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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難馴》 第1章

夏末,整夜的雷雨淋散蟬鳴,江城終于褪了些暑氣。

椿歲被規律如撞鐘一般孜孜不倦的敲門聲吵醒,住被角,閉著眼睛探出腦袋。

敲門聲很快停住。

“讓歲歲睡,你自己去上學吧。”是老爸時聞禮的聲音,得很低,怕吵醒似的。

“……老爸你這樣是不對的,你這是溺懂麼?”敲門的時年一本正經,絕不承認昨晚瞪著天花板暢想,帶著椿歲在二中招搖過市該用什麼樣的步伐,先出左腳會不會重心不穩,“義務教育你懂麼?”

“臭小子!”嗙嘁一聲,手心撞擊后腦勺,“給我下去!你不也就回回義務了個第二麼?!”

不要以為他不知道義務教育是幾年!

“不要跟我提二這個字啊我跟你說……”時年就快摁不住自己的手指頭了。

“老爸,哥。”椿歲打開門順便打了個哈欠的功夫,正好看見時年一臉的“誰跟我提二我跟誰急”。

“哥,咱們是在二中上高二吧?”

時年瞇眼:“……???”

時聞禮:“哈哈哈哈……”

時年盯著絨絨糟糟的腦袋,打完哈欠水氣騰騰的杏眼……

忍了。

三人下樓。

“歲歲,快來吃。”老媽季知夏看著還是很正常的,走過去的包子臉一頓,“老媽自己磨的豆漿,快嘗嘗。”

椿歲口齒不清:“好嘞。”

老爸老媽都是大忙人。老爸繼承家業,老媽除了經營一家承辦育賽事的公司,還有個公益平臺。

尋找走失兒

椿歲有記憶開始,就以為椿浚川夫婦是自己的親生父母,直到初二那年,自己不是親生的事被同學捅破。還連帶著告訴:你親生父母是因為有了弟弟不想養你了,才把你扔掉的!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不是親生,也從沒想過要找親生父母。直到今年暑假前,人民警察椿浚川同志機緣巧合,得知椿歲并非被父母棄,才好說歹說,和商量起了尋親的事

在DNA盲比數據庫里一查,才發現這麼多年,時家一直在找

時年整個暑假都賴在老椿家,其名曰代替忙碌的老爸老媽,和培養。倆人這會兒跟失散多年的親兄妹似的,早就絡得很。

時年聽了季知夏的話一陣嘖:“我你老媽的時候,不是斜眼就是暴扣,怎麼到歲歲跟前,就變自稱了呢?”

季知夏下意識地摟住椿歲,如愿給了時年一個斜眼:“早上洗臉沒照鏡子?”

看在親生父母的份上,愣是沒把“你也配”三個字說出口。

時年瞪眼:“???”

椿歲窩在季知夏懷里笑到抖。

“歲歲,早。”時語姝一早坐在餐桌邊,等他們一家四口鬧完了才開口。

聲音掐得很輕。椿歲第一回 見時,恨不得給自己配個助聽

“早。”椿歲笑著打了聲招呼。

時語姝,老爸老媽收養的兒。

沒問原因,就像加菲貓不問喬恩為什麼走進寵店。

“語姝,這學期還是住在家里嗎?”季知夏走過去,時語姝的腦袋。

“嗯,是的媽媽。”依舊輕聲細語。

時家老宅,離二中遠,開車不堵都得四五十分鐘。學校能住宿,不過條件肯定沒家里好。時年懶得跑,季知夏就在二中附近替他置了個大平層。

季知夏也問過時語姝要不要,卻堅持不用。

“下個月校園節,我還有節目。”時語姝說,“在家練琴比較方便。”

時語姝說完又看向椿歲。

椿歲掰了半天紫菜扔進咸豆漿里,對方視線依舊炙熱,想當沒看見都很難。

見椿歲終于抬眼,時語姝才跟鼓起勇氣似的憋紅了臉說:“歲歲,你要是想彈,我可以教你的。沒有基礎也沒關系,只要你努力……”

“謝謝,不用了。”椿歲笑笑,“我不玩兒那些。”

時語姝像是很替可惜,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斯文地抿起了牛,無聲牽了牽角。

把彈琴說是玩,果然是窮養長大的。

當年沒去該去的地方,如今又回了不該回的地方。

椿歲很隨意地拐了一眼,正巧看見那個弧度。

習慣地挑了挑眉,突然覺得時語姝喝的大概是茶。

“快吃快吃,第一天別遲到了。”時年大喇喇地給椿歲叉了個蝦餃,“孫阿姨做的小點心都特好吃。你不是要跟我一塊兒住學校那里?平時可吃不到。”

眼看著氣氛要重新熱起來,時語姝又說——還是一聽就為家庭和睦的那種:“歲歲,爸爸媽媽其實都很你的。整個三樓,除了一直給你留著的房間,還有單獨的琴房,游戲房,泳池……都是為你準備的。”

甚至是只要說想學什麼想要什麼,這夫妻倆都會買回來給椿歲備一份。就跟篤定一定能找到似的。

為了臉上依舊能有得的表,時語姝擱在桌子底下的指尖掐著手心:“你帽間里的服,每年都會換新的。因為媽媽說……你每年都在長大,這樣一回來就能穿。”

椿歲一怔,心里不是滋味的。

就算不能完全會老爸老媽那麼多年的心境,也能記得剛見面時,老媽抱住克制又抑的哭聲。

像是……控制不住,卻又怕嚇著。大約是覺得,在那時候的眼里,他們夫妻同陌生人無異吧。

“老爸老媽,謝謝啊。”椿歲撓撓頭,瞧著傻呵呵地嘿了兩聲。

“這孩子,”時聞禮笑得眼角有點紅,“跟我們瞎謝什麼。”

“所以……”時語姝見針,“你能不能不要因為在山城沒有得到好的教育和培養,討厭我?”

椿歲夾包子的手一頓,眉心蹙了下:“誰說我沒有得到好的教育和培養的?”

小姑娘明明長了一張包子臉,不笑起來看人的時候卻熱氣……殺氣騰騰的。

“你……不是學測試,只能分在(12)班嗎?”時語姝磕道,“那邊的養父母肯定對你……”

還沒等時年甩筷子子,椿歲就打斷了:“我爸爸媽媽對我很好,我覺得他們的教育也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長得像包子,不是真包子,甚至脾氣不算好。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尤其是在老椿和媽媽的問題上。

暑假里兩個月的相,時年知道椿歲的脾氣。小姑娘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主,遇事兒還酷自己出頭。

畢竟是那條街上打架從不挑對象,被欺負了連狗都不放過的人。

時年忍了忍,先讓自由發揮。

季知夏一愣,給時聞禮使了個眼

知道,椿歲爸爸媽媽的時候,的是椿浚川夫婦,只有老爸老媽的時候,的才是他們。

“這不巧了麼,”時聞禮看著椿歲笑,“怪不得都說兒隨爸,我小時候那績,能被你們爺爺追著從這里攆到江邊。”

椿歲也不想場面難看,接了時聞禮的話一本正經:“不對啊老爸,老媽明明說我隨,絕不是笨,只是得晚。俗稱厚積薄發,講究個一鳴驚人。”

“嗯,”季知夏嚴肅,“我小時候比你還矮。”

椿歲:“???”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嗷!

時聞禮樂得不行。

他想過兒長大后的許多種樣子,又覺得現在的樣子,就是最好的樣子。

“得,”時年吊兒郎當且囂張地嘖了聲,“合著全家就我基因突變。”

快夸我快夸我。難道我此刻180的高,實驗(1)班的績不值得被夸嗎?!

時聞禮安安靜靜,夾了兩筷子自己跟前下粥的小菜,擱到時年面前的餐盤里。

椿歲好奇地看過去。

是黃瓜,一還是黃瓜

二得郁郁蔥蔥,二得明明白白。

時年:“???”

椿歲撐著側頰咬包子,無聲抖肩。

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時語姝委屈道:“對、對不起歲歲,我不是……”

“歲歲,走了。”時年扔下筷子起牽過椿歲,臉上眼可見的懶得再應付,“學校對面商業街的小籠包不錯,哥帶你去嘗嘗。”

正把小籠包塞進里的椿歲:“?”

時語姝抿看向季知夏,瞧著有些難過。

季知夏沒說什麼,拍了拍的胳膊,笑著安了一下,轉頭對拉著椿歲出門的時年說:“周末記得回家吃飯。”

時年對時語姝的不待見眼可見,椿歲也沒過問原因。

送他們上學的車子還分了兩輛,據司機大叔對待倆人的態度,椿歲斷定他們一向如此。

學校對面的商業街,出早餐做學生生意的店不,一早就很熱鬧。

剛出屜的蒸籠冒著熱氣,手工蛋餅的面皮在鐵板上滋滋出香味,紅白相間的葷湯豆腐花被店主舀進白瓷碗里。

就算暑假里已經知道了椿歲的食量,此刻看著小姑娘吃東西的時年還是異常震驚。連哄帶搶地騙走了手里半個粢飯團,生怕還沒吃到學校就撐倒了。

椿歲啃著裹住油條,撒了白糖芝麻的半個飯團,津津有味地聽穿同款校服的同學聊八卦。

“前幾天來報到領書,我看見校花和時語姝又在校門外堵江馴了。”

“哇,這些有錢大小姐小說看多了嗎?都喜歡挑戰不可能?”

“喜歡同一個男人還能不翻臉,祁夢琪和時語姝也是神奇。”

“反正都得不到嘛!說不定還能流失敗心得?”

聽到了“人”的名字,椿歲探了探腦袋。

“歲歲快別吃了,我就說你得吃撐吧。”以為椿歲撐到梗脖子的時年說。

椿歲:“……”

“快看快看!是時年!”同學回頭看了眼,很快小聲轉移了話題,“等等,旁邊那個萌妹子是誰?”

“臥槽大佬早!”

“為什麼妹妹手里的粢飯看上去更好吃的樣子,我的蛋餅不香了……”

時年撇撇:都什麼眼神,明明他們兄妹倆長得這麼像!

八卦聽到自己人頭上,椿歲收回了小耳朵,乖乖跟著時年過馬路。

街對面是那座時年拍在手機里給看過的松客樓。江城二中的標志建筑,青磚黑瓦飛檐翹角,比百余年的建校期還歷史悠久。

椿歲手,經過松客樓城門——也是校門的時候,有種要去上朝的猖狂錯覺。

進門的花壇里矗著塊山石,題著名人的字:迎十方客,栽百年松。大約是校訓。

時間還早,校園里人不算多,還沒來得及再欣賞下連教學樓都是文的建筑群,椿歲八卦的小雷達再次發出了低頻長波。

“不是說江馴數競拿了國一保送清大了嗎,還來上學?”小姐姐對著前方某顆一看就很孤僻的后腦勺發出疑問。

“你家還用撥號上網呢?保送是保送,但人家學神是IMO滿分金牌歸來好嗎?”

“臥槽?~?~”椿歲明顯聽出槽的尾音拐瓢了好幾次。

“那他為什麼還要來上學?!”小姐姐果然跟一樣,更糾結為什麼還要來上學的問題。

“害!”這一聲害,道出了當事人的心酸與不甘,“我們老雷說學神告訴他,還沒想好到底要選哪個專業!要等高考績出來之前,再好好想想!”

“槽~?!”又瓢了又瓢了!

“不過也好的。占便宜的不還是我們麼,嘿嘿。”

椿歲耳朵尖尖一聳,這兩下就嘿得很靈

果然,小瓢姐姐不槽了,跟著一嘿:“畢竟是連校花和時家那位大小姐都得不到的男人。這種級別的,它增壽。”

椿歲下意識地看向那顆帥到能增壽的蟠桃……不是,后腦勺。

的校服,被男生撐得像走秀。

只是連頭發兒都散發著“學校拉我來走秀沒給錢,所以誰也別和我說話”的世氣場。

一早上就聽到兩回這位的八卦,這得帥什麼樣?椿歲有點好奇。

“歲歲,看見沒?”時年咬牙切齒。

椿歲:“嗯?”

“那個后腦勺,”時年說,“就是讓你哥避二如蛇蝎的罪魁禍首!”

原來如此。

椿歲把目從那顆別致的后腦勺上收回來,芝麻粒沒干凈的手努力夠住時年的肩,很講義氣地拍了拍。

“放心吧哥,”鄭重對著旗桿發誓,“你的死對頭,我幫你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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