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陷一種難言的氛圍當中。
高燃看著封北, 封北也在看他,倆人都沒有發出聲音, 四目相視,一個是豁出去的樣子, 一個是震驚過度的懵。
“你說你……”
“平行世界, 我是從這個世界的平行世界過來的。”
“平行世界?”
“對, 平行世界。”
“你來跟我扯淡的吧?走進人與科學?”
“……”
高燃垂眼煙, “宇宙中有無數個平行世界, 每個世界都有一個你,一個我,有著不同的份,不同的年紀,過著不同的人生。”
“現在我在跟你說話, 也許在另一個平行世界, 我們我們也是這樣, 也許截然不同,我正在和我的老婆孩子吃晚飯,而你也在你自己的家裡,陪你的孩子玩耍, 我們並不相識,或者是我正在公司通宵加班, 你也在加班, 我們是同事, 也有可能不是一個公司, 每個世界的我們關系都不同。”
他皮子,“以前我當小說看,覺得人的想象力無窮大,等我親經曆了,才知道真有這麼回事。”
封北把青年指間的煙拿走,“看著我說。”
高燃抬起頭看著男人的眼睛,不快不慢的說,“在我的那個世界,我高一升高二那年暑假去巷子後面的河裡河瓢,溺死了,等我從水底醒來,我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
“我發現河邊的樹不對,再三確認後知道不是幻覺,意識到不對勁,等我回到家,看見早就去世的活生生站在門口,當是我腦子裡轟隆隆的,不怕你笑話,我發,嚇得不輕,差點兒尿子。”
封北沒半點想調侃的跡象。
高燃輕笑,“我在原來的世界出門前做了小半張化學卷子,這個世界的我做的也是化學卷子,上面的題目一模一樣,自個塗塗改改的答案也一樣,連爪子抓的字都沒有區別,你能想象我那一刻的心嗎?”
封北想象不出來。
這種離奇的事除非攤到自己上,否則別人就是說的天花墜,甚至把天說破,也只當是個故事。
“之後我多次查證,被迫接現實,我在自己的世界死了,在另一個世界重生。”
高燃歎口氣,“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去了哪裡,是消失了,還是從我那個世界的河裡醒來,接替我的人生。”
接下來是一陣無法言明的寂靜。
封北悶聲嘬了好幾口煙,他的手指微,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你爸媽不知道吧?”
高燃點頭,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雖然每個平行世界都有一個自己,但卻又不是自己。
封北起來回走,他需要做點什麼來消化這個驚人的事實。
高燃眼暈,喊他坐下,“還有一個事。”
“還有?”封北子一震,他繃著臉側頭,“你心裡到底藏了多?”
高燃扯笑笑,“這是最後一個。”
封北覺得所謂的“我從平行世界過來”這個已經夠驚駭的了,後面再有什麼事,他都能接,結果還是出乎意料。
“你說,不管是誰殺了人,上就會有一塊斑?”
“對,”高燃嗯了聲,“斑的越深,罪行越多,其實不單單是殺人,惡念重了,也會有斑,我猜過,那些斑有點像是老天爺做的標記,人是看不到的,也不應該看得到。”
封北的眉頭打結,“那你為什麼能看到?異能?”
高燃搖搖頭說,“不是異能,是怪病。”
說著,他指指自己的頭,“只要我集中注意力盯著斑看,這裡就會疼的要死。”
封北見過青年疼起來的樣子,他的薄抿直,原來這就是為什麼醫院檢查不出來問題的原因。
“最早的時候,我只能看見深淺不一的斑,作案兇,後來我能聽到案發現場的聲音,說話聲,哭聲,笑聲,埋的沙沙聲,滴滴答答聲,那些聲音都很清晰,就在我的耳邊,再後來……”
高燃停頓了一下,無奈的說,“人死後的執念,死前的靈魂,我都能看得見,確切來說,是他們有求於我,想讓我看見,我就能看見。”
封北口幹舌燥,太脹痛,“不是巧合?”
高燃迎上封北漆黑的目,語氣極為篤定,“不是。”
封北的記憶回到五年前,石河村的案子,一天晚上,還是年的高燃來找他,要他去挖墳開棺,當是倆人僵持了許久。
封北只有一個要求,高燃事後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後似乎不了了之。
要說懷疑,差不多就是那時候開始的。
再往後,辦案子的時候,出現過好幾次類似的事,封北一直沒有問過高燃,等著他主跟自己坦白。
封北心中的謎團終於在這個普通的夜晚解開,他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思緒。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高燃搔搔頭,“小北哥,我知道我說的這些有點離奇。”
封北睨向青年,“只是有點?”
高燃認真的糾正,“特別,特別離奇。”
封北看他一眼不眨的盯著,自己,生怕被懷疑,心裡一,“我相信你說的,每句話都信。”
高燃明顯的松了一口氣,積在心底的巨石撬開,騰出來一大塊位置,不覺得有毫空落,只覺得通暢。
封北看著青年,不說話,不時他的臉,兩下。
高燃咧笑,“我是人,普通人。”
封北心說,我倒希你是,他嚴肅著臉叮囑,“不要跟其他人說。”
高燃說,“我知道的。”
他忽然手去男人的額頭,“小北哥,我第二次見你,就是你來我家找我那次,我好像看到你這裡有個斑。”
封北的眼皮一跳,“我也有?”
高燃的指腹用力,男人額頭那塊皮,漸漸被他紅熱,沒出現什麼東西,當年也是如此,他蹙眉自言自語,“等我想確認的時候又沒了,很奇怪。”
封北捉住額頭那只手,“如果你沒看錯,那就說明我殺了人。”
高燃登時冷下臉,“別說屁話。”
封北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態度,“那就是你看錯了。”
高燃沒跟他較勁,“以前我說我懷疑你的記憶不正常,其實我還懷疑你跟我一樣,都是從平行世界過來的。”
封北低笑,“說我呢,你不是在說屁話。”
高燃瞪著他。
封北屈指彈一下青年眉心,“我擁有記事起的所有記憶,智商也在線,不是傻缺。”
高燃撇,“缺失了,你肯定就沒印象,以為不存在。”
封北說,“證據。”
高燃沒有。
“沒有就算,有了再說,這都不是什麼大事,對我來說最要命的事已經解決了。”
封北是在告訴高燃,也是在回答自己,他莫名想起曹世原的那本日記,現在他知道科學家正在研究的一些現象是真實存在的,就會去將想象力放大。
那到底是誰的日記?
曹世原上又有什麼?
封北眉頭鎖,那麼他自己呢……
沒有緣由的怕沙子,出門必帶水,這兩件事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找不出相關的記憶。
高燃了個懶腰,“好了,我的全部告訴你了,你呢?”
封北說了幾串數字。
高燃一愣,“什麼?”
封北說,“存折碼,卡的碼,按照順序來的,你記一下,要是記不住,我就找個時間去換你的。”
高燃心砰砰跳,上說,“你告訴我這些幹嘛?”
“其他的你都知道。”封北深深的看著青年,“我對你毫無保留。”
高燃臉上燥熱,很不好意思的說,“你別這麼看我,看的我骨頭都了,想要你抱我。”
封北抱孩子似的抱抱他。
高燃說,“不是這種抱。”
封北明知故問,“那要哪種?”
高燃曖||昧的看過去,“你說呢?”
封北繼續裝大尾狼,“領導,請給我點指示。”
“你想要什麼指示?嗯?”高燃往男人耳朵邊吹口氣,看他面紅耳赤,哈哈大笑了起來。
封北面部|搐。
高燃笑嗆到了,咳的臉通紅,眼角潤。
封北的結滾,他咽了口唾沫,嗓音低低的,微啞,“該!”
高燃抹眼角,著氣說,“去給我做好吃的,多做點,我現在胃口特別好,快去快去。”
封北剛出去沒一會兒,就把鍋給摔了個底朝天。
高燃緩慢走出來,看看男人,看看鍋底,再看看男人,“要不,外賣?”
封北撿起鍋,快一米九,生的高大強壯,廓剛,這會兒有點囧,“你那幾個超出正常認知,我這思維一下子活躍起來,收不住。”
高燃給他一個“了解”的眼神,“所以,還是外賣?”
封北鍋邊緣,磕出小口子了,“吧。”
倆人了兩個菜,一葷一素,還有一個湯,吃的飽飽的。
外賣的壞多,譬如什麼油大,多,不衛生不新鮮,好也有,不用刷鍋洗碗,袋子一拎一丟,完事。
封北撈著高燃幹了個把小時的正經事兒,意猶未盡。
高燃也是,但他的力跟不上來,這段時間一直昏迷不醒,躺的有些久了,上的每塊||還沒恢複到原來的工作狀態,得再鍛煉鍛煉。
封北叼著煙換床單,“下次戴|t,省事。”
高燃深坐在椅子裡,聲音帶著點兒沙啞,“不準戴。”
封北把床單拽平,餘掃向青年,棉質睡扣子沒怎麼扣,出修長的脖頸,清晰分明的鎖骨,||人。
“在等我的理由?”高燃撥撥額前的發,他笑瞇瞇的看著男人,“我不想跟你隔一層|塑|料。”
封北的老臉發熱,邊的煙抖了抖,“這個理由非常好,我沒有任何意見,但是……”
高燃支著頭,視線對著男人|壯的上|半|,“沒有但是。”
封北額角,得,你是祖宗,你有理。
半夜高燃迷迷糊糊的翻,手抱了個空,他到床頭櫃的臺燈打開,“小北哥?”
房裡響起聲音,“嗯。”
高燃瞇了下眼睛,適應亮後,他看見了站在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你不睡覺,坐在那裡幹什麼?”
秋天的晚上,溫度低的,封北穿了t恤衩,也不覺得冷,他夾著煙,沒點,有點紅的眼睛對著青年,“看你。”
高燃打哈欠,“我又沒換臉。”
封北沒有接話茬,他不說話也不笑,一雙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是什麼心思。
高燃被看的渾發,他把手臂從被窩裡拿出來,“看見沒?一層皮疙瘩,有什麼話趕說。”
封北闔下眼皮,“我做了個噩夢。”
高燃啊了聲,一時有些愕然。
封北半響抬眼,“媳婦兒,你說我會不會哪天一覺醒來,發現你已經不是你了吧?”
高燃跟男人對視,瞧出他的不安跟焦慮,“你當人死後重生,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是隨便就能發生的事?那種幾率小到難以計算,我就撞一回,不會有第二回了。”
封北不言語,似是在思考。
高燃往被子裡,“好冷啊,快到床上來。”
封北說,“我不冷。”
高燃故意咳了兩聲,“你是想冒了,傳染給我?”
封北這才上床。
高燃把人抱住,“我那個世界,你大爺炒失敗,賣了房子回老家了,你不會搬過來,我不會認識你。”
封北知道他是想讓自己安心,“看來是冥冥之中都安排好的。”
“所以你盡管把心放踏實,好好跟我過日子,別給我胡思想,”高燃親著男人的下,“如果你非要想一些有的沒的,自個跟自個愁眉苦臉,疑神疑鬼,那我就跟別人過去。”
封北扣住他的腰,“你敢!”
高燃裡的話給封北堵住,他把被子往上拉拉,蓋過倆人頭頂。
冬後,高燃回局裡上班,跟著封北。
隊裡其他人會好奇的談上兩句,封隊當初自己不帶,讓趙四海帶,現在怎麼又要帶了?不怕趙四海有緒?
劉局聽聞這件事,直接一個電話把封北到面前,難得有機會挖苦,怎麼都不能放過。
“那時候我讓你帶人高材生,好話說盡,你就是不帶,一個勁往外推,我說你別後悔,你跟我來一句,只是帶新人,又不是挑老婆,現在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封北一臉正,“以前是沒接,不了解,接後發現是個可造之材,新人的一些小病通通沒有,新人不備的全都備了,不管是為國家,還是為人民,我都得培養培養。”
這話說的相當漂亮,也相當大氣,劉局都聽懵了,調侃的話也忘了說,他放下茶杯,“人給你了,你好好帶,帶出來了也是你的人。”
封北心說,那是,從頭到腳都是我的。
晚上八點多,高燃還在辦公桌前寫報告,他不喜歡幹這事,寧願在各個現場穿梭。
辦公室裡的人一個兩個的離開,就剩下高燃跟趙四海。
高燃知道趙四海晚上沒有工作,現在還沒走,是因為有事兒,跟他有關。
趙四海磨蹭過來,一副經過思想鬥爭,下定決心的樣子,“小高,我這人心裡憋不住東西,這段時間快把我給難死了。”
高燃轉了圈筆,“趙哥,有什麼話你說。”
趙四海左看右看。
高燃說,“就我們倆,沒其他人,監控也拍不到這裡,說吧。”
趙四海還是低了聲音,“你跟封隊以前就認識?”
高燃點點頭。
趙四海又問,“那你往市局考……”
“他是我的夢想,是我鬥的目標,我來這裡,是因為他在。”高燃直白又坦誠,他很清楚趙四海的想法,“拋開,他上有很多我想學的東西,我也會一直以他為榜樣,爭取對得起上的警||服。”
在趙四海的心裡,高燃有天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展拳腳的機會多的是,前途會很好,如果只顧著談說,未免有些浪費刑偵上的才能。
聽到他這番話,趙四海長舒一口氣,“那你們要一直走下去?”
高燃笑著說,“是啊,好一輩子。”
趙四海就這兩個問題,沒了,他拍拍高燃的肩膀,“佩服你們的勇氣。”
頓了頓,趙四海說,“小高,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將來你要放棄封隊,能不能給他足夠的時間來做準備,我怕他扛不住。”
高燃說,“不會有那一天。”
趙四海心裡震撼,他打了招呼離開,尋思晚上去朋友那兒過夜,把婚事定下來。
有個喜歡的人,想一起慢慢到老,就該珍惜,不然都對不起老天爺。
高燃出門時給封北打電話,“喂,哪兒呢?”
封北剛下高速。
“你過來,我點好菜等你。”高燃說去xx餐館,他又說,“還是吃火鍋吧,我想吃。”
封北說行,“我二十分鐘到,你別走,有熱鬧不要看。”
“囉嗦。”
高燃的懶癌發作,不想坐公了,他走了一段路,沒攔到車,就繼續往前走,懷疑自己要靠兩條走到餐館。
路對面有兩個人影從高燃的視野裡晃過,一個高高壯壯,蓄著一頭短發,一個稍矮一些,偏纖瘦,頭發細碎,著後頸。
高壯的側頭說了什麼,夾雜著笑聲,耳朵上的耳釘發亮。
“長佑?”
王長佑的形一頓,他轉,驚喜爬上端正黝黑的臉龐,“高燃!”
高燃看王長佑幾個大步過來,他練的躲開,避免被對方的大塊給到。
王長佑特喜歡健,||太實,快趕上石頭了。
沒抱,王長佑不死心,長臂一,勾著高燃的脖子說,“你怎麼回事?電話換了也不說一聲。”
“不是在y市嗎?怎麼跑a市來了?你小子不仗義,對兄弟撒謊。”
高燃被噴了一臉口水,他一邊抹,一邊往王長佑後不遠的那人上看。
那人後的帽子不知何時拉過頭頂,眉眼全在影裡面。
高燃瞇了瞇眼睛,“蔣翔?”
那人抬頭,藏在影裡的眉眼起來,臉上是疏離客套的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