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不知道要怎麼勸鄭若楠, 不由得有點兒著急，買爛尾樓還不如像上輩子那樣什麼都不買呢。

到時候一兩百萬打水漂，可就完了。

這一年一百多萬可不是小數目, 海市最貴的樓盤也不過六七千塊錢的單價，而十年后可是會漲到十萬一平以上。

鄭若楠雖然做生意的嗅覺敏銳，但是人多有點從眾心理，胡同這一片的鄰居們、包括許阿姨, 手里有點閑錢的都打算投資海邊的那棟樓盤, 也便覺得買海邊那片樓王, 未來會只賺不賠。

姜寧見暫時無法說服, 只好先悶聲吃完了這頓飯。

好在鄭若楠做事比較謹慎, 沒有腦子一熱付了定金，鄭若楠還打算去幾個樓盤實地考察一下, 因此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姜寧開始絞盡腦回憶上輩子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上旬都發生過什麼事, 這對來說都是八年前的事了, 記憶自然是完全一片模糊的。

但是想不出來又不行，要是鄭若楠真的不聽勸, 去買了爛尾樓就完了。

因此這幾天放學后，就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拉著燕一謝讓管家開車帶著他們在整個海市兜風, 試圖通過悉的街景，想起來點什麼。

燕一謝不知道姜寧又想干什麼，姜寧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腦回路不同尋常, 但他不介意放學后還和多待在一塊兒一段時間，因此便任由差遣管家開車滿城轉悠。

黑豪車在街上慢慢地開，白皙、貴如金玉的年腦袋枕著雙手, 閉目養神。

扎了個丸子頭，皓腕雪的則拉著車窗，抓機會朝外看。

終于讓記起來了一點兒十二月初發生過的事。

十二月初的一個周五，市中心好像忽然新開了一家服裝店，約記得當時在那家店發生了很尷尬的事，當時放學后，姜父帶和姜去那家店買服，兩人在店里吵了起來，后來急之下將可樂潑在了姜上，導致回到家后被姜父訓斥了很久。

哭著寫了好幾天的日記，都是關于那件事。

這件事實在是讓姜寧印象深刻，因為被姜父罵了一頓后，還生了一場大病，進醫院掛了幾天水。

姜寧記起來這件事，回到家便迅速對鄭若楠說，下周五青竹街會有一家類型的服裝店開業。

鄭若楠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姜寧反復和說了幾遍，吃早飯的時候說，吃晚飯的時候也說，晚上睡覺前還要爬上的床，跟再念叨一遍。

耳子被這丫頭念得起了繭，只有空讓助理去了一趟青竹街，看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家店要開業。

“本沒有呀，助理問了周圍的店鋪，也都說沒有得到要換店鋪的消息，寧寧。”中午鄭若楠就打了電話過去，無奈地對姜寧說：“只是一個夢而已，夢都是相反的，你是不是最近學習力大，沒睡好？”

姜寧仍是信誓旦旦地對鄭若楠道：“媽，你相信我，下周五再去看。”

“……”鄭若楠掛掉電話，開始思考要不要帶姜寧去醫院看看，開點安神補腦之類的幫助睡眠的藥。

擔心是不是家庭巨變，自己這陣子又沒關注姜寧，導致姜寧這孩子多夢易醒，變得神神叨叨的。

總而言之，鄭若楠是不信姜寧說的話的。

結果到了周五，助理去了一趟青竹街，回來就說，那邊有一家店連夜就被買下來了，換了服裝店，現在正在進行開業剪彩。

鄭若楠不相信，還親自開車去了一趟，結果發現助理說的果然是真的。而且和姜寧說的沒有任何出，新開的店賣的是類型的服飾，一進門右邊的貨架上掛著一條款式較為新穎的牛仔長。

……姜寧就連牛仔長這種細節都說出來了。

鄭若楠這才覺得很奇異，晚上就把姜寧進了房間。

姜寧真怕當細節對上之后，會把媽嚇死，預知未來這種事，只在電影里發生過，現實生活中真要遇上，還不把人嚇傻。

但好在鄭若楠并沒覺得是預知，而僅僅是有些迷信地覺得，是不是外公托夢什麼的。

這種事每個人都偶爾會發生，某天忽然覺得某個場景似曾相似，像是發生過一樣。

這個年代的人多有點迷信，姜寧順著鄭若楠的話說：“我倒也不記得太多了，就是夢見海邊那塊樓盤，以后會爛尾，周圍鄰居都損失了很多。夢里我們家沒買，倒是沒有損失，但是未來房價狂漲，我們家也沒搭上這輛車。”

“只是一個夢而已，一定是你這陣子一直在想家里要換房子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才夢見的。而且夢和現實通常都是反的，說不定媽媽看中的海邊那套樓以后就會是高價樓盤呢。”

鄭若楠這麼說著，但是心底對海邊那套樓多有了點抵。

還沒買就被夢見爛了尾，這多不吉利。

姜寧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勸了。其實換了自己，要是在打算買房之前，十幾歲的兒跑過來對說這樓盤即將爛尾，也不會信，只會以為是兒不喜歡那樓盤，在搗。

姜寧忽然道：“媽，你還記得三個月前我讓你去檢嗎？”

鄭若楠了姜寧的腦袋：“記得，怎麼了？”

姜寧忽然眼圈一紅，道：“那是因為我夢見你一直勞，沒有去醫院檢查，等檢查出來惡腫瘤的時候已經晚了。”

鄭若楠見到姜寧眼圈發紅，心都碎了，把拉過來，圈在懷里，拍了拍的背，安道：“不會的，媽媽還要長出白頭發，看著你出嫁，怎麼會生病呢。”

“那您就信我一次。”姜寧握住鄭若楠的手，說：“景秀那邊的樓盤不買就算了，可能命中注定沒有那運氣，但是海邊那所謂的樓王，一定不要買。”

“好，不買。”鄭若楠躊躇地看著姜寧，許久，終于答應。

在這種事上，聽一個小孩子的，的確草率了些，但姜寧這段時間反復在鄭若楠耳邊嘮叨樓王會爛尾，導致對樓王也就有了些抵心理。

大不了就還住在這里，一套也不買。

將多余的錢存進銀行，這是風險最低的辦法。

鄭若楠這麼想著，最后沒有買幾個鄰居都付了首付的海邊樓王，也沒買姜寧說以后會為新CBD中心的景秀樓盤。

而是穩妥起見，在市中心的恒高老校區旁，作為監護人，給姜寧和姜帆各買了一套學區房。

這學區房現在買，看起來很劃不來，因為房價幾乎是全市最高，高達八千，鄭若楠買了兩套兩百平的大平層，兩套是首付就付了一百萬。

付完定金后，胡同這一片的鄰居都紛紛對鄭若楠說實在是買虧了，這里價格已經到頂了，未來要想漲價，幾乎是做夢。

手里好不容易存點錢，一下子折本一半。

還有人嘲笑鄭若楠怎麼這種事上頭腦這麼不清醒，現在好了，也趕不上海邊樓王那趟車了。

鄭若楠沒有理，覺得，學區房就算不會漲太多，但是也不至于虧本，算是比較中庸的選擇了。

姜寧對此反而松了口氣。

鄭若楠沒有買景秀算了，們家可能就是命里沒辦法大富大貴，不能強求。

恒高旁邊的學區房以后升值空間的確比不上景秀，但未來也會漲到九萬一平，兩套兩百平的房子七八年后就是三四千萬，不管怎麼說也比爛尾樓好多了。

這期間又陸陸續續有兩個胡同里的鄰居跟風去買了所謂的樓王。

姜寧倒是想攔著，但是勸說鄭若楠都已經如此不容易，想都想得到，鄰居們恐怕會以為一個小丫頭片子在胡說八道。

許鳴翊家里那邊，鄭若楠不知道和許母說了什麼，總之許母也放棄了海邊的樓盤。

兩家是一群打算買房的胡同老居民里，唯二沒有跟風買樓王的。

事就這樣告一段落。

姜帆在這個家里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等他知道的時候，鄭若楠把手續都已經搬完了，只通知了他一聲。

姜帆：“……”

姜寧在學校里和燕一謝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年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很缺錢？”

姜寧頓時噎了一下，擺了擺手道：“缺錢倒是不缺，但是你看啊，我媽媽公司累死累活一年的營業額也就一百萬左右，到手的凈利潤大約是二十多萬，以前我家里六口人，都靠這個支出，雖然吃穿無憂吧，但是要想存下來一些錢，還是不容易的。而且我媽媽的公司也不算穩定，這年頭沒什麼特別穩定的行業，以后萬一倒閉了呢？如果現在趁著房價低，多買幾套房，以后就能變現幾千萬，至能讓我媽媽提前退休，給養老，讓不再勞累了……”

說著姜寧義憤填膺地看年一眼：“當然你們這種有錢人是沒法理解的。”

“有錢”和“有錢”之間，是有壁的。

姜寧家和許鳴翊家的有錢，是買幾百塊的服不用眨眼的小康家庭。但眼前這格古怪的爺家的有錢，則是買一棟古堡不用眨眼的厚怪家庭。

燕一謝轉移話題，問：“你原本想買什麼樓盤？”

“景秀啊。”姜寧趴在桌子上，手指頭在桌面上劃來劃去，對他道：“景秀的戶型很好，只是的確有風險，萬一到時候房價沒起來，錢就打水漂了，比買了爛尾樓好不到哪里去。我媽媽選擇了比較保守的樓盤，有可原。”

年似是隨口一問：“住在清凈的海邊不好嗎？”

姜寧看到他今天羽絨服外套下是一件墨綠的衛，領口的銀拉鏈一晃一晃，忍不住手賤地去拽他的拉鏈。

拉鏈被拉得嘩嘩響。

燕一謝習慣了姜寧總是不安分地想抓點什麼，瞥了一眼，懶得理，繼續理自己的作業。

“海邊太，其實我不太喜歡，要是你家那種半山腰可以看到海的別墅，當然好了，但我家又買不起。而且，我還是喜歡熱鬧一點的地方。”

姜寧歪歪斜斜地跟沒骨頭一樣靠在他邊，摳著他拉鏈，趴在桌上看他寫作業，道：“可你家森森的，我也不太喜歡。我想要壁爐，巨大的幾十平的帽間，練舞室，還有充滿生活氣息的一下樓就可以買各種好吃的路邊攤。然后一起床就——”

姜寧差點說以后起床后和你一塊兒下樓吃早餐。

但在話說出口之前，理智回籠，瞬間咽了回去。

嚇死了，一不小心差點說出口，要是燕一謝發現這會兒未來的計劃里就有他，得多奇怪啊。

“一起床就什麼？”年看似隨意地問，筆尖卻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

“一起床就擼貓。”姜寧吐了吐舌頭，功把話題拯救回來。

燕一謝沒什麼表地問：“你就這點志向？”

姜寧撐著腦袋看他，說：“不然呢，這樣的生活已經很滿了。”

上輩子姜寧已經在事業上跑了很遠了，這輩子就想待在家人邊，過好每一天。

“當然還有以后的人，和我一起吃早餐，和我一起擼貓。”

燕一謝垂下漆黑眼睫。

計劃里沒有他。

年不愿意想到未來，也不愿意時過得太快，一旦長大，變數就會很多。

那麼優秀，將來會喜歡的，總不會是個殘廢。

燕一謝忽然抿了抿，將姜寧拽著自己領口拉鏈的手拿開：“你安靜點，我作業還沒寫完。”

“怎麼了嘛。”姜寧了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燕一謝好像有點兒不高興了。

嘀咕道：“我明天也穿一件有帶子的服，讓你拽回去不就行了嗎。”

這是服上有沒有拉鏈有沒有帶子的問題嗎。燕一謝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