄了。”
裴景卿百思不得其解,或者說,他是本就不愿意相信,這世上,還能有這樣的機緣。
他退后一步,“憑什麼是你?”
祁然審視他手中的龍章虛印,“你可知,我本就是地府判,投胎轉世?”
所以,他死后,注定還會是地府文判。
這一世,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緣。
不過,他客死他鄉,仍然能為判,還是因為那枚龍章。
祁然在生死簿上,勾去了一個名字。
才淡聲道,“你慫恿妖道,利用太虛幻境和龍章虛印,大量征召鬼王兵,破壞地府秩序。
你以為,地府是你隨便就能招惹的嗎?”
真當地府是不存在的嗎?
城隍回去后,立刻稟報各殿閻羅。
很快就順著線索,查到T國。
也找到了為地縛靈的祁然。
城隍一眼便認出了,祁然就是昔日判轉世。
前世記憶覺醒,一切都水到渠。
恢復判份后,祁然按地府部署,留在古墓附近,尋找子章,等待裴景卿自投羅網。
同時守護燕回的尸骨,期盼隨小星兒前來T國,與他團聚。
裴景卿機關算盡,偏偏沒算到,祁然的命格,居然如此特殊。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早點手?”裴景卿氣急敗壞地問。
祁然指指他手里的虛印,“因為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裴景卿猛然想起,祁然剛在生死簿上,劃掉了一個名字。
難道,是他?
不可能,不可能!
他靠著七星陣,給自己續了數百年的命數。
生死簿上不該有他!
“去你的生死簿,我有龍章在手,扭轉乾坤都可以!”
裴景卿一不做二不休,惡從膽邊生。
連地府都想挑戰的他,膽大包天地想要奪取生死簿。
改寫命數,再用龍章蓋印。
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為所為了!
祁然額間的八卦印,發出耀眼金。
一雙深眸,若觀火。
“就憑你?癡心妄想!”
裴景卿舉起龍章,準備拼死一搏。
這是他藏的最后一枚虛印,只能蓋印三次。
他用過兩次,這次,必須一擊必中。
他以為祁然會用判印,與他對陣。
太鏡妖道就是被真正的城隍印所敗。
但他這枚虛印,不同。
這枚虛印,凝聚了音魅和七星陣收集來的人間氣運和信仰,效果堪比真印。
唯一缺陷是只能使用三次。
就在裴景卿舉起虛印那一刻,他后涌起無數氣和邪。
向祁然席卷而來。
遮天蔽日,無窮無盡。
而祁然卻沒有使用判印。
他揮灑自如地舉起了判筆。
筆墨所至,皆是功德金。
筆所畫,盡是十方世界。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任裴景卿如何窮兇極惡,聲勢浩大。
都被他筆下的世界,一一消弭。
這位判,筆下生花,一筆一世界。
筆隨心,容納天地不容之邪氣。
剎那間滌人間污穢。
小星兒和燕回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氣吞山河的震撼一幕。
裴景卿手中的虛印,寸寸碎裂,終于化為虛無。
而祁然,判印在心中,以筆畫印。
一個金的判印,被他凌空畫出。
舉重若輕地落在裴景卿頭上。
無數黑氣和不屬于他的命數,從他上洶涌逸出。
偏偏裴景卿完全無力反抗。
他心謀劃的一切,就此毀于一旦。
追來的小妖們,撲上去就是一通撕咬。
很快,他就只剩一副白骨。
但小妖們恨極了他,連他的白骨都不放過。
嚼不碎的,全都棄之荒野。
裴景卿,尸骨無存。
只剩下殘破魂,還在罪。
而祁然,負手而立,帶飄飄。
為判,心有乾坤,氣度自華。
燕回的心跳,都快停頓了。
不管此刻是怎樣的風起云涌,眼中,只有那道朝思暮想的影。
可又不想打擾他辦正事。
只能默默站定。
一如年時,越是想見他,越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祁然的眸朝凌修遠,淡淡一掃。
地府兼職公務員凌無常,頓時渾一震。
他算了算,祁然也是海城人。
判又是無常和差的直系領導……
臥槽,他出國考察一趟,還遇上頂頭上司了?!
只能磨磨蹭蹭地上前,“然、然哥,你找我啊?”
祁然點頭,“我這里還有點事要辦,你把這家伙送去地府。”
凌修遠一愣,他沒學過長途押送重刑犯,怎麼辦?
“然、然哥,這路有點遠,我又是新手。”
羽瞪他一眼,給他個慫個P的表。
祁然角微勾,手中判筆迅速勾勒出一道鬼門。
“沒事,有捷徑,你直接帶他進鬼門,給一殿閻羅秦大人。”
凌修遠手,不愧是他的未來上司,任意門都能畫啊!
他笑瞇瞇地向燕回揮手,“那個,嫂子啊,我先走了,回見——”
搞定頂頭上司,必須先從燕回小姐姐這里開始。
計劃通……
凌修遠樂顛顛地走了。
而裴景卿一鬼門,迎接他的將是無間地獄那永無休止的刑罰。
所有罪孽,都將一一償還。
周而復始……
鬼門消失。
祁然回,迎上燕回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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