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沖著蔣翔來的, 他想從這裡走出去, 很難。

蔣翔知道是龍五找的人，他躲在角落裡，捂著流不止的耳朵抖，“高燃，你得救我, 你必須救我, 不然你跟你上級搞同的事就會被散播出去, 你不在乎，你爸媽呢, 他們……”

高燃打斷蔣翔, “東西給我，我送你進戒|毒所, 等你戒|毒功後出來, 我就讓你離開。”

蔣翔低吼著，“我進去就是死路一條！”

高燃說, “龍五自難保。”

蔣翔的眼神閃爍，他在揣測, 考量，猶豫。

高燃指指他流的那只耳朵, 提醒道, “剛才我已經救了你一命。”

蔣翔嘲諷的想，你那麼做，還不是為了我手裡的東西。

“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考慮。”

高燃貓著腰往窗戶那邊靠近, 手被拽住，他朝後扭頭，眼神示意王長佑把手松開。

王長佑沉著臉說，“我去。”

高燃沒同意，“你要是有個好歹，你家老頭子會要我跟我家人的命。”

王長佑，他咒罵，緒很暴躁。

所有槍支裡面，高燃最喜歡狙，不需要端著槍往前沖，只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躲藏，鎖定目標，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況下一槍頭。

但如果自己被狙盯上，出現在瞄準鏡裡面，那覺會非常糟糕，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子彈打。

高燃著窗戶旁邊的牆壁往外看，視線範圍的一切都風平浪靜，他知道任務沒完，人不會撤走，只是沒有下一步作。

越安靜，越危險。

有一大片的順著門淌了進來，火苗爬上整個大門口，一下子竄的老高，並且以可怕的速度蔓延，鞋櫃，地板等地方全部被大火吞沒，濃煙瞬間籠罩整個小屋。

這一突變只發生在電火石之間。

高燃抓住蔣翔的領把他拖到臥室，“你的手機呢？”

蔣翔只顧著咳嗽，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高燃丟開他去翻找。

王長佑試圖去破門，子彈打進他旁邊的桌腳，他青著臉退回原地，眼睜睜看著火勢猛烈起來。

高燃快速找塊布潑上水，不管是不是龍五授意，現在他們的境很惡劣，出去或到門口滅火會被搶打死，不出去會被燒死，熏死，怎麼都不行。

蔣翔的口鼻上多了塊布，他的呼吸好一點點，立刻就用抖的手去抓高燃的，“我不想死，高燃，我不想死。”

高燃看著昔日的同學，“你現在只能跟警方合作，沒有別的選擇了。”

蔣翔說了什麼，高燃沒聽清，“快把你的手機給我。”

王長佑拽住高燃，“他的手機在龍五那裡，出來時沒有顧得上帶走。”

高燃吸進去一大口濃煙，他彎腰咳嗽，頭開始發疼，越來越疼，疼的他站不穩的靠著牆壁息。

王長佑把口鼻上的布拿開，捂住高燃的口鼻說，“屋子燒起來，火勢大了，附近的居民會報警，我們撐一會兒。”

說是一會兒，其實誰都清楚這是在拼運氣。

火太大了，濃煙滾滾，整個客廳都燒的火紅。

蔣翔癱坐在地，可憐的嗚咽著說，“高燃，你把我救出去，東西給你，錢我也不要了，我就想活著。”

“沒有人不想活著，小聰明可以耍，你沒耍好，才有了現在的局面，如果你早些選擇跟警方合作，現在龍五已經被鋪了，威脅不到你的生命。”

高燃邊說邊拖著蔣翔進洗手間，讓王長佑用巾塞住門，再一盆盆的打水潑到地上降溫。

王長佑一一照做，他的一名牌上都是髒汙，頭發答答的著頭皮，手工定制的皮鞋有一只前頭被燒了一塊，出裡面破的子跟腳趾，形象很是狼狽，全無一風流公子的樣子。

“高燃，這麼幹等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必須……”

王長佑被高燃蒼白的臉嚇到，“你怎麼了？”

高燃擺擺手。

蔣翔看高燃很痛苦，他僅有的一希登時熄滅，眼神黯淡下去，一不的癱在瓷磚地上。

洗手間有個窗戶，靠北，王長佑拿命試探過幾個來回，都毫發無損，他咬咬牙，“高燃，我先想辦法下去，如果我沒事，那就確定沒埋伏，你再下來，我在下面接你，如果有埋伏，你就在洗手間裡待著，等待救援。”

高燃尚未開口，就有一個人影從他眼前閃過，直沖那扇窗戶，他的大腦沒有轉，已經搶先一步撲了上去。

蔣翔掛在窗戶外面，冷風裹住他騰空的，失控的思緒被扯回，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恐懼跟無助襲來，他掙紮著要往上爬，“高燃你快拉我上去，快啊！”

高燃死死抓住蔣翔的那只手往上拉，他頭疼的厲害，力沒有平時的一半，骨骼快要斷裂。

蔣翔絕的自言自語，“拉上去也沒用，火那麼大，我會被燒死，我活不了，活不了……”

高燃忽然抬頭去看對面。

天臺上有個非常模糊的黑影，他瞇著眼前看去，約約有一個人，一把狙，龍五花了大價錢，越發突顯出那東西的重要。

錢是重要，卻不能跟命相提並論。

蔣翔覺到了背後的危險，他驚恐大，哭著喊著讓高燃不要松開他的手。

高燃不但沒有松手，還收力道，死命將把蔣翔往窗戶裡面拽，手背上的青筋暴突，他阻止靠近的王長佑，“不要過來！”

王長佑的腳步停滯一秒，又接上去，在高燃憤怒的目中探出半個子，大聲對蔣翔說，“把手給我。”

蔣翔費力把手往上舉。

對面沒有靜，那個人在欣賞三個陌生人的垂死掙紮。

“砰——”

高燃拉著蔣翔的那條手臂中槍，他的手一松又立刻抓，面部有些扭曲。

蔣翔睜大眼睛看著高燃，又去看被抓住的那只手，黏糊糊的，全是，他著極度的不敢置信。

高燃不是不知道，對面的人不會讓他們把蔣翔拉上來，拉到窗臺上的時候就會開槍。

可高燃即便知道，也不會見死不救，他在賭。

王長佑的肩膀中槍，他悶哼一聲，一邊咒罵，一邊高燃快離開窗前。

高燃沒放開蔣翔的手，流的越來越多，他快要使不上力了，大半個子都被蔣翔拖拽出窗戶。

蔣翔張了張，嚨裡發出模糊的聲音，似是在說什麼東西。

高燃心頭一跳，等他回過神來，蔣翔已經掙出他跟王長佑的手，從五樓摔了下去。

既然怎麼都是死路一條，蔣翔寧願摔死，活著被搶打死，也不要活生生被大火燒，太痛苦。

從蔣翔爬窗到高燃跟王長佑前後去拉他，再到他摔下去，整個過程發生的時間很短，也就一兩分鐘。

高燃看著樓底下的一片紅，整個人愣在原地，忘了思考。

王長佑突然抱住他，將自己的背部對著窗戶。

高燃失去意識前聽到了一聲槍響。

當天夜裡，高燃在病房醒來，手臂的傷口理過，除了失過多，其他沒有問題。

病房裡只有封北一人。

高燃咳了聲，封北還是那副姿態，人不，拿布滿的眼睛瞪著他。

“蔣翔怎麼樣？”

“當場死亡。”

“呢？怎麼理的？”

“火化。”

“長佑呢？”

“還在搶救。”

“王家有沒有派人來醫院？”

“a市市長都驚了。”

“蔣翔沒把東西放在屋子裡，他臨死前告訴了我。”

“是嗎？我該說，任務完的不錯，給你記一功，我會上報，再拍拍你的肩膀，笑著說等獎金下來別忘了請客吃飯？”

接下來是一陣靜默。

高燃說，“我頭疼。”

封北板著臉，“忍著。”

高燃可憐的看著男人，“真的疼，給我兩片止疼藥。”

封北瞪過去。

高燃出討好的笑，聽到他說了句話，臉上的笑容慢慢僵。

封北說，高燃，看著你單獨執行任務實在太痛苦了，不要再有下次，你別我把你弄死，我再自殺。

趙四海敲門進來，發覺病房裡的氣氛不對，他邁開的腳步停下來，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封北斂了眼中的緒，“人救過來了？”

趙四海點頭，“不過還沒離危險，王家當家的五分鐘後就會到。”

“你在這裡照顧他。”封北起出去。

封北一走，高燃的肩膀就垮下去，黑腦袋耷拉著，蔫蔫的。

趙四海看著他，想到了家裡的那條大黑狗，做錯事就是這麼個樣子，他挑起話題，說起第一次獨立完任務是當臥底，大佬不信，丟了包|白||在他面前，他沒法子，只能著頭皮裝出毒鬼的樣子拿手指刮了白||到裡，完事後就借機去洗手間摳嗓子吐出來。

高燃說，“任務完了嗎？”

趙四海的臉上出現笑意，“你猜。”

高燃說，“沒完。”

趙四海撓撓下，“為什麼這麼說？”

高燃瞥一眼趙四海，“你雖然在笑，但是你臉部||抖的並不自然，幅度也是，說明你是故意做出來的。”

趙四海的了。

高燃垂垂眼皮，“我完了，他也不高興。”

趙四海以長輩的口吻說，“封隊是擔心你，怕你有危險。”

高燃說，“當警察，有危險是普遍現象。”

“是，你說的沒錯，”趙四抓了下頭，思考著說，“等你的經驗再多些，他就不會方寸大。”

高燃不是那麼以為，“不可能的，再過五年，十年，哪怕是二十年，我出任務，他還是會像今天這樣。”

趙四海的腦子裡蹦出四個字，如兄如父，封隊應該很矛盾，一邊想看高燃自己飛，一邊又想把他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說到底還是怕失去。

這覺趙四海能懂一些，他才跟對象求婚，幸福得要命，希以後過的每一天都好好的。

“上次封隊傷，你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還拿手抓玻璃，比他好不到哪兒去，依我說啊，你倆誰也別說誰了，都一個樣，的死去活來，恨不得下輩子，下下輩子還一塊兒。”

高燃的臉有點發熱，他岔開話題，“長佑要是出事，王家那邊很難差。”

趙四海安道，“封隊能理。”

幾天後，王長佑從重癥病房換到普通病房，高燃在封北的陪同下去看他。

王家是大家族，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沒追究高燃，是封北出面跟王老爺子談過，況且這次的事不適合張揚，屬於小太子爺的一筆桃花債。

病房裡有說話聲，小護士被王長佑幾句話逗樂，害的滿臉通紅。

“知道調||，看來過天把就能出院了。”

王長佑聽到門口的笑聲，他僵了僵，一臉尷尬的看向高燃，“你、你來看我了啊。”

高燃走進來看王長佑，頭上纏著圈紗布，上打著石膏，氣神不錯，“在蔣翔家的時候況混，我沒問你，你不是在國外嗎？怎麼回來了？”

“那天是我媽的忌日。”

王長佑冷笑，“蔣翔不知道是怎麼打聽到的，我一下飛機就接到他的電話，掐的很準。”

高燃看了眼王長佑打著石膏的，沒用力道的拍一下，半開玩笑，“這年頭風流債不好還，一個不好就會賠上命，既然要訂婚了，就老實過日子吧。”

王長佑言又止。

大學那會兒，他喜歡高燃，無論是材，格，還是長相，都符合他的標準，也是他生平頭一次吃癟。

年心作祟，王長佑不肯認栽，一個勁的纏著高燃，一直沒有得逞，越挫越勇，跟他杠上了，有一天得知他心裡頭有人，是個癡種，那點兒蠢蠢就慢慢消失了，變同。

因為人一癡，就容易傷，還心甘願，可憐可悲。

那b王長佑沒印象，他不是個長的人，伴兒多，不知道蔣翔說的是真是假，當時聽到以後會有很大的反應，純碎是慌的，怕失去高燃這個兄弟。

王長佑發現門口的地上有影，知道有人陪高燃過來的，就是那個刑警隊長，他已經知道了，也見過，個頭比他還高，上有一子朗的剛之氣，是個厲害的角兒。

“高燃，我們還能做兄弟嗎？”王長佑滿懷期待。

高燃笑著說，“看你自己。”

王長佑也笑起來，頭有輕微的哽咽，“兄弟。”

不多時，一個豔人的高挑人出現在病房門口。

高燃猜到人的份，他禮貌的笑笑。

人也回以微笑，大方高貴。

高燃忽然替這個初次見面的人到悲哀，婚姻不是兒戲，真不是。

也許長佑能回頭靠岸，也許永遠遊下去，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將來會是什麼發展。

人放下皮包，彎著腰把王長佑微的上理了理，作很溫，指甲上沒塗豔麗的指甲油，幹幹淨淨的，著淺淺的。

高燃不適合再待下去，他向王長佑告別，“保重。”

王長佑脖子往外頭看，見一條手臂朝著高燃過來，扶著他離開了。

高燃傷的是左臂，日常生活能自己應付，他沒在醫院待多久就出院了，不了那子氣味。

回去的半路上，封北把車停在菜市場外面，“你在車裡等著，我去買只老母。”

高燃狐疑的看著男人，“你知道母跟公的區別嗎？”

封北一臉“你當我是白癡嗎”的眼神，“母沒冠。”

高燃又問，“那你知道母跟老母的區別嗎？”

封北被問住了。

高燃說，“不知道吧？”

封北整整面，老神在在，“我問賣的。”

“那你就等著被騙吧。”高燃慢悠悠的跟他胡扯，“母一般是不賣的，要下蛋，菜市場賣公的多，你倒好，不但想買母，還想買老母，做夢呢你。”

封北被母，公，老母繞暈，他煙點上，“這年頭要什麼沒得賣，不就是想跟我一塊兒去嗎？行，讓你跟著。”

高燃下了車，“我跟你說啊，要想買老母，就看爪子，上頭的繭越厚就越老，我媽說的，絕對錯不了，還說老母的不是很亮……”

他說著說著，就沒聲音了。

封北在心裡歎氣，這孩子想媽媽了，他能當爹當哥哥，就是沒法當媽媽。

菜市場裡的空氣渾濁，一排排攤子前都有很多人，嘈雜混。

高燃一路走一路買，封北一路走一路付錢，誰見了他倆，都以為是倆兄弟，關系好，就是長的不像。

封北到家就進了廚房。

高燃想洗個澡，他找了袋子裹在傷口外面，剛要進浴室，就被封北從後面抱住，“先忍忍，我把切了丟罐子裡再來給你洗澡。”

“你忙你的。”高燃說，“要先過一邊水，你知道的吧？”

封北心下一驚，還要過水？他面上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過水嘛，知道。”

高燃很懷疑今晚能不能喝到湯。

封北先把老母燉上，米淘好煮上，然後去浴室伺候他家小孩兒，忙是忙點，但是充實。

高燃從浴室出來就睡了，累的疲力盡。

趙四海來時，封北正叼煙在臺上高燃的小子，一手的皂泡泡，“你等會兒，我去把剩下的服洗了。”

關門換鞋，趙四海聞到湯的香味，吞了口唾沫，今晚有得吃了，他走到臺，見到池子裡的褂子，認出是高燃白天穿的，表瞬間變得很微妙。

封北把小子洗了擰幹丟盆裡，練又麻利。

趙四海將閉上，眼睛卻不控制的往封隊上掃，真看不出來還有如此賢惠的一面。

封北把煙頭掐滅了丟進垃圾簍裡，放下卷起來的袖口，“什麼個況？”

趙四海這才跟他匯報，“小高提供的那地兒我去查了，昨天換了業主，人不在家，我們不好直接進去搜查，蔣翔的東西還沒拿到手。”

“換了業主？”封北挑了下眉，“是什麼來曆？檔案調過了？有沒有問題？”

“姓宋，什麼我給忘了，你等等，我看一下。”

趙四海拿出記事本翻翻，“宋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