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靳譯肯給人添堵的本事還真是一絕。
什麼話都沒說,但那麼一下,把什麼都給掰扯清楚了,還在每個人心里留下味兒特重一碗,吃不下又揮之不去,難得很,而且他還干脆把酒店的房退了,連車帶行李一起跟往半山腰民宿住去,擋都擋不住,后來龍七就覺得算了,反正這堆人都知道了,早發現晚發現都是發現,隨他。
到民宿的時候正上一對小在前臺辦退房手續,靳譯肯就幫把房換到那一屋去,補了差價,搬了行李,又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天花板,全程龍七都坐在臺的藤椅上刷手機,他的步子在樓上樓下忙碌地走,還順便幫買了飲料和水果上來。
八點整,寫劇本那姑娘在群里重新發了文檔。
然后AT,問的意見以及角屬意。
沒回。
九點的時候,伍依珊被派上來,敲了龍七的門,那會兒在屋的沙發上跟吳爾語音流劇本問題,而靳譯肯在臺的藤椅上坐著,也在聽一些公事電話,穿著T恤,右臂的大片文著,左手戴著表和男戒,閑得無聊擺弄著前臺送的撲克牌,虎口的坐標文清晰可見。
讓吳爾稍等一會兒,掛著半個耳機,開門。
伍依珊的表有一點干,帶著點尷尬,本來在門框邊靠著,門一開就站好,一聲:“龍七……”
靳譯肯仍在臺聽電話,沒往這搭理,伍依珊往里斜一眼,看見了,又收回視線:“唔,群里發的劇本,你看見了嗎?”
“收到了。”
“你覺得怎麼樣?”
“這是在問我意見?”
淡淡答。
“因為你是我們之間拍戲經驗最富的人,大家都覺得要問問你的意見。”
龍七環著臂,看著伍依珊。
伍依珊也忐忑地看著。
五秒后,悠悠地笑出來,順一把到臉頰旁的頭發,五指穿過發,分開幾縷纏在一起的發梢尖:“你們到底是想捧殺我,還是準備道個歉,直接點,大家都不要浪費時間。”
“龍七你別誤會,”伍依珊表擺正,手往下邊一指,指“樓下那堆人”,“咱們那個群,是昨天玩牌的時候要發紅包才臨時組建的,你早休息了嘛,那個群消息太頻繁了,就不想吵到你,然后早上我來敲過你門,你不是不在嗎,所以大家都以為你還沒起,才先去山下吃早飯了,我們準備幫你帶早飯的,這不弄巧拙了,一個誤會呀。”
頓了會兒,伍依珊又說:“那個,因濘和那林,說得是有點過了,也是因為傅宇敖那檔子事沒理好,但是們早上錯了,倆認,也讓我捎了一聲道歉過來,龍七你……嗯,對不起,總之我們都不該那樣議論你。”
從“說得是有點過了”開始,后頭的話水分大,是知道伍依珊是和事佬格,骨頭,所以才會被派出來跟和解,龍七聽半句撇半句,最后都沒回應,反問:“幾點出發開拍?”
……
“挪到十一點了,大家現在等你領個角,剩下的各自分配……唔……一個小時梳妝打扮,然后就出發。”
“知道了,我要一。”
說完,斜了斜額頭,一副“還有什麼事?”的態度,伍依珊反應遲鈍地點頭,表示清楚了,龍七利落地將門關上。
“喔嚯。”耳機那邊,聽了全程對話的吳爾笑說,“這是哪些個倒霉姑娘在咱們小姑頭上土了。”
“課外活真無聊。”回。
十點的時候,群里發消息,讓去二樓205房間換服裝,生都在那兒集合。
到的時候,葛因濘已經做好造型了,那林正在給另外兩個孩上妝,幾個人也就在龍七進門的時候對視一眼,沒打招呼,沒說多的,就好像是彼此眼里的明人,所以說直覺是對的,這對好姐妹的骨頭絕對沒那麼,龍七拿了屬于一的一套子,回自個兒房間換。
經過走廊的時候到了候著的傅宇敖。
他也算識相,沒領男一的角,自退出演員表做一些拍攝類的活兒,人坐在過道的沙發上,看見就站起來,一副言又止的樣子,龍七沒停留,反往另一樓梯走。
態度很絕了。
不過靳譯肯是總算見到傅宇敖真人了。
本來還因為異國距離有一點危機的他,這會兒輕松得不得了,就好像男生間也有一條鄙視鏈,而他姿拔地站在了上端,龍七怕他像以前夜場調戲周以聰一樣去作弄傅宇敖,也怕景區人多眼雜把他給捅到網絡上去,費了大口舌,搬了一堆有的沒的任務把他留在民宿里,走的時候他還有點小脾氣了,坐在臺埋著頭煙,龍七出發后的一路上給他發了不消息保持聯絡,才把人給哄好。
下午的拍攝還算順利,沒有人作妖,平平穩穩地完了這天的任務量。
傍晚五點,拍攝結束,收工,靳譯肯答應了不陪拍戲,但沒答應不來接,準點到,車就停在兩輛商務車的旁邊,他下車的時候,正收拾著一堆服裝道的生都往那兒看,特高特帥一人,著兜,夾著煙,正魂,龍七正挨著一棵樹背明天的臺詞,看見他,環著手臂朝他去,上了車。
他把帶到了當地有名的一條小夜市街,吃了頓特盛的晚飯。
但是晚上就難熬了。
心里有想法,所以特意晃悠到很晚,十一點多的時候才回民宿,方便倒頭就睡,但靳譯肯這個人神很足,識破了,偏要在睡前抱著聊天,抱著抱著又燙了,被龍七趕去臺待了一煙的時間。
他說沒辦法,都快第四年了,對還是滿腔熱,永遠有,就是一下手指,他都覺得得不得了。
龍七說那萬一確診了他該怎麼辦。
他說他本來就只打算活到四十九,怎麼活都是活。
龍七沒懂這句話。
他說沒懂就沒懂吧,不需要懂。
山里的夜風涼得很,臺橘黃的微照在他著的肩上,他夾著煙,右臂垂在側,煙霧隨著風飄散,他耳后有個文是鎖芯的形狀,分手那段時間紋的,后頸最新的“七”字文,“七”字里的一橫,卻被設計了鑰匙的形狀,龍七在屋里頭看著,而他就那麼一邊冷著,一邊獨自沉思一些事,大概又是些人生哲理之類無聊又虛無的東西,后來玩手機玩到沒勁,終于開始考慮他會不會著涼,下床,拉開門準備他。
但步子走出臺的同時,眼角瞥到左側不遠另一臺的燈,側頭看,剛好看見隔壁再隔壁的臺,那林反回屋,門“嚓”一聲關。
靳譯肯后知后覺,循聲看過去,而后回頭看龍七。
“怎麼辦,你老公這麼帶的材被別的妞看到了。”
賤死,往他踹一腳:“進屋!”
看他這天這麼孤單又聽話的份上,第二天的拍攝,龍七同意他跟了。
他起得比誰都早。
可能是因為有老鼠的原因,這個小鎮的店家都養貓,民宿老板也養了一只,龍七下樓的時候,靳譯肯正坐在大堂的沙發上跟那只貓懶洋洋地對視,他昨天作死,今天果然著涼了,換了行頭,T恤外加了件帶帽外套,一雙鞋,平時著的腳踝那段兒也捂得嚴嚴實實,抬著二郎,帥得不行,爺們得不行,但沒想到的是,那林也在。
那林也起得很早,蹲著,正用手機拍那只貓,一頭黑發披在肩上,整個人的打扮看上去比以往和多了,笑意盈盈的,后來抬頭看見,才收起笑,收起手機起,破天荒跟說一句:“八點整205房間集合哦。”
說完,跟前臺的小姑娘又聊了幾句后,上樓了。
龍七著外兜,晃悠到靳譯肯那兒,拿一個茶幾水果盤里的橘子,邊剝,邊用膝蓋一下他的膝蓋:“跟你聊天了?”
“誰?”
“裝什麼。”
他別頭,往上樓的那林看一眼,帶著厚重鼻音回一句:“聊貓,說也養貓,五六只流浪貓。”
剝完,往他里塞一瓣,他慢悠悠地著臉頰,問:“酸不酸?”
“甜。”
才把第二瓣塞自個兒里,但一咬就被酸到牙齦都疼,立刻紙吐出來,靳譯肯才跟著吐里的橘子瓣兒,笑,邊笑邊挨打,打到他咳嗽。
吐完,也打爽了,第二張紙巾,往樓上淡定地一指:“那孩喜歡你了。”
他看一眼,一副“還用說,早就看穿人家小九九”的混世皮囊模樣,龍七回他一個“自己會”的眼神,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上樓去205。
到了205,葛因濘和幾個生都開始做造型了,那林正在臺,將一堆化妝品分門別類好。
們這劇本主題是“拐賣”,龍七演的一是一個小時候到拐賣人口組織荼毒的孩,那林和葛因濘是從城市來到山區旅游的年輕漂亮大學生,一雖然在墮落之窟,卻對生活,對那些年輕而好的東西始終抱有一憧憬,在兩個大學生為拐賣組織鎖定的新目標后,一與當地村民男一傾力相助,四人展開一段驚險的逃亡經歷。
這天龍七主要的造型就是把自己扮土。
穿的是特別過時的那種素T恤衫,用出黃皮筋的黑線繩扎馬尾,涂了號偏深的底,把整張臉弄得黃咂砸,外頭又套一件厚的格紋襯衫,注意到劇本里寫那孩初出場就在干農活,就弄了點泥土,把指甲填得灰不溜秋的,相較之下,葛因濘和那林就是怎麼漂亮怎麼來了,倆就跟平時一樣化日常妝,文藝打扮,那林拿著卷發棒,幫葛因濘卷頭發的時候,伍依珊問一句:“龍七,你男朋友等會兒去嗎?”
葛因濘和并排坐在梳妝臺前,正研究要穿的一雙帆布鞋,覺得鞋太干凈,不像干活人穿的,心不在焉回:“他去。”
“那你們的車子可以幫忙放一些道嗎,咱們有輛車剎車有點問題,喊了師傅來修,只一輛車就塞不下道了。”
“可以。”
“謝謝啊,跟你男朋友搭話我還力很大呢,你同意就太好了。”
抬眼。
葛因濘正低頭看著劇本,那林站在葛因濘椅子后,慢悠悠地卷著一撮撮頭發,看了眼鏡子,不著痕跡地收回,輕慢地接伍依珊的話:“還好啊,我覺得龍七的男朋友,人好的。”
話題就順其自然開始了,那林接著目不斜視地問龍七:“你們兩個是異地吧?”
就好像前段時間的尖酸刻薄都收起來了一樣,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龍七繼續研究鞋子,沒搭理,伍依珊這個和事佬又極其自覺地接話題:“是呀,那段時間的八卦我都跟了。”
“談異地很辛苦的。”那林講。
……
……
“你會擔心他嗎?”良久,那林再次問,這一回,視線看向龍七跟前的鏡子,和對上了眼。
“擔心什麼?”龍七回。
“那個啊,異地最怕的不就那個。”
“哪個?”
那林放開一撮卷好的頭發,吹一吹,回:“人。”
……
“他去見朋友的時候,你不確定他見的是什麼朋友,可能是他說的朋友,也可能不是,他說去吃飯的時候,也無法保證他是不是真的去吃飯……有魅力的男生,生是很愿意跟著他的,而男生某些時候,對主追求的生都是來者不拒的。”
“你好像很有異地經驗。”
那林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
葛因濘終于從劇本中抬起頭,看鏡子:“前任在澳洲念書。”
前任。
就這一稱呼,就都清楚了,龍七決定把鞋子弄得臟一些,沒心思跟倆聊了,做完造型,走人。
上午的拍攝在深山。
車子只能停到一個山道口,剩下的得徒步走,傅宇敖他們提前踩點,租了深山一戶當地村民的祖宅進行拍攝,離停車地大概一刻鐘的路程。
山路泥濘,總算把鞋子如愿以償弄臟了,靳譯肯一路送到拍攝地,他的冒相比早上有點加重,開拍半個小時,確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后,他吃了片隨帶的冒藥,藥有點兒安眠效果,他回車上休息了。
祖宅附近有一條山泉,水流還行,不急,們在泉邊上拍了一場逃生戲,拍得每個人上都漉漉的,那林穿著件白的棉麻長,得最徹底,剩下幾場戲沒有的份了,跟葛因濘說了幾句后,一聲伍依珊:“服太了,不舒服,我去換套服再回來,你們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帶過來的?”
“沒有沒有,你回去吧。”
龍七那會兒正在拍一場洗戲。
那林獨自走的時候,男生喊“卡”,出鏡頭,用紙巾著手,看了一眼。
其實知道那林格刺頭,行事大膽。
葛因濘看上去把認作頭號仇人,但到底還有個傅宇敖的因在,充其量就是被沖昏了頭腦,而跟葛因濘姐妹深同仇敵愾,在網上擁著一堆妝,家境優秀,績優良,該出頭時出頭,不該出頭時也出頭的小姐那林,才是整個生宿舍最難和相的人。
但沒想到那林能大膽到那個程度,能夠著一種理所應當的心態來到山道口,繞過商務車,拉開路虎的車門,坐上副駕駛,任由長那一層薄薄的棉麻布料漉漉地在口,撐著手靠近主駕駛,一邊撥開靳譯肯戴著的耳機,一邊將手心的一片避.孕.套塞到他的口袋,湊近頸邊,在睡著的他的耳畔邊,吹著氣,輕輕問一句:“你和龍七,多久沒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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