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當然沒能打起來。

一方面是椿歲很認真地在約架，就是沒人信。甚至有同學說：“嗷嗷嗷嗷妹妹是在幫學神嗎？？這是什麼螳臂當車的絕世小可！”

椿歲：“？？？”沒在開玩笑！

一方面是下節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其他班來上理的同學已經走了進來。

“時語姝杭宗瀚，你們還不走嗎？”站在他們課桌邊等位置的同學喊。

“催什麼催！”杭宗瀚一頭霧水地郁悶道。

時語姝看了眼視線全然沒在上停留過的江馴，咬牙轉頭：“來了。”

椿歲那個傻乎乎的不知道，可沒有理解錯。江馴什麼時候替人出過頭。椿歲憑什麼？

上課鈴響。

“……為什麼忽悠我？”椿歲著郁悶問。

筆尖點了點習題，江馴理所當然地低聲說：“我是做到這兒啊。”（看這段怎麼安排）

時語姝那麼一鬧，椿歲靜下來之后，悄咪咪看了眼重新做題的江馴。

江馴做的應該是數學題，那個封面下課的時候見過。可是題目里的字……數學題里有英文單詞能理解，為什麼還有省略號？

椿歲撓了撓臉。果然神的世界，不是這樣的凡人能涉足的。

小姑娘的每個小作都落在了江馴眼里。直到椿歲收回視線，并且輕輕搬起自己的小板凳，自以為不聲地往旁邊挪了挪，然后出理書，隨便翻開了一頁，豎在了自己面前。

像老師辦公室的隔斷，嚴嚴實實擋住了的腦袋，不影響任何人。

江馴垂眼，筆尖在題冊上滯了會兒，留下個突兀的小圓印。第二節 課沒睡著，又不愿意再和江馴“發消息”，聽見下課鈴的時候，椿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心存激。沒和任何人打招呼，抱著書第一個溜出教室。真正做到了最晚來最早走。

只要跑得夠快，尷尬就追不上！

江馴自認為小姑娘別和他有集再好不過。

只是看著撲扇得比麻雀翅膀還歡的馬尾，一點幾不可見的名為煩躁的緒，莫名找了上來。

椿歲回了教室好一會兒，鄭柚和胡建人才回來。

“待會兒兩節是自習嗎？”椿歲問。

“這禮拜暫時自習，下周開始就能參加社團活了。”鄭柚說，“咱們二中的傳統，絕不死讀書，高一高二自由得很。還好歲歲你來得早。”

“這麼人化呢？”椿歲笑。這周只要上三天課就是周末，豈不是下周就能開始玩兒了？

稱一聲學渣的天堂不為過吧？

三個人腦袋湊一塊兒，胡建人認真給他們分析起各個社團今年的招人要求。

“誒對了，”椿歲和鄭柚的位置在倒數第二排，從早上到現在，別的位置都坐了人，只有他們后面還空了個座位，“咱們后面沒人了嗎？”

“有，”鄭柚說，“談帥明天來，嗓子發炎請假了。”

椿歲點頭哦了兩聲。一般什麼帥的男生都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名字，不知道這位能不能打破詛咒。

放學前，時年發來消息：【歲歲，下課在對面商業街等我啊，咱們吃完飯一塊兒回去。老雷不放人，我還走不了。】

椿歲發了個冷酷的OK過去。

鄭柚知道還不回去，陪在商業街的咖啡店看了會兒小說，一直到媽媽打電話來催吃晚飯才走。

椿歲了個懶腰，一個人待著沒勁，也不想催時年，干脆背上書包出門轉轉。

七點多的商業街，路燈已經亮起來，比起早上的熱氣騰騰，又多了夜幕下的煙火氣。

椿歲像只被人扔進堅果堆的小松鼠，勒著書包帶子笑瞇瞇地開始眺。

提溜著一盒糯米山楂糖葫蘆，椿歲先把容易化的草莓糖葫蘆吃起來，又晃晃悠悠地往巷子口一家茶店溜達。

店里正在放《等你下課》，特符合現在的狀態。絕對不是又想喝茶了啊別瞎說，就是去聽聽歌。

茶店位置有點偏，歌聲被暈黃路燈一染，居然聽出幾分落寞來。

椿歲唉聲嘆氣地抬起腦袋，為歌里錯過的青春研究起了菜單。

芋泥太甜了不要，待會兒吃山楂會酸。

正想邁開步子去點單，耳朵里混著歌聲又鉆進來一點不和諧的聲音。

“我看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夢琪你是不是搞錯了啊，薛家寶怎麼會看上？”

“怎麼，以為仗著人多我就會怕？不好意思，老子從不知道怕這個字有幾筆。”

不對勁，好像有同桌的聲音。

據多年看小說的經驗，絕對遇到了主角待遇——主角就是買個茶也能到事兒的人啊。

小姑娘發梢飛出殘影，閃跑進巷子口。

巷尾，椿歲單手拉開幾個生，才看清被圍在墻角邊的那個果然是同桌。

“靠！”椿歲難得用了個語氣助詞，“柚子你沒事吧！”

“歲歲你怎麼來了？”鄭柚一愣，又強裝鎮定道，“沒事，你快走吧，們找錯人了。”

本來就不關椿歲的事兒，犯不著拉著一起。小姑娘瞧著可沒經打。

椿歲沒應，殺氣騰騰地掃了眾人一眼：“欺負人是吧？”

幾個被拉開，甚至有兩個沒站穩被拉到地上去的生，看著手舉半糖葫蘆，胳膊肘里還掛著印了糖葫蘆店LOGO牛皮紙袋子的椿歲：“……”

一時間還真有點不準的路數。

“你，”椿歲指著那個最漂亮，袖手旁觀站在一邊，一看就是自己不出手，臟事兒都讓別人做的生，“說的就是你別看我后面。轉移注意力沒用啊我跟你說，你們這樣的我小學就能對付一打。你們幾個，怎麼我同桌了？”

椿歲知道路口站著人，腳步聲不重，到了路口就停下了。

據邁步子的頻率分析應該長，大概率是個男的。不過沒有上前幫忙也沒有作，應該就是個看熱鬧的而已，不是這些人的救兵。

巷子口站著的人正是江馴。

看見小姑娘還和以前一樣，莽得像頭小牛犢一樣跑開，明知道不用管也不該管，卻抵不住本能地跟過來。

祁夢琪眼神直往巷子口飄，不忘懟椿歲：“誰自己勾。引別人的！學校里誰不知道薛家寶喜歡我？”

“祁夢琪你他媽有病吧？”鄭柚咧嘶了一聲，“我都說了我對你那個誰沒興趣，我他媽連名字都記不住，你找事兒能不能找對人？”

祁夢琪又看了路口那人兩眼，氣勢明顯比剛剛弱了不，卻還是道：“那他為什麼和我說對不起，他準備追你了？”

椿歲這下聽懂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可以不喜歡備胎，卻不能甘心備胎換人。

“別！千萬別！”鄭柚嫌棄道，“被他看上？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祁夢琪：“你……！”

椿歲：“……”原來同桌就是傳說中的強王者。

“我同桌的臉，”瞥見鄭柚微腫的一側臉，椿歲掃了一圈幾個生，“誰的手？”

幾個生之間明顯沒有義氣倆字，很自然地朝在角落里的時語姝看過去。

椿歲看了一眼，真的想嘆氣。

老爸老媽都是很開明的人，教出來的時年也是明磊落。這位怎麼就神神叨叨的？

“你打的？”椿歲問。

時語姝了角，委委屈屈地朝祁夢琪看了一眼。意思很明顯：我也是被的呀。

祁夢琪：“？？”

椿歲：“……”這哪里是塑料，這是聚乙烯。

“同桌，”椿歲問，“你是要們在學校當眾給你道歉，還是想怎麼理？”

鄭柚愣了愣，看了眼時語姝。雖說下午也從胡建人那兒聽到了椿歲和時語姝不對付，只是倆畢竟算一家人，倒是真沒想到，椿歲會完全站在這邊。

而祁夢琪就不這麼想了。要當眾給鄭柚道歉？什麼時候過這種委屈？

“椿歲你不要太過分啊，”祁夢琪跺了跺腳，“不要以為你是時年的妹妹我就不敢惹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椿歲氣笑了，我管你是誰？啃了口草莓糖葫蘆潤潤，椿歲大著舌頭說：“就算我不是時年的妹妹，你也不敢惹我你信不信？”

眾人：“？？？”這麼囂張的？？

祁夢琪咬了咬，又看了眼路口的江馴。雖然害怕，可也沒見他上來管閑事，心一橫，干脆對著幾個幫手使眼。

“都先別啊，”椿歲含糊埋怨道，“不知道邊吃邊打很危險麼。”

子里怎麼辦。

眾人：“？？？”合著您老要打我們，還得我們先自暫停唄？？

說椿歲不靠譜吧，還真把這幾個的單手拽地上去了。可要說靠譜吧，這會兒正在慢條斯理地把剩下的半草莓糖葫蘆塞進紙盒里。順便還把書包背前面來整了整。

鄭柚：“……”

大概是從沒吃過這種虧，地上一個高個子生不聲不響地站起來，手朝椿歲的馬尾辮拽去。

“歲歲小心！”鄭柚喊道。

椿歲一早看見了地上移的影子，肩膀迅速一側。生撲了個空重心不穩，過來的手臂條件反地想抓住點什麼。椿歲順勢一個手刀敲上手腕，借著前沖的勢，矮把人過肩一帶。

伴著一記拋線完的重落地，哎喲聲不斷，幾個生的眼睛和流了“O”型。

椿歲沒來得及拉好的書包，也稀里嘩啦掉出來不東西。除了吃了一半的糖葫蘆，嶄新的課本文，還有——

眾人看著地上那本封皮都盤出了包漿，一看就很有年頭的《林古法洗髓點真本》：“……？”

封底一行小楷：人民育出版社。

……還他媽是正規出版社？？

夜風驟起，月下頓時書頁翻飛。

眾人定睛瞧去，只見那泛黃的紙張上分布著各式搏擊對打簡筆小人畫。

更甚者，那些比劃較多的字上面，還明明白白地標著手寫拼音。

拼音？？！

“？？？”不是，這也太他媽玄幻了吧？！！

見眾人自發點愣在當場，椿歲寶貝地把書撿起來，仔細揩了揩灰塵，正往書包里塞的時候警覺回頭，一眼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站在后的江馴！

隔壁茶店的音樂極其配合地開始播放——

“我一腳踢飛一串串紅紅的葫蘆冰糖

我一拳打飛一幕幕的回憶散在月

我在武功學校里學的那功夫

功夫/功夫……”

看了眼路燈下眉眼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垂睫瞥手里書的江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冰糖葫蘆尸，看了眼手里那本“籍”。

椿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