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T的這句話,鄔喬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此。
讓主去勾引程令時?
覺得大概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徹底瘋了。
因為這句話,鄔喬當晚就做了個噩夢。
——夢見自己居然真的不怕死的,對程令時使了人計。
但是!
程令時用他慣常的,意味深長表著,微拖著腔調說道:“原來早早,真的對哥哥心懷不軌呀。”
然后他看著鄔喬,逗貓似得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吧。”
這個夢,活生生把鄔喬嚇醒了。
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好久都沒回過神。
想到這個可能,越發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跟程令時保持距離。
至于天融建院這邊的工作。
也決定了,盡快辭職。
鄔喬學習績好,又有競賽得獎,履歷實在漂亮,不至于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
周一的時候,鄔喬的辭職信已經在電腦上存著。
周末時候寫好的。
一向行迅速,絕不拖泥帶水。
估計周五拒絕董兆新之后,他應該不會再讓自己參與‘天灣’這個項目了。
只是一整個早上,鄔喬都見到董兆新。
直到下午,他姍姍來遲,再次將組所有人召集。
周三就是這次競標的截稿日,而現場投標則是在下周一正式舉行。
鄔喬見會議上沒提到自己。
干脆在結束時,走到董兆新邊,低聲問:“董工,這次投標,我還需要參加嗎?”
“之前不是說過,讓你作為助理參加的,怎麼你有事?”
董兆新神如常,似乎完全忘記了周五時,他對鄔喬說過的話。
見對方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鄔喬干脆也順水推舟。
雖然已經決定離開天融。
但是‘天灣’文化綜合項目,畢竟是參加過的最大的項目。
而且也確實一次,都沒參加過現場競標。
想要把握這次機會。
“我沒事,我只是想確定一下,畢竟要提前訂好車票。”鄔喬輕聲一笑。
等回了工位,任樂問,怎麼了。
鄔喬一笑:“沒事兒,我就是跟董工確認一下,這次競標的事。”
“真羨慕你能參加,到時候有消息,你可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任樂叮囑。
鄔喬點頭:“行,不管什麼結果,我都第一時間告訴你。”
任樂說:“那最好還是中標的好消息吧。”
不過隨后疑道:“咱們公司這次,好像出了不人。我記得上次的項目,現場沒去這麼多的人呢。”
“這次能跟上次一樣嗎?”旁邊一個設計師說道:“一看你們就是小年輕。”
對方解釋說:“這種大型競標項目,公司都會帶不人去。不管結果怎麼樣最起碼要在氣勢上,倒競爭對手。”
“難怪董工讓鄔喬去,去可以撐場面。”任樂理解的說道。
同事看著鄔喬,贊同道:“確實,鄔喬這長相,最起碼能跟時恒那邊一拼。”
任樂說:“時恒難不不僅要實力強,還要值高?”
“可不就是,我之前遇到過一次,人家一群人走過來,覺都帶風。”
鄔喬聽著他們的討論,反倒真的期待起競標那天的場面。
這次競標地點,是在Z省省會的一度假酒店會議廳。
因為競標開始時間,是早上十點。
在Z省之外的幾個設計院,都需要提前一天到達。
主辦方并不提供住宿,但是為了第二天能從容以對,董兆新讓鄔喬訂了度假酒店房間。
當晚,鄔喬與另外一位同事住一個房間。
因為要準備第二天投標,大家也沒怎麼聊天,很早就睡下。
第二天早上,他們吃完早餐,就帶著標書直奔會議廳。
本來以為他們來的早,結果居然還不是最早的。
“那是同科院的,他們實力也強的,跟咱們差不多,不過比不上另外幾個大所。”
同事不是第一次來參加競標,所以很快認出了不悉的面孔。
反而是鄔喬,頭一次出席這種場合,安靜看著,總不會出錯。
很快,其他幾家團隊陸續到場。
同事低聲說:“現在,好像就剩時恒的人沒到吧。”
鄔喬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小聲問:“如果遲到會怎麼樣?”
“看況,有些主辦方很看重這個,有些就好說話。”
鄔喬拿出手機,握在手心里,猶豫,是不是該給程令時打個電話。
就在悄悄打開微信。
想發個微信提醒他。
突然側的同事,低呼一聲:“時恒的人來了。”
鄔喬立即轉頭,朝門口看去。
只見一行人出現在門口,為首之人,便是程令時。
烏發清眸,以及過分深邃立的五,在會議廳的線照下,越顯清俊,如此出眾的長相,讓他從一門,就了所有人目的焦點。
拔而高瘦的形,讓他即便只穿著一休閑西裝,依舊未減半分驕矜。
他未看旁人,帶著自己的人,直接在空位上坐下。
“媽呀,這氣場。”
也不知是誰在旁邊嘀咕了一聲。
鄔喬輕吐一口氣,收回目。
到了早上十點,此次進最后競標階段的十家候選設計師團隊,全部到齊。
‘天灣’乃是城市規劃項目,因此市政府,特地邀請了一個強大的評審會。
包括著名的建筑設計師以及城市規劃專家。
負責籌措此次項目招標的負責人,在簡單介紹了評審會員后,便宣布競標開始。
為了公平起見,每個團隊是通過簽,決定自己的宣講順序。
按順序依次簽之后,天融中了2號。
時恒則在8號。
對于設計投標而言,出場順序,很可能會決定功與否。
畢竟越到后面,評審會會越來越審疲勞。
如果沒有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絕對沒辦法拿到高分。
鄔喬心復雜,既希自己團隊能拿到項目。
因為是參與者,知道每個人為這個項目,所付出多努力。
但是又不希程令時輸。
天融的是在2號,很靠前的順序,幾乎很快就到了他們。
項目主講人是董兆新。
當他打開幻燈片,點開封面,便是以天灣為背景。
只見上面有兩行顯眼的字。
——海上生明珠,天灣共此時。
這邊是天融建院此次作品名稱,而這個想法,正是鄔喬提出的。
當初剛得知這個招標時,鄔喬腦海中便立即想到了一句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天灣三面環海,而這次天灣文化綜合的規劃理念,便是打造一個文化地標,猶如在海岸線邊緣打造出的明珠。
這顆明珠,將讓天灣周圍的所有市民共同。
巧妙引用古詩,并以此為延續,將整個設計概念,以海上明珠的形式展開。
當初鄔喬提出這個設計理念,也沒想到,真的會被采用。
如今看到自己的概念,被呈現在這麼多設計師面前。
說不張,是假的。
董兆新作為一個經驗富的設計師,匯報極有水平。
自然他說的越好,臺下其他設計師團隊的表,就越發凝重。
在董兆新講完后,鄔喬心底松了一口氣。
但還是忍不住朝程令時的方向看去。
只是此時,他正微偏頭,與邊的長卷發同事低語。
這樣的姿勢,讓他白T恤下的,脖頸線條被拉長,顯得格外魅。
突然,程令時抬起頭,了過來。
鄔喬趕扭頭。
生怕被他發現,自己在瞄他。
可隨后,一種微妙的緒,悄然浮上心頭,口也跟著發悶張。
他邊那位長卷發同事好嫵好漂亮呀。
剛才怎麼沒注意到……
那個是他朋友嗎?
時恒那樣的公司,應該也會避諱辦公室吧。
應該不是。
但即便這個漂亮的同事不是。
以他的年紀,總該有朋友吧。
鄔喬猛地搖頭,阻止自己繼續胡思想。
反正跟沒關系。
競標還在繼續,卻已堪稱是神仙打架。
所有參與的設計師團隊,拿出自己的方案,全力以赴。
鄔喬坐在底下,第一次真正到震撼。
這跟在學校里的小組作業宣講,是完全兩個概念。
這里的每一個設計方案,都匯集了幾十個設計師的靈、巧思、心。
要不是不能拍照、不能錄音,鄔喬恨不得把這一切記錄下來。
終于負責人喊到了:“8號,時恒建筑事務所。”
鄔喬下意識往時恒所住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程令時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他收攏西裝腰,邁步上臺。
這次鄔喬抬頭,正大明著臺上的他。
不用再害怕,自己的目太過醒目。
因為此刻,所有人都在看他。
“各位評審好,我是時恒建筑事務所的程令時。”
在說完這句話時,他也打開了手邊的電腦幻燈片。
接著一張天灣綜合的主建筑,就在眼前緩緩展開。
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建筑效果圖上。
行云流水。
這幾乎是大家在看見這個建筑時,腦海中就浮現起的念頭。
整個建筑布局分為東西兩端,從東邊地塊的圖書館、劇院、展覽廳,到西邊地塊的酒店等商務中心,以流線條,串聯起來了南北建筑群。
整個建筑群,大量運用玻璃外墻,都在表達著一個強烈的概念,流、山水融合。
如海浪、如水流。
特別是夜幕效果圖出來時,建筑在線的照映下,仿佛真的在流。
天灣本就是依山傍海之地,這樣的蜿蜒流的建筑群,以最直接的設計概念,突出天灣綜合的文化地標。
最后,他才將行云流水這個主題展示在屏幕上。
這是鄔喬第一次,現場看到程令時做匯報。
面對主辦方的問題,他淡然之,回答自如,甚至還各種引據論點。
仿佛他站在上面,不是在面對一場競賽。
而是來給在場所有人,上課來了。
聽到最后,鄔喬心底只浮出一個念頭。
天融要輸了。
不,不止是天融,是其他設計師團隊也都要輸了。
下午五點,結果揭曉時,所有人心底或多或,都有了準備。
時恒建筑事務所,不出所料,贏得了這個競賽項目。
與程令時相的設計師,表現出了風度,上前恭喜。
反倒是董兆新,聽到結果,就沉著臉離開。
鄔喬跟著同事回去收拾東西。
輸了競賽,他們也該打道回府了。
只是在拖著箱子出來,到大堂的時候,就見董兆新一臉沉的站在那里。
“董工。”鄔喬走過去。
很快,兩個男同事趕了過來。
其中一個人抱歉的說:“董工,我們把標書拿回來了。”
董兆新著標書箱子,發火說:“不是有助理,助理干什麼吃的,讓你們拿這個。”
鄔喬沒想到他會把怒氣燒到自己上,只平靜的上前:“錢老師,標書讓我拿著吧。”
建筑標書很厚,所以被封存在標書箱子里。
姓錢的男同事見董兆新發火,也不敢替鄔喬說話,把箱子遞給。
可鄔喬走過去接箱子時,突然覺有人輕輕絆了下的腳。
接著,抱著箱子,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箱子里的紙張被甩出來,落在酒店大堂,洋洋灑灑,鋪滿了大堂。
董兆新像是終于找到機會,將心底所有的不滿宣泄出來,他諷刺挖苦道:“怎麼連這麼一點小事兒都干不好,帶你來有什麼用。”
“就這還是T大畢業的高材生,簡直是廢。”
鄔喬蹲在地上,一張一張,撿起地上的圖紙。
旁邊同事尷尬的手足無措。
想要幫,又生怕被牽連。
不遠,剛從電梯里出來的一群人,看到眼前這一幕,都停下腳步。
終于鄔喬將所有的圖紙都撿起來,重新放回箱子里。
董兆新卻還沒有結束,對的辱。
他輕蔑看著鄔喬:“我早說過,你這種的生,不適合學建筑。”
“長臉蛋,沒長腦子。”
“就是太多你這種半瓶咣當的人,建筑行業才良莠不齊。”
鄔喬上前一步,董兆新下意識往后一退。
抬頭著對方,將箱子放下。
鄔喬閉了閉眼睛,待再次看向董兆新時,終于開口說:“本來這樣的話,我不想說。”
“但是現在,我如果不說的話,好像就十分對不起您給我的這些評價。”
董兆新盯著。
就聽鄔喬不不慢道:“真正讓建筑行業良莠不齊的,是您這種靠著讓下屬陪酒應酬拿項目,競賽失敗之后,拿自己的下屬撒氣的敗類。”
“我跟您這種垃圾比起來,不值一提。”
“如果說建筑行業,有需要改進的地方,那就是希再也沒有您這樣,輸了競標后無能狂怒的上司。”
董兆新絕對沒想到,平時安靜溫和的鄔喬,居然敢用這麼犀利的嘲諷反擊自己。
他指著鄔喬說:“你有種,你要是還能在這個圈子里混下去,還能找到工作,我他媽就跟你姓。”
鄔喬:“不勞您費心。”
說完,轉就要離開。
可一扭頭,就看見站在不遠,安靜看著自己的程令時。
又一次。
鄔喬方才面對董兆新的辱時,還能冷靜自持,甚至反擊。
可看著程令時,看著他邊那些意氣風發的人,有種恥涌上心頭。
很丟臉。
總是被他看見自己狼狽的一面。
為什麼每次都不能鮮亮麗的出現在他面前。
鋪天蓋地的委屈,在心底蔓延。
鄔喬忍住眼底的淚意,現在要昂首的走出去。
必須無堅不摧。
鄔喬往前走了幾步,卻被程令時擋住了去路。
“麻煩,”鄔喬垂眸,接下來的讓一讓三個字,已經哽在中。
卻不想聽到頭頂有個溫和的聲音,喊道:“鄔喬,抬起頭。”
鄔喬的眼淚已在眼眶中打圈。
終于,在努力憋住淚水,緩緩抬頭看著他。
程令時彎起角看著,依舊那樣漫不經心的口吻:“你現在是徹底沒有工作了吧。”
一句話,居然讓鄔喬眼底的酸消退。
他該不會現在還要笑話吧。
是啊,就是被當眾辱,當眾丟了工作。
這個人……
心緒難平時,程令時再次開口,只是這次他的聲音里帶著嚴肅和認真,他出一只手,說道:“所以我現在可以正式邀請你,加時恒建筑事務所了。”
鄔喬徹底怔住。
也包括周圍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