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喝道：“來者何人？”

沈放卻不慌不忙，淡道：“自然是有令牌的人。”

這里已經20年沒有人上來過了, 沒想到上來的第一個, 就這麼會噎人。

將軍周的厲倒是微微收斂了一點。

也是，他確實是被令牌召喚出來的。

持著令牌上來的這個人, 雖然年輕，但是氣勢非凡，一看即知不是尋常人。

將軍重新打量沈放, 語氣和緩了不：“你既得到了令牌，想要索取什麼？”

沈放道：“那就要看你能給我什麼了。”

將軍站在那跟他一模一樣的戰神像旁，緩緩道：“我族守衛這里百年，來到這里的人, 所求無非就是那些。”

不知他做了什麼, 那戰神像竟然緩緩裂開了。

各種各樣的金錠銀塊，珍珠玉石，從裂開的戰神像里流淌出來, 散落一地。

青銅戰神像的裂口里，更多的金銀塞得滿滿當當，即使在照不到的神像深，也依然熠熠發。

原來這戰神，是守著無數財寶的巨龍。

將軍道：“你既已拿到令牌，這戰神像所有件, 你盡可以悉數拿去。有了這些，不但你一世浮華無憂，亦可福澤子孫。只是你記得, 只要拿著下了山，以后一切兩訖，這寶我雖給了你，但能不能在塵世里守得住他們，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沈放也看那耀花人眼的財寶們，眼中也流出贊許之，卻并沒有像將軍以為的那樣，會誠惶誠恐，或者欣喜若狂。

沈放看了一會，視線挪回到將軍上：“你守護的，恐怕不是這點財寶而已吧？”

將軍然大怒：“你如此貪心，小心這財寶也拿不到。”

他本就是戰神相，發起怒來更讓人恐懼膽。

沈放卻只是笑笑，心里有數。

他看到財寶的那一刻，心里就起疑了。

這像乃是戰神，若是守護財寶而已，何必非戰神不可？想必還有他意。

再者，從山腳下開始，就機關重重，分明是在保護什麼，阻撓人上來。可是到了這里，卻無甚麼機關，若是守衛的只有這珠寶，從那重重機關來看，斷不會輕易給出，必有他。

況且，他相信母后費勁心力為他大業圖謀的，不止是錢財而已。

沈放淡道：“你用這財寶，遮的是什麼，我便要那。”

這一次，將軍的神變了很多。

“不愧是能拿到令牌的人，果然不同凡響。那你可知，這令牌之后，所為何？”

沈放笑笑，徑直道：“這里幅員遼闊，適合藏人，你又以戰神為像，我猜測這令牌背后，真不是這珠寶，乃是一支軍隊。”

將軍默了一刻，再抬頭時，面又已經變過一變了。

他踱了幾步，忽然道：“公子可知，你已經連過兩關？”

沈放抬了抬眉，倒是沒想到。

“第一關，是這問仙路，山中十步一機關，你一路走到山腰，卻只見到十幾個機關，其中大部分都是最初在山腳踩中的，說明不過短短百步，你就已經清了機關的規律，避開了后面的絕大多數。且。哪怕十幾個機關，也是危險重重，你卻毫無傷。這一路，你就已經過了這第一關。”

“第二關，此山令牌從來不會明說令牌后為何，持令牌者，即使走到了這里，見到這戰神像的寶，也已經心滿意足，以為令牌之用就在于此。想到另有其的，已經是罕見，如剛才這般，直接推出背后之乃軍隊的，你尚是第一人。”

將軍道：“你猜的沒錯，這令牌所能號令之，的確是一支軍隊。”

沈放腦中有弦一，有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心頭，他問：“你們莫非是是云騎？”

將軍頷首，道：“正是。”

云騎兵是史上一只奇兵，已經存在兩百年，軍中練之異于尋常，戰士個個驍勇異常，雖然只有千人，卻可對抗一萬軍隊。

幾次朝廷更迭，都有他們參與，只是把明主捧上尊位之后，他們就會再次退，無人尋得。

沈放沒想到，這令牌背后，竟然就是這只奇兵。

今日無論如何，他也要把這只奇兵拿下。

他正道：“云騎兵可否認主？或是用這令牌為號令？”

將軍傲然道：“我云騎兵自然認主，但是只認強主，你雖有令牌，也不過是叩門磚，唯有三關都過，才算真正的令牌主。只是這第三關，怕是你過不得。”

他后退一步，讓出石鏡來，指著最角落一。

沈放這才發現，那上面畫了幾條線。

將軍道：“左邊這排，是兩百年來歷代拿到令牌，找到山腳下的人。”

畫了二十六道杠。

“中間這排，是走到這里的人。”

畫了十二道杠。

“最后這排，是為云騎兵主人的人。”

畫了兩道杠。

將軍問：“你可知，這沒有為云騎兵主人的十個人，最后如何了？”

沈放：“愿聞其詳。”

將軍道：“他們殞命于此，再沒下山。”

他看向沈放：“你若是拿著這金銀財寶下山，以你的本事，必能守住，一輩子榮華富貴，若要強試，他們的下場，也許就是你的下場。你還要試嗎？”

沈放笑了笑：“我以為，以將軍的格，何必如此啰嗦。”

將軍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下機關，石鏡探懸崖，竟然在懸崖中懸空了，偌大的巨石，卻像浮萍一般，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這便是第三關，第一關問力，第二關問智，第三關問心。那石鏡里面有法，你若是能通過那問心法，破了幻境，再回到這里，便是過關。一炷香之后，石鏡會反轉過來，若是你沒在那之前破了幻境，就會被翻萬丈懸崖，碎骨。現在石鏡未平，你尚可反悔。”

沈放沒再說話，縱躍那石鏡。

石鏡緩緩沉了下去，帶著沈放消失了影蹤。

將軍并不知道這問心到底是如何行事的，每次那石鏡都會沉下去，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大部分的人就永遠的消失了，唯有空空的石鏡自己回來。

他們無法選擇統領，和誰持有令牌。

但其實，這個年輕男子的氣魄和決斷，讓他有點想要追隨的沖。

只是，他如此年輕，心力不會有那麼堅定，恐怕抗衡不了問心。

可惜了。

這次，他會去谷底給他收尸，算個心意吧。

將軍還在惋惜的想著，忽然懸崖那邊砰的一聲。

他快速看了一眼那香，只燒了一個尖而已，整柱香幾乎都還是完好的。

難道是石鏡出了問題，提前反轉了？

將軍奔向懸崖，卻震驚的看見，那石鏡還在巍巍的晃著，上面破碎了一層，空無一人。

他猛轉。

發現應該在石鏡上的沈放，正站在他的后。

沈放舉起手里的新令牌。

這令牌只有半個，通碧綠，上面著云字。

他確實破了問心，拿到了真正的令牌。

以從未見過的速度。

將軍恭敬地后退一步，退到戰神旁邊。

他定定的看了一會那令牌，抬手將整個戰神像擊碎。

群山依然靜寂。

俄而，有細小的響從群山深傳來。

那細小的響逐漸清晰，竟是馬蹄聲，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原本空無一人的這半山腰，此時竟出現了整支軍隊。

所有將士翻下馬，整齊的跪拜：“恭迎吾主。”

將軍雙手高舉，將另一塊刻著騎字的令牌舉過頭頂，跪拜在地：“恭迎吾主，云騎兵將誓死追隨。”

***

沈放消失的日子里，姜涼蟬過得很快樂。

原本如流水一般送來的喜服冠霞帔停了，堆在房里的聘禮也被一箱箱抬出去了。

姜涼蟬打聽了一下，更是大吃一驚。

姜平軒竟然主去找了楚家，取消了婚約。

如今姜家尚是一品丞相，而楚家還是三品大員，丟了這門親事，楚家終于著急起來。

楚青一天三次上門求見，實在等不到姜涼蟬見，干脆守在姜府門口守株待兔，等姜涼蟬什麼時候落單。

結果還真等到了一回。

姜涼蟬打扮好了出門的時候，就被他攔了轎子。

楚青也顧不上面了，一把姜涼蟬攔住，就開始說，自己如何如何傾慕姜涼蟬，姜涼蟬如何貌傾城又宜室宜家。

姜涼蟬聽得連連點頭。

真是這世間難尋的一個奇子。

這肯定是楚青人生中最中肯的一次了吧。

姜涼蟬耐心的等楚青說完，中間幾次用詢問句質問句反問句，巧妙地讓楚青在表揚的一些關鍵部分反復強調，以免有的路人走得太快錯過了部分容。

直到楚青徹底詞窮了，姜涼蟬才贊許的點點頭：“你說的很是，眼也確實是很好，能有這樣的前未婚妻，我都羨慕你。”

很的吩咐車夫：“走吧，遲了來不及了，我們還得趕路呢。”

楚青在這番耐心中生出來的滿懷期待被潑了冷水，不甘心的拉住車簾，追著馬車跑：“嬋兒這麼說，難道不是回心轉意？”

“哦，那倒不可能。”姜涼蟬把簾子回來，道，“我只是聽聽我有多好罷了，你還是很礙眼的。”

姜涼蟬是去赴約的。

今日這個局是父親安排的，說是西域有友人來，想要買點胭脂綢緞的回去賣，他自己不是很懂，找個姑娘給他參個意見。

但姜涼蟬心里有數。

這怕不是什麼幫忙，搞不好，怕是個相親局。

好在雖然父輩強拉線，相親雙方都是坦誠的。

姜涼蟬一上來就坦誠了自己準備在事業上發發熱，暫時沒有親的打算。

所謂的西域友人，其實是西域的小王子連江，不像西域人那樣深目高鼻，五又是深邃的，笑起來有點小俏皮，還招人喜歡。

連江雖然目老黏在姜涼蟬臉上，但是聽這麼說，也沒有強求，好奇的問道：“你的事業？你想做什麼？”

姜涼蟬有些苦惱的道：“我想經商啊。”

經商是有原因的。

從畫扇的劇線離后，原本整個人都寫滿了快樂。

但快樂著快樂著，忽然發現，自己好窮。

給災民賑災花了一半的私房錢，贖畫扇花了另一半。

本來還指畫扇的那個心上人說話算話，把贖錢給。

為此，還特意去門房那里問了幾次，生怕人來了卻錯過了。

但事實證明，渣男就是渣男，渣得很全面，很沒有死角，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等到。

姜涼蟬腦門忽然一亮。本來就想自己做點什麼，擁有自己的價值，這不就給送來了一條現的思路嗎？

可以經商嘛。

深思慮的思考了一下，覺得可行。

雖然萬有失有得，都要付出代價。

比如說，雖然經商會使有錢，有錢會使快樂，但是也要讓付出失去貧窮和痛苦的代價。

可以，沒問題，愿意付出這個代價。

然而，姜涼蟬既沒有得到金錢給的快樂，也沒有功的把這個代價付出去。

得到了另外一個人生的道理。

做。

想得。

不但沒有賺到銀兩，反而把從母親那里撒提前領來的月銀本也賠了個。

連江聽說自己的志向和苦惱，溫的笑笑：“你一個家小姐，何必自己賺錢呢？你們中原子不都是在家從夫，出嫁從夫的嗎？”

姜涼蟬搖搖手指：“那可不行，出嫁前依附娘家，出嫁后依附夫家，有什麼樂趣？人生得自己過才有趣。”

連江笑意更深。

他在西域沒有喜歡的姑娘，覺得們太剛，不夠溫如水小鳥依人，以為到了中原會有喜歡的，又發現他們的溫如水對自己來說，太黏糊太無趣。

但是姜丞相的兒，他卻覺得哪哪都著幾分可。

連江溫的問：“那你是做什麼生意失敗的？”

姜涼蟬嘆息：“我以為一天一桶，強壯中原人，就開了一家鋪，沒想到沒人買，都虧進去了。”

連江立刻道：“生意不是這麼做的，我也做了一點生意，有點心得，你想聽一聽嗎？”

姜涼蟬這才想起來，父親介紹過，面前這個人是西域大行商，趕忙道：“請閣下指教。”

連江道：“你得賣點不同尋常的，例如你賣，中原的四都有，你如何賣也跟其他人沒有差別，要賣，就應該賣最好喝的西域，那才是真好喝。”

姜涼蟬重點稍微有點跑偏：“西域的比中原的好喝嗎？”

連江驕傲道：“好喝太多了。”

他繪聲繪的講述了西域的牛，酸，烤羊，和無數姜涼蟬沒有吃過的食。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菜譜的時間。

姜涼蟬和連江之間的位置，從相隔三人位，變了只隔一人。

講到最后，連江道：“我是西域王子，咱們已經是朋友了，你要是來做生意，我可以給你提供別人沒有的便利。”

姜涼蟬心里的天平，早就開始有點傾斜。

連江想了想，又不經意一般道：“對了，不知道中原如何，在我們西域，一個妻子可以娶數個丈夫，看到英俊的男子，子有權利將其據為己有。”

他又補充道：“我們西域的男人，多半長得還可以。”

姜涼蟬心里的天平徹底傾斜了。

來這個世界，不能只居于一隅，這大千世界的風景，食景，都應該去見識一下。

倒不是為了多婚什麼的。

主要是為了事業。

對。

決定好了，西域，就將是未來事業的新起點。

了一個沈放，西域還有無數個沈放在等著。

沈放一路疾馳，不眠不休奔了一日半，將云騎兵帶了回來。

他第一時間安排好新的部署，待都落定了，才回到營房，休息一會。

他到了懷里的令牌。

那問心法陣將他困在里面的時候，問他何為本心，所為何來。

那陣法就像一個濃在其中的人世間，無數的彷徨，無數的選擇，無數的挫敗，不同的和導一上演，任是多堅定的人，也在那樣濃而快速的打中逐漸找不到自己。

他卻沒有迷失，在那樣疊混的畫面中，他的眼睛里，不斷閃現的面孔，像一個錨點，一直提醒他自己的位置。

何為本心？

其實很簡單。

守護天下蒼生。

守護正道。

守護。

奔波這麼久，一停下來，一直制的困意就襲上來，幾乎立刻就要睡著了。

馬上就要睡著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起披，去找沈西。

他從沈西那里要到近日姜涼蟬的安全匯報，還意外的收到一封姜涼蟬寫給他的信。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營房，想要看看姜涼蟬跟他說了什麼。

他也有很多話想跟說。

說他找到了云騎兵，奪權之路會更快更順利。

他們會比預期中更早一點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能離娶更進一步。

他按捺不住上翹的角，笑著打開了信。

姜涼蟬在里面十分開心的說，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打算去西域闖一下。

后面還有一句話，“對了，同行的還有西域的小王子，他會罩著我的，你不用擔心。聽說西域還可以搶親，等我站穩腳跟，以后你就在西域有人了。”