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獎發下來后, 曾如初就給家里的長輩一人買了份禮,獎金一下花個還不算,還從積蓄里拿了點出來。
責怪花錢, 但收到送的玉鐲時, 其實還是很開心的。
一連兩天, 老太太出去買年貨,都戴著曾如初買的鐲子, 逢人就說是孫買的。
人家夸曾如初孝順,老太太聽著比還高興。
臘月二十六, 中飯過后,曾如初把明天回江城的事跟說了。
知道要回江城過年, 氣的后面大半天不跟說話。
爺爺也責怪為什麼不提前說。
曾如初知道這提前說也這樣,還讓他們提前幾天不高興,也知道他們是舍不得。
隔天,大伯開車送去機場。
在候機廳里,微信響了聲,才發現大伯給轉了兩千塊錢, 說回去也給舅舅和舅媽買點東西。
大伯說“你這才剛剛工作, 哪能有多錢”,要收著。
沒多久, 又收到一筆轉賬,爺爺轉來的,一萬整。
說是讓他轉的。
曾如初當時不想讀研就是因為老覺得在花他們的錢,心里過意不去, 所以想著盡早出來工作。
卻沒想到現在還是這樣。
不用多想, 今年過年, 肯定還是能收紅包收到手。
雖然父母走的早, 但邊的親人對都很好。
有時候,真覺得無以為報。
飛機落地江城,天已經黑。
機艙的門一開,就覺到一陣悶沉。
江城這時比北城溫度高了十幾度,更別說上還穿著棉棉服。
曾憶昔打電話問在哪個門出來,他好把車開過去等。
曾如初回了個數字給他。
一出門,果然看到他的新車,穩穩停在那里。
曾憶昔兩手抱臂,倚車靠著。
人模人樣的。
僅限于不開口說話的時候。
看到的第一句:“你穿這麼多不熱嗎?”
“……廢話。”
都不想搭理他。
當然熱。
問題在北城的時候冷啊。
北城都零下十度了好不好。
曾憶昔虛咳一聲掩飾尷尬,又將話題岔開,“你舅媽知道你要回來過年,忙活了一個多星期。”
曾如初眨著眼:“聽舅媽說,你找到朋友了啊。”
“……”曾憶昔裝沒聽到。
曾如初看到他耳朵紅了,心里了然,上卻故意得理不饒人,“沒找到呀?那我回去得跟舅媽說你騙人,讓他們趕給你安排相親,你這馬上都快三十了。”
曾憶昔冷哼一聲:“我用的著你心?”
“你是我哥,我能不心嗎?”曾如初跟他鬧著玩。
曾憶昔偏過臉看,蹙了下眉頭,但話也讓他揪不出錯:“明年能帶回來,回去別胡說八道,。”
曾如初一下樂了,“曾憶昔你真騙到姑娘啦?是哪個倒霉姑娘啊?有沒有照片?”
“什麼倒霉姑娘?”曾憶昔抬手敲了下腦門,“你現在說話怎麼這麼欠揍?”
曾如初吐了下舌:“那還不是哥哥你教的好。”
“……”曾憶昔無話可說。
車子在家門口停下。
曾繁清和沈鄰溪都在門口等。
家里,備好了一桌菜。
曾繁清在興頭上,還喝了點酒。大家說說笑笑,時間過的很快。
飯菜吃完,父子倆一個洗碗,一個掃地倒垃圾。
沈鄰溪拉到一邊,旁敲側擊地問現在有沒有談男朋友。
曾如初連忙搖頭。
沈鄰溪語重心長:“也不小了,可以談個朋友了,我那天見你初中同學,人家孩子都幾個月大了。”
曾如初:“……哪個初中同學?”
沈鄰溪“哦”了聲,“就以前被曾憶昔打的那個。”
曾如初想起來,是曾憶昔他們班主任的兒子,以前和搗蛋。
沈鄰溪又說:“王阿姨家的那孩子我看著不錯,王阿姨和王叔叔人也好,那孩子長的也眉清目秀,大你兩歲,你想不想見一見?”
曾如初:“……”
也到相親這份上了嗎?
明明還這麼年輕的啊……
頂著沈鄰溪那一臉期待,曾如初還是把“不想”倆字說了出來。
沈鄰溪明顯有些失。
但現在真不想談啊。
晚上,洗完澡后,和趙允恬視頻聊了會天。
兩人半坐在床上,一人敷一張面。
趙允恬給發了好幾張外國帥哥的照片,問有沒有看的上的。
曾如初頭大,嘆了口氣:“我舅媽剛剛都想給我安排相親了。”
趙允恬:“可以試一試啊。”
曾如初:“……我也才二十三吧?”
趙允恬:“我大你兩歲?”
曾如初:“我們年輕人都算周歲。”
趙允恬好笑:“面對現實吧,高中的李夢鹿你還記得嗎?”
曾如初“嗯”了聲。
趙允恬:“人家去年就結婚了,今年國慶,聽說生了個男孩。”
曾如初:“……”
趙允恬:“老大不小了,相個親也不過分。”
曾如初想把話題從自己上扯開:“你家不催你嗎?”
趙允恬做出狀:“人家還在上學啦,還是個學生呢,當然要好好學習的啦。”
曾如初了上的皮疙瘩,覺得自己也趕快搞個學上上算了。
趙允恬:“就去見見唄,放平心態,相親也不丟人啊,你看你大學都不談個,這工作了不更難找嗎?”
曾如初沒找到共鳴有些不大開心。
也有些煩惱,高中時天天如臨大敵怕早,這大學畢業都沒兩年,竟都快要相親贏未來了。
所以,這大學才是談的黃金時間?
見半天不答話,趙允恬問了句:“你這死丫頭,該不是還想著傅言真吧?”
當年跟曾如初說那是傅言真最后一次比賽,知道去現場后,再也沒敢跟說了。
曾如初:“當然不是。”
趙允恬“嘁”了聲,明顯不信。
曾如初:“我前段時間見到他了。”
趙允恬冷笑:“我就知道。”
曾如初好笑:“你知道什麼啊?人家是去我們公司談業務的,我們都沒說過一句話。”
趙允恬想起什麼來,“正月初三,沈逾要搞個班級聚會。”
曾如初“哦”了聲。
趙允恬:“沈逾那天還問我來著,問我能不能聯系上你,把你喊來。”
曾如初:“……我不想去”
趙允恬:“不去就算了,沈逾那傻狗還讓大家把家屬帶了,帶來辱我們這些單狗嗎?”
曾如初忍不住吐多年心聲:“你倆咋還沒在一起啊。”
趙允恬猛地坐直子:“我瘋了嗎?你別點鴛鴦譜啊。”
曾如初嘿嘿笑,很賤地說:“就點就點。”
仗著是在視頻,趙允恬打不到。
趙允恬又罵一句死丫頭,讓明天等著。
第二天和趙允恬出來玩,果然就被揍了。
這丫頭打人很痛,下手沒個輕重。
兩人見面很晚,趙允恬還在倒時差,一覺睡醒都下午了,逛了會街后,這天都黑了。
趙允恬后面帶去了家酒吧,跟說是沈逾開的。
來這原因就是不用付錢。
刷這張臉就行。
沈逾這家酒吧裝修的很有格調,一蒸汽朋克風,店正中央,擺了一輛哈雷經典款的托。
趙允恬點了杯威士忌,要了杯龍舌蘭。
天越晚,舞池里的人越多。
燈、音樂、酒、荷爾蒙……這些能調人的東西摻雜在一起,人的行為也變的大膽放肆。
不到半小時,已經有幾個男的過來找們搭訕。
趙允恬游刃有余地和幾個男人周旋,在一旁看著樂。
現在大多數時候,其實也放的開的。
沒一會兒,曾如初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心里涌起一陣反,聊天歸聊天,但其實不喜歡和陌生人有肢接。
轉看了眼,卻發現是這家店的老板。
沈逾一臉意外,“真是你啊,小蘑菇!”
很多年沒見,曾如初看到沈逾也意外。
特別是這聲“小蘑菇”。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喊過。
竟覺得有幾分親切。
沈逾轉過,隔空打了個響指:“阿真,老裴,快來看看,我看到了誰?”
這一聲“阿真”,不由地又繃子。
怎麼忘了,這是沈逾的地盤,遇見他的好兄弟自然也不意外。
視線順著轉了過去,不遠的卡座里,傅言真和裴照并排坐著。
裴照看時,眼里還噙著點笑意,淡淡的,但也還算溫和。
傅言真看一眼,便錯開視線。
曾如初一點都不意外,一連幾次看到他,都是這樣。
儼然把當了陌生人。
裴照很快就走過來打了聲招呼。
他穿著件薄,煙灰藍,戴著副眼鏡,模樣看著斯文。
曾如初笑著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也好玩的,現在不做四眼仔了,可他們一個個都戴上了。
傅言真那天也戴著眼鏡。
搞得別人還以為以前上學有多用功呢。
裴照當年跟其實沒說過多話,流算頻繁的那陣,大概就是籃球賽那段時間。
他天天過來幫傅言真遞話,要去籃球館。
裴照笑了笑:“變漂亮了。”
曾如初自然的回話:“謝謝,你也更帥了。”
裴照一臉意外,隨后也笑了聲。
沈逾拉過椅子坐下,打量:“你這不戴眼鏡,也能看出他帥不帥啊?能看出我是誰嗎?”
一句無心的玩笑讓想到高二開學的場景。
那天沒戴眼鏡把傅言真錯人了老師,鬧了笑話。
曾如初笑了聲,解釋:“我做了手,現在視力好的很。”
隨后,也臉不紅心不跳地搞起商業互吹,“就算不做手,那我當然也認得出是沈大帥哥嘛。”
因為后面集太,大家對的印象還停留在最初。
沈逾被逗的哈哈大笑:“小蘑菇,你現在……可以啊,都說話了。”
曾如初吐了下舌。
人麼,總得長。
沈逾還和當年一樣熱,一直找嘮嗑,問在北城待的習不習慣,又說有機會去找玩。
沒多久,像是想起正事,“過兩天我們班同學聚會,你也來唄。”
曾如初沒多想,就給婉拒了。
當年走后就沒跟雅集的同學有什麼集,唯一一個至今聯系的是趙允恬。
和雅集的同學,這誼其實一般。
沈逾不樂意:“好歹同學一場,你有事不也能推一下,何況見一面一面,得珍惜緣分吶。”
曾如初被他堵的說不出來話。
沈逾又說:“來看看唄,給你同桌一個面子啊。”
趙允恬下臉:“不想去就不去,我也不大想去啊。”
沈逾卻反而拿著這話柄威脅:“小蘑菇你看,你這要不來,趙大姐也不來……當年我們班,就你們倆關系最好。”
曾如初扶額,到底只能答應。
這期間,傅言真一直沒來說過一句話,裴照說了兩句后也就回傅言真那邊。
沈逾后面就和趙允恬嘮了起來。
曾如初自覺是個電燈泡,看時間差不多,借口回家有事。
江城的冬天比北城溫。
走在外面一點都不冷。
出來走一遭才發現,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的東西。
江城多雨,夏秋季節沒幾個晴天,春天也,長居于此的人都會覺得煩,但冬天和善。
北城雨水,天氣總是干爽爽的,但冬天冷的厲害。風像一把剔骨刀,剛過去時手腳都凍裂開過。
風不涼,臨近過年,路上很熱鬧。
沒坐車,沿著江往回走。
不遠的橋邊,有歌手在唱著歌,邊上稀稀落落的幾個觀眾。
藏在枝椏里的路燈灑下一隅黃,將他們圈其中。
奔流不息的江、人來人往的橋、悠悠徐徐的晚風……
這是屬于江城的浪漫。
歌手唱完,曾如初也抬手給他鼓掌。
雖然他唱的什麼,也聽不懂。
恍惚之間,放在挎包里的手機突然響起。
不是以前經常催什麼時候回來的舅舅和舅媽。
是陳路秋打來的。
按了接聽。
“怎麼這麼吵?”陳路秋說。聲音有點沉,還帶著話說多了的那種嘶啞。
“在街上。”曾如初說。
陳路秋笑:“擱外邊玩呢。”
“都放假了我還不能玩啊。”曾如初也好笑。
“能不能找個清靜點的地方。”陳路秋說,“有事。”
曾如初往四看了眼,找了個人的地兒。
聽著靜小了,陳路秋輕咳一聲:“麻煩你個事,能不能來花城一趟。”
曾如初:“怎麼了?”
花城離江城不遠,驅車也就一小時的路程。
“我外婆不太好,想看看我朋友。”陳路秋語氣里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一時半會哪里找啊。”
陳路秋的母親是花城人,他外婆習慣南方,過不慣北城的日子。陳路秋想接去北城不想去,所以這回空來這里看。
曾如初驀地一愣:“……”
“但找個演員是可以的,日薪也好說,”陳路秋笑了聲,“你幫我演一下行不行,明天過來吃頓飯就。”
“騙老人家多缺德啊,”曾如初果斷拒絕,“我不干,沒缺錢到這份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陳路秋開始忽悠,“說不定我外婆一高興,這病就好了呢。”
“……那你找別人去。”
“可沒見過比你更討長輩歡喜的啊,”陳路秋笑,“算哥求你,大妹子。”
陳路秋長了張能把黑的說白的,還給戴了一堆高帽,挨不過,次日到底是去了趟花城。
陳路秋的外婆已經切了大半個胃,此時臥病在床,形消瘦,眼窩也是深凹的。
但聽到他說帶朋友過來了,老人眼里忽地有了點。
老人地出手,想拉起的,曾如初也將手送近了些。
老人看許久,費勁想半天:“你是不是青兒?”
“我……”
“是,青兒。”陳路秋搶過話。
曾如初:“……”
陪老人家說了會兒話,但老人說了幾句也就累了,只看著,最后說了句:“跟路秋好好的,別吵架。”
曾如初出來時,陳路秋靠著墻,一臉憊怠地在煙。
地上已經好幾煙。
曾如初走上前,沒好氣:“你點,自己什麼樣子沒點數嗎?”
陳路秋看笑,將煙掐滅了。
“青兒是誰?”曾如初問了聲,“能說說唄。”
“暫時不想說。”陳路秋說。
曾如初也懶的管,戲演好了,手:“給錢。”
陳路秋拿手機砸了下掌心,“轉了,過年的紅包也提前給你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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